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好我的路了。”小公主一直不开心，此刻难得笑了，“我想离开京师，去走我母亲走过的路。” 她想去看看世界大千，黑山白水。 岑福皱起眉，刚成年的娇贵公主不知天高地厚，“晗儿，外边很……” “从今日起，我是一名女商，我叫做李晗笙。”公主，或者说，晗笙，她打断了岑福的话。 “我想先回开封，去见母亲的家人。”晗笙看着岑福，小人儿坚强得很，“母亲嫁了父亲，与家中断了往来，如今母亲已经离开，我想替她回去看一看。” “晗儿想去的地方，岑福不该拦住，可你一个人如何去？”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我还有花盏和花钿。”晗笙哽了哽，眼泪忍住没掉，“祈福祭天，花盏花钿全身而退，我……我已经联系上她们了。” 岑福明白，她素来心思坚韧，做了决定便非走不可。 “你若是要走，我便送你走，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得京师故人，常寄些书信回来才是。” 晗笙郑重行了个礼，“谢过哥哥。” 岑福知晓，放她离开意味着什么。 前路千难万难，捧在手心长成的人要独行远方了。 她已经成年，不是孩子了。 “路线、银两、路引、假户籍可都有？” 晗笙默。 能不能一开口就这么为难人。 她初出茅庐还不会，只得慢慢摸索着去学。 “花盏她们应该会安排好的……吧。” “我来安排。” 她要走，他便为她选一匹快马。 …… 长亭送别总是情。 晗笙一身素净，一顶帷帽，与岑福道别. “没想到京师纷扰，最终只有你一人送我。” 岑福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当真出落成大姑娘了，“一路珍重，平平安安。” 晗笙咬唇，不知为何，鼻酸得想哭，约莫是此次一走，再无倚仗，无家可归。 “每次都这么说，都不知换些新鲜话。” 她小时就常来京师，岑福送过她许多次。 “岑某嘴笨。” “哥哥，你这样是讨不到媳妇的。”晗笙抿唇而笑，自五月初五到今日，已是七日之期，她母亲正头七。 她已然能笑出来了，尽管心里的伤依旧流着血，“小心啊，陆哥哥给你相亲就不好了。” …… 一旁的小丘上。 今夏和陆绎藏在草木后边。 若是握着腰间佩刀，眼神再狠些，就像极了蛰伏着盯嫌犯的场景。 今夏嫌天气闷热，方才路过荷池时摘了荷叶，两手各举一叶，一叶遮着自己，一叶遮着陆绎。 她看着长亭，有些远，瞧不清，羡慕大人手中的远镜。 “大人，我也想看。” 陆绎将远镜递过去，今夏就一股脑将荷叶塞给陆绎。 不得不说，陆指挥使撑着两顶荷叶的模样，带着点奇奇怪怪的可可爱爱。 今夏调整着远镜，忽然十分兴奋，“大人，快看，公主似乎要抱岑福，欸……收住了，没抱上，好可惜啊！” “以往送别，晗儿都会哭，逢哭必抱，她又亲我与岑福……”在陆绎眼中，当年的孩子很粘人，可是他一出狱，她成了太和公主，一眨眼她又成了个小民女。 世事无常。 “哦，大人艳福不浅啊~”今夏语气里尽是调侃，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第一次入宫，小公主就差点抱上了陆绎…… “去！我最后送她时，她就是十岁的孩子罢了。” “我就说说，大人干嘛那么紧张？”今夏换了话头，“岑福也是，就这么看着，要我就早就抱上去了。” 陆绎：“你就知道瞎胡闹！” 岑福这要是抱了上去，怕不是就得把晗儿娶了，毕竟，如今的晗儿，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 冒犯了，便要负责。 今夏看得嘴角带笑，忍不住去挽陆绎的胳膊。 “小公主一步一顿，很是恋恋不舍啊！” “诶，停了停了，美人回眸，抱一个啊……” 陆绎就静静看着陆夫人，某人握住他的胳膊，越攥越紧，她宛若在看一出大戏，脸上尽是期待之色。 最后只剩恹恹。 “居然没有抱，夏爷很失望啊，巴不得下去将他俩拽在一起。” 陆绎伸手，将今夏搂入怀中，“谁说没有抱？” 今夏：“……”这不算，这犯规！ 而且…… “大人，撒手，真热……” 陆绎：“……”夫人这是嫌弃他，最近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陆绎松了今夏，目送着马车远去，消失在天际远方。 今夏十分没劲，“小公主真要走了？” 京师中，又少一抹绝色。 陆绎素来轻别离，除了他夫人，其他人都来去自如。 他抚了抚她红彤彤的脸，“好了，暑气旺，送了晗儿，我们该回去了。” 今夏走了两步，回头看岑福，他宛若一尊雕塑般立在长亭里，“这人都看不到了，岑福还看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夏斜了陆绎一眼，“此事岑福不禀你，大人不生气？” 陆绎摇头，“他不想我左右为难。” 岑福是家养仆，忠的不是陛下，是他，是陆府。 锦衣卫去了赤霞镇，他又怎会不知？ 赤霞镇的线人还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抓邪和尚，没想到反而带回了公主的消息。 岑福去接人，却只回禀他。 未见公主。 她藏起来了，但听村民们说，公主应该是平安无事。 今夏点头，有一说一，岑福是一心一意为陆绎。 陆绎入狱，岑福便投了东厂，不要命般在锦衣卫中站稳脚跟，替陆绎守着，等陆绎回来。 那段枯寂的等待，幸好有岑福与她作伴。 “夹在公主与陛下之间是挺为难的，岑福算是替大人担了这份难。” 陆绎笑了笑，无碍，岑福早就惯了这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