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笙看岑福一脸难相,定是借口罢了,若是当真有人,何必去相亲呢。
“嫂嫂不存在,你诓我的。”
岑福叹了一口气,“十一小姐可会为难你?若是会,我亲自还她便是了。”
晗笙勾着手绳转着剑穗,玉扣撞在一起声音清脆,“为难就为难呗,我是她的侍从,我哪来那么多要求?”
岑福是真佩服晗笙品性,登高跌重,很难再有平常心,“花钿和花盏呢?她二人没跟着你?”
“她们在小姐的商队里,留在沈府的侍馆了,又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入沈府,都是十一小姐抬爱我才能入来。”
……
暮色拢合。
沈府设宴,堪称比皇宫华贵。
天南地北的吃食,应有尽有。
沈府号称三十八房,七十七子,除了逝世早夭外,如今还有三十三房,六十四子,再加上子生子,子生子,吃一顿家宴都得摆上几十桌、。
真,是比宫中还热闹。
陛下近来带头节俭,除了美人略多外,平素过得清汤寡水。
今夏、陆绎、岑福、千面等人是客,跟家主沈万州坐一处。
家主桌上,坐满了沈家掌权人,沈万州主权,沈千府、沈拾肆、沈师依分权。
沈万州生得宛若笑面佛,胖胖又圆润,但似乎带着病容,“我敬四位一杯,若不是你们,犬子犬女都不能坐于此啊。”
推杯换盏,是应酬,是恭维。
沈万州十分健谈,一会敬佩今夏第一女捕的名声,一会大夸锦衣卫的护国之功,偏偏还夸得十分真诚,让人偷笑的那种。
今夏此刻已换回女儿装,今日与刺客缠斗已披发。
沈家家主宴请,当以真身示人。
沈师依照旧戴着面纱,只是陪着喝喝酒,说说话。
这一桌子的和和满满之下,尽是诡异。
比如,岑福婉拒了沈师依,二人不偏不倚相对坐,而晗笙又站在沈师依身后,挤眉弄眼的看好戏。
比如,沈拾肆一直想起今夏散发瞬间,如今见她换回了女儿装,坐在对面,颇为惊艳,奈何小娘子已嫁人妻,还是嫁了锦衣卫指挥使,他出于礼数不好乱看。
比如,今夏虽然低眉吃着东西,但记挂着今日的刺杀,一直在分析着沈家三大霸主的神情姿态。
再比如,陆绎心思深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桌子里,最无心机的,大概就是千面一人,他适合做小孩子那桌。
他麻利的开着螃蟹。
秋蟹就是美,美极了。
沈万州夸完了外人,就开始夸自己人。
今夏听入耳中,大概是说十一小姐以往性子好极了,十四公子的眼睛会变色,沈千府只娶一人十分专情……
今夏忍不住瞥了沈拾肆一眼,坊间确实有说,十四公子眼睛极其漂亮,尽是异域风情,曾是琥珀色,后变为黛蓝色,如今变成了黝黑色。
沈拾肆正好在看今夏。
目光相接。
今夏十分虎,倒是没有移开,。
混血真是生得好看,真想瞧瞧琥珀眼睛、黛蓝眼睛多么漂亮。
——好生好奇。
陆绎看今夏,他在身侧,夫人就这么看着旁人?
“夫人吃螃蟹吗?”
今夏立刻应声,转向陆绎,“吃!”
沈府是大府,吃螃蟹备了银质的蟹八件。
若是不愿亲自动手,还可唤小厮来帮忙。
陆绎是亲自动手的,螃蟹的拆分,蟹肉放在一旁的天青小瓷盘上,一连串动作是十分顺手且雅致。
他出宫后换下飞鱼服,如今是一身碧玉石的淡雅色,看着十分顺眼。
至少今夏是这么以为的——啧啧啧,他们大人是真真生了一双好手,适合诏狱用刑的狠辣,也适合把玩绕指柔的青丝。
岑福俨然看穿一切——大人十分心机,大人一招毙命,以及夫人可能会惨。
千面看着陆绎吃螃蟹的雅致,再看看自己吃螃蟹的贪婪,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
沈万州注意到陆绎为夫人开螃蟹,“早听闻陆指挥使宠妻,今日算是见识了,平素家中该不会都是夫人做主吧?”
陆绎:“她是家中主母,万事她做主。”
今夏哪里敢当,“不不不,府中小事听我的,不必大人操劳,大事还是听大人的。”
岑福静静看了眼沈拾肆的脸色,看到没?
大人跟夫人真的……恩爱过头了。
宴席之间,说说笑笑。
沈夫人凑到沈万州耳边说着悄悄话。
沈万州拍桌大笑,忽然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管家即刻传大夫,然大夫还未到,沈万州就趴在桌上,眼睛圆瞪,毫无声息。
今夏上去验尸。
无脉搏,无呼吸,已经死了——
她快速扫向众人,大部分都是错愕。
有人哭,有人愣,也不知道谁带的头,齐刷刷跪了下来。
陆绎和今夏互看一眼,所以……沈老爷是笑死了?
此事,沈府并不报案,沈老爷身染疾病,府中人都知晓,今日子女齐聚,沈老爷含笑而死,算是上天恩赐了。
今夏本来还以为,也许会存在财产纷争,谁知沈老爷早做了安排——管家手中有沈万州密书,沈万州死后才可打开。
管家是沈万州最信最信之人,由他掌密书,无人存疑。
今夏以为,这事儿跟他们这些外人没半点关系,别人家死人,别人家分遗产,他们管不着啊。
……
回了陆府。
今夏坐在秋千上晃着腿儿。
她还是事情非常诡异,莫非沈府今年真犯冲了?
开年至今八个月里,光是她袁今夏知道的,这沈府都出事几回了,赏花遭刺杀就算了,沈老爷笑死了……
就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