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芳菲!”
李妃苍白一笑,还是最后嘱托,“陛下,你听我说,此局虽为景王,但是……终归是双向局,谁赢谁输,都是苍生福信。他赢,是铁血帝王手段,是为天下福祉;你赢,是君王威胁拔除,是朝局稳固,只要你用心经营,可还大明盛世。”
“当年你一句想做君王,我当真得了机缘推你做君王,也许……注定你是君王吧,不然怎么就那么好运呢?此局,是景王输了,我知晓陆绎的手段,他能助你,我很放心。”
“陛下,你已是君王,还望你担起天下大责,陛下宽仁我知晓,陛下慵懒我知晓,不用事事亲为,贪图享乐也可以,毕竟你是君王无人能灌输,但我希望陛下心中有大局,心中有万民……”
李妃费劲的推开帝王,不再眷恋。
她跌跌撞撞起身去擦公主的眼泪,“晗儿,此事最对不起是你,但你是我教养的,终究能体谅我的抉择。将来不知你如何行路,母妃愿你随心随性,别为公主之身囚禁。”
“晗儿,后宫不是你的格局,母妃不能再照拂你了,幸好你已成年,我此次一去也算是安心了。”
李妃说完,宛若回光返照般站起来,“如有来生,不入帝王家。”
“陛下,怀宪死的那年,我有大劫,是陛下日夜守候将我拽回,如今想想,若是我死在那一年就好了。”
她步步后退,从祭台坠下。
祭台邻水,是五行之道。
小公主眼睁睁看着母亲落入水中。
不,她理解不了,一点都理解不了。
宫中森冷,父皇薄情,让她一人如何自处?
她从母妃的只言片语便可知晓——母妃是景王这边,与父皇为敌;而父皇的薄情害了母妃,母妃以死殉道。
父母相残!
祭台之上,是生离死别。
祭台之下,是居心叵测。
景王明白,杀皇帝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今日顾谦还在手中,锦衣卫三千还听他指令!
“顾谦,与我杀了那狗皇帝!”
陆绎眯起眼眸,“景王,你师出无名,将来勤王之时,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景王剑指陆绎,志在必得,“这百官中支持我的可不要太多,杀了陛下我照样坐得稳这位置!”
陆绎刀斧胁身,纹丝不动,“锦衣卫已经控制了他们的家人,谁敢支持你,谁就满门抄斩。”
话音一落。
岑福带着锦衣卫陆续而来,抓来的都是百官家眷。
以夫人为主,儿女为辅。
那些叛变的百官慌了,他们就当知晓,阎王诈尸,肯定是要带来腥风血雨。
景王知大势已去,眼下只能最后一搏,“百官不服,待我登位,杀了便是,顾谦!”
顾谦拔出绣春刀,架在了景王的脖子上。
景王这下子彻底慌了,他是藩王,入京不带兵,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余党,其中顾谦是最重要的一环。
若是顾谦叛他,就彻底没有胜算。
陆绎运筹帷幄,他既然察觉顾谦有异,又去跟冯提督报备了,自然早就把人控制了,暗地让千面顶上去。
——今日这里的三千锦衣卫,是听他陆绎的!
景王被擒,百官被抓,一切要结束了。
然而,那祭台上的悲剧并未结束。
小公主呆滞了许久,忽然空灵一笑,“父皇,都说五月五生子,男害父,女害母,我今日成年,倒是一出好戏。早知如此,我就不当出生,我就当如怀宪弟弟早夭而亡,这史上就没我的名字……”
她眼底是绝绝,郑重一拜,“父皇,这是我与你最后一声。母妃悖逆,我愿同罪,愿父皇长命百岁,孤家寡人!”
“晗儿,不要!”
小公主不理会陛下呼喊,转身那祭祀的高台跳下!
十五的人儿,从来不缺去死的勇气!
今日祈福,她是一身正红的衣裳,落入水中宛若燃烧的火焰。
……
水师打捞三天三夜,却是连公主的尸骨都捞不着。
陛下宽仁,判景王终生囚禁,可景王傲骨,自杀而亡,无子废封。
百官中有异心者,情节尚轻,据其品行功绩从轻处置。
情节严重者,如带头煽动的,主要筹谋者,夫人儿子连坐,或杀或囚或流放。
其中,太医署与景王勾结,不作为任由急疫蔓延被抄家,主事之人腰斩;又以锦衣卫同知顾谦意欲谋害陛下,罪行重大,累及九族,其所带锦衣卫一律交由陆绎查明处置。
这帝王,真心宽仁。
他只对两人狠,就是他曾经的宠妃淑妃和内宫亲信李公公。
此二人,伤他家人,尤其是淑妃!
淑妃牢狱期间,帝王派人送来肉汤。
待那淑妃吃完,才言是其亲父之肉,算是一报还一报。
……
诸事处理完。
陆绎向陛下觐见之时,那尊贵的帝王学会了寂寞。
“言渊,我心中似乎有个洞。” 帝王大病一场,不见好转。
结发妻离开了,小公主离开了,甚至连那日日陪他身侧的宠妃也杀了。
“过阵子就好了。”陆绎恭敬行礼,君臣有别,陛下许久不叫他的字了,“陛下爱重身子。”
“朕为谁爱重身子呢?”
“陛下还有其他亲人。”
“朕还是难过,朕不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