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一生》76.庆幸

程远鹰眼观 2024-07-04 09:05:42

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由于我每晚在食堂里买的总是素菜,就“出名”了。冯书记等人总是笑我说:又出了个姜在恒。

我就“反击”:你们知道我中午是过的什么生活吗?他们就说,我们中午还不是吃的肉。

有时,被大家“逼”得没法,也买一个粉蒸肉,有一满饭碗。

我买了一个,他们也笑我,因为他们不但买了粉蒸肉,而且还在喝酒,有的人还买两个粉蒸肉,反正一个也只三角钱。

吃菜方面,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也随人闹一次,但在喝酒和打牌方面,我一直没有破步。

有一次,彭显高的舅舅(也算是我拐弯磨角的一门亲戚),正自酌自饮。我见食堂坐满了人,他旁边还有空座位,就喊了声叔叔,坐在他旁边吃饭。

他非要拉我喝酒,我最后还是端着碗离开了。

当着这么多人,他觉得难为情,以前见了我,他总要问彭显高的情况,问他为什么不出来做砖。可自从这次拒绝了他的好意后,他见了我总爱说我“臭夹生”。

因为这里不比积肥时,如果在积肥时不陪他们喝一点,四个人就显得四分五裂。

打大车遇雨天休息时,虽也打打牌,但我是不打钱的玩一玩,等有了人来接替,就让给别人打钱,我也不在一旁看牌,就到厂俱乐看大字报,或者睡懒觉。

有天晚上,我被吵闹声惊醒了。原来,是王家院子的老王因打牌输了钱在哭,他说,我们左港队三人扎台子赢他的钱,如果不将钱退给他,他就去告诉杨队长。

扬队长是厂部工人战斗队的头头,他每天派人背着枪到各生产车间去巡逻(砖瓦厂因占地面积太大,没建围墙),也偶尔到宿舍区巡逻。

反正我也被吵醒了,就起来相劝。老王说,这是我家屋妻子做的布叫我带出来卖的钱,她在坐月子,还没满月。明天我就要回家拿米,要将这个钱送回去,我袋里再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要往外走,我就跳下床一下子拉住他,然后调头又这样劝那样劝姜才六他们三人:你们又不是前几天没看见,杨队长来抓赌,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黄光华那么大的年纪,当他父亲还有多的,杨队长不也指着鼻子尖像吼小孩的吗?饭票、菜票都收走了。要是赌钱,连人都带走了。

才六等人才极不情愿地把钱退给了老王。看来,赌博,有时赢钱的好,有时输钱的好,还真交不了差。

抓了几次临时工赌餐票的行为后,杨华堂又亲自带我们上了一次特殊的班。头天晚上,他就通知我们明天不上班,过了早后到厂俱乐部门口集合。

我想,搞糟了,肯定是要赶我们回家,那天,杨华堂吼黄光华的时候就说过,再这样下去,迟早要你们滚蛋的。

第二天,杨队长弄了六辆大卡车开到俱乐部门口,叫我们全部上去,还有厂里的正式工。

每辆车上都有一面“武汉地区工人总部战斗队”的大旗,车辆两边都贴有“要文斗、不要武斗”、“坚决支持新水运战斗队”等标语,车子开到正街上,杨队长领头喊口号,我们就跟着喊。

看这阵势,我感到担心,这一定是杨华堂带我们去声援他的“同道的”,该不会发生武斗吧?

果然,车子在水运学院门口停下了。杨华堂又带头高喊口号,将我们二百多号人带进了校园,校园内,一片狼藉:花坛践踏了、路灯打破了、电杆砍断了、玻璃粉碎了。

我们来到一间学生宿舍,明显地看到这是战斗后的现场,没有一张好床,有的床单上有大块的血迹,窗户连同砖块都垮塌在地上……

水运学院的造反派介绍说,他们这次受伤和牺牲的人不少……

回厂后的这天晚上,再没有人提打牌的事,都在谈国家形势。

上床后我也在想:有人为了关心国家大事而流血牺牲,有人为了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而废寝忘食地写大字报;有人劳动累了就喝喝酒,打打牌。

而我,只顾上班,既无权“抓革命”,又不是真心的“促生产”,只不过是为了每月省几块钱带回家。

要是跟这些敢于在“灵魂深处闹革命”的人一比,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但也觉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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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鹰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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