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琴|浅析《红楼梦》里的神话元素

芹梦轩红楼人 2024-07-08 16:36:38

浅析《红楼梦》里的神话元素

张桂琴

【摘 要】《红楼梦》由神话故事“女娲补天”开篇,与“木石前盟”“太虚幻境”一起构建成一个完整的神话体系,用以从哲理回答三个终极的人生追问、探寻人的生命本源。神话元素的加入,无疑增加了整部小说的神秘玄幻的气息,将浪漫主义与写实主义完美结合。通过这些神话故事,小说将中国传统的释道文化完美地融合到了儒家文化之中。围绕着这些神话演绎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故事,这些情节渗透了作者的宿命论和虚无主义,行文之间流露出对女性的尊重、对众生的悲悯。作者还通过描写“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二元对立,颂扬了宝黛至真、至纯、至圣的爱情,引领读者阅读跌宕起伏的《红楼梦》故事,凭吊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个人的爱情婚姻悲剧,全方位窥探小说恒久的叙事魅力,多角度深入领略小说的思想内涵。

【关键词】神话 女娲补天 木石前盟 太虚幻境

国人喜欢神话传奇,隋唐五代时期,传奇便渐渐兴起,一些道士和信道文人“有意为小说”,神话小说自此问世。这些神话小说现存的主要集中在《太平广记》中,后期还出现了许多单篇小说,如《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等。宋元明清时,出现了大量与神魔有关的章回体小说,如《封神演义》《韩湘子全传》《八仙出处东游记》《牛郎织女传》等,最有名的神魔故事当属《西游记》,陪伴着一代又一代的孩子成长。

中国最早的小说《山海经》,是一部富于神话传说的最古老的与地理相关的先秦重要古籍。现在能够见到的最早的版本,是晋代人郭璞的《山海经传》。但是,最早收录《山海经》书目的是《汉书·艺文志》。《山海经》的作者,前人认为是禹、伯益,经西汉刘向、刘歆编校,然后形成传世书籍;现在,多数学者认为,具体成书年代及作者已无从确证。

《山海经》分为《山经》和《海经》,共十八篇,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脍炙人口的远古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反映的文化现象地负海涵、包罗万象,是中国记载神话最多、最早的一部奇书。

在一些非神魔故事的小说中,也有很多作者借用神话引出整个故事,甚至还有以神话故事开篇,又以神话故事结尾的。在中国,神话故事深入人心,很多孩子是听着神话故事长大的。可以说,神话元素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红楼梦》一书以神话故事“女娲补天”开篇,在后四十回里又以神话故事作结,却不同于上述谈到的非神魔故事的小说。鲁迅先生曾说过:“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1]同样,在《红楼梦》中,曹雪芹打破了神话故事的传统写法和作用。卜喜逢先生在《红楼梦中的神话》一书中这样写道:

神话在《红楼梦》中的作用,不再单纯是引出故事,完结故事,使之形成一个圆满。在《红楼梦》中,这个神话群落形成了一种形而上的哲思,在凡世的叙事基础之上又加了一层神话的叙事。这既丰富了《红楼梦》的思想内核,也给予凡世故事以更大的发挥空间。[2]

《红楼梦》开篇以神话的形式介绍了故事的由来:女娲补天后,所炼之石剩下一块,丢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经过这里,施行法术,让这块石头有了灵性,并将其携带下凡。不知过了几世几劫,空空道人路过,受委托将石头上刻录的故事抄写下来传世。这个故事辗转来到曹雪芹手中,经他批阅十载、增删五次后成书。

一、“女娲补天”蕴含的悲悯意识

1、神话故事“女娲补天”

《红楼梦》第一回交待了成书的来历时,便引用了源自《山海经》的神话故事“女娲补天”: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干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夜悲号惭愧。[3]

女娲氏,又称娲皇、女阴,是中华民族人文先始,是福佑社稷的正神。

女娲补天的相关传说,在《列子·汤问》《淮南子·览冥训》《补史记三皇本纪》(唐司马贞著)里都有记载,这是以生殖、大量繁衍人口的方式拯救氏族灭亡的寓言。

《列子·汤问》: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辰星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4]

《论衡·谈天篇》载:共工与颛顼争为天子不胜,怒狼桨淋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足东南故百川注焉。[5]

关于开篇故事,脂批云:补天济世,勿认真用常言;大荒山,荒唐也;无稽崖,无稽也;十二丈,总应十二钗(清代评点家则认为是照应一年中的二十四节气);二十四丈,照应副十二钗;三万六千五百块,合周天之数。剩下一块,既未去补天,也未去补地,经过锻炼,才具有通灵之性,诚如《西江月》所说“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

曹雪芹以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开篇,奠定了全书尊重女性的基调。

2、大荒山、无稽崖与青埂峰

大荒山是借用《山海经·大荒西经》中“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荒之山”的说法,甲戌本侧评:“荒唐也。”作者借虚幻的境界,暗寓“荒唐”之意,用“满纸荒唐言”阐述着“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这里的大荒山,山因大荒而无形,为后文的“满纸荒唐言”做铺垫。作者借以自嘲所写的都是荒唐话,读者实不必胶柱鼓瑟地过度解读。

虽然作者一再提到“荒唐”、“大荒”,但是,此书“根由虽近荒唐,细谙则深有趣味”。甲戌本侧评认为的“荒唐”的大荒山,在现实中到底存不存在呢?《山海经》里多次提到大荒,有大荒西经、大荒南经、大荒北经。这里说的大荒,都是指最南、最北、最西边的偏远洪荒之地。正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有人认为,大荒山,原称达洪鲁,在此指大雪山,主峰为贡嘎山。这种观点,因为论据不足,暂且不予支持。

依据相关材料揆情度理,笔者倾向于大荒山的原型是我国东北部的长白山。在远古时代,人们便称此山为“大荒山”。《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在肃慎之国。”不咸,蒙语是神仙的意思;不咸山,指仙山。长白山天池之畔有一天豁峰,山峰形状奇特,山石巨大且多呈赤褐色,其中最大的一块,名为“补天石”。肃慎这个少数民族,位于我国东北的东北部,传说舜、禹时代已与中原有联系。周武王时,肃慎臣服于周,贡“楛矢石砮”。

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亲就臭皮囊。

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女娲补天”的故事,是一个神话故事,一个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神话故事。大荒山位于哪里,并不影响我们解读《红楼梦》,也不会减少这部小说对于读者的吸引力。

无稽崖,是《红楼梦》中虚拟的地名。无稽,没有根据、无可查考之意,无稽崖暗喻无稽之谈。“青埂”谐音“情根”,暗喻宝黛之间的爱情是前世种下的情根。脂砚斋批语:“妙,自谓落堕情根,故无补天之用。”

曹雪芹撰写的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或取自历史,或根据需要杜撰而来,但都彰显了他才华的博大精深。大荒山无稽崖下,这一块女娲补天时没有被采用的石头,与三生石畔上的一棵绛珠仙草,结下了“木石前盟”。山因大荒而无树,崖因无稽而无花,峰因青埂而无果,这是由原因到结果的伦理哲学,也是佛教经论中的因山而树、因树而花、因花而果的因果轮回。曹雪芹因梦幻贯通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的意境,创作出丰富多彩跌宕起伏的《红楼梦》故事。

3、女性意识与悲悯情怀

人首蛇身的女娲,能力非凡,是我国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关于她的传说,最经典的莫过于“女娲造人”和“女娲补天”了。“女娲造人”这个神话故事,反应出来的应该是母系氏族社会的状况。那个时候,女性的价值与地位高于男性,甚至有着女性崇拜的意味。因为崇拜女性,所以造人的是身为女性的女娲。

《红楼梦》是一部为闺阁女子昭传的书,亦如开篇所言“……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

为女子作传、述闺阁幽情,自然会选一位优秀的女性作为开篇人物。女娲作为一个神话人物,既有女性性别的契合度,又是大善大仁大智大勇“神”一样的存在,与“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方面有着能力上的契合度。女娲造人值得崇拜与赞美,《红楼梦》中诸多女性身上所具备的美德同样值得赞美与推崇。

先有“造人”,后有“补天”。水神共工氏和火神祝融氏在不周山大战,共工氏因为大败而怒撞不周山。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支撑着天的大柱子折断了,拴系着地的大绳子也断了。天向西北方向倾斜,所以日、月、星辰都向这里移动;地向东南方向下塌,所以江河道路上的流水尘埃都在这里汇集。

不周山一倒,天塌了,地陷了,大灾难降临了。远远的天空塌下一大块,露出一个黑黑的大窟窿;地也被震裂了,出现了一道道深沟;山冈上燃烧着熊熊大火,许多人被火围困在山顶上;田野里到处是洪水,许多生灵在水里挣扎。著名的“水火不相容”典故,应是源于这场大战。于是,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大地重回正常。女娲补天,拯救了自然界,拯救了人类。《淮南子·览冥训》里有详细记载,写道: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燃焱而不灭,水浩禚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6]

仔细对照小说里的“女娲补天”和神话里的“女娲补天”,不难发现,曹雪芹对神话故事作了一些改动:增添了“炼石补天”的地点、细节和石头的大小、数量;模糊了“补天”的结局,神话故事直接说“苍天补,四极正”,天最终被女娲补好了,小说却没有明确叙写女娲把天补好了。事先计算好了需要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最后却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这是女娲故意留下来的,她并没有把天完全补好。

曹雪芹的改动,与中国禅宗典籍《五灯会元》里“女娲补天”的故事有关。《五灯会元》云:“尽道女娲炼石补天,争奈西北一缺。如今欲与他补却,又恐大地人无出气处。且留这一窍,与大地人出气。”[7]在这则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里,女娲把天留了一个缺口,给大地上的人出气。禅宗里的“女娲补天”,指释迦牟尼设教说法,帮助众生解脱烦恼和痛苦。《五灯会元》里的“女娲”指释迦牟尼,他“炼石”,构建了一套严密的因果轮回体系;“补天”,惩恶扬善,重新撑起坍陷的天空,修补好破碎的信仰,让世人看到了光明和希望,恢复了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心和力量,快乐和安宁又回到了人们的心中。释迦牟尼建立起佛法乐园,又毁灭掉佛法乐园,无论是建还是毁,都体现了他那广大无边的慈悲情怀。

《红楼梦》的作者对《五灯会元》很熟悉,书中有许多地方引用了《五灯会元》中的俗语。如,“本来真面目”(第十二回)、“前言不答后语”(第五十四回)、 “得饶人处且饶人”(第五十九回)、“自了汉”(第七十四回)、“女大十八变”(第七十八回)、“一不做,二不休”(第八十回)等,皆语出《五灯会元》。

第一百一十八回,贾宝玉“把几部向来最得意的如《参同契》、《元命苞》、《五灯会元》之类,叫出麝月、秋纹、莺儿等都搬了搁在一边”,又口中微吟道:“内典语中无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宝玉吟诵“内典语中无佛性”,认为成“佛”之路不在佛法教义里,光凭诵读佛经,依法修行,并不能获得心灵的自由和灵魂的安宁。显然,《红楼梦》里“女娲补天”参照了佛教故事,是《五灯会元》里那个“女娲补天”故事的升级,小说以诗意化的语言把这个故事的要义表达出来。“女娲补天”里的天,不是指外部客观世界里的天,而是指主观上的内心世界里的天,释迦牟尼填补的是人的内心世界的天空。禅宗典籍《五灯会元》里,“女娲补天”的故事借用了神话传说中“女娲补天”故事的外壳,赋予了全新的内涵。

神话传说、禅宗典籍、小说中“女娲补天”的故事,虽然内容和思想略有参商,但蕴含的精神却完全相同,都体现了传说史上的女娲、宗教史上的释迦牟尼和文学史上的曹雪芹对人类悲悯、慈爱的情感。

“女娲补天”,虽然是“超现实”的上古神话,却也是“接地气”的民间故事。如此架构,由超现实引领进入写实,也就是神话与人间、形而上与形而下,来来去去,来去自如,实现了整部小说在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之间的无缝衔接的完美切换。

《红楼梦》将“女娲补天”的故事用作开篇时,将神话中“熔石浆”补天变成了“炼顽石”补天。之所以把娲皇补天之物由液态的“浆”换成了固态的“石”,大约是为了引出那块弃石,继而将弃石下凡历劫的故事娓娓道来。

二、“木石前盟”的象征与浪漫

《红楼梦》里的第二个神话是 “木石前盟”,这个神话是曹雪芹独立创作出来的,是为了让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仙气飘飘而创作的。木石前盟与牛郎织女、七仙女下凡、花妖等的故事是一脉相承的,都是有着道教浪漫主义色彩的爱情故事。神瑛侍者以甘露之水灌溉绛珠仙草,久延岁月,使其得换人形,修成个女体,名唤绛珠仙子。为报灌溉之德,绛珠仙子情愿随神瑛侍者下凡历劫,将自己一世的眼泪还他。神瑛侍者带着顽石下凡,顽石成为了宝玉佩戴的通灵宝玉。

从神话思维的角度看,“木石前盟”的原始意象是现实宝黛爱情原型的象征,现实中宝黛的爱情是因,“木石前盟”的神话意象是他们爱情的果,“木石前盟”的原始意象给宝黛爱情增添了神话色彩。

从作品的前后结构关系来看,“木石前盟”的神话与现实中宝黛爱情故事构成了一种因果关系。“木石前盟”是宝黛爱情发生的因,宝黛爱情是“木石前盟”的果。曹雪芹将虚构出的“木石前盟”神话,直接嵌入宝黛现实爱情之中,使“木石前盟”的神话与宝黛现实爱情连在一起,使“木石前盟”神话原型与现实宝黛爱情一体化,从而使宝黛的现实爱情直接受到“木石前盟”神话原型的影响和观照。小说艺术性地呈现了宝黛爱情起源于“木石前盟”原型且被“木石前盟”原型推动、规范的构想。可以说,“木石前盟”的原型决定了宝黛爱情的本质。

“木石前盟”与荣格的原型理论

第三回,林黛玉初到贾府,便与贾宝玉一见如故、一见倾心,甚至一见钟情。这是对“木石前盟”神话原型观照到宝黛自然性相爱的具体化、写实化描写。宝黛一见面就好像故人久别重逢,作者是这样描写他们神秘的心理感受的:“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中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的,何等眼熟!’”宝玉看过黛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远别重逢一般”。荣格的原型理论贴切地解释了他们这种似曾相识的心理感受。

荣格的原型理论认为:阿尼玛原型和阿尼姆斯原型是人的两个最为原始的意象。阿尼玛原型是指男人心理中的女性心象;阿尼姆斯原型则是指女人心理中的男性心象。荣格的解释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携带着永恒的女性心象,这不是某个特定的女人形象,而是一个确切的女性心象。这个心象根本是无意识的,是镂刻在男性有机体组织内的原始起源的遗传要素,是我们祖先有关女性的全部经验的印痕(imprint)或原型,它仿佛是女人所曾给予过的一切印象的积淀(deposit)……由于这种心象本身是无意识的,所以往往被不自觉地投射给一个喜爱的人,它是造成情欲的吸引和拒斥的主要原因之一。”[8]每个女人心中,也都携带着永恒的男性心象。荣格关于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原始意象的论述揭示了一见钟情的秘密,理想恋人是心理中积淀的原型形象。这种原型形象首先是内心中的、先验的,然后才是投射在对象身上的。宝黛的一见如故,是因为他们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的恋人原型。这种爱人心理原型,在“木石前盟”中已经有了神话性的象征。神瑛侍者“看见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棵‘绛珠仙草’,遂日以甘露灌溉”,就是爱人原型的象征。因此,“木石前盟”既有前世之约的神话元素,也是爱人原型的象征。

2、“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的二元对立

“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在结构上形成了对比描写。“木石前盟”神话是在开篇就写出来的,“金玉良缘”是通过薛家之口交代出来的;“木石前盟”是一个完整的神话故事,“金玉良缘”是一个转述的爱情原型的神话意象;“木石前盟”是明确描写的,“金玉良缘”是相对模糊的。

“金玉良缘”的传说,穿插在现实描写中,它的神话性因素并明显,但同样是曹雪芹对原型神话的象征性表达,与“木石前盟”神话相互映衬、互相阐明。有了“木石前盟”神话的作用,“金玉良缘”才有了强大的神话般的象征功能。贾宝玉街玉而生,薛宝钗的金锁却是后天雕琢的。

如果说,“木”与“石”的相爱是一种自然性的至真、至纯、至圣的相爱,那么,“金玉良缘”则是一种被后天社会价值玷污了的俗世的婚姻。曹雪芹以“木石前盟”的神话形式象征了爱情的原型,还以“金玉良缘”的神话形式象征了爱情毁灭力量的原型,以“二元对立”的结构形式表现了两种原型及其在现实中的冲突。“木石前盟”追求爱情的自由,崇尚人的自然天性,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不带任何功利色彩;“金玉良缘”的爱情是预设的,带有宿命性和世俗性的框范与规定,被毁灭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木石前盟”的爱情,在现实中得到了诗意化的描写。在情节的推动下,小说以大量的文字,于细微处不厌其烦地描写“木”与“石”从一见钟情到爱情的发生与发展,充分揭示林黛玉、贾宝玉的爱情完全是出于内心中爱人原型的强烈吸引,他们灵魂上相通,文化情趣上相吸,价值取向上一致。作者以饱满的文字,讴歌了宝黛的木石爱情。

3、“木石前盟”的浪漫因素

“木石前盟”的故事,给宝黛爱情增加了浪漫的氛围:高高的天庭,云蒸霞蔚,幽香轻漫,仙乐飘飘。迷茫雾气之中,神秘的三生石旁,一株小小的绛珠仙草默默生长,单薄纤柔之态,弱柳扶风之姿。神瑛侍者自赤瑕宫而来,双目顾盼生辉,大红的斗篷迎风飘展,手持金玉之壶,脚踏锦云之履。他,翩然而至,将甘露一滴滴洒于绛珠仙草之上。她,受露微低,似在娇羞似在答谢……一朝他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她修成女体,聪明清秀,绝丽淡雅,气质脱俗,在警幻仙子处轻启玉唇,声音柔细却坚定:“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生长着的绛珠仙草,被灵河赋予灵气、三生石赋予痴情。林黛玉因为这个神话故事而具备了仙气。也许有人要问:“绛珠仙草”究竟是什么呢?这是神话,并不能实证。然而,有人却认为,“绛珠仙草”是长白山上的名贵特产人参。人参常被称为“神草”或“仙草”,长着对生的绿叶,绿叶中间挺立着一株长长的花柱,柱上结着一串串红宝石似的珠果,颜色绛红绚丽,形状如同南国红豆,晶莹剔透。根据人参的这一特征,他们认定了“绛珠仙草”是人参。

“神瑛侍者”,谐音“神鹰”。很早以前,满族人中间流传着一个神话:有三个仙女在长白山天池里洗澡,有一只神鸟(神鹰)噙来一颗绛红的仙果放到最小的仙女佛库伦的衣服上,仙女吞下红果后生了个男孩,便是清世祖爱新觉罗·布库里雍顺。因此,神鸟与绛红珠果的兰因絮果,恩恩怨怨,早就缔结在三生石畔了,曹雪芹只不过是将其巧妙地改造了一番,且完全不露一点痕迹。

在“木石前盟”神话中,“三生石”的意象从佛教的“三生”——前世、今世与来世,转化成爱情的象征,同时也表达了宝黛之间的爱情是前世姻缘。

黛玉是木,宝玉是石,所以叫“木石前盟”。思凡与报恩,构成了“木石前盟”神话。《红楼梦》里,林黛玉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她赢得了爱情、输了婚姻;薛宝钗的命运也是悲剧,她赢了婚姻,输了爱情;贾宝玉的命运更是悲剧,他在林黛玉那里得到了爱情却没有得到婚姻,在薛宝钗那里得到了婚姻却没有得到爱情。在一个没有“爱”的社会里,爱情与婚姻永远是不相对等的,因此,“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永远是不兼容的,是二元对立的。

三、“太虚幻境”的劫与道的回归

“太虚幻境”,是《红楼梦》中构建最为宏大的神话,也是最主要的神话。《红楼梦》是一部大书,“太虚幻境”是书中一极大之关目。曹雪芹是文史通才,他在《红楼梦》中汲取历代典籍的营养,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精彩,汪洋捭阖、蔚为大观。“大观园”是曹雪芹在人间美景基础上的铺采文,“太虚幻境”则是曹雪芹在古人“神游之境”启示下的推陈出新、化鲲为鹏。

1、“太虚幻境”与红楼真意

“太虚”是个道教词汇,即道貌,指“道的样子”。老子认为,道大而虚静,“太虚”是指老子、庄子所说的“道”。《道德经》又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家认为:世界的本源是道,世间万物(包括人)皆由太虚之处幻化而来,世间万物的形态、人的情感、欲望都是虚的。幻境,可理解为空,万境归空。作者在开篇就说明了该书的一大主旨: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开篇以幻境起,结尾以幻境收,人世间千种恩怨,万般情色,最终都如一场幻梦,这是作品深处想要表达的带有佛学意味的评史观。

贾宝玉看着秦观的一副对联进入幻境,开始梦游“太虚幻境”。 秦观广为人知的字是少游,他年少时曾自取“太虚”为字(字以太虚,以导吾志),后来改成了少游(如马少游,于是字以少游,以识吾过)。秦观自称少游,同时代的人和后世的人都叫他秦少游,第二回中贾雨村提到秦观时写的也是秦少游。秦观字太虚鲜为人知,作者担心读者不知道太虚幻境和秦观有关,在幻境那儿直接明确了是秦太虚。

《红楼梦》中,贾宝玉先看到秦太虚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再因梦进入“太虚幻境”。是先有秦太虚之“太虚”后有“太虚幻境”之“太虚”,还是先有“太虚幻境”之“太虚”后有秦太虚,或者是先有“秦可卿”后有“秦太虚”,又回到了“太虚幻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秦观,初字太初,后字少游,一字太虚,皆取自《庄子·外篇·知北游》“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太初。是以不过乎昆仑,不游乎太虚”[9]。但是,在《庄子》里,“太虚”只是一种空寂玄远的理念存在,并没有具体而微的“实境”范例。因此,秦太虚之“太虚”并非“太虚幻境”之“太虚”的来源。如果说“太初”一词,启发了《红楼梦》第一支仙曲【红楼梦·引子】中“开辟鸿蒙”云云,有些道理,但“太虚”一词,确实不是“太虚幻境”的滥觞处。小说里秦太虚的那副对联,不见于《淮海集》,只是曹雪芹为了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拟写之作。

太虚幻境, 位于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的放春山遣香洞,以梦境的形式向甄士隐、贾宝玉二位有缘人显现。甄士隐追随癞头和尚跛足道人来到太虚幻境门口,被一声山崩地陷的霹雳惊醒,他无缘太虚幻境。贾宝玉很幸运,迷迷糊糊中进入了“太虚幻境”,见到了主人警幻仙姑,开始了他的梦幻之旅。甄士隐被挡在太虚幻境门外,贾宝玉却能顺利进入。有读者认为,这是告诉我们,假的可以入境,真的却不行。作者曾多次流露,《红楼梦》一书是“真事隐”,是作者把自已的平生经历隐写于书中。并且还提醒读者“凡书中梦幻之处,皆是提醒阅者眼目,亦是此书立意本旨。”

甄士隐虽然止步于太虚幻境的牌坊处,却将“太虚幻境”与“木石前盟”这两个神话勾连起来,与神话“女娲补天”关联起来。梦中的甄士隐,与补天遗石幻化而成的通灵宝玉第一次见面,也是“太虚幻境”第一次与读者见面。在第十二回中第三次提及,渺渺真人用“风月宝鉴”给贾瑞治病,说它是“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第四次提及是在第六十六回,尤三姐托梦给柳湘莲:“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虚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

“太虚幻境”是整部红楼梦的开篇主旨,采用了一种规避的写法,更是宝黛爱情的根由所在。正如87版电视剧《红楼梦》导演王扶林先生所说,缺少“太虚幻境”就缺少了宝黛爱情的根。贾宝玉梦境遇仙姑,化用了南北志怪与隋唐传奇中才子奇境遇仙子的经典桥段,外显为人文精神中情怀上的传承,为小说的审美增添了梦幻旖旎之美,在哲理上标志着情悟,在神话上象征了宝黛爱情的根基,在文法上也有着伏笔暗示的作用。

还有一说,“太虚幻境”就是阴司地狱,因为“北邙山销号”,只有阴司地狱才能销号。《红楼梦》的十四只曲子来自生死簿,“太虚幻境”里的一群孤魂野鬼在唱红楼仙曲。这种诡异之况与小说中描写的仙境之美形成了审美上的强烈对比。

《红楼梦》开卷第一回,甄士隐于书房闲坐,朦胧睡去,梦见一僧一道携了通灵宝玉,说了一段千古未闻的罕事,竟是一部还泪之说: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们来历。只听道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那僧道:“最妙,最妙!”

北邙山,古山名。又称北芒山,即邙山东段,在今河南省洛阳市北,东汉及北魏之王侯公卿多葬于此。东汉梁鸣《五噫歌》:“陟彼北芒兮,噫!”唐王建《北邙行》:“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后亦泛指墓地。参见“邙山”。

作者说“太虚幻境”在离恨天之上,这是采用了道家36重天的世界观,也就是说太虚幻境是34重天。道家认为,28重天之后没有生死轮回,所以,“太虚幻境”不在34重天,在负极世界。我们所在的世界是物质创造精神,“太虚幻境”是精神创造物质。贾宝玉是活在物质世界的甄宝玉,甄宝玉是活在精神世界的贾宝玉,他们两个人互为观照。

《红楼梦》里的“太虚幻境”,是贾宝玉修行路上必过的情关。由贾宝玉游“太虚幻境”,可以联想到《西游记》里的唐僧。取经路上,每次遇险都是孙悟空打头阵,都是孙悟空直接面对妖怪。到了女儿国,唐僧直面国主,这是唐僧的情关,必须唐僧本人亲自上阵。贾宝玉的情关从“太虚幻境”开始。

2、“太虚幻境”与红楼本源

“太虚幻境”在《红楼梦》中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里面充满了神秘玄幻的气息。几百年来,“太虚幻境”令无数读者竞折腰,猜不透那是个什么地方。“太虚幻境”只出现在梦里,分别是甄士隐和贾宝玉的梦境。“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逻辑是真假混淆、有无相生。

第五回,“太虚幻境”得以完整地展现,贾宝玉在这里看到了许多册子,明确写了金陵省十二个金钗。在第二回中,贾雨村说“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浏览六朝古都。那日进了石头城【甲戊侧批:点睛神妙】从他老宅前经过……”这里点明了石头城是指金陵,即南京,书里经常写到老家南京。不仅林黛玉、香菱以苏州籍来到大观园,史湘云也是淮扬口音。贾宝玉被打,贾母气得要回南京老家去,连判词中王熙凤被休都说“哭向金陵事更哀”。

通过贾宝玉在“太虚幻境”中看到的册子,曹雪芹采用“草蛇灰线”般的伏笔,让读者从“判词”中了解十五位女子的个性与命运,对于捋清人物关系,读懂整部《红楼梦》大有裨益。并且,每一首判词都是一首诗,同样具有艺术欣赏价值。在这个很长的白日梦里,警幻仙姑受宁荣二公的嘱托,用了各种方法叫醒沉迷红尘俗世的贾宝玉。可是,贾宝玉不仅具备神瑛侍者的灵气,还具备了石头的痴气,合起来成就了痴情体质。这种痴情体质,很难叫的醒。这也与“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红楼梦》第五回的构思,既受到了《老子》宏观宇宙观的影响,也借鉴了《老子》形而上的宇宙观,然后嫁接改写了“女娲补天”的神话,创作构思出“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这样“一僧一道”的神话人物,这样的神话人物往往只是一种寓意化了的符号。其中,“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语境内涵和《老子》“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的语境内涵十分接近,“茫茫渺渺”和“恍兮惚兮”,都是指天地洪荒时万物存在的本真状态。曹雪芹欲对“开辟鸿蒙,谁为情种”作出整体发问,《老子》的形而上的宇宙观为他的神话构思提供了最优视角。

在“太虚幻境”,宝玉看到了金陵十二钗的命运,也看到了其他女孩的命运。曹公以此为线索,写了无数个美丽的女孩子,她们曾经花开,但是最终花落。这些女子个个光彩照人,她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深深地吸引着读者。令人心痛的是,由于贾府上下“自杀自灭”,这些女子最终“诸芳流散”,以悲剧结局。

在第五回写“太虚幻境”,一是因为两位女主(黛玉、宝钗)都到齐了,故事可以开始了;二是因为宁国府秦可卿的房间是进入“太虚幻境”的钥匙,贾宝玉在自己屋里睡觉是进不了“太虚幻境”的。宁府梅花盛开,有一条批语是“元春消息动矣”。仔细看后面,元春似乎和梅花没什么关系,可原版脂批应该不会出现无意义的赘述。

关于元春和梅花的关系,个人认为有两点:一、元春,不仅是指宝玉的大姐,还是春天伊始的意思,就是故事才拉开序幕,宝钗黛以及各位女孩子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二、元春省亲点的戏中有《长生殿》里的一节,《长生殿》里包含了梅妃的故事。元春的经历和结局,可能与梅妃相类似。

3、“太虚幻境”与道的回归

“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一个“幻”字揭示出那是不存在的地方、不存在的人,是人们的想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太虚幻境”,如果说贾宝玉的“太虚幻境”是窗下有唾绒,那么贾雨村的“太虚幻境”大约就是“笏满床”。

“太虚幻境”诡异至极,恐怖至极,“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看这些“司”的名字,就是痴情结怨死,朝啼夜怨死,春感秋悲死。太虚是至阴,但是“幻”确是真的,“太虚幻境”的牌匾上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

“太虚幻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仙境,警幻仙姑说“太虚幻境”位于“离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是个神仙洞府,并不是整个天界。离恨、灌愁、痴情、春感、秋悲、薄命等词语,隐隐之中指明了这里是掌管尘世间各种感情的地方。而“荆棘遍地,狼虎同群”、“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的迷津,显然是世间痴情冤孽的具象化【甲戌侧批:若有桥梁可通,则世路人情犹不算艰难。】面对此景,贾宝玉“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后面追来,告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甲戌侧批:机锋。点醒世人。】整体来看,太虚有佛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意味,并不能单纯地认为它是仙境或地狱。

曹雪芹的宿命论、虚无主义思想渗透于《红楼梦》的多数故事情节、多数女性人物的命运,特别是宝黛爱情的缠绵哀伤、凄婉动人。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并且越是作者想要表达宿命论、虚无主义思想的地方,就越是缠绵哀伤、凄婉动人;越是缠绵哀伤、凄婉动人的地方,宿命论、虚无主义思想给读者的印象就越是深刻难忘。

“太虚幻境”受《老子》本体形上宇宙观的感官式描述的影响。《列子·周穆王传》中,周穆王借化子“神游幻境”的构思,在总体思维的把握上和《老子》的感官式想象有密切的关系。《老子》第三十六章“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发之,必固与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具体到《红楼梦》,作者遵循了故事情节的产生、发展、鼎盛、衰落、消亡的过程。宁、荣二公为了阻止贾府由兴盛走向消亡,拜托警幻仙姑于“太虚幻境”点化贾宝玉,奈何痴儿贾宝玉却终未能悟。宁国公、荣国公的行为体现了《老子》第九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的道理。[10]

《红楼梦》一书,基于“女娲补天”、“木石前盟”和“太虚幻境”这三个神话构建了自己独特的神话系统,用以从哲理上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三个终极的人生追问。围绕着这三个终极追问,曹雪芹为读者演绎了一个个“悲金悼玉”的红楼故事,并让读者从品味“太虚幻境”石牌坊上的横批和对联里隐藏的玄机里踏入领略《红楼梦》真意的大门。

《红楼梦》中的神话,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神话体系。这些神话故事,蕴含了小说的主旨,体现了作者的总体艺术构思和结构脉络,引领读者从个体到群体,在“物一人一物”、“原始一历劫一回归”中体悟“悲喜之情,聚散之迹”,探寻人的生命本源,追问人生历程的终极意义,推验曹雪芹对生命、对人生的独特体验。

【参考文献】

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引自郭豫适编《红楼梦研究文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3页。 ↑卜喜逢:《红楼梦中的神话》,文化艺术出版社2019年版,第6、7页。 ↑曹雪芹 高鹗著,脂砚斋 王希廉点评:《红楼梦》,中华书局2009.6(2013.1重印),第1页。(下文引用的皆为该版本) ↑列御寇:《列子》,北京联合出版社2017年版,第76页。 ↑王充,周丹:《论衡》,北京联合出版社2017年1月版,第79页。 ↑刘安等著,周丹评译:《淮南子》,北京联合出版社2023年版,第47页。 ↑普济 著,苏渊雷点校:《五灯会元》,中华书局1984年10月版,卷十六。下文所引为同一版本。 ↑荣格:《荣格文集》第17卷,冯川、苏克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第54页。 ↑(战国)庄周:《庄子》,云南人民出版社,第307页。 ↑老子:《道德经》,孔学堂出版社2019年12月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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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8-30 09:21

    把神话纳入文学层解读,辜负了作者的提炼原意。女娲补天是倒叙,木石前盟是追叙,太虚幻境是正叙,红楼字字珠玑,不会重复累赘的,必须看懂原型故事,才能知道红楼是三本书:爱情文学本,历史纪实本,以及连接文学和历史的典故解析本。三者之中,尤以第三最为博大。比如,太虚幻境,幻即宦,观即魏,朝廷大门,少游即少由,秦观即指魏如秦时的赵高,太虚幻境即魏忠贤的宦官世界,秦可卿即朱由校,贱者可卿,为乳名,富人之兼美,魏之遗风也,为成年名,秦钟秦鲸卿即魏忠贤,钟鲸蒲劳为辟邪,魏明帝专宠,魏明同存,为自己铸钟也是明太监的最喜欢的事,警幻仙姑即警告宦官的最美皇后,敢时刻警告魏忠贤是秦时赵高的朱由校皇后张嫣,与百花花神历史上的另一个皇后张嫣同名,放春遣香为张嫣……

芹梦轩红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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