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87回,最终章

小逸阿逸 2024-08-03 10:46:58

书接上回。

诗曰:旧日豪华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凭谁话尽兴亡事,一衲闲云两袖风。

韩道国与王六儿,返回谢家酒馆,没有女儿,生活难以为继,陈三儿离去,何官人又来续前缘。何官人见地方上刘二已逝,少了一害,便重访王六儿家,与韩道国商议:"你女儿爱姐,府中守孝不出,等我卖完货物,收齐欠账,你俩跟我去湖州,免得在此受苦。"

韩道国答道:"官人如此关照,自是感激不尽。"

货物售罄,欠账收齐,雇船一同前往湖州,此段不再赘述。

爱姐在府中,与葛翠屏坚守贞节,姐妹情深,白日与春梅相伴。金哥儿已六岁,孙二娘之子玉姐十岁,两人相伴,生活平静。

自陈敬济死后,守备出征,春梅日日锦衣玉食,金银珠宝,应有尽有。然而夜深人静,独眠孤枕,欲望如火,难以抑制。见李安英勇,因杀张胜,日夜警惕。

冬日,李安在班房守夜,忽听后门敲响,急问:"来者何人?"

只听门外人答:"开门便知。"

李安开门,见一人闪入,立于灯后。细看,乃是金匮。李安问:"养娘深夜来访,何事?"

金匮答:"非我私自,是奶奶差遣。"

李安再问:"奶奶差你何事?"

金匮笑道:"你未睡,我带物事给你。"

取下背上包裹,"此物给你,内有几件妇人衣物给你母亲。前日你助奶奶脱险,若非你,奶奶恐遭张胜毒手。"

言毕,留衣离去,行两步又回,"还有一事。"

又取出一锭五十两大元宝,交给李安,独自离去。

李安夜不能寐,次日带衣回家,母亲问:"此物何来?"

李安述说昨夜事,母亲听后忧心:"张胜作恶,遭百棍打死,奶奶给你此物,意欲何为?我年过六旬,自你父去世,只依靠你,若你出事,我将何依?明日起,勿再去。"

李安道:"若不去,奶奶使人来召,如何是好?"

母亲说:"便说你染病风寒。"

李安问:"若不去,惹老爷不悦,如何?"

母亲建议:"你可暂去叔叔李贵处,避避风头,再观事态。"

李安孝顺,依母亲言,收拾行装,前往青州府投靠叔叔。春梅不见李安,多次派人来召,初时以病为由,后则言已回原籍。

时光飞逝,转眼腊尽春回,正月初,统制领兵一万三千,驻东昌府久矣,命周忠送信回家,命春梅、孙二娘及家人上车前往。只留周忠:"东庄请你二爷守宅。"

统制族弟周宣,居庄上。周忠与周宣、葛翠屏、韩爱姐守宅。周仁率军护送车辆,前往东昌府。此去,非为名利,谁知归期。

有词赞统制英勇:中原荡扫,志吞胡虏。四方盗起,狼烟烈焰。将军一怒,天下太平。腥膻扫尽,夷从风顺。

公事忘私,身许国家。金戈铁马,战征不息。麒麟图画,功勋显赫。

雁门关外,秋风凛冽。铁衣披身,卧寒月下。汗马勤勉,二十载矣。鬓发斑白,功名成就。

天子明察,劳勣频书。金印悬肘,大如斗量。不负七尺,堂堂男儿。

周仁护送家眷至东昌,统制见春梅等人平安,心中欢喜。居府衙后厅。周仁述说东庄事,统制问:"李安何在?"

春梅道:"那厮无恩,我赏他衣物,他却偷银,避而不见。"

统制道:"此等无恩之人,我将慢慢拿他。"

春梅未提韩爱姐事。

数日后,春梅见统制忙于军国,无暇房事。见周忠次子周义,年十九,眉清目秀,两情相悦,暗通款曲。日日夜夜,房中下棋饮酒,唯统制不知。

一日,北国大金灭辽,东京钦宗新立,集大军犯中原。大元帅粘没喝领兵十万,出井陉道,副帅斡离不由檀州,两路并进。边兵不敌,李纲、种师道急调六路兵马,各守要地。

周统制见大兵压境,急整兵马,全速前进。至高阳关,金兵已入,杀伤无数。五月,风沙漫天,统制追击,不料被干离不反击,一箭射中咽喉,坠马而亡。番将钩索夺尸,我军抢回,伤亡惨重。周统制忠勇,四十七岁陨落。古人有诗叹之:

胜败难料,安危天命。出师未捷,身先死。落日长河,悲不自胜。

张叔夜见统制阵亡,收军退守,奏报朝廷。士卒载尸回东昌,春梅家眷哀悼,棺殓交印。春梅与周仁发丧,归清河县。

葛翠屏与韩爱姐,春梅去后,清茶淡饭,守节度日。春末夏初,景物明媚,姊妹二人花亭闲步,触景伤情。葛翠屏心平,韩爱姐念陈敬济,悲从中来。

周宣来劝,言近日梦不吉。韩爱姐忧老爷安危。正疑惑间,周仁报统制阵亡,家眷归来。

周宣忙备灵堂,哀悼。金哥、玉姐披孝,吊客往来,择日出殡,祖茔安葬。

周宣引金哥申奏朝廷,讨祭葬,袭职。朝廷嘉奖,追封都督,金哥优养,出幼袭职。

春梅淫欲愈盛,与周义日夜淫乐,病入膏肓。生辰后,六月酷暑,与周义床上,一泄而亡,二十九岁。周义盗财逃走,被捉回打死。春梅与统制合葬。

葛翠屏与韩爱姐,劝而不去。

大金兵陷东京,二帝北虏,中原荒乱。葛翠屏逃娘家,韩爱姐无依,收拾行装,离清河,寻父母。

至临清,店闭人走。遇陈三儿,知父母随何官人去湖州。爱姐抱月琴,唱词曲,沿途寻亲。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苦不堪言。

至徐州,天晚,投孤村。遇老婆婆,杵米造饭。爱姐求宿,婆婆应允。

村中挑河夫子来吃饭,一人问炕上女子。婆婆言其来历,那人问姓名,知是韩爱姐。两人相认,抱头痛哭。

韩二问爱姐父母,爱姐述身世,嫁守备府,守寡至今。父母随何官人去湖州。韩二愿同往寻亲。

爱姐欢喜,共饭。粗饭难咽,半碗即止。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众学者纷纷离去。韩二支付了婆婆的房费,与爱姐告别,踏上了新的旅程。韩爱姐天生娇柔,穿着小巧的弓鞋,随身携带着一些精致的首饰和梳子,这些都成了她一路上的零星花费。当他们即将抵达淮安并登船时,他们缓慢地向江南的湖州进发,经过了不止一天的旅程,最终找到了湖州的何家,与父母团聚。不幸的是,何官人已经去世,家中没有其他亲人,只剩下王六儿和她的六岁女儿,以及几块水稻田。不久,韩道国也去世了。王六儿和韩二曾有过旧情,于是她与韩二结为夫妇,共同耕种田地,维持生计。湖州的富家子弟被韩爱姐的聪明和美貌所吸引,纷纷前来求婚。但韩二多次劝说她再嫁,爱姐却坚决拒绝,甚至割发毁容,出家为尼,发誓不再嫁给他人。最终,她在三十一岁时无疾而终。正如诗句所言:贞洁之骨未归尘土,怨念之魂已升天。

韩二与王六儿结为夫妻,继承了何家的田地,此后的生活无需多言。

另一方面,金国的军队入侵东昌府,逼近清河县。只见官员们纷纷逃亡,城门在白天关闭,百姓四散逃命,父子分离。四处可见烟雾弥漫,阳光被黄沙遮蔽。野兽相互吞噬,龙虎争斗,各自为战。军队的旗帜布满了郊外,男女老少哭泣,家家户户惊恐不安。敌军的将领和士兵如同蚂蚁和蜜蜂一样聚集,短剑长枪如同密集的竹林。到处都是尸体和骨头,断剑和折刀随处可见。每个家庭都紧闭门户,十户中有九户空无一人,乡村和城市的面貌不再明显;动物们四处逃窜,礼仪和音乐被遗弃。正如诗句所描述:宫女们哭泣着挥舞着红袖,王子们穿着白衣行走。

那时,吴月娘看到敌军来临,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人们四处逃窜。她也不得不收拾一些金银珠宝,随身携带。当时,吴大舅已经去世,只剩下吴三舅、玳安和小玉,带着十五岁的孝哥儿,他们锁上了家中的所有门窗,准备前往济南府投奔云理守。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战乱,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孝哥儿的婚事。一路上,他们看到人们惊慌失措,吴月娘穿着简单的衣服,和吴二舅等五人一起,夹杂在人群中,艰难地走出城门,来到郊外,继续前行。当他们到达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时,看到一个和尚,身穿紫色的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脚穿草鞋,肩上背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经文。他大步走来,向月娘问好,并大声呼唤:“吴家娘子,你要去哪里?跟我的徒弟来!”

月娘被吓得脸色苍白,问道:“大师,你找我要什么徒弟?”

和尚回答:“娘子,不要装作不知,你还记得十年前,在岱岳东峰,你被殷天锡追赶,来到我的山洞避难。我就是那个雪洞里的老和尚,法号普静。你曾答应给我一个徒弟,怎么还不给我?”

吴二舅说:“大师,你作为出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在这乱世之中,人们都在逃命,她有这个孩子,将来还要继承家族的香火,她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出家?”

和尚问:“你真的不给我徒弟吗?”

吴二舅回答:“大师,你不要胡说,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后面的敌军可能随时会来,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

和尚说:“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徒弟,现在天色已晚,你们也走不远。即使敌军来了,也不会到这里。你跟我到寺庙里过一夜,明天再走吧。”

吴月娘问:“大师,是哪家寺庙?”

和尚随手一指,说:“就在路旁。”

和尚带领他们来到永福寺。吴月娘认出了永福寺,她曾经来过这里。

当他们到达寺庙时,发现大部分的长老和僧侣都已经离去,只剩下几个禅宗和尚在后面打坐。佛前点着一盏大的琉璃灯,炉中烧着香。太阳即将落山,当晚吴月娘和吴二舅、玳安、小玉、孝哥儿等五人,就在寺庙的方丈内过夜。有些小和尚认出了他们,为他们准备了一些食物。普静大师在禅堂的床上敲着木鱼,口中念着经文。月娘和孝哥儿、小玉在床上睡觉,吴二舅和玳安在另一个地方,因为一路上的艰辛,都睡着了。只有小玉没有完全睡着,她起床透过门缝观察普静大师念经。到了深夜,只觉得金风凄凉,月光朦胧,四周一片寂静。

佛前的海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普静大师见到世间的混乱和人民的苦难,许多在战乱中死去的人无法得到安息,他发起了慈悲之心,运用他的力量,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够超度那些迷失的灵魂,解除他们的宿怨,让他们得以解脱,不再受苦。于是,他诵读了数十遍的解冤经文。不久,一阵阴冷的风起,寒气逼人。一群焦头烂额、衣衫褴褛的人,有的断手断脚,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无头跛足,有的吊颈锁链,都来到大师面前,聆听他的经文。大师对他们说:“你们这些众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应该听从我的话,各自寻找解脱。”并吟诵了一首偈语,告诫他们不要结冤,因为一旦结冤,就很难解开。

小玉偷偷地看着这一切,她一个也不认识。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自称是统制周秀,因战斗而死,现在得到了大师的超度,要去东京投胎成为沈镜的次子。接着,又有一个自称是清河县富户西门庆的人,因疾病而死,现在也要去东京投胎成为沈通的次子。小玉认出了那是她的父亲,吓得不敢说话。接着,又有自称是陈敬济、潘金莲、武大、李瓶儿、花子虚等人的魂魄,他们都是因各种原因死去,现在得到了超度,要去投胎。

小玉被吓得浑身发抖。她正想告诉吴月娘,但月娘已经睡熟了。她们带着一些珍贵的珠宝,前往济南府,投奔云理守。一路上,她们看到了人们惊慌失措,吴月娘和她的家人夹杂在人群中,艰难地走出城门,来到了郊外。在十字路口,她们遇到了一个和尚,和尚认出了她们,并告诉她们要跟他走。

吴月娘被吓得脸色苍白,她问和尚要什么徒弟。和尚提醒她十年前的往事,她曾经答应给他一个徒弟。吴二舅试图为月娘辩解,但和尚坚持要带走一个孩子。和尚告诉他们,即使敌军来了,也不会到这里,邀请他们到寺庙里过夜。

他们来到了永福寺,只有几个和尚在打坐。佛前点着一盏灯,炉中烧着香。吴月娘和家人在寺庙里过夜。普静大师在禅堂里念经,而小玉则偷偷地观察。到了深夜,普静大师念诵经文,超度了许多迷失的灵魂。小玉看到了她父亲和其他人的魂魄,他们得到了超度,要去投胎。

第二天,吴月娘在寺庙里礼佛烧香,普静大师告诉她,她已经悟出了真相。大师告诉她,她的儿子孝哥儿其实是西门庆的转世,他将出家成为大师的徒弟。月娘非常伤心,但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儿子和已故丈夫的好。普静大师带着孝哥儿离开了,告诉月娘她们不需要再前往济南府,因为战乱即将结束,她们可以安心回家。

月娘和家人在寺庙里住了十天,果然,天下太平了,她们回到了家中,发现家中的一切都没有丢失。后来,玳安改名为西门庆,继承了家业,月娘活到了七十岁,善终而亡。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平时的善行和对经典的研读。

有诗为证:阀阅遗书思惘然,谁知天道有循环。西门豪横难存嗣,敬济颠狂定被歼。

楼月善良终有寿,瓶梅淫佚早归泉。可怪金莲遭恶报,遗臭千年作话传。

0 阅读: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