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传浩。整理编辑:连忠卫。
孩子出院后,回大队又复查了两次,待可放心了,我又赶回到三砖瓦厂。
天冷了,打霜了,下雪了。砖瓦厂虽然停止了水坯的生产,但仍有做不完的事,砖瓦厂是一年四季都不停的。
这时,就将平时转进仓库内库存的砖坯又转出来,拖到轮窑上去烧。
再有多的工人,就全部去备土,就是几百人去将死土像做堤那样,挑到另一个地方去堆起来,待开了春,再由大车组来打大车。
总之,冬天,砖瓦厂也有事做,我忙到年关才回。
春节一过,即 1968 年,我又来到了三砖瓦厂。
有孩子的拖累,春环不可能放开手脚的去出工,看来,这还不是真正的大事,真正的大事,就是孩子生了病,必须刻不容缓地拿钱出来去看。
因此,不到砖瓦厂来做,是绝对不行的。今年一来,就不同于去年。去年,一下了班,不是去玩,就是睡大觉。今年,我晚上也尽力争取加班。
产砖车间是不开夜工的,但转砖组每晚都有夜工,就是将已晒干的砖坯转进仓库存起来,冬天停产时再烧。
这种活,都是厂里的女职工干,只有在女职工缺员的情况下,我才能去补班。
大队里为了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加班的补助费也比正班高得多,每晚只干 4 小时,就有一块钱,同时,食堂宵夜的麺条或馍馍不收票。
一个星期如果运气好,可加三次班。加班转砖,拖砖车子开走了,人就可以坐一会。活不是那么累人,电车带一挂平板车来,两人上一乘车,上满了就可以坐下。
我开始认为,妇女做的活,这有何难。可头一天上砖,怎么也没妇女快。我还是一次就抱五六块砖,有时人抱得喘气。
那些女工就说,用双手抱砖是违规的,因为你一下抱那么多,往车上重重的一放,砖坯就容易破,厂里不准用铁夹子转砖也是这个道理。
她们转砖,都是一手一下只拿两块,一只手拿砖放在车上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拿好了砖,动作又快又有节奏。加了几次夜班,我才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方法。
一天,我打大车下了班,不到五点钟,就在食堂里吃了晚饭,又准备去问王调度,今晚要不要人转砖。
可在洗碗的时候,肚子有点痛,是不是饭后冷水喝多了,我去蹲了一下厕所,不管用。心想,今晚算了,不去加班,要是肚子痛光上厕所,要人家一个人上一乘车不好。
回宿舍的路上,肚子越来越痛。我心里有底,只要在床上躺一会,会好的,这几年虽没犯,但以前我不总是这样吗?
可在床上躺了近一个小时,不顶用,而且越来越厉害。不对头,不能硬挺,到了夜晚还不好,怎么办?
我趁天还未黑,捂着肚子去厂部医务室,只一个护士值班,她也只能听我的陈述,给了我一包去痛片。
我想,有了它,问题就不大了。喝了几片,过一会,是要强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痛醒了。我认为是药喝少了,又多喝了一片,可到天快亮时,又痛醒了。
有人开始起床漱口,有人还在睡觉,我怕惊动了别人,就没声张,把最后的几片喝了,想去上班,可到厕所去时,又痛起来了,痛得吐。
我回宿舍时,大家都走了,痛得没法,我也顾不了没请假,大车组没人代班,就倒铺上躺下了。
中午,我硬撑着去食堂打饭,认为吃饱了看能不能好。一进食堂,很多人就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可能是我没请假,土场去车间调人的时候,搞得大家都知道了。
我说我病了……大家没一个人怀疑我是害懒病,因为我是连加班都抢着干的。大家就七嘴八舌开玩笑:太做狠了,要钱不要命。生活太差了,买点好菜吃,肚子自然不痛。
我见大家如此说,加上自己又病了,早也没过,就花三角钱买了一份烧鱼块。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吃。一餐饭还没吃完,就当着桌子上的人,赶紧把头低到桌子下面,都吐了。
这一吐,不比早上,不停地吐,一直吐到吐出来的不是饭菜,而是黄水,还在不停地吐,好像要把心肝五脏都吐出来一样。
吐得人心慌眼花,这时,副队长姜春云跑过来一看,不好,这不是一般的肚子痛,上次黄光华不也是痛得吐吗?大家如梦方醒,都一致认为:那不就是阑尾炎!
左港队当时在我身边吃饭的人,就只才云年纪最大,他又是小队来带班的,就说,他下午不上班,送我到汉口看医院。并吩咐旁边的人快去找清芬要钱。
我说,人不舒服,回宿舍坐一下。其实,心里还存有侥幸,说不定吐光了就好了,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呢?才云说回宿舍换件衣服可以(身上都吐脏了),但不能再耽误。
正好,从食堂到宿舍要经过厂医务室,就顺便进去看一下。
医生将我的右下腹一摸,我说好痛不能摸,他又听说我昨晚喝了去痛片的,掩盖了病情,耽误了时间。叫我们赶快过河,去汉口同济,他肯定是阑尾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