副班长徒手挡回二十几个手榴弹,怎么做到的

真实战争近代史 2023-12-20 21:42:15

就在很多老朋友被动“失联”的状况下,月初我们有篇故事引起读者朋友们讨论:

“活着的烈士”何元海()点击蓝色文字可查看原文。

在何元海回忆往事时,他经常提到新兵时的副班长李玉坤。

虽然他们只相处了短短一年,但何元海好像对他很信任,也很依赖。

我们很好奇,这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怎么能在几十年没见的情况,依然能成为别人的精神寄托。

于是,我们联系到老兵李玉坤,有了今天尖刀班的故事。

我们班是尖刀班,负责在最前面打穿插,搜山。

当时我们这边的炮火很猛,敌人根本不敢大面积进攻,就利用地形躲在山上,放冷枪。

我带班上的人一路搜山,端掉敌人的火力点,从广西水口,一路打到高平,班上一个没少。

尖刀班后面就是大部队,敌人一般不会来攻击我们,怕暴露目标。

有句话叫“会打仗的不打尖刀班”,就是这个道理。

但要带出一支尖刀班,却也不容易。

我是76年12月入伍的,算77年的兵。

我这人比较要强,哪方面都不愿意落后,人家休息了我还要训练。

所以新兵训练的时候成绩就比较好,分配到54军162师484团2营5连后,就直接做了1排1班的副班长。

副班长主要任务就是带兵,我带兵还是有一手的。

比如78年来我们班的何元海,我对他印象很深,是个苦孩子出身。

从小失去父亲,只有一个聋哑的老母亲带大的,还有一个有智力问题的哥哥,家里条件很苦。

他跟母亲只能用手势交流,谈不上什么好的家庭教育,书也只读到四年级,脑子有时候就反应比较慢。

刚到部队的时候,各方面的训练学习上,都不如别人快。

他性格还比较要强,跟不上别人自己心里也难受,几次都想寻短见。

他跟我哭,说自己啥都比不上别人,要不去死喽,还想退伍。

我就劝他,拿我训练过的更差的兵给他举例子。

我劝他说,人活着,可以说生活本身就是比较困难的,要不你看这个孩子一落地他就要哇哇大哭。

我说你反应慢那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得勇敢面对,得去拼搏,不能认输。

总之就是像教育小孩子一样,耐心教育。

我还经常给他开小灶,那时候我们在北京搞建设,白天大家一起干活,晚上别人休息了,我再单独训练他。

就这么到最后,他各方面也都拿到了好成绩,还拿到了几次连营嘉奖,加起来相当于一次三等功了。

刚入伍的何元海

我对每一个新兵都是从严去照顾他们,严中有爱。

像后来有个79年的新兵,我们上越南战场前刚入伍的,叫周永东,四川人,个又大,还是个高中生,家庭条件特别好。

由于体质比较差,入伍后在各方面都不太行,他还有点小脾气,小嘛,吃不了这个苦,不服从管理。

我们这边要集合吃饭了,他那边被子还没叠好,让他去叠他也不去,说半天也没用。

吃饭当中我就把他碗给摔了,被子不叠好不让他吃饭。

他去洗漱,我“啪”一脚把他盆给踹了,叠好了再洗漱。

我脾气是有点暴躁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没办法,这也是受当初训练我的那批老兵的影响。

训练我们77年这拨的是73年的老兵,他们对我们就是很严格,又打又骂的,所以等我们带兵了也跟着学。

连领导都说,就你们这批77年的兵,“脑袋不让人摸”,烫手都。

但打完骂完事后是肯定会再找他做工作的,跟他说明白为什么打他骂他,什么原因,再开导他。

该道歉也道歉,总之上课的时候该咋是咋,下来了一定得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后来我们从战场上回来,这个大高个周永东还过来跟我说:“班长,我感谢你。”

他说,没有你那么严格要求,可以说我不能活着回来,我非常感谢你。

战场上就是这样,你稍微懒散一点,稍微跟不上一点,就可能把命搭了。

可能何元海各方面表现不错,部队将他调走了,补充到481团7连去。

我心里还挺舍不得的,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好苗子,感情深。

何元海走后,我们连队也从北京回到了原部队驻地,河南安阳汤阴县。

战争的氛围越来越重,我也特别忙。

就在这时,连长还送来两个新兵,说怕打仗,一训练就装病什么的,在连队里都出名,谁也训不了。

连长说只能我来训了。

为这我还跟连长吵过,但人送来了我总得管。

对待不同的兵我有不同的办法。

这俩新兵来了以后逃训练,一个说自己腰疼,一个说自己腿疼,我说行,你俩配合的还挺好。

我问他们训练去不了,饭堂吃饭可以去不,他们也说不能。

我就放任他们在宿舍里睡觉,到饭点了让两个老兵给他俩送饭过来。

但我也跟他们说明白了,只有头两天有人送,第三天没人给他们端过来了,吃就吃,不吃就拉倒。

第三天他们就自己过来吃了。

这俩人还不爱吃食堂的饭,老逃出去吃,他们在其他班的时候都被看得很紧,到我这我不看着他们,没这个时间。

我问他们家里给的钱还剩多少,说还剩十块,我全要过来了,我替他们保管,兜里没钱他们就没法出去了。

我私下还去了解了一下他们家里的情况,他们老家是郑州西郊的,我说我是东郊的,就这么算拉近了点距离。

他们家里条件也没多好,我就跟他们动情讲道理,说父母把他们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啥的。

也跟他们讲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时候军队管得严,一个人当了逃兵,被部队遣送回去了,家里亲戚、几代人,就都当不了兵了。

反正各种方法都用吧,这俩人在我班上待了不到一个月,最后思想也终于转变过来了,开始想当一个好兵了。

可惜太晚了,部队上面已经决定给他们遣送回家了。

是我亲自送的他们,临走的时候他们在招待所里给我跪下,说想留下。

我心里也不好受,上面已经下决定了,如果时间再宽裕点,我还真有可能帮他们留下来,训练成好兵。

这俩人属于极特殊情况了,班上其他的兵听说要上战场了,有仗打了,都非常积极。

送这两个新兵走的时候是2月10号,当时离正式开战只有7天了。

2月12号那天早上,我母亲和姑姑突然来到连队看我了。

大概是父亲从报纸或者收音机里听说了消息,知道我们从北京调回来了,可能就猜到是要打仗了。

我父亲从前也是当兵的,14岁加入部队,当了十年兵,参加了解放云南、解放海南、解放广西。

后来就跟着部队一直留在广西,58年退伍回到河南老家,我是在他退伍头一年出生的。

我家7个孩子,四个弟弟两个妹妹,我是老大。

父亲那个年代当兵苦,父亲得了肺气肿,干不了重活,所以打小我就下地干农活,养弟弟妹妹。

我8岁上学,11岁就读了初中,中间连续跳级好几次,但因为家里穷,我为了帮父亲干活,不得已辍学了。

老师为辍学的事,坐在我家里就不走了,一直劝我,我受不住了回去继续念了几个月,最后还是回家了,初中没毕业。

从小我跟父亲感情最深,他对我教育很严格,只是讲道理,从来不会跟我动手。

我最让父亲省心,不管是学习,还是干活,我做事认真又比较爱动脑,什么事情上手很快。

我的几个弟弟就不行了,像我二弟,干活总是干不明白,父亲气急了还会拿鞭子打他。

我自己放弃了念书的机会,就是想供养几个弟弟妹妹多读点书,结果他们都不是那块料,也没念到啥程度,最好的就是三弟了,读到了高中。

我选择当兵,有父亲的影响,当兵光荣,为国尽忠嘛。但最主要还是考虑家里的兄弟姐妹。

我那个年代,当兵的人姑娘都抢着要,我是家里老大,假如我要是成不了家,后面几个弟弟就更难了,出于这个考虑我便去参军了。

我四十年后的军装照

母亲和姑姑来看我,互相对着也说不出什么话,就是舍不得我,一直哭。

我安慰她们,打个小小的越南算什么嘛。

我安排母亲和姑姑在连队住了一晚,13号一早就送她们走了。

她们走的第二天,部队就出发了。

父亲也没让她们带什么话过来,我以为父亲是打过仗,理解其中的道理,说也没用。

结果后面从战场回来,我探亲假回家,村里人跟我说,我在越南那二十多天里,我父亲天天去邮电局,坐着就不走了。

他在等我的信,等我活着回来的信。

我们是坐火车去的前线。

边境上有民工在挖坑,就是给我们准备的,提前打好坑,牺牲了就埋在里面。

咱们国家三十年没打过仗了,别说我,带过我的那些老兵也都没上过战场。

想起出发前我还在母亲和姑姑面前夸下海口,结果真到跟前了,还是怕的。

广西和越南之间有一座友谊大桥,桥中间一条黄线就是两国的过境线。

我们是坐着车过了国境线。

我作为副班长,架着冲锋枪在卡车的车棚上,我腿都一直往下软,站不住,根本控制不了。

一过桥,对面停的车上面,有挺多战士的遗体,还有挺多伤员,有轻伤有重伤。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受着伤,双膝跪到我们车前,说54军老大哥来了,看看兄弟们,为兄弟们报仇。

人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和同龄兄弟跪的。

我什么时候不怕的,就这时候。

看到流血,看到尸体,看到受伤的战友了,不怕了。

我们班连队里的第一个班,自然而然成了尖刀班,负责在最前面打穿插,搜山。

当时我们这边的炮火很猛,敌人根本不敢大面积进攻,就利用地形躲在山上,放冷枪。

我带着我班上的人一路搜山,端掉敌人的火力点,从广西水口,到越南复和、广渊,最后打到高平。

尖刀班后面就是大部队,敌人一般不会来攻击我们,怕暴露目标。

有句话叫“会打仗的不打尖刀班”,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们进攻时一直没有正面遭遇过敌人,但战场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们在越南打了26天,加一起见不到两小时的太阳,每天都在下小雨。

白天还好受一点,到了夜晚,鞋下面全是脚脖深的水,上面还哗啦啦淋着,成天湿漉漉的。

整整26天,我们没脱过鞋子,没换过衣服,没洗过脸,没刷过牙。

甚至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越南的山里到处都有毒蛇,还有越军埋的地雷,一个人根本不能单独行动。

要方便的话根本来不及找地方,随便就地就可以了,甚至行军没时间解腰带了,直接拉裤子里也是有的。

那段时间我们也没有吃的,水都喝不上,也没什么可拉撒。

随身穿的军装,烧裆了、烂裆了,没办法,解开腰带把里面的短裤一撕两半扔了。

等我们回国以后,差不多所有人短裤都没了。

我们还在越南境内时,全军来了个通报。

说481团有一个兵,身上多处负伤,一身都血淋淋的,全班都倒下了,只剩他自己,还端着机枪继续扫射,直到自己也倒下了。

我一打听,当时就猜到了,这个兵肯定就是何元海。

他是我手底下出去的兵,我了解他,又莽撞又能干,没什么花花肠子。

我训练出来的兵,到战场上都是好样的。

难过也没办法,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活着是幸运,真不是本事大。

接到回撤命令时,我们连的任务是守高平重庆县班沙斗的一座桥,这里是部队回撤的必经之地。

桥的右边是山连着山,山几乎把桥包围住了,山里有敌人的火力点,不断地往山下放冷枪,照这样下去,等大部队过来的时候,根本过不了桥。

那天是3月13日,连长派3排去找敌人的位置。

大概下午4点多钟的样子,我带着班里的人正在旁边村子里找吃的。

村里人都跑走了,我搞了口锅正在煮面吃,就听见山里有枪响。

一枪倒下一个,一枪倒下一个,3排一下就牺牲了4个,遗体都没抬下来。

好几枪落在了我脚边,最后一枪直接把我锅给打了一个洞。

我那会儿性格也暴躁,马上坐不住了,去找连长要任务:

明明敌人的火力点就在我手指的方向,怎么牺牲了4个还没找到,你让3排下山来,我上。

连长问我,你上能保证不死人吗?

我跟他立军令状,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伤亡。

连长命令3排下了山,我带我们1排上去。

1排长叫张平相,和我都是76年入伍的,他3月份,我12月份。

我们俩关系很熟,他的作战经验不是很足,原来在部队训练体操比较多,也是进越南前刚提的排长。

进了越南之后,他一直待在我们班上,跟着我,包括我们副连长也是在我们尖刀班。

因为我这人有个特殊能力,枪从哪里打出来的、用的什么枪、有没有目标,我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搜山的时候判断位置判断得很准。

这多少有点天赋,可能也是我比较留意、细心观察总结的结果,总之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太清楚为什么。

所以大家就很信任我,一路上都听我的,紧跟着我。

这次也是,连长下了任务以后,排长问我怎么办,我说你听我的就成。

我开始安排1班从哪地方上、2班从哪地方上,3班是救护队,负责抬担架的,在后边。

天蒙蒙黑的时候,我就带人上去了。

围着山上转了一圈,子弹就打在我们脚底下,我带着大家躲着走,没淋到一枪。

绕一圈,发现有一个大概四五米长的平台,在山崖下面,盖住了。

在那附近,还有一具3排战友的遗体,我确定火力点就是这里了。

排长问我怎么办?

我说,下山。

第一次上山只是锁定了目标,还没看到洞口具体在哪,还得第二次上去。

第二次我只带了我们1班8个人,加2班的班长。

我把大家分成3组,他们各4人一组,我一个人一组,呈三角形围在洞口周围。

我们一点点朝火力点洞口方向接近,发现了越军的一个大背包,打开发现里面有子弹、有吃的。

2班长还发现越军的一个头盔,伸手就要去拿,我一把把他拉住,叫他别动。

当时天黑也看不清楚,我怀疑那个头盔就是戴在人脑袋上的,不然就是敌人故意放在那里引起我们注意的。

我让2班长闪开,自己蹲到山崖下边,磕掉鸡蛋黄那么大一个石子,往帽子方向一投,果然里面枪就响开了。

要是2班长直接去拿,立即就死在那个地方了。

见敌人打枪了,我和2班长也端起冲锋枪往里打。

两边交火,当时我一个人守在洞口前面的一个大石头后面,离洞口不超过五米,得有二十多个手榴弹、手雷扔到我身上,我用手打、拿脚踢,当时就是这么紧张。

你还得从侧面打手榴弹的腰部,要是打头上了那里有个引信,就炸了。

结果二十几个弹,一个都没炸我身上。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命咋那么大,那时候也是年轻反应快,搁现在别说二十几个,三个也把我爆了。

我们看不见敌人的洞口位置,不知道人在哪里,这么打没有目标。

于是我带着人第二次下山了。

这次我们还发现之前3排牺牲战士的遗体,三个都在洞口上面,其中一个还挂在了树杈上。

举着枪也够不到,我拿刺刀给挑下来的。

这也让我更加确定了敌人的火力点就在这个洞口里。

下山以后我跟连长汇报了情况,连长问我怎么办,我说只有一个办法,守。

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不能攻,只能守到天亮再说。

于是我又带着自己班的人上去了,这次2班长没来,排长跟着一起,还是9个人。

我安排班长带着3个兵守在洞口上方,那里有一条小路;排长带3个兵守在洞口下面,敌人休息的小平台上。

我还是蹲守在正对着洞口的大石头那里。

当时大概是晚上七八点钟吧,我们一直守到了早上五点天蒙蒙亮。

那一夜确实是很难熬,一刻都不敢放松。

上山之前从整个连队里搜出来一点小饼干,我们一人带了一包。瞌睡的时候我就摸一个小饼干舔到嘴里,就大拇指那么大,也不敢嚼,怕嚼出响声来。

等到天放亮了,这才看清原来洞口前面有一条河沟挡着。

我判断很准,果然火力点藏在这里。

我先接近那个洞口,我一伸手,我的兵就知道了,给我递过来手榴弹,我手没动,他们又给我递了第二个。

我在山崖下面,用打球扣篮的姿势,像从床下扔到床上一样,把手榴弹扣进去。

四个人,一共十二枚手榴弹,我进去十枚。

很快,我扔进洞里的手榴弹炸了,里面出现喊声,还有哭声。

我听到了,排长也听到了。我本来说自己先慢慢接近过去,结果排长他抢先跳上去了,我一把没拉住他,两发子弹打出来。

一发直接打中排长的肺部,当场就牺牲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我把排长的遗体抱下来,看强攻不行,就又带着大家下了山,把排长抬回去。

当时跟连长要任务的时候,我下了保证书不许再有人伤亡的,结果排长牺牲了!

我向连长申请组织火力,把洞口周围整个山头都烧光了。

那周围都是齐胸深的杂草,烧光了以后才确确实实看到了洞口。

最后我在排里挑了五个人,组成精干小组,我们班三个,2班两个,一起上山去端掉那个洞口。

当初的5人精干小组,四十年的交情

没想到山烧成那样,里面还有活人呢,还在还击。

2班长动作比我还要利索,我让他跳上去对着洞口打,继续往里面扔手榴弹。

等里面没声了,我们进去查看,发现洞里面有机枪、有步枪、有冲锋枪,还有一个六连炮和一挺轻机枪。

洞里的人都被打糊了,也分不清几个人,但根据配置来说,相当于一个排的兵力了。

敌人的火力点被消灭了,3天以后大部队安全过了桥,开始回撤。

回国以后,我们班荣立了集体一等功,我们排荣立了集体一等功。

战场上的苦,那是说也说不完。

我去战场之前体重是132斤,等26天以后回来,就剩85斤了。

我们回来后,先在广西住了一段时间,5月底回到原驻地。

9月份我被安排去西安47军军校学习,不到一年时间我就辍学回家了。

回家主要也是考虑家里。

我读军校时一个月才拿10块钱,就算毕了业下连队当了排级干部,一个月也才50块,根本养不了我们这一大家。

那时候我大弟弟才16岁,其他几个就更小了。

那时候还是挣工分呢,一年下来,我家反过来还得往生产队里边交300多块钱。

我回去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有我在,我们不光不用交钱,反过来还能多挣200来块,里里外外一算,我就回去了。

后来国家搞生产到户,我自己再到街上做点小生意,慢慢家里条件就好起来了。

我从军校回家的那一年就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

往后几十年我就一直在为生活奔波,也没空多想,但我心里还一直想着我的这群兄弟,做梦还总梦到他们,尤其是没回来的那些。

这在我心里是一道坎儿,几十个手榴弹没有给我炸死,我活着回来了。

但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去的,他们没有和我一块回来。

等兄弟姐妹都各自成家了,父亲也不在了,我也算基本完成家里的任务,开始想自己能为兄弟们做些啥。

这几十年,我一直以为何元海已经牺牲了,也是当他烈士一般来想念。

直到201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四十周年,我看到一篇报道,才知道原来他没死,活着回来了。

我立马去打听这个事,终于联系上了写这篇报道的连长,才了解了详细经过。

连长说,何元海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见见他的老班长。

他说希望我带着我们班的兵,一起去见见他,了一下何元海的心愿。

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

我说,我肯定要去。

我拿到了何元海的电话号,我们通上了话,一听到对方声音就泣不成声。

他的情况我已经从写报道的连长那里都听说了,我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我们中国的兵打仗,一向是宁死不当俘虏的,他这样的经历,受了很多委屈。加上回国以后工作的事也不顺心,生活不是很好。

我不愿意再勾起他的伤心事,所以没有多问,也没提以前的事,就是劝他,鼓励他。

跟他说既然大难不死,活着回来了,那么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就行了。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俩一直没能见上面。

2018年,我把我们全夏邑县的战友拉到一起,决定做件事。

我跟战友们说,看看还有多少烈士的父母、亲人还健在的,我们要想办法去看看他们。

一开始有些战友不愿意做这个事情,毕竟这个记忆太惨痛了,换位思考一下,烈属肯定也都不愿意去回忆,不愿意见到我们。

但我坚持去一个个劝说,我说咱们是活着回来了,但咱们一个战壕的兄弟们永远定格在十八九岁、二十岁了,我们要视他们的父母为我们的父母,献一份孝心。

最后说动了他们,他们就问我你说怎么办。

我说逢年过节,每人出个百八十块的,少吸一包烟,少喝一顿酒,替咱们的战友去看望他们父母亲。

战友们都同意了,我们就开始着手寻找这些烈属。

我们夏邑县一共出过24名烈士,我首先就先找到了这些烈士的接枪妹,看看她们父母还有多少健在的。

先找到7个接枪妹,从她们家里开始,我们一户一户地上门慰问,每到一户,我们双方都是哭得跪在地上起不来。

也有家属不接受我们去看,这很能理解。

他们一看见我们,肯定就想起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回来了,他们的儿子呢?

当年一个烈士给300块抚恤金,谁愿意为了300块钱把儿子送到战场上去?

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事是对的。

烈属心里的伤痛不是说一下子能抹掉的,让他们感受到一点温暖肯定是好的。

把这么多年的情绪疏通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一开始就我们几个老战友自掏腰包做这个事,后来联系上了河南五星拥军团,“团长”王勇胜做得很好,有组织性,就把这件事坚持下来了。

我带何元海来我老家

说到“活烈士”何元海,直到今年5月,我们原来的5连老战友在武汉聚了一次会,我才见到了他。

何元海一见我就说,老班长,这一次见到你我哪都不去,我必须跟着你回家一趟。

我说好。

所以我们俩一块到了郑州,又一块来了商丘。

临走的时候,我们难舍难分。

在车站里,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们两个大男人,都六十多岁了,抱在一起痛哭。

最后没办法了,我说,何元海,我命令你坚强地活下去。

这样我们两个才算止住不哭。

分手时,何元海给我敬了一个礼,标准的军礼,然后才上了车。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活烈士何元海”最想见的战友,是副班长李玉坤?

和李玉坤聊完后,我们试着总结他身上的特质。

他似乎从来不怕承担责任。

做副班长是这样,做大哥是这样,发起烈士父母慰问更是这样。

他的严厉是真的,他的直率也是真,发自内心想爱护身边的人也是真的。

我想,正是这种敢于担责的领导者气质,才会让身边的人无比信任他、依赖他。

就是这样的一个硬汉,在交流过程中,也几次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回忆战场上的艰苦,哭;想到牺牲的烈士,哭;提到烈士的父母,也哭。

活着回来的他们,好像从未走出过那场战争,仍然深陷其中。

我在想,谁来为他分担心中的伤痛呢?

当他在电话那头尽情哭泣时,我相信,和我们的这一次次讲述,一定能帮他排解掉那么一些些苦闷。

这也是我们坚持记录老兵讲述的重要原因。

编辑:佳汇 霞姐

图片来源:李玉坤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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