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他们几位侍坐:这一章《论语》,恬静美好,疑问重重

愚鲁说文化 2024-04-13 12:31:29

稍一细看,《侍坐》一章的疑问不少,也沉重,甚至关乎于整个孔学体系。

“四贤侍坐”一章,于《论语》之中大有名,古时不必说,今天仍然被选在中学语文课本里。首先,整个事儿似乎并不复杂,“猛张飞”子路、曾子他爸曾皙,加之冉有、公西华——共四位,在他们的老师孔子的主持下,“亦各言其志也”(《先进第十一》)……但,稍一细看,整个事儿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如:孔子作为一个有着明确政治主张的人,一个辗转各国,以力行自己的政治主张的人,怎至于最认同曾皙的志向——“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云云?

——说它是庄子的志向还差不多!老子、墨子,都在这种志向的面前用力过猛了。

还如:孔子不是明明非常认同子路、冉有、公西华他们的政治才能的吗?“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公冶长第五》);“政事:冉有,季路”(《先进第十一》)。反而是评价曾皙他儿子曾子曾参之时,夫子道:“参也鲁。”(同上)——怎么,一干聪明人讲讲自己本来就能做到的事,您老人家“哂之”、不置可否,而鲁钝之家讲讲自己春天去郊游,您就深以为然了?

——稍一细看,《侍坐》一章的疑问不少,也沉重,甚至关乎于整个孔学体系。

没有能力提出什么“新论”,综合古今较主流的学术意见,上述两个问题的答案或是:1、此中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亦代表不了太多,止就是孔子当下的心情而已——《论语》之中,也多的是孔子慷慨激昂、志存高远的言论,“此一时,彼一时”也矣(何晏等人观点)。这种说法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惟:太看轻了一个“人”,太看轻了孔子。一个人难道不能“既儒又道”,乃至于“既儒又道,又释又法”?这是对“人”的复杂性的看轻(化用朱熹等人观点)。

——至于孔子的复杂性,诸子百家,几无一家不论孔,各个都在他这里深味启迪。

所以,《侍坐》诸疑问的答案之一:孔子启发他的学生——尤其是子路那些汲汲于事功的学生:“稍停一停”、“试着想一想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儒学博矣,有其主流可循而概无边界的限制。是的,这本也是孔子之学,儒学自来也不拒斥老庄的理路,只是不以之为主流罢了(化用李泽厚等人观点)。2、《侍坐》关乎于孔子的整个体系,此中自有其非常严谨的结构。因:曾皙一家的理想其实是唐虞三代之世的图画,是真正的“安民”、真正的“大有为”(张履祥等人观点)。

——而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位的“缺失”,非复真正的缺失,“为”不足也。

亦即是说,此间参与侍坐的“四贤”,其实代表了改造世界的四个阶段:此由最初子路发起的克定祸乱,至冉有的“足民”,再至公西华的礼乐彬彬;其终极阶段是,曾皙图画出的化行俗美、民生和乐、返璞归真……这种说法显而牵强,“暴力”地把那些碎片化的聊天纽成了一股密不透风的铁流——但它不无道理。因:这就是儒学的主流。上述第一种说法呈现出儒学的“另一面”,此则大大方方地呈现出儒学的“正面”。儒者何求?

——文明的人、文明的世界、矢志不渝地向文明前进……其一切努力,化成文明。

总之是做“另解”、“别解”也可以,作“正解”、“真论”也可以。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当然有了,如:孔子无非只谈了“礼”这一件事。为何嗤笑子路?夫子明确说了:“为国以礼,其言不让。”为何对冉有、公西华也不以为然?可能是他们虽然嘴上都讲了“礼”,但皆未得遇“礼之本”者——公西华仅仅以之为“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冉有仅仅以之为“民足”之后的安抚政策。——礼之本者,何在?“礼”自来是儒学最难理解的问题之一。吾与汝,“咏而归”……所归何处?何处才寻得到最极致的文明……

——要之,这一章在不绝如缕的弦外之音,在“各得其所”,也在文明最深处。

写于北京办公室

2024年4月12日星期五

【主要参考文献】《论语》,何晏《论语集解》,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刘宝楠《论语正义》,程树德《论语集释》,李泽厚《论语今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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