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巴林:惊险逃亡重见天日

纪实文学百家谈 2024-07-30 21:55:08

花上八万多元人民币,就可以办理正式签证护照出国打工挣大钱,几个月后还可以办绿卡……他们以为波斯湾的那个岛国上有自己的希望,哪知道这一切竟然是个陷阱……

这一天,对福建省福清市的小伙子陈家贵来说,是个终生难忘的好日子。当他和另外4个人跨出福州长乐国际机场回到家乡时,竟是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在波斯湾的岛国巴林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水泥搬砖块筛砂石,过着奴隶般的日子……

巴林国位于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之间的波斯湾海面上,盛产石油和珍珠,没有战乱,也没有饥荒,陈家贵等人为何会视之为地狱呢?

第1章:出国当老板的诱惑

陈家贵初中文化, 25岁时个头挺高,长得挺帅,家境也挺不错,父母在海边养殖海蛎,他自己做过几年木工,后来开始做海鲜生意,全家一年挣个两三万块钱没问题,只是在婚事上他太过于挑三拣四,于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未谈女朋友。

陈家贵有些心高气傲,总觉得福清这地方在国外当老板的人特多,单单在阿根廷就有三四千个福清老板,他们每年回国搞的同乡联谊会,连省里都派领导参加。马路边那一幢幢豪华大别墅,哪幢不花几百上千万,哪幢不是在国外赚到大钱的人回来盖的?他们虽说人在国外那房子空着,可他们在家乡的名气可好啦,每次回来都有好多靓女围着转,还把特漂亮特有气质的女孩子带到国外去结婚!所以,他也特别想到国外去,哪怕打工也行。福清人有的是力气,贵在勤快,那些在国外当大老板的当初有几个不是从打工做起的?

因此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出国,当然,出国就该办正规手续,像偷渡那样的事他是不干的,所以只能等机会了……

这年12月的一天,陈家贵通过亲戚认识了一个叫黄蔚青的女人。黄知道他很想出国,就给了他一张名片,自称是“中国环球旅游有限公司”的签证部经理兼福州某国际旅行社的签证部经理,她说帮人办理出国签证就是她的工作,想到哪个国家都可以,还能帮助办绿卡。

陈家贵听后激动极了,忙问到美国要多少钱。黄蔚青说至少要30万元人民币。陈家贵心想,要是我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还用得着出国吗?

黄蔚青看出他的心思,便说:“去美国是贵了点,但你要是愿意去一些小国打工,费用只要8万多人民币,而且小国家办绿卡要比美国容易得多。比如到斐济夫,那里经济跟台湾差不多,但是很缺肯干体力活的人,你到了那里我们可以介绍你去炼油厂或卷烟厂工作,月工资不低于2000美元,而且只要你做满半年就可以申请绿卡了。”

陈家贵被说得动心了,打定主意要去斐济。黄蔚青见他还犹豫,便说如果费用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可以分两期付。

陈家贵答应了,他的父母也同意他出国,4月初,黄蔚青再次约他见面,说她们的“环球旅游公司”保证为陈家贵代办合法的出国护照和签证,并负责送他到达斐济并帮他找到工作,但需付85000元办理护照及签证等一系列费用。

黄蔚青说:“先付5万元,剩余的35000元到了国外挣到钱再通过钱庄打到她的公司账户上。”为陈家贵介绍的那个亲戚一再说黄蔚青很可靠,于是他当即给了5万元和自己的户籍以及相片等东西。

等了将近一个月,黄蔚青却来告诉他,去斐济的签证不好办,建议陈家贵去巴林。陈家贵从没听说过巴林这个国家,有些犹豫。黄蔚青告诉他,巴林国在中东,是个岛国,位于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之间的波斯湾海面上,人口少,石油资源丰富,还盛产珍珠,那里的人都富得流油。到那里挣钱绝不比斐济差,而且办绿卡还比斐济容易,你们福清有好几个人想去呢。陈家贵听到有福清人同去,便听从了黄蔚青的建议。

第2章:栽进狼窟后的惨状

又过了一个多月,黄蔚青说去巴林的签证已办好。这年5月11日,黄蔚青汇集了陈家贵和另外9名福清、连江等地去巴林的人,包车到了福州长乐国际机场,准备飞抵香港再转机巴林。在车上,黄蔚青将护照发给他门。

陈家贵一看,那只是一本红皮的短期旅游签证护照,他立即提出了质疑。黄蔚青说:“你们以为8万多元能办什么三年五年签证的长期护照?你去找别的公司试试,旅游护照都办不到,顶多是偷渡,那可得花几十万,还危险。出国有多难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在乎证的时间长短?再说巴林那边正缺干体力活的人,只要到了那里,根本就没人查看护照,你们想呆多久都没有人管。”

黄的一席话说得他哑口无言。

同去巴林“旅游”的人中有个名叫庄晓林的与陈家贵邻村,也是年轻人,两人很快成了朋友。在长乐机场候机时,庄晓林忐忑不安地说:“我总觉得不太踏实。”

陈家贵说:“管它去,反正我们是合法出境,要是到了那边看见情况不好,回来找她算账。”

当天下午,他们登上了飞往香港的班机,终于要实现出国梦了,每个人都无比激动。到了香港之后,黄蔚青发给他们去巴林的机票,还告诉他们,到了巴林后会有人来接机。说完她走了。随后,陈家贵一行又坐了9个多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了巴林首麦纳麦。

出机场时,他们莫名其妙地被巴林机场扣下调查,折腾了很久。其后,来了一个中年华人,问他们是不是黄蔚青安排来的,确认后他就开始跟机场交涉,最后总算放行了。

外面还有几个会说福州话的华人候在一辆中巴车旁,其中一人果然举着一块写着中文“黄蔚青团队”字样的牌子。

陈家贵见是同胞,便赶紧与他们打招呼,可那几个人全都铁青着脸,根本就不搭理。中巴车没有开进城市,却绕开楼房密集处开到一片刚开发的建筑工地旁停下,那个刚才与机场交涉的被称作“雷哥”的中年男子,指挥手下人带陈家贵他们走进一片有着一人多高围墙的工地内,随后又把一个留着长头发大胡子的名叫“阿蛮”的家伙招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就径自离开了。

阿蛮把陈家贵等人带到一个小工棚里,指着一排木板床叫他们各自找个位子坐好。陈家贵发现,此时那几个男子的手里多了根警棍。阿蛮拿出一部手机,凶神恶煞般扬着警棍叫道:“现在你们轮流打电话回家,叫家里人把欠下的35000块钱打到黄蔚青指定的账户里,否则就得把护照交出来,而且还要挨揍!”

陈家贵等人吓了一跳。但只有一个连江人颤抖着提出质疑:“不是说好了挣到钱再交的吗?”

阿蛮闻言,立刻朝他打了一棍:“那是我们给垫的钱,我不让欠就不准欠。”

慑于他们的凶狠,再也没人敢反抗。大家不得不打电话给家人,要他们马上借钱还给黄蔚青,否则他们会失去自由的。

打过电话之后,阿蛮又挥着警棍说:“刚才在机场‘雷哥’花了两万美元才把你们保出来,这些钱必须由你们出!有多少钱全都先交出来吧,不够的以后挣了慢慢还。于是几个打手开始翻他们的行李,只要看到钱就抢。有两个人不肯给,硬是被他们暴打了一顿之后抢走。

天黑以后,打手们又带来了8个从别处转来的福建人。阿蛮说:“你们看清楚了,他们是上一批来这儿的,原来有11个人,后来有3个人不听话,让巴林警方抓走了,不但被罚了1万美元,还要遣送回去接受中国法院的判刑。你们看着办吧,到底是要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做工,等挣足了赎身费再出去挣大钱回家呢,还是要像那三个人一样被遣送回家坐牢!”

就这样,陈家贵等18个人挤在那间40多平米的工棚里,开始了不堪回想的噩梦。

第3章:除了暴力就是奴役

据先来巴林的那8个福建老乡说,那个“雷哥”实际上是个大“蛇头”,这个建筑工地是台湾的一家建筑商承包的,但由于重体力活当地没人愿意干,就是有人愿意干要价也非常高,于是台湾建筑商就与“雷哥”达成协议,体力活全由他承包。

于是只要中国人被他骗到这里,就得帮他干活,一天只给点饭吃,说每人没挣足两万美元贱身费给他就不让出去,说这是他送大家出国来承担风险的风险金。

他们的活动都有打手监视着,再加上被收走了钱,就是逃出去也没路费回国。第二天,打手们硬将他们驱赶到工地上,命令他们搬水泥运砖块筛砂石。那是他们从未干过的高强度体力劳动,但再吃不消也要干,打手们一不顺眼就会拿警棍打过来。一天下来,手上磨出了几个泡不说,连腰都伸不直了。天黑了,劳动并未结束,打手们手中的警棍和工地上的白炽灯依然狰狞,他们一直干到深夜才收工。

一连几天,繁重的体力活压得陈家贵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每天大多只吃冷馒头和泡面充饥,一时间,身体的疲惫、心情的沮丧、紧绷的神经和现实的打击一起袭来,终于使他昏昏沉沉地病倒了。

庄晓林为了请求阿蛮让陈家贵休息一天,被狠揍了一顿。看着朋友为了自己挨打,陈家贵忍不住哭出声来……虽然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两人已肝胆相照,这份友情也成了他们支撑下去的信念。

这期间陈家贵曾借阿蛮的手机打电话回家,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没有说出自己的处境,只是说工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理想。后来有一天,阿蛮问有没有人会木工,正好陈家贵会,便让阿蛮带到一个做玩具生意的香港老板李某家,替他修理木地板。

阿蛮交待李老板,等做完后一定要把陈家贵送回工地,自己就回工地去了。修理地板时陈家贵向李老板谈了自己的遭遇,李老板十分同情,他表示需要帮忙时可以找他,陈家贵收下了他的名片。

6月7日,陈家贵因偶感风寒发了烧,双手有些发抖,在工地搬琉璃瓦时不小心摔到地上,琉璃瓦摔碎了几片,他的脚也被砸了,血流不止,谁知阿蛮见了一边大骂要他赔瓦,一边扬起警棒一顿暴打,打得陈家贵当场昏迷过去。

当天晚上,他疼得睡不着,悄声对躺在一旁的庄晓林说:“没想到都这个时代了,还有这种世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死的。”

庄晓林叹息道:“可我们能咋样?他们动不动就打人,谁也不敢带头反抗……黄蔚青肯定还在国内继续骗其他的人,这种事情不能再让它发生了。”

他们也想到过大使馆,但他俩又犹豫了……他们的护照早已过期,成了非法居留,使馆工作人员会帮他们吗?留在这儿还有点希望,要是被遣送回去,那几万块钱不就泡汤了。想到这里,两人又陷入了矛盾之中。

在巴林的那些日子里,陈家贵人没休息过,带病都得干活,在这种地狱式的牛马般劳作的压力下,他那单薄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想,这样拖下去,恐怕还没挣足两万美元的赎身钱就没命了!

第4章:惊险逃亡重见天日

6月23日,黄蔚青又组织了13个福建人来到巴林,其中还有几个是陈家贵的福清老乡。他们同样怀着出国梦也同样盲目地踏进了这个狼窝。那间工棚里,一共住了31个人,睡觉时几乎是肚皮挨着肚皮了。

陈家贵和庄晓林气愤难当,开始暗中游说乡亲们一起反抗,可是大家一想到阿蛮们的凶恶残暴,就谁也没那个胆了。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借了高利贷出来的,都幻想能在这里熬出头,既不愿冒险,也无颜回见江东父老。无奈之下,陈家贵只能顾自己了。

又熬过了几天,新来的人中有几个开始明白这个陷阱是何等的深。既然巴林令他们失望,那惟一的办法就只有回家了。他们向陈家贵打听有没有办法买到机票,因为打手们日夜监视着他们,机会实在太少了。陈家贵说只要有钱,就有办法买到机票。虽然他自己钱不够回家,但他还是积极地帮大家想办法。

6月30日,阿蛮派他跟车到码头搬水泥,他便瞅机会按名片打了个电话给那个香港老板李某,恳求他帮忙买去香港的机票,并说明自己的护照已经过期,请他和机场通融一下。热心的李某马上答应了。

当晚,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庄晓林问陈家贵想不想回家,陈家贵说:“当然想了,我现在特别想家,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身上只藏了300美元,不够买机票,要是够我马上就走。”庄晓林闻言,撕开自己外套的夹层,从里面取出350美元来,塞给陈家贵,说:“这是我带出来的,合起来够买一张机票了。”

陈家贵一愣,忙说:“不行,我怎能丢下你自己回去呢。”

庄晓林按住他的手说:“别傻了家贵,我身体比你强壮,还能再撑下去,你先回国吧。再说我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我那8万多块钱全都是高利贷借的……”

陈家贵鼻头-酸,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着朋友的手……

此时,加上他自己,一共有5个人想回国,并且身上都藏有买机票的钱。第二天陈家贵就联系李老板,请他帮忙买5张飞往香港的机票。

次日傍晚获悉李老板已经替他们买好7月3日夜间的机票,陈家贵立刻通知其他4人偷偷收拾行李。7月3日那天,五个人趁天黑,打手们正吃饭的当儿逃出了工地,立即乘出租车直奔机场,此时,李老板已经手持机票在入口处等候了。

阿蛮发现他们逃走后,马上带着打手们追到机场。所幸李老板已把他们的遭遇告诉了机场警察,机场警察已让他们进了候机厅,阿蛮们没敢冲进候机厅里抓人。

没多久“雷哥”也来了,不断地与机场警察交涉,试图把陈家贵等人带回去,但最终没有成功,只能在候机厅外狠狠地瞪着他们。候机的几个小时,对陈家贵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虽然逃离了虎口,一颗心却兀自狂跳不止,尤其是看到玻璃门外的阿蛮等人时。

当天深夜,他们一行人乘坐的飞机终于升空了。看着窗外麦纳麦城的灯火渐渐模糊,陈家贵仍是惊魂未定,本想出国打工的他们,花了8万多元,竟然换来了一个月奴隶般的生活!

陈家贵与一起从巴林回来的乡亲到福州市公安局报了案,希望能追究黄蔚青的责任。据警方调查,黄蔚青名片上所标示的两家旅游公司已经证实,她所谓的两个“签证部经理”的身份纯属虚构,该公司根本就没有黄蔚青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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