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户口藩蓠,使一对半路夫妻的走婚生活过得凄美无限

纪实文学百家谈 2024-08-24 17:54:43

爱情和亲情在现实面前有时是那般的无奈无助。在古老的雪峰山下,也出现了摩梭湖走婚的镜头,一对中年结合的夫妇,因为不是同一户籍地,从而开始了漫长凄苦的走婚生涯,从中年到老年,直到辞世。

两个残缺家庭的结合

命如纸薄的妻子因病离开了人世,时年 44岁的唐国季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痛苦中,他膝下三儿两女,大的才19岁,小的才6岁。家里阴云笼罩,凄凄惨惨。

邓小飞当时作为城镇下放户,举家和唐国季做了邻居,她也是个不幸的女人,丈夫在 有一年的开山劈路中被石头砸死了,抛下她和两子一女,其女只有3岁。

一个寡妇,一个鳏夫,也用不着旁人牵线,两人都心下有意了,两个残缺不全的家庭都需要照料。唐国季把这个意思说出来,却遭到了整个家族和儿女的强烈反对,理由只有一条:邓小飞是城镇出身的比不得农村人样样能干,娶了她,只会成为累赘。城里人和乡下人区别明显。

唐国季那时心情很坏,一天晚上,平常不沾酒的他一气灌了两瓶老白干,醉得不省人事,儿女们惊慌失措,找赤脚医生来,也没见好转,两天两晚没开眼。邓小飞此时闻讯赶来,见唐国季牙关紧咬脸色发绿,不由呜地哭了,也许是急中生智,她想起了家传的解酒秘方,立即动手磨了一桌豆腐,将豆腐一块一块放在唐国季的胸口上,奇异的场景发生了:只见豆腐不停地变绿变绿,半顿饭工夫就全绿了!接着,她又换上另几块豆腐……直到二十几块豆腐快用完了,酒精之毒全吸了出来,豆腐不再变绿,唐国季也哎呀一声醒转过来,张嘴就是大口污秽……

经过了这件事,当唐国季再次提出要娶邓小飞时,家族和儿女没再坚持反对,但留了一个心眼,就是让邓小飞还是住在自己的旧屋里头,唐国季的大哥还让唐国季立了一纸保证书,要他保证对儿女负责。当时家族亲人都是这样想的,邓小飞娘家在城里,万一哪一天她的户口可以迁回城了,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当时乡里发生过落户知青弃夫抛子回城的事。

1977年8月初,两人办好了结婚手续,也没举办结婚仪式,邓小飞领着她的三个孩子到唐国季家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一家人了。吃完饭,她就带她的孩子回她的旧屋里了。到夜深了把幼女哄睡了才过来和唐国季过新婚之夜,次日一早又赶过去照料自家孩子。她从此就在两家之间奔走,开始了走婚。往往给自家孩子做好饭,洗了衣,又过来给唐国季的儿女做饭洗衣喂猪。好在两家相距不过百米之遥。

短距离的此种走婚一直维持到1979年10月,唐国季家族亲人的担心不幸言中:上边来了下放户返迁城镇的政策。尽管邓小飞也不愿意离开,但形势所逼,桑槐坪村民谁也不愿外来人多占他们一分田地,唐国季也为她的儿女前程所想,极力劝她回城。

圆梦圆入了囚牢

邓小飞携她的孩子返城后,户口问题一直成了她和唐国季心头解不开的死结。

回到相距桑槐坪百多公里的县城,邓小飞走婚再不像以前来去自如了。路途遥远,还要花车费。刚开始邓小飞每半个月要去桑槐坪住上两天,但后来越来越感到难以承受了,夫妇俩相聚一起都不免唏嘘一番。唐国季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我跑跑关系,也迁进城里去。”

托熟人,找关系,迁进城里落户的事似乎有了点眉目,但公安部门要2万元的费用。唐国季安慰妻子:“再熬两年我一定要把户口迁进城!”

为圆这个梦想,唐国季很动了一番脑筋,使出浑身解数和智慧,当上了乡企业办干部,又担任了乡锑矿矿长一职。然而好景不长,1982年7月,县检察院对他实行批捕,罪名是贪污公款2万余元。

唐国季被捕后,身在县城的邓小飞心碎欲裂。她去看守所看他,她知道他是为了落户县城和她相厮守而想的下策,她不由责怪他:“你好糊涂呀,你这样会把自己毁了的呀……”又悔又痛的唐国季也泪流满面,捶胸长叹。邓小飞安慰他:“事情已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办法了,只有争取宽大处理了……”得知丈夫贪污的公款因一部分用于送礼而无法填补,她忙把大儿子上班挣的 1500 元工资也拿了出来退赃。

10月,法院判决,唐国季贪污罪名成立,因积极退赃,从轻发落,判处有期徒刑3年。

丈夫入监后,邓小飞很快从痛苦中振作起来了。她要担负起整个大家庭的责任,不能让丈夫分心。她开始在县城和桑槐坪两地奔波,各住上十天半月。唐国季的三子两女不能群龙无首,她开始以后母的身份指挥他们,如何播种庄稼,如何处理生活上的问题,大至继子上小学,小至衣裳的缝补。让这个一度狼藉的家又井井有条了。

唐国季的族人及儿女对邓小飞并没有真正容纳,甚至认为唐国季出事是她造成的,对她并不客气,大儿子有一次还和她顶了嘴,说:“你管你的儿女就行了,何必管我们?我们是两家人。”邓小飞很伤心,她当时真想一去不再来,但一想到狱中的丈夫,一想到这个多么需要关怀的家,她的爱心占了上风,她没再计较,照旧在两地间奔波。

她还经常写信把她家的事和桑槐坪家里的事告诉远在常德监狱服刑的唐国季,在她歪斜不整的字里行间,唐国季看到的是希望和鼓励,他也安心了不少。

1984年秋天,邓小飞专程去常德市监狱探监,拥在一起的那一刻,唐国季触景生情,黯然神伤:“没想到我为了和你呆在一起,反而分开更远了。”邓小飞怜惜地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能挺住……”

从1982年10月唐国季入狱到1985年10月出狱,三年间,邓小飞在桑槐坪奔波了50余次,每次多则半月,少则一个星期。唐国季的族人和儿女后来终于被她无私的走婚所深深感动了,求她不走了,留下来。

独居的日子有风也有雨

1985年10月,唐国季回到桑槐坪,众人都以为邓小飞这一次会长久留下来。但她还是要回城去了。她的儿子捎来信,儿媳已经分娩,生了个胖小子。她不无遗憾地对丈夫说:“我以为把孩子带大了自己就可以过来和你住一起了,没想到还有孙子也等我去侍候呀……”亲情是难以割舍的,无论是唐国季一家,还是自己一家,她想她的走婚还得走下去。但这以后走婚的间距拉长了许多,有了孙子牵扯,邓小飞不可能来去自如了。出狱后的唐国季则卧薪尝胆,砥砺心志,很快在生意场上驰骋起来。他首先搞商品代销,先从厂家赊来一批货,批销出去再给厂家货款,从中赚取差价。做了一年,他有了一点本钱,就瞄准旧屋料销售这一空档,收购旧屋料,销给常德、汉寿等地的木场。

头脑灵巧的唐国季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日进百金。有了钱,加上几年来后妻经常不在身边,独居的日子难免空虚,他后来就有了另外的女人。

邓小飞来桑槐坪发现了丈夫的反常。她耳里也听到了丈夫的一些绯闻。她亲眼看见丈夫在货车驾驶室里和一狐媚女子调笑,她知道那女子就是丈夫的情妇,就劝丈夫:“你儿女都大了,你要注意一点……”唐国季说她疑神疑鬼,不承认他有外遇。

1993年8月,邓小飞不动声色,她特意在桑槐坪多呆了几天,一天晚上,唐国季说要去装旧屋料,却偷偷去和情妇幽会。岂知邓小飞跟踪而来,将两人逮了个正着。

唐国季认为没面子,大发雷霆,还动手打了她。她和丈夫扭打起来,一脚踏空,摔进水沟里,额头划出大口子,鲜血直流。邓小飞流血又流泪,翌日一早回了县城。

她和后夫吵闹的事连她的亲友也知晓了,就劝她不要再受气了,这样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不如在县城找个好男人也互相有个照应。她一气之下,也应允了,想到走婚的种种凄苦,她就忍不住落泪心伤。她和城里一位丧偶的退休教师见了面,彼此印象都不错,都是县城户口,再不会有来回奔波之苦。

得知后妻要改嫁他人的消息,唐国季匆匆赶来,他诚恳地向邓小飞认错,真心表白:“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很苦闷,我们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妇,难道就这么轻易地分手吗?”

经过几个晚上的冷静思考,邓小飞认识到自己也是意气用事了,他们毕竟是正式结了婚的夫妻,有很深的感情,尽管后夫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可能全怪他吗?是该死的户口将两人分隔开来呀!

邓小飞重新回到桑槐坪了,唐国季也痛改前非。夫妇俩经过这场风雨洗礼,彼此更加尊重。

几分无奈的是,两人的走婚还得继续下去,唐国季尚有一儿一女未成年,邓小飞小女尚小。两人就你来我往,两家兼顾。

永远的遗憾

1998年初,唐国季决定搞一个大举措:在县城投资办厂。当时户籍政策开始有所松动,县政府对农民进城办企业实行优惠政策,尤其让唐国季眼热的是可以解决户口。不单解决他一个人的户口,还解决他全家三子两女的户口。

唐国季雄心勃勃。近十年的商场拼搏,他已有家产20多万,算得上是桑槐坪的首富。年近七旬的他唯一的遗憾是,他和后妻都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双方的儿女都长大了,两人也老了,邓小飞比他老得更快,腿脚有些不方便了,走婚的形式还没有变,只是唐国季去县城更多一些。

第二年下半年,唐国季办的氨瓶厂终于在县城挂牌开业,他是藉此落户县城作为后半生的生活基地的,拿回他的城镇户口本的那天,他特意点了一桌酒席表示祝贺,以宣告长达二十年的走婚生涯的终结。邓小飞却并不是很高兴,她提醒丈夫:“你几个儿女的户口不迁进县城,我们还是两家子呀,我真想早一天看到两家都住到一起来,听你的儿女叫我一声“妈”……”

嫁到唐家这么多年,她还没听到他的儿女称她为妈,从一开始,她和他们之间就存在城乡的代沟。唐国季何尝不是在想这个问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这个户口问题一天不解决,后妻的心一天不会安宁,走婚就还得走下去。

按时下的眼光来看,唐国季和邓小飞夫妻的观念似乎太传统太迂腐了一点。但只有为户口而历尽磨难心路走过风风雨雨的他们俩,才能理解自己理解对方。

于是此后不算短的日子里,商务缠身的唐国季忙里偷闲跑县政府,找有关领导,找有关部门。政策是明摆着的,但办起来就不那么顺利了,一拖再拖。到了2000年10月,眼看老伴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可她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唐国季不得不向县政府下最后通牒:再不办好他儿女的农转非落户县城,他就撤厂!

县领导一下子紧张起来,要知道唐国季的氨瓶厂经过两年的发展,已成为年产值七百万年纳税数十万元的骨干民营企业。立即责成公安部门按政策从速办理。

心力交瘁的邓小飞却等不及了,2001年2月20日,她终于走完了她坎坷不平的一生,就如同走婚的崎岖路程。临死前,她还想回桑槐坪去看一看,以尽她做母亲的责任,她还想等唐国季的三子两女进城来造一幢大楼房,住在一起,两家真正地融为一家。可惜她的愿望无法实现。

苦命的女人,做母亲的要求也终究成了一种虚幻。

后妻死了,老当益壮的唐国季一下子衰老了。他撕碎了他的城镇户口簿,连同儿女们的城镇户口簿一起火化在后妻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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