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81回

小逸阿逸 2024-07-28 10:43:03

书接上回。

诗曰:情若连环总不解,无端招引旁人怪。好事多磨成又败,应难捱,相冷眼谁揪采?

镇日愁眉和敛黛,阑干倚遍无聊赖。但愿五湖明月在,权宁耐,终须还了鸳鸯债。

诗云:情感纠葛如连环,难以解脱,常引旁人侧目。好事多磨,成败难料,怎堪忍受,冷漠的眼光,谁人能解其中味?

月娘踏上归途,暂且不提。单说金莲在家,与陈敬济形影不离,如同鸡雏追逐,难分难解。一日,金莲愁眉不展,体态渐宽,终日昏昏欲睡,食不甘味,便叫敬济进房,轻声道:“我有一事,不得不告。近日来,我眼皮沉重,不愿睁开,腰身渐粗,腹中跳动,茶饭不思,身感疲惫。昔日你父在时,我求薛姑子安胎符药,却无济于事。如今他已不在,与你相处未久,便有了身孕。我从三月开始沐浴清洁,至今已过六月,身孕已显。往昔我常讥笑他人,今日却轮到自己。你莫要置身事外,趁你大娘未归,速去寻些坠胎之药,趁早解除这胎气。否则,若生下个怪物,我宁愿一死了之,再无颜面见人。”

敬济听罢,答道:“我家药铺中各类药材齐全,却不知哪些能坠胎,亦无确切药方。你放心,此事不难。街坊胡太医,医术高明,妇科尤为擅长,常来我家诊治。我这就向他求取两剂,助你堕胎。”

妇人急切道:“好哥哥,速去速回,救我于水火。”

陈敬济怀揣三钱银子,直奔胡太医家。胡太医在家,见敬济来访,认出他是西门家的女婿,便让座寒暄,询问来意。

敬济道:“无甚大事。”

说着从袖中取出银子:“聊表药资,恳请赐下堕胎良药一剂,以示厚意。”

胡太医道:“天地有好生之德。世人多为安胎求药,你却求堕胎,此为何故?”

敬济见他犹豫,又添了二钱银子,道:“你不必多问,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此女胎气不顺,自愿堕胎。”

胡太医收下银子,道:“不难,我予你红花一剂,服后五里之内,胎自落。”

随即备好两剂药,交给敬济。敬济拿到药,辞别胡太医,回家交给妇人。妇人当晚煎汤服下,顿觉腹痛难忍,卧床不起,命春梅在腹上揉捏。不久,便将胎儿打下。对外只称月事来临,让秋菊处理秽物。次日,清理厕所的人将胎儿挑走,是个白胖的男婴。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久家中上下皆知金莲与女婿私通,生下私生子。

且说吴月娘某日归来。离家半月,正值十月,家中大小迎接,月娘归家后,与玉楼等姐妹,将岱岳庙中的经历,从头至尾讲述一遍,不禁痛哭。全家大小都来拜见。月娘见奶妈抱着孝哥儿,母子团聚。烧纸祭祀,设宴款待吴大舅。晚上,众姐妹为月娘接风,其乐融融。

次日,月娘因旅途劳顿,受了风寒,身体不适,卧床两三日。秋菊在家,听闻金莲、敬济的勾当,满心想要告知月娘。走到上房门前,却被小玉斥责,脸上挨了一巴掌,骂道:“多嘴的奴才,还不快滚!我家奶奶远道归来,身体不适,尚未起床。若气坏了她,你担待得起吗?”

秋菊忍气吞声,默默退下。

一日,敬济来寻衣服,与妇人在玩花楼上私会。秋菊趁机叫来月娘,说:“我多次告知大娘,你却不信。大娘不在,他们日夜厮混,生下私生子。与春梅串通一气。今日他们又在楼上行苟且之事,非我捏造,大娘快去看看。”

月娘急忙前往,见两人正忙于私会,尚未下楼。春梅在房中,突见月娘,忙上楼报信:“不好了,大娘来了。”

两人慌乱无措,无处藏身。敬济只得拿衣服下楼,被月娘撞见,斥责道:“你这无礼小儿,何故闯入寡妇房中?”

敬济道:“铺子里人急等,无人寻衣。”

月娘骂道:“我曾嘱咐你,让小厮来取,何故又来寡妇房中?无耻之徒!”

几句斥责,敬济羞愧难当,匆忙离去。妇人羞愧,半日不敢下楼。待她下来,月娘又严厉训斥:“六姐,今后不可再如此无耻。你我如今是寡妇,不可与有夫之妇相比。瓶罐有耳,你与这小厮纠缠,让下人背后议论,羞死人也!常言道,男子无志,铁不成钢;女子无志,软弱如糖。身正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从。你若端庄自持,何惧他人议论?他在我跟前多次提及,我未信;今日亲眼所见,无法否认。今日我已言明,你须自重,为亡夫争光。我进香归来,遭强人逼迫,若非正气凛然,怎能平安归来?”

金莲被月娘训斥,羞愧难当,口中否认,只说:“我在楼上烧香,陈姐夫自去寻衣,我与他何曾说过话!”

当日月娘一番混乱,归后院去了。

晚上,西门大姐在房内又骂敬济:“你这无耻之徒,敢说未被捉奸在床?你还敢狡辩!今日你与她在楼上做什么?无法抵赖!你们俩的丑事,让我蒙羞。那淫妇夺我夫君,还在我跟前装腔作势,硬如砖石,臭不可闻,恰似降服那人一般。她倚老卖老,你还要在这里赖着!”

敬济回骂:“淫妇,你家收我银子,我赖你饭食?”

他愤然离去。

自此,敬济只在前院,无事不敢入后院。取物皆由玳安、平安代劳。每日饭食,迟迟不送,饿得傅伙计只得上街买面吃。正是龙争虎斗,苦了旁人。各处门户,日中便关闭。因此,与金莲的情分又被阻隔。敬济在陈宅的房子,一向由母舅张团练看守。张团练闲居在家,敬济早晚去那里用餐,月娘也不多问。

两人相隔,约一月未能相见。妇人独守空房,度日如年,夜夜难眠,欲火焚身,渴望见他一面,却难上加难。音信断绝,敬济无计可施。忽一日见薛嫂路过门前,心生一计,欲托她传书给金莲,倾诉相思之苦。一日,借口讨账,径直到薛嫂家,拴好驴子,掀帘便问:“薛妈在家否?”

薛嫂的儿子薛纪和媳妇金大姐正在炕上,陪着两个待售的丫鬟,听见有人叫薛妈,出来询问:“是谁?”

敬济答:“是我。”

问:“薛妈在不在家?”

金大姐道:“姑夫请进,我妈出去讨账了。有事我可代为转告。”

忙为敬济点茶。坐了片刻,薛嫂归来,向敬济行礼,说:“姑夫何故光临寒舍?”

叫金大姐:“给姑夫倒茶。”

金大姐:“他已用过茶了。”

敬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与五娘情投意合,今被秋菊丫头挑拨,拆散良缘。大娘与大姐对我冷淡。我与六姐情难自禁,久别难逢,音信难通,欲寄书信与她。无人能入内宅,唯有求你,如此这般,传递消息。”

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这点薄礼,权当买茶之资。”

薛嫂听罢,拍手大笑,说:“哪家女婿戏弄丈母?世间岂有此理!姑夫,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如何得手的?”

敬济道:“薛嫂莫笑,我有书信一封,务必明日替我送至。”

薛嫂接过信说:“你大娘自进香归来,我尚未探望,正好一举两得,我去一趟。”

敬济问:“我如何得知回音?”

薛嫂道:“去铺子里寻你便是。”

言毕,敬济骑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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