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门公案很难读懂,如果能明白其中的禅机,就不再那么晦涩难懂了

青云塾点墨人 2024-07-31 22:16:40

上接《禅宗人物志:耽源应真(一)“极则事”如何》

上回说到耽源应真作为侍者一直侍奉在慧忠国师左右,国师也并没有辜负他,时时处处都在指引他证悟本心。当然,结果如何主要还得由应真自己把握,国师也仅仅是辅助一下而已。

关于禅宗师父引导弟子开悟,有一个非常形象的词语:子啐母啄。

参禅证悟的过程,就像小鸡的整个孵化过程。当要破壳时,小鸡在里面啐,母鸡在外面啄,两者是同时进行的。就比如慧忠国师的指引,应真自己的体悟。

假如小鸡没有开始啐,这时小鸡还没有发育成熟,如果此时母鸡在外面啄,即使壳破了,小鸡也无法正常存活下来。

因为破壳的时机未到,无论母鸡如何忙活,都是白费力气,还很可能帮倒忙,害了小鸡。

所以,师父不能在弟子亲身体悟那个之前把话说“死”,你再急也没用。如果言语道断,无异于封杀弟子的开悟可能。

本来直接给出答案的老师就已经不是好老师了,何况给出的还未必是标准答案。禅,除了内悟,本来就没有可外求的标准答案。师父的言语道断,注定不是绝对正确的,还会阻扰弟子的悟见。

假如时机已到,小鸡开始在里面啐,而母鸡不在外面啄,又可能因为小鸡的能力不足,还是导致小鸡无法成功破壳。如果有母鸡在外面帮忙,小鸡破壳就容易多了。

参禅,如果缺乏师父的指引,弟子是很难独自悟道的。禅宗讲究不立文字,重视师承,就是这个道理:子啐母啄。

慧忠国师就是这样不厌其烦的辅助应真,时时处处指引着他。这不,两师徒又因为“青梅”的事情讨论开来。

师携篮子归方丈。国师问:“篮里甚么物?”师曰:“青梅。”国师曰:“将来何用?”师曰:“供养。”国师曰:“青在争堪供养?”师曰:“以此表献。”国师曰:“佛不受供养。”师曰:“某甲只恁么,和尚如何?”国师曰:“我不供养。”师曰:“为甚么不供养?”国师曰:“我无果子。”

一天,应真提着一个篮子回到方丈室。慧忠国师看见应真提着篮子进来就问:“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师父,篮子里装的是青梅”,应真回答。

“你拿青梅来做什么用?”慧忠国师继续问他。

应真说:“我准备把这些青梅拿去供养在佛前。”用各种水果供养佛的习惯,至今都如此。

“青涩的梅子还没有成熟,又酸又涩,怎么可以拿去供养佛呢?”逮着机会,慧忠国师开始给应真“上课”了。

应真说道:“我只是聊表心意而已,只要供养之心到了就行,哪管梅子是青是红。”

慧忠国师说:“佛是不会接受你的供养的。”

既然佛不接受我的青梅供养,那什么样的供养他才接受呢?应真纳闷了,就问慧忠国师:“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师父如果是你会如何供养?”

慧忠国师说:“我不供养佛。”

青梅作为供品欠妥我还能理解,居然说不供养佛,这就难以理解了。寺院的佛像前不都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供品吗?

应真疑惑的看着慧忠国师,问道:“师父你怎么就不供养佛呢?”

“我连青梅都没有,拿什么来供养佛!”慧忠国师说道。

每个禅机通常至少有“三句”或者说三个阶段:提出问题,应答问题,评判结果(就像批改作业一样,由掌握主动权的一方打勾打叉)。掌握话语权的称为“主”,被动应答的一方为“客”。

这个故事实际上有三段禅机,第一段是关于“应真如何供养的问题”,是由慧忠国师掌握话语权的,他首先提出问题,应真作答,然后慧忠评判。

慧忠提问:“青梅没有成熟,如何能拿来供养佛?”(在前面应真的话语中见佛与凡夫及供养的概念,既然有佛与凡夫的区别,那当然就有生涩与成熟之分,慧忠借题发挥,以便让应真觉察自己的分别心)

应真作答:“我只是聊表心意而已,只要供养之心到了就行,哪管梅子是青是红。”(应真的回答表示自己不执于一法、不执于一端,心中已没有了分别心,看似无一物,实际上仍然还有一个“心意”在)

慧忠评判:“佛是不会接受你的供养的。”(虽然你不执于一法,但有供养的心意就已经是多余的了,证明应真还是心有所住的,没有亲见本心,这就是慧忠对他下的评语,只不过没有直说)

第二段是关于“慧忠如何供养的问题”,是由应真掌握话语权,他提出问题,然后慧忠国师作答,应真再来评判。

对于慧忠在第一段说的末后一句“佛不会接受你的供养”,应真没有领会或者说发现了什么问题,才有了他作为“主”的第二段对话。

应真提问:“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师父如果是你会如何供养?”(你说青梅佛不接受,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供养佛,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找到其中的破绽)

慧忠作答:“我不供养佛。”(这是违背常理的答案,“祖师禅”的禅机已现,进一步让应真起疑)

本来这里就应该由应真来点评慧忠的答案了,应真在等着慧忠说出他的供养方式,可慧忠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不供养”了,应真懵了。虽然他在话语权上是“主”,但在明与不明方面,他却成了“宾”。

这就是瞎眼人勘验明眼人,在四种“主宾”模式中属于“宾验主”,通常就没有第三句的“评判”了,因为他的悟境上处于被动方、劣势方,如何又能对明眼人进行评判呢?

因此,应真无法点评,不得不再次发问,进入第三段关于“供不供养的问题”讨论。

应真提问:“师父你怎么就不供养佛呢?”(每座寺院都有供品放在佛像面前,难道那不是供养吗?单单你不供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应真的疑情更重了)

慧忠作答:“我连青梅都没有,拿什么来供养佛!”(这又是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超脱常理的答案。还是“祖师禅”的特色,随缘教化,不拘形式)

其实从一开始,应真说出“拿青梅供养佛”时,慧忠就在一步一步指引他觉知“供养”本身就是问题所在,就不关青梅什么事儿。但慧忠不能直说“供养是分别心,是不对的,是有为造作”,这不就成了言语道断了吗?

如果他这样说,明眼人就会问:“什么是分别心,什么是对和不对,什么是妄心,什么是造作?”

是什么?这些问题谁能解答?因为牵涉标准、道理、规则和认知,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个人的有限认知而已。

所以,“祖师禅”中所谓的“评判”都不是直下断语,与“如来禅”中的证言完全不一样,而是着眼当下的现身说法。

“我要怎么供养啊,我连青梅都没有!”这就是现在的现实,脱离现实去谈任何东西都是妄心了。

这里本该应真来给慧忠的这句话下评语了,可他是“瞎眼人”啊,对慧忠给出的这个“超乎逻辑的答案”说是还是说不是都不妥,所以他无话可说,只能在第三句上戛然而止。

说这是答案吧,好像又太简单了点。说不是吧,慧忠现在手上的确无一物可以去供养佛啊,那你问他怎么供养不就是脱离现实的妄心了吗?

当然,对于慧忠的话可以有无穷的理解,“千人千面”嘛!

慧忠的话可以在说:本来无一物,有什么是可以拿来供养的?

也可以在说:哪里有佛啊,我就是佛,我需要自己供养自己吗?

还可以理解为:人人都是佛,不需要去供养别人,你要觉知当下,体悟本心,安住自心就是最好的供养了。

或者说:这里好好一尊佛你看不见?还需要到哪里去供养啊......

甚至还有更多的解读,但不要认为那是标准答案,仅仅是你当前的某些感受而已。

所以,本来该由应真来下评语的“末后句”他说不出来,还是因为他是“瞎眼人”,不能给慧忠国师的答案来“打勾打叉”。不是说弟子不能对师父进行评判,而是他的层次还未达到。

向岩头全奯、仰山慧寂这些大德,不就常常对自己的师父言行进行“打勾打叉”嘛!

不过,可以这样来设想一下,当慧忠国师说自己“没有果子”时,应真立马把篮子塞给慧忠,看他将如何应对?我把青梅供养给你这尊佛,现在青梅是你的了,你又去供养谁呢?

或许慧忠国师看了看篮子里的青梅,说道:“这又酸又涩的青梅我才不要,拿回去自己吃吧!”

两师徒就这样高高兴兴的结束了这次谈话,至于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这里也就瞎说一下。

禅宗人物志:耽源应真(二)佛不受供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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