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接过那密信,看向百官,最后看向景王,“听清楚了吗?密旨不过是旁人伪造,陛下何罪之有?”
景王冷哼一声,再度拔剑,他不想多说了,“陆绎,你分明就是为了陛下胡说!为了大明的子民,定要这皇帝推下台——”
那激昂的慷慨陈词尚未说完,就被一道清丽俏皮的女音打断。
“怎么话都由你说了呢?”
今夏带着林菱和丐叔赶来,正好是剑拔弩张。
她朝景王参了个礼,“你说陛下一己私欲造成了千万人身死。既然是急疫,要不要听一听医家怎么说?”
林菱是夏家之人,面对这种小场面丝毫不慌,“陛下,诸位大人,此药心思歹毒,它引发了人中毒的表征,使我等医者从未察觉其可传染。医家皆知,疫病不当以药物为传播,可回春堂的药可太神奇了,既能中毒,又能传染急疫。”
“医家浅见,急疫多见于天降灾难人畜死亡,可此次急疫更像是刻意人为!我查过回春堂赠药,软乎乎黏答答的,像是泡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众人皆知,急疫可在水中传染,这药会不会是刻意做了手脚?”
林菱此时气色不错,“此疾来势汹汹,十分绵长,悬壶堂早就送了缓解的方子去太医署,为何这太医署的人迟迟不见好转?”
顿了顿,林菱笑了,“是否,故意好不起来?”
今夏不住点头,我姨就是厉害,三言两语拨千斤。
景王有些慌了,“胡扯,天不容这狗皇帝,所以才让急疫蔓延,警醒世人!谁说太医署无人好转,本王的龙血就治了许多人!”
他说罢,狠狠瞪着高台之上的帝王,眼下只有兵变才有成事的机会。
幸好他早做准备,锦衣卫三千,尽是听他调度,其他人不足为惧。
“与我一同杀了这皇帝!”
李妃眼底一狠,最快杀了陛下,只有她的位置最顺手,景王已经给她暗示了。
罢了罢了,若是真动起武来,这天地坛怕是满地鲜血,杀就杀,用陛下一人换下边千人有何不好?
陛下不适当这天下君主,还不如还位有能之人,景王有脑,修生养息,两年之期,封地兴达。
只是,景王也有不好,纵贪婪,可总归比陛下不作为好多了!
她拔下发簪,手腕一翻,刺向了陛下,带着此生所有怨恨和绝望。
那祭台之上,是通天的高台,是要心诚,不得有武器,不得有亲卫,只有陛下和李妃。
陆绎一直不去请陛下,就是唯恐激怒了李妃,已经有锦衣卫从高台背面爬上去,然而终究没来得及——
“陛下小心!”
高台之上,血落在地上。
李妃一簪刺向了陛下的心脏,陛下像是早有防备挡住了簪子。
黄金簪穿过了他整个手掌。
陛下声音微颤,似乎不可置信,“芳菲,果真是你,果真是你,你昨晚来含凉殿,只有你拿得到朕的私印……”
李妃看向陛下的手,他握有匕首,对她早有了戒备,但是他终归没有动手,“陛下难得聪明一回。”
她跌跌撞撞后退,吐出一口血来,刚才的那一下偷袭,已经花光了她全部的气力。
她根基已毁,强撑到现在,不过是想要见证结局罢了。
小公主愣愣看着,今日……是做梦吗?
景王欲罢黜父皇就算,为何母妃与父皇会走到今日田地?
“母妃!”
她跌跌撞撞冲上去。
九十九的白玉台阶,像是人世生死的距离。
皇帝伸手去扶李妃,“芳菲?”
李妃扯了扯嘴角,血色涌出来,“陛下,这是命数,我杀不了你,若不是陆绎,此局当成!”
“为何?你究竟为何……”
“恨你罢了,陛下你贪图享乐,不问朝政,也不问我,你就该对我更无情些,这样子你才不会难过。”李妃轻抚皇帝的脸,像是报复一般,将他所有恨意恶毒的吐露。
“你可知晓,我被你禁锢时,我日日等你来,可这宫中尽是脸色,你不知他们如何待我,我是你的结发妻,却像是被你打入冷宫一样。”
“三月三那日,我们三月大的孩子,被你的宠妃吃掉了。她还要杀了我,若非景王相救,我说不定早没了,更不会有后边这些害你的计划。”
“芳菲……”帝王的眼泪掉了下来,却只能看着怀里的人不断咯血。
李妃冷笑一声,帝王的眼泪来晚了,“陛下,臣妾根基已毁,早就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对你有恨,若不是想摆正史册,我早就自行了断,或是死在淑妃手中了……”
“芳菲,你不要说,你不会死的!”无所不能的帝王,初次这么无力,生老病死,向来如此。
李妃像是解脱了,帝王不懂她深情,不懂宫中无爱的寂寞,不懂孩子被杀的溃败,“我知道我会死的,这身死了,心也死了。真好,终于要死了,终于熬到了结局。”
“陛下为我落泪,臣妾心生感激,但!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