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一生养了33个家妓，晚年看着她们跳舞，听着她们唱曲，心里十分慰藉。不料，68岁时，白居易不幸感染风疾，他看着如花似玉的家妓说道：“我已经年老，时日不多了，你们都找个好夫君，嫁人去吧！”不料，一个叫樊素的15岁貌美女孩当即跪倒在地，哭着请求白居易留下她，不要赶她出府。

病榻上的白居易看着眼前哭成个泪人的樊素，思绪不由得飘回五十七年前。那一年，他11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白居易出生于河南的一个官宦家庭，虽说是官宦家庭，可到他父亲这一代，其实只是一介小官。命运不肯放过这个家道中落的官宦家庭，就在白居易出生后不久，河南战火四起，鼙鼓响彻河洛之地。战乱之中，白居易被父亲送去了远离战场的安徽符离。

安徽符离，这是“诗魔”白居易精神意义上的故乡之一。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才，在这里遇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她。

虽然白居易家道中落，但终归是世代读书的官宦世家，他自小就浸染在浓厚的书香之中。四书五经、百家六艺，他无不精通。或许比不上“诗仙”李白那“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的传奇，却也是符离一带不遑多让的小神童。

在符离，白居易萌动的春心撞见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人——湘灵。初遇时，白居易11岁，湘灵7岁。

湘灵痴痴地望着眼前远道而来的一家人，却不知白居易也正望着她出神。躺在病榻上，白居易浑浊不清的双眼里忽地放出光来，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一幕，那是一双藏在睫毛下的，欲眠似醉、含笑、带梦的大眼睛。

两家是邻居，两个孩童平日里也免不了玩耍在一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二人平日相处的真实写照。湘灵是女孩，家里人不让她念书识字，白居易就当起了她的夫子，握着她的芊芊玉手一笔一画地教她读书习字。

白居易是性灵之人，常常吟咏诗词歌赋，每当这时，湘灵就在一旁伴着白居易的吟咏翩翩起舞。灵动的舞姿，隽永的诗句，落花时节里，谁人见了不叹一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呢？

在青梅竹马式的长久作伴中，随着两人渐渐长大而初开的情窦在这温情脉脉的相处中被无限放大。

白居易鼓足了勇气，向母亲提出，他想娶湘灵为妻。可谁料母亲却勃然大怒，欲拆散这对两情相悦的鸳鸯。站在母亲的角度看，湘灵家境贫寒，而自家虽说家道中落，却也算是书香世家，两人家境有着云泥之别，再者儿子尚未考取功名，又怎能留恋于温柔乡？

一团模糊的记忆里，白居易还依稀记得当年的情景，当母亲用无比果决的口吻回绝了他时，自己的心如遭了一鞭痛击，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母亲面前，涕泗横流，一遍又一遍苦苦地央求母亲。

可得来的回答，只是不许，不许……白居易的脑袋里要被这冰冷的“不许”两字充塞满了，他再也受不了，起身夺门而出。可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容得下两个有情人呢？

白居易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为情所困的苦楚，这位多愁善感的诗人心伤透了。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战争的硝烟又一次把他呛得灰头土脸。

建中四年，“二帝四王之乱”爆发，为了避免被卷进战乱的漩涡中，白居易一家离开了符离。湘灵，这个比湘水还要灵动的女孩从此长久地住进了诗人的心里，只有在一个个难眠的长夜里，两人才会在梦中跨过银河相见。

离开符离后的白居易将心中所有为情伤感的愁绪化作考取功名的力量。他拼了命地念书，不分白昼黑夜，你总能看到“诗魔”捧着本书苦读。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苦读中，白居易的头发竟全都白了，所幸努力没有白费，贞元十八年，在繁华的长安城内，他与好友元稹一同登第，考取了为世人所景仰艳羡的功名。

可纵然考取了功名又如何，没有湘灵陪伴在身边，再大的欢喜总夹杂着心里的一丝愁绪。此生，还能再相见吗？这一想法贯穿白居易每一个失眠惆怅的夜晚，在他喝下的每一杯愁酒里，都能看见湘灵舞动的影子。

功成名就后，白居易回过符离寻找湘灵，可却扑了个空。他也曾暗戳戳地向母亲提过迎娶湘灵的事，可每当听到“湘灵”这个名字，那往日和蔼的面庞就会顷刻布满怒色，语气里充斥着冰冷的嫌弃。

三十七岁那年，临近不惑之年的白居易选择了妥协，在母亲的媒妁之言下，迎娶了同僚杨虞卿之妹。洞房花烛夜里，白居易流下了思念的泪水，湘灵是否已经嫁作人妇？抑或是还在空床边苦等自己？

杨氏女生得温婉贤淑，身姿绰约，是可爱的天真少女，也是善于持家的端庄妇人，更是长安城里不知多少权贵子弟的梦中情人。可两鬓霜白的白居易对于自己这位青春靓丽的妻子，提不起一点兴趣。

两人每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看似恩爱，可其间生疏只有常常独守空房的杨氏女最清楚。论关系亲密，或许杨氏女还不如好兄弟元稹。

这不过是母亲强塞进他床上的人罢了，白居易每每这样想着。每至深夜，他虽与杨氏女有身体之欢愉，但那不过是碍于封建社会下宗族传承的需要。白居易的身体沦陷了，但他的心里住着的永远是湘灵！

命运弄人，白居易在官场上遭到贬谪，他带着被贬官的愁绪南下江州途中，遇见了湘灵。湘灵看到了白居易妻子怀中抱着的孩子，心中万分失望。原来，湘灵勇敢地抵抗住了来自家庭与封建社会的重压，一生未嫁。

可湘灵苦苦等待几十年，换来的却是已为人夫，已为孩爸的白居易。罢了，一切都已成过往，湘灵失落的离去，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白居易想去追，却被逃难的人群冲散，从此两人再无相见。据说，心灰意冷的湘灵出家当了僧尼，余生与燃灯古佛相伴。

在江州的白居易，为忘却官场失意和初恋爱人湘灵，豢养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家妓，终日沉浸在歌舞中。当一曲琵琶听罢，青衫渐湿的江州司马心里，湘灵在随声而舞吧？看过多少名动天下的舞妓，白居易心里最难忘的还是少时那段青涩的感情面纱下湘灵的舞姿。

白居易一生豢养家妓无数，或许是想在这些家妓中看见湘灵的影子。可这些家妓中纵然有“樱桃樊素口”的樊素、“杨柳小蛮腰”的小蛮，却终归不是那个令白乐天魂牵梦绕的女孩。

最终，临近死亡前，白居易赶走所有家妓，让她们去找个好人嫁了。尽管倾慕白居易才华的樊素跪下来，请求白居易留下照顾他，但白居易不想再占用樊素的青春，为了她的幸福和未来，为了弥补对湘灵的亏欠，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只留下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