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以来抢劫现钞第一案，1995年番禺市北郊储蓄所特大抢劫案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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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2月22日7时25分，一辆隶属于广东省番禺市农业银行的运钞车（车号粤AR0747）停在了市桥信用合作社北郊储蓄所门口，当负责押车的经警打开车门准备向储蓄所职员交接现金时。7时29分，五名持枪歹徒突然冲出，二话不说对着运钞车上的经警（经济民警）就是一顿乱枪。运钞车上的两名经警当场倒在车内的血泊中，随后五名歹徒迅速钻进了运钞车，扔下了一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经警。随后，这辆装着13216021.94元人民币和2103921港币的运钞车（车内还有防爆枪10支以及经警配备的2支54式手枪，以及各种银行票据、公章等重要物品）风驰电掣般地绝尘而去，整个过程仅仅只有不到3分钟……

上四图：借某电影中抢劫运钞车的画面来脑补本案的抢劫过程

7时45分，番禺市公安局（今广州市公安局番禺分局）接到报案后，立即出动侦查、技术人员赶往现场，同时立即部署在全市范围内的查缉和堵截工作并立即将案情上报给广州市公安局和广东省公安厅。

接番禺市公安局的报告后，广东省公安厅负责刑侦工作的朱明健副厅长、广州市公安局郑国强局长亲自出马，分别带领省厅刑警总队和广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警力赶赴现场增援，同时由广东省公安厅协调公路、水路、边防、海防等部门封锁各陆路、水路交通和出海口，严防犯罪分子外逃出境。同时以广东省公安厅的名义向全省以及毗邻省区的公安机关发出《紧急协查通报》。

郑国强

朱明健

经广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番禺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技术人员的现场勘查，总共提取到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弹壳7枚，经省厅和广州市公安局技术人员的鉴定，发现这7枚弹壳系1支在清远市建档的54式手枪击发的，于是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给清远市公安局，要求查清枪源。

51式7.62毫米手枪子弹

清远市公安局肖石木局长在接到通报后立即召集刑侦和治安部门，对清远市被盗和被抢的枪支的情况进行全面清查，同时对全市范围内各单位保卫部门配备的54式手枪的管理状况进行核查。

54式手枪

经初步分析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特大抢劫运钞车的案件，其被劫钱款数额是新中国自成立以来最高的。因此，此案惊动了公安部，时任公安部部长的陶驷驹同志下达批示，将此案定为公安部督办案件，指令由广东省公安厅主持，尽快侦破此案。

陶驷驹

当天下午，由广东省公安厅、广州市公安局和番禺市公安局三级公安机关的刑侦部门抽调精干警力组成的专案组在现场召开了首次案情分析会，决定兵分三路同时推进侦办。由朱明健副厅长带领省厅刑警总队郑少波副总队长、广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陈健求副支队长赶到清远市会同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起进行查枪工作；由郑国强局长负责查堵被劫走的运钞车；剩下的一路则继续进行现场勘查和调查走访工作。

17时左右，前往清远市调查的一路技术人员在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大力配合下查明一共有3支在清远市建档的54式手枪在案发现场击发过。于是清远市公安局在肖石木局长的带领下迅速顺着这条线索进行深入清查，结果将清远市范围内所有办了持枪证的483支54式手枪清查了个遍，均未发现可疑情况。

朱明健副厅长、郑少波副总队长、陈健求副支队长和肖石木局长继续组织人员对原清远县时期（1988年清远县升格为地级清远市）的旧的枪支档案，发现这几支手枪现登记在清远市建设银行保卫科的名下，但该保卫科有5支54式手枪没有办理持枪证，属于“死枪”。

54式手枪、弹匣和子弹

从12月22日夜至12月23日凌晨，朱明健副厅长亲自坐镇清远市建设银行，负责主持对该行保卫科的枪支进行清查，结果发现这5支54式手枪仅仅只存在在名册上，但枪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枪”。总共核查了有条件接触保卫科枪支的建行人员四十余人，发现现任建行教育科副科长的刘光有重大盗枪嫌疑，因为他曾经在清远县时期是建行的保卫科科长，一直任职到90年代初，对建行保卫科的情况心知肚明，且在接触刘光的时候发现刘光闪烁其词，不愿意配合调查。于是，朱明健副厅长果断决定立即将刘光拘留审查。

经过十个小时的突审，刘光的心理防线在12月23日13时左右彻底崩溃，交代了自己曾在1995年5月伙同建行押钞股股长——经警何永新，利用何永新的职务之便盗走了这5支54式手枪。然后把枪交给了清远市的建筑包工头何伟光（何永新的兄弟）保管。

使用54式手枪的民警

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立即组织了七十多名侦查员围绕何永新和何伟光进行全面排查，发现何永新在12月15日就向行里请假，此后就下落不明；何伟光也在案发前失踪了。

正当朱明健副厅长等人在清远排查的同时，郑国强局长主持的对运钞车的追查工作也正在紧张进行。12月23日13时50分左右，被劫走的运钞车在顺德市伦教镇下石管理区被找到。经广州市公安局和番禺市公安局技术人员勘查：车内还留有被杀害的经警郭某某的尸体，他身中4弹，致命的1弹位于左胸心脏处。运钞车内还留着八只装满现金的铁皮箱，经清点总共有人民币167万元和港币33万元。还留有1支54式手枪、1个弹匣、7发子弹和一部清远市的“大哥大”移动电话。

被抛弃的运钞车

90年代使用“大哥大”移动电话的男子

经现场访问，有附近群众反映：12月22日8时左右，在下石管理区大洲河段的一个简易小码头处有五至六名男青年从这辆面包车（运钞车）上往一条货船上搬运东西，然后将货船开走。因此，专案组指示番禺市公安局出动七艘快艇，在番禺和顺德交界的水道进行反复搜索，同时请清远市公安局的技术部门对被劫运钞车上遗留的那一部移动电话的通话记录进行技术监控。

另一方面，朱明健副厅长对何永新和何伟光的追查有了眉目，番禺市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力查遍了番禺市所有宾馆、酒店的入住登记，查明清远市人何永新等人于11月16日至11月18日曾入住现场附近的龙泉酒店802房间，并在该房间里往清远市打了37个电话。在调查中还发现何永新、何伟光与时年26岁的清远市公路局职工陈恂敏等人经常在一起吃喝嫖赌，花钱如流水，结果导致负债累累，案发后陈恂敏也不知去向。

陈恂敏

专案组在获得了何永新、何伟光、陈恂敏等人的照片后，请北郊储蓄所职员和附近的目击者进行辨认，结果目击者们一致认出了何永新和何伟光二人。同时，侦查确认何永新、何伟光二人在案发前以及案发当天5时连续传呼陈恂敏，证实陈恂敏也有重大作案嫌疑。

同时，专案组还发现：12月21日即案发前一天晚，有一名姓吴的男子在广州市多次打陈恂敏的传呼。经广州市公安局刑侦处从电信部门查实，该传呼系从广州市海珠区天乐富林酒店用电话打出的，内容是“雷小姐叫冬海复电话”。

90年代传呼台

深入调查发现：在12月20日15时30分，何伟光曾入住天乐富林酒店507客房，与他同时入住该酒店517房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根据登记信息，此人名叫吴兆全，时年24岁，籍贯为广西藤县太平镇下黎村。

经侦查员前往天乐富林酒店的仔细查访，查实何伟光、吴兆全和住在707房的袁长荣（时年25岁，籍贯为清远市阳山县青莲镇）三个人来往频繁，房间灯火彻夜不息。且该酒店五楼和七楼的服务员证实何伟光、吴兆全、袁长荣分别通知她们在12月22日5时30分叫醒他们退房。12月22日也就是案发当天5时30分，袁长荣还到五楼询问五楼的服务员507房和517房的客人是否已经退房？服务员还反映：这伙人在退完房离开酒店时还提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90年代宾馆服务员的服饰

于是，专案组正式发出通缉令，通缉何永新、何伟光、陈恂敏三人，此外对袁长荣和吴兆全立案侦查。

12月25日16时28分，专案组发现一个姓何的男子从广西梧州打陈恂敏的传呼，经核查这个电话系在梧州市白云酒店门口的公用电话打出来的。据此，专案组判断何永新、何伟光此时可能已经逃往梧州。于是，专案组立即通过广东省公安厅联系广西壮族自治公安厅请求协助破案，并立即派出三个工作组连夜驱车赶往梧州开展工作。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对此极为重视，在1996年元旦、春节安保工作电话会议上特意对协查工作做出专门部署。

本案部分主犯照片

12月27日中午，阳山县公安局发来一条重要线索：何伟光曾在12月24日回过阳山县老家，并从阳山县租车去了广西。经查问租车司机林某某和邹某某得知：12月24日何伟光和另外两个分别自称“阿新”、“阿全”的男子曾雇他们开车从阳山运了三大皮箱的东西和二百多箱“饼干”到广西藤县。

根据这条线索，广东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郑少波副总队长和清远市公安局蔡榕阳副局长带着八名侦查员，在林某某和邹某某的带领下驱车赶到藤县，在藤县公安局的协助下到了案犯吴兆全的老家——太平镇下黎村，并确定了吴兆全的家的位置并进行了严密监控。

12月28日，阳山县公安局在何伟光的妹妹何桂香家里缴获了3.5万元人民币和20.9万元港币的赃款，经何桂香的交代，清远市公安局和花都市公安局并肩作战，在花都市抓获了曾经为何永新、何伟光提供包庇和窝赃的曾文彬、李方伟、陈少文、黄发祥四人。经过一轮“集体大记忆恢复术”后，李方伟的心理防线首先崩溃，供认12月23日0点时，他曾经陪着案犯陈恂敏到清远飞霞码头接运运赃款的货船。同时供出了又一个参与抢劫案的同伙——时年25岁的阳山县人陈恩年。

12月29日上午，在清远市公安局和阳山县公安局对袁长荣的深入排查中，发现袁长荣曾经在12月16日租用了一艘载重约150吨的“阳机397号”铁壳船外出至12月24日才回阳山县。于是出动四十余名侦查员沿着北江水域全面清查“阳机397号”铁壳船——

12月29日下午，在梧州地区公安处和藤县公安局的协助下，郑少波副总队长带人冲入吴兆全家，吴兆全却并不在家中，侦查员们在吴兆全家室内地下和后屋的地下挖出了赃款总计人民币410万元、港币52万元，以及4支54式手枪和219发子弹。吴兆全的妻子交代说：何伟光与何永新二人在梧州，具体在梧州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为此，赶赴梧州的工作组在梧州市公安局的大力协助下，查明何永新、何伟光二人于12月25日凌晨入住梧州市白云酒店；12月26日上午到理发店理发，然后去某桑拿按摩室带走了一名按摩女。经查实，这名按摩女是柳州人，23岁左右，名叫蓝芳思。

于是，广东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郑少波副总队长和何燊副总队长立即率队移师柳州，在柳州市公安局的协助下根据获得的“蓝芳思”的照片查这个人，结果查遍了柳州市的所有20岁至30对的年轻女性户籍档案，没有发现有人叫“蓝芳思”的，于是将照片翻印了400分发往柳州市的各基层派出所，发动群众进行辨认找人。

12月31日晚，某按摩女对来查访的城中派出所民警表示：她认识照片上的“蓝芳思”，这个女人这几天经常和两个男青年来店里按摩，这两个男青年还在店里勾引了按摩女刘某某和孟某。在刘某某和孟某的指认下，侦查员找到了“蓝芳思”在柳州的暂住地并将她擒获。经审讯查实，“蓝芳思”的真名叫韦美新，她交代出何永新、何伟光在柳州的租住地——丽江新村A幢二单元601室。

可是，当侦查员赶到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房东表示，这两个人在12月29日就已经离开了，但并没有退房。从租房合同上发现：何永新化名为“李江”、何伟光化名为“肖敏”，分别以化名在柳州当地各买了一台BP机，何伟光还购买一部“大哥大”。

“摩托罗拉”BP机

为此，专案组采取了三条措施：

1、对丽江新村的案犯租住地进行严密控制。

2、紧急从广东调来技术侦查设备和人员，对何永新、何伟光的“大哥大”和BP机进行监控。

3、继续加强对柳州的桑拿浴室、卡拉OK厅等娱乐场所进行查控。

与此同时，负责清查“阳机397号”铁壳船的侦查员终于在阳山县青莲镇码头找到了这条船，并将船主温石其和温玉坤兄弟拘留审查。经过突审，温石其供出12月22日8时左右他们兄弟俩和陈恂敏、陈恩年驾船从顺德将何伟光、何永新、袁长荣、何冬海（阳山县青莲镇人）等五名案犯和大量赃款接走，在当晚抵达清远市的飞霞码头，12月23日晚抵达英德市的连江口码头。就地分赃后，陈恩年租车去了花都市，其余人改乘小艇于12月24日凌晨抵达阳山县青莲镇的大洲尾登岸。12月27日，袁长荣和另一案犯又从温石其处租了一条小艇于12月28日15时到达阳山县岭背镇。

……

1996年1月2日上午，专案组查实，曾经住过阳山县邮电局招待所308房间的女住客雷丽婵在12月28日18时的时候打过袁长荣的BP机，让侦查员们惊喜的是，这个雷丽婵的丈夫正是他们要找的罪犯之一的何冬海。还查实何冬海分到的赃款被埋藏在何冬海的养父何德运的祖坟和菜地里。

另一边，1月2日11时45分，何永新返回丽江新村A幢二单元601室的租住地时被守株待兔的侦查员当场擒获，从身上缴获现金人民币2.85万元、港币18.45万元。经何燊副总队长亲自突审，何永新供认称何伟光已经将大部分行李转移到柳州市城西的朋友“老四”家，并称何伟光曾对他说今天要去融安县和“相好的”会面。

于是，专案组一方面对“老四”家进行严密监控，一方面派员前往融安县进行追捕。1月2日20时左右，何伟光给何永新打传呼，约他在柳州市区飞鹅路雨虹花屋见面。

当晚近20时，柳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周副支队长带着一队男女侦查员乔装打扮为买花的顾客，在雨虹花屋张网以待；而何燊副总队长带人押着何永新和按摩女刘某某乘坐出租车在外围进行辨认。当何伟光出现并经何永新确认后，侦查员突然出击将何伟光当场擒获。同时负责监控“老四”家的侦查员也破门而入，缴获了何伟光寄存在“老四”家中的“行李”，里面有现金人民币50.12万元，港币90.98万元。

被擒获的何伟光

被擒获的何伟光（左）和何永新

1月3日下午，侦查员在青莲镇南塘管理区何德运的祖坟和菜地里挖出了164.82万元赃款，就此彻底证实何冬海是参与抢劫的案犯之一。

1月5日13时30分，阳山县公安局接群众报告：1月1日晚有两男两女入住在青莲镇镇峡头管理区新碑村的一户农家里，两名男子身上均有手枪。经过辨认相片，群众指认这两名男子就是何冬海和袁长荣。

随即清远市公安局肖石木局长立即调动百余名刑警、防暴队员和武警在17时50分将新碑村包围得水泄不通。由广东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反暴科陈志雄科长、阳山县公安局胡实副局长、刑警大队杨国忠大队长带队对何冬海和袁长荣所在的农户家进行突击。

在一阵枪战和对峙后，于19时35分成功将何冬海与袁长荣擒获，当场缴获已经子弹上膛的54式手枪2支、子弹56发、弹簧水果刀2把以及赃款98万余元人民币。而屋里的两名女子中一名就是何冬海的妻子雷丽婵，另外一个是袁长荣的妻子张华兰。经张华兰的交代，专案组在袁长荣家又起获了175万元人民币的赃款。

与袁长荣、何冬海对峙时的场面

被抓获的何冬海、袁长荣，雷丽婵和张华兰

缴获的袁长荣、何冬海手持的54式手枪

1月17日，张华兰又交代袁长荣还有部分赃款存放在袁长荣的表姐袁丽云处。于是，阳山县公安局又直扑袁丽云家，在袁丽云的指认下，在袁丽云家后山的山洞里起获52.2万元人民币的赃款。

2月19日凌晨2时，藤县公安局太平镇派出所接到群众举报：案犯吴兆全藏匿在藤县太平镇下黎村的一个山洞里。接报后，藤县公安局巡警队和太平镇派出所的干警们立即急行军10公里，将那个山洞包围，并成功将吴兆全擒获。

被抓获的吴兆全

至此，除了陈恂敏和陈恩年依然在逃外，番禺市北郊储蓄所特大抢劫运钞车案的主犯何永新、何伟光、袁长荣、何冬海四人，从犯吴兆全、温石其、温玉坤、曾文彬、李方伟、陈少文、黄发祥等十人全部落网。缴获7支54式手枪、3支防爆枪、子弹282发、自制手雷20余枚。追回赃款人民币12184118.7元，港币2069855.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