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克回忆录-27

江山如娇一大好 2024-02-12 11:45:10

8月1日,正是南昌起义周年纪念日,我们在布田圩开纪念大会,朱德以他那在革命失败时的乐观主义态度,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指出只要努力奋斗,革命一定胜利。由于他的经历、地位和年龄,更易为人接受。

陈毅和朱德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大会后,我就去28团2连当连长,朱德对我说:“这次回湘南,29团只有你这个连保存下来 了,现在让你当2连连长,一定要把这支队伍带好。”

2连是南昌起义军73团一个营缩编的,前身是北伐时期叶挺独立团的一个营,战斗力强。我从农民团转到正规团,又带这样一个主力连,真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铁军”,当然也感到责任重大。

队伍改编完,我们就在资兴地区和汝城、桂东县一带分兵做群众工作。有人揭发2营营长袁崇全从郴州回来就想另走一条路,说这个人靠不住。后来有人当着他的面在会上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家伙暴跳如雷,说没有这回事。后来军委感觉这个人不可靠,决定调动,但还没有执行,队伍要分兵,就由他带着机关枪连、迫击炮连和2营全部,从驻地出发往东南方向一天行程的地方游击。

袁崇全带着六个连向前走,走了一百七八十里还不停,干部们就怀疑了。以机关枪连党代表何笃才和6连党代表赵尔陆为首,就找其他连党代表和连长商量,都说袁崇全这样走,一定有问题。有个排长李见林(湖北汉川人)说:“他要是反革命,我就敢打死他。”他 们十几人就带着盒子枪到营部质问:“往哪里去?军部有没有命 令?”2营党代表也是反革命,假造一套说军部口头交代的。他们不相信,因为出发时团部讲得很清楚,是到布田圩东南五六十里地做群众工作,而现在走了一百七八十里还不停,再分析袁崇全平常的表现,特别是从郴州败退时那种动摇的表现,认为他是要叛变投敌。他们就互相商量,定下主意,约定夜深集合往回走。5连连长是袁崇全的亲信,迫击炮连有三门炮,同营部在一起,不好办。就没有惊动这两个连,其他第6、7、8连和机关枪连半夜集合,掉头往回走, 急行军一百多里,第二天中午回到军部驻地。

住了一个星期,毛泽东率31团3营从井冈山到桂东来接我们。当时,28团1营驻在桂东城西南的村子中,军部和3营在龙溪洞一带,离桂东城还有一段距离。1营马上向军部报告上述情况。第二天早上9点钟,朱德和陈毅率军部赶来,靠近1营驻下。毛泽东到了军部,与朱德、陈毅会合,决议重回井冈山。就在那天下午两三点钟,敌第8军突然从北边打来,31团3营被隔断在城东边,冲了几次过不来,就从原路回井冈山了。我们只有一个营在山上同敌人打。打了两三个小时,伤亡很重,我的颈部和左肩受了重伤,这是我从军以来的第二次受伤。在这次战斗中,营长林彪也挂了彩。

晚上,1营清点人数,共伤亡五六十人。次日晨,部队继续撤退。由于伤员多,担架不够用,一些伤员只能骑马或走路。那天,我伤得很重,走路都摇摇晃晃,卫生员找来一匹马给我骑。我们走在队伍的最后。走着走着,听到北边打起来,枪声很紧,而且离我们不 远。队伍中有人大声喊:“赶快走!赶快走!”我想回头看一看,但颈部肿得很粗,回不过头,我就扭转身子看,已经看到敌人打的白旗子了。我想上马快走,但身子虚得连马也上不去,就拼命跑。跑了里把路,回身一看,敌人离我只有百米左右。正在紧急时刻28团4连党代表彭葵从后面赶来,攥着我的腰带上山,这时副营长龚楷带队伍反冲锋,打退了敌人的先头部队,我和许多伤兵才算脱离了危险。

彭葵是畸石彭家人,彭儒的堂哥,湘南起义时我们就在一起。 这次若不是他,我很难脱险,而他却不幸在后来的大柏地战斗中牺牲了。

这一天,我们退到龙溪中洞,第二天继续南进。刚宿营,老百姓说前面三十里处的思训圩有二三百人的队伍,还有三门迫击炮。我们一听便知是袁崇全叛部。王尔琢团长恨极了,黄昏后就和团党代表何长工带着2营的三个连去打叛徒。半夜过后把思训圩包围了。

叛徒打枪,王团长带传令兵直往街上去,边走边喊:“我是团长,来接你们的!”战士听到是团长的声音,不打枪了。那几个叛徒铤而走险,对着王团长一阵驳壳枪,王团长中弹牺牲,但三个连都归队了。叛徒袁崇全想拖部队走,结果一个班也没有拖成,说明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团结一致,坚不可摧。

王尔琢团长的牺牲,是红4军的重大损失。他是湖南甲种工业学校学生,投笔从戎,入黄埔一期,毕业后参加北伐战争、南昌起义和湘南起义。他临阵沉着,指挥灵活,勇猛果断,是朱德军长的得力助手。他和下级,同甘共苦,能团结人。由于对反革命缺少警惕,竟牺牲在叛徒的枪下,实在痛心。

第二天,我们开了追悼会,朱德亲自主持安葬,毛泽东写了一副挽联:“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后如何?待到胜利方始休!”毛泽东的挽联,代表了红4军全体同志对王尔琢的悼念与追思之情。

从思训圩继续向南走了一二十天,终于回到井冈山。一路上,我们这些伤员受到很好的照顾,部队到一地就打土豪,杀猪杀鸡,马上给卫生队送来。说来也怪,我受重伤,喝几次鸡汤,竟慢慢好了。到底年轻,生命力强。

回到井冈山,我又在小井医院休息了一段时间,大约是9月下旬,我伤愈归队。这时,部队干部作了调整。林彪任28团团长;伍中豪任31团团长;我调28团1营当副营长,营长是胡少海。

这时,宁冈城已被敌人占领,我军驻茅坪、柏露等地区,根据地略有缩小。10月1日,敌周浑元旅的一个营来袭击,28团在离茅坪不远的坳头拢迎战来敌,打垮了敌人,并乘胜收复了新城,恢复宁冈全县政权。接着部队分兵,28团2、3营和31团全部到遂川游击;我们1营和袁文才、王佐部守井冈山。十多天后,敌又占新城。主力回来,再打新城,歼敌一个营;次日追至永新南阳区之四教书院打垮敌一个营,进至烟江。住了一夜,第二天打永新。敌人在东瓜岭一带构筑工事,我们一直打到黄昏,我率两个连虽一度打进了永新城,但敌人主阵地东瓜岭始终没有攻下,黄昏撤退,我部退到禾水南归还建制。

经过一系列战斗,我们克服了8月失败给井冈山根据地造成的困难,重新打开了湘赣边工农武装割据的局面。尤其令人鼓舞的是,这个时期,有两支国民党的部队起义参加了红军,一支是毕占云领导的,有一百多人;另一支是张威领导的,有八九十人。这两支部队起义,对我们影响很大。大家觉得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还有国民党军队倒戈参加红军,说明我们不孤立,我们的事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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