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插队落户的第一次出工,就是掏大粪,犁耙田是技术活

文史有料见真章 2024-03-07 22:28:54

“种地不使粪,等于瞎胡混!”“想要稻禾长得好,农家肥少不了!”......六十年代种庄稼全靠农家肥。我插队落户的第一次出工,就是掏大粪,如今我还记得那天与众人去县城的情景,还有奎训叔那嘹亮的客家山歌......

1968年,我响应“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可以大有作为”的号召,随着“上山下乡”浪潮来到粤北一个山区贫困县插队落户。

与我一同落户源县黄洞村的知青有十六人,十女六男。我们都来自不同地方,先乘车到了县知青办,然后分组到各公社。

公社将我们这批人都分到了一个生产队。大家刚到村生产小队,队里就将我们安排在老围楼里居住。

住宿条件还算不错,一行人都挺满意的。虽说房子旧是旧了点,但围楼也叫“地主屋”,冬暖夏凉,是以前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拾掇一下住着蛮舒服。

知青们集中住在一起,既方便交流,生活上也可以互相照应,比一些地方要分散住在社员家里好多了。

生产队对我们的到来很欢迎,这里的社员勤劳朴实、善良淳厚,而且他们非常地热情。我们刚来的时候,社员们还将家里自制的一些竹椅、滕凳、木制沙发、茶几等家具搬来给我们使用。

插队落户的地方属于石灰岩地区,到处都是山和丘陵,开垦的田地一半是水田,一半是旱地,要是遇上干旱年,很大一部分田地只能重新翻种耐旱的红薯、芋头、花生、木薯、黄豆等等。

我们下乡时已经入冬,生产队在冬天要干的农活比较少,就连晚稻的收、晒、晾等工作都已经完成。剩下掏大粪、淋菜、收禾秆、砍柴、割猪草、修水渠等等比较琐碎的农活。

第二天晚上全体知青开了一次介绍会。大家互相介绍认识后,就初步统一了意见:冬天的农活,男知青干重力活和脏活,女知青主要去干那些费时间琐碎的农活。

我和两名男知青则自愿去掏大粪。不为别的,就是据说能拿到比较多的工分!

很多人觉得掏大粪又脏又累,其实我来插队之前,曾在农村居住的外祖父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熟悉一些农活,掏大粪是个脏活,但不是累活。

一些人听到大粪,浑身就感觉能闻到一股臭味,可能没有想过我们吃的五谷杂粮都是靠肥料种出来的吧!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大粪就是农作物的养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种地不使粪,等于瞎胡混!”“想要稻禾长得好,农家肥少不了!”......那个年代种庄稼全靠农家肥(有机肥),化肥这名字只在书本上看到过。

由于缺少肥料的庄稼产量都很低,社员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将粪片与秸秆沤制肥料。沤肥方法就是将粪便与秸秆、易腐草料埋在土堆里,经过一段较长时间溶解后变成有机肥。

我们3人第二天就加入了储备有机肥的队伍,清一色牛高马大的壮汉,都有一身力气。

大家首先将生产队里铺在牛棚、猪圈沾了牛粪、猪粪的秸秆和猪草,全部用竹编簸箕挑到田地里,俗称“挑大粪”。

挑到田里后,在角落找一个位置,将这些“牛栏粪”“猪圈粪”一层一层堆成大粪堆,然后在上面填上一层泥土,等到明年开春耕地时均匀撒到田里。

生产队的牛和猪都是集体饲养的,队里养了十八头牛几十多头猪,我们连续干了四天活,才将全部牛棚、猪圈清理干净。

重新在牛棚、猪圈铺上秸秆与猪草,会有另外的人负责,捣肥料小组接下来就是去公社和县城掏大粪了。

队里有多人不愿意去县城掏大粪。因为早出晚归,在县城期间不管饭,还拿不够全额工分,并且伙食要自己掏钱,所以一些社员不想进城干活。

捣肥料小组走了一些壮年社员,只留下比较年轻和年纪稍大一点的。

在我们知青眼里,能进城去干活是很好的。可以坐着牛车逛逛县城,还有机会去下馆子。

听说进城干活缺人,另外三名男知青也赶了过来。加上9名社员,我们分成三人一组分坐5辆牛车出发了。

与我一组的知青名叫郑明友,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看上去比较木讷的样子。

另一人是名叫刘奎训的46岁社员,他负责赶牛车,手里拿着一根水烟斗,言谈举止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同一辆牛车大家很快便熟络了。当牛车一上大道,刘奎训对我们讲起了他的过往:

“为了讨生活,我年轻时去过不少地方呐,省城广州,外省江西、湖南都去过,走了不少的路,也吃过不少苦。”

“那时应该是解放前吧?”我接话问道。

“是解放后去的。”刘奎训忆起往事微笑道:“当时解放军南下,每到一处白匪仔都投降,也就在我们这边县城打了一仗。我是跟着部队去的广州,他们在前面,我们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听到前辈讲故事,我感兴趣问:“你们当时是怎么遇上解放军的?”

“当时到处都在传县城被解放军打下来了,我们醒狮队赶去庆祝县城解放。那时我才20多岁,年轻气盛,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至南行军,一时热血沸腾,就跟着部队一直朝南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广州。”

刘奎训大叔很健谈,一路上都是他在滔滔不绝的讲故事,他说的事情我未曾见识过,因此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他是公社醒狮队的成员,难怪说去过许多地方。他们之前是经常走南闯北表演的,不过如今醒狮队已经许久没在外活动过。

这次刘奎训跟大家去县城掏大粪,就是顺便去看望一位生病的队友。

黄洞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路程,大部分都是山路,山路都是泥土路,后半段接入其它乡道才变成沙尘路。

去的路上都是下坡,我们坐在牛车上,感觉无比惬意。

几辆牛车上都传出谈笑声,有人唱起了歌谣,刘奎训大叔也来了兴致,唱了几段本地的客家山歌。

客家山歌是抒情叙事感非常浓烈的音乐,歌词往住想到什么就唱什么,通俗易懂且讲究直白地表达情感。

众人一路欢歌,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县城。

生产队的社员以前来过城里掏大粪,知道每条街道公共厕所的位置,大家商量好中午聚集的地点,每辆牛车就朝不同的方位驶去。

我来之前愣是没有想到,进城掏大粪也要排队!当我们赶到一个地方时,已经有几个生产队的掏粪小组等在了那里。

“这些都是县城附近蔬菜生产队的,他们离得近,来得早。”刘奎训大叔解释道。

我问:“这么慢,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门前有一些其它生产队的社员,已经卸下车上拉的铁粪罐,正有秩序的排着队伍呢,一眼看去,居然有5个大罐子!

“我们来得慢,只有等!”刘奎训心里不慌不忙道。

我建议道:“看上去,得等几个小时吧?我觉得重新找个人多大粪多的地方,我们去学校看看如何?”

“学校?”刘奎训一拍大腿,说道:“果然是读过书的年轻人,懂得动脑子,那地方应该行,只是我们之前从没去过。”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来到一间学校,门口有个带着红袖章的老门卫,我给他塞了一根带嘴烟,便放我们进去了。

学校这边确实比较少掏大粪的,进去时,正遇上一辆装满大粪的牛车离开。

两辆牛车擦肩而过,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太臭了!

“哈哈哈,你们刚从城里来,受不了吧!”刘奎训开心地地笑着,手里已多了两张粗厚的蒙脸布,道:“给系上,味道没有那么冲!”

刘奎训看上去魁梧高大,是个粗汉子,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在来之前就有所准备。

我第一次掏粪很快完成,幸好有刘奎训的照拂,没有让我们两人体验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冲击。

同时明白,农村的劳动都很辛苦,要有很强的忍受力和韧劲,劳动是光荣的,也切身体会到每一粒的粮食来之不易。

进城掏粪说不上累,只是要忍受那股难闻的臭味。在与其他人集合时,我见到有个知青脸色苍白泛青,一定是之前掏粪时遭受了“臭弹”的暴击!

有社员关心地问他时,他一笑而过说:“没事,乡亲们长期劳动,什么活儿没做过?你们能干的,我们也能干。”

回去时,我们是一路走回去的。不仅要步行,上陡坡的时候还得帮忙推牛车,习惯了铁粪罐散发的味道后,大家仍然一路欢天笑语,奎训大叔又唱起了客家山歌!

此后几天,我们掏粪小组连续来往于黄洞与县城,储存了一些耕种时所需的肥料。

生产队在水田旁边的草坪,挖了一个大坑专门存放这些大粪,然后在里面放上了容易腐烂的草料、树叶和铡成一段段的禾秆。这些刚沤制的肥料,需要较长时间的溶解,等来年种植下半年农作物时使用。

据说肥料分解得好又均匀,只要不过度使用有机肥,就不会让水稻造成根系发褐腐烂。

当时的农村,庄稼是比较缺乏肥料的,生产队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积肥,除了掏大粪沤制肥料,社员们还要“铲田埂”"烧秸秆"“割粪草”等等。

记得当时我曾问过一位老乡,为何要"烧秸秆"?那位老乡说他也不懂,耕田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去做。

他同时也提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本地的土壤扁‘酸性’这种论调,说"烧秸秆"或许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本地土壤偏酸性?石灰岩地区的土壤不应该“碱性”的吗?当时我不懂石灰岩的主要成分是碳酸氢钙,因此有这个认识上的错误。

我带着疑问专门去了一趟公社农科所,从中填补了一个知识盲区。

原来,粤北地区属于喀斯特地貌,也称为岩溶地貌。喀斯特地貌的主要成分是石灰岩,石灰石在溶解时形成碳酸氢钙,呈酸性,所以本地区的土壤大部分都是偏酸性的,那老乡说的是对的。

知道土壤偏酸性后,我找到了队长刘奎森,对他说:“奎森叔,我们水田以前会撒入生石灰,再深翻地吗?”

“撒石灰?没做过。”刘奎森满脸疑惑,“为何要在田里撒石灰?”

我将本地土壤偏酸性,可以撒石灰调节土壤酸碱度说了一遍。

刘奎森将信将疑:“可靠吗?”

“可靠,我咨询过农科所的同志,他说可以适当均匀撒点石灰,但不能经常使用,两三年使用一次就行。”我斟酌一番说道。

刘奎森郑重其事道:“可以分出几块田先试试。”

队长也有想试试的意思,我的建议被采用,他安排我赶牛车去运一些生石灰回来。

公社有个名叫石寨的地方开窑烧制石灰。

我赶着牛车到了石灰窑,拉了一牛车大概200斤的石灰回到生产队。

知青们见我拉回石灰,纷纷询问用来做什么,我将调节土壤酸碱度解释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有道理,非常赞同。

在一段时间里,我跟着队长、奎训叔等人,学到了很多种植稻禾的经验。

譬如如何插秧,栽插不宜入泥过深;什么时候放水灌田,田间该保持多久的浅水,还有不宜长期蓄存深水,有时候还得爆嗮稻田;至于除草这些他们也都一一传授给我。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他们给庄稼施肥的经验:生产队田地缺肥料,但他们也说不能过多使用有机肥,施肥过多庄稼的根茎容易腐烂;那种未充分腐熟的肥料更不能使用,不然就会得不偿失。

在农村插队,经常干的农活就是犁耙田、种植农作物,想扎根农村,成为一个合格的农民,就得学会犁耙田。

在田野上,经常可以看到老乡嘴里叼着用手卷的旱烟,左手扶着犁头把柄,右手甩着一根小竹条和缰绳,时不时吆喝几下牲口,优哉游哉犁着田的时候,让人心里羡慕。

一般老牛拉犁是熟悉“犁路”的,犁田的人只要扶稳犁头把手就行,老牛便会“呼”一声朝前方走去,后面留下一条笔直的犁沟,仔细一看,老牛走过的地方,田里的土被翻转过来了。

在旱地种豆子的时候,我开始第一次学犁地。

这个时候,水田里已经插满了秧苗,最紧张的农忙已经过去,时间已经没有那么紧张。生产队犁地有经验的“老把式”,就开始教我们几个知青犁地。

开始我以为犁地很简单,结果一上手,才知道非常考验“功力”。

老牛见到是生手在驱赶它,好像生气了,脚步突然加快了许多,开始悠然自得的我,顿时被老牛拉着在地里跑。

第一次扶犁头,地犁得深浅不一,而且两道犁沟之间距离太大,还得翻工重来一次。

至于我本人,因为过于紧张,无时无刻紧紧地扶住犁头,结果用力过猛,等到吆喝牛停下时,才感觉整只手已酸痛无力。

一整天下来,我基本熟悉了犁地的技巧,不过就是不善于使巧劲累得不行,腰酸背痛腿抽筋。

学会犁旱地后,据老乡们说,水田更容易犁地,只要看准犁路,赶着牛向前走就行。

几名女知青见我已学会犁地,也大胆地开始尝试,结果还没犁完一个来回,手已累得颤抖,嚷嚷着发誓再也不学了。

旱地的土壤比较板结,犁完地没有马上种豆子,而是在牛的后面套上了铁耙,耙个几十来回把土坷垃耙碎,使土地变得平整,同时也勾出泥土里的杂草、根茬和石块,这样利于播种。

我见到耙地蛮有意思,也上手试了一下,感觉比犁地艰难多了。主要是在耙地的时候,耙齿上面总会多出一些杂草、根茬和小石头。这个时候,扶耙人就得使出暗劲,用力将铁耙瞬间提起,剔掉耙齿上的杂草再次放下,周而复始,直到整块地的泥土都变得蓬松、平整为止。

耙地是技术性比较强的活,比犁地复杂。

耙水田,要是能将湿泥土耙成泥浆又均匀平整的话,对插秧有很大帮助,可以让秧苗插得又浅又稳当。即使到了后面灌溉田地的时候,地面平整也易于水流满整块稻田。

耙旱地,将泥土耙碎又平整,播种的人使用手持小铁耙,可以轻轻松松弄出一道浅沟,然后丢下豆种,盖上一层泥土就算完成。旱地种豆,田地里是不能藏水的,不然豆种不会发芽出土,可以想象,将泥土弄平整多么重要。

种完豆子,春耕才算完成。

农忙过后就是一些除草、灌溉田地琐碎的农活,只要不遇上太大的自然灾害,就可以等着收成。

粤北地区种植的是两季水稻,早稻大概4月中下旬插秧,7月上中旬收获;晚稻大概8月上旬插秧,10月上中旬收获。

在插队落户地黄洞生产队,农忙最长时间也是最紧张的就是7、8月份,被人称为“双抢”时期,这个时候既要忙着收获,还得抓紧时间播种。

7月份,收稻谷、晒谷子,收豆子,挑肥料到地里及铲田埂上的杂草,犁耙田,育秧苗;8月份插秧、种豆子、还要抽空晾谷交公粮。

暑期“双抢”时,由于我学会了犁耙田,成为了农忙的主力军,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农民。

这段时间是太忙了,生产队里男女老少、不管老幼,都会一起上阵。这一年,队里多了我们十几个知青,总算是在“双抢”中比其它生产队快了不少。

我们这批知青,个个都晒得乌漆麻黑,就连几个平时喜欢打扮的女知青,都忙得顾不上仪容,很快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村姑”。

十六个从城里来的年轻人,真正全员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1969年,到了1970年后,就有人开始离开此地,各奔四方。

有人说下乡插队的知青很多谈恋爱的,在我们这批人中,也确实存在,但是不包括我。

1970年,县里学校陆续恢复上课,由于缺少大量老师,很多学校根本没办法正常上课。

这时县里作出一个决定,公开招考老师,可以应考的人员包括在本地区下乡插队的知青。

我也从那一年开始,就开始准备参加县里招考老师的事情,整整准备了一年时间,在1971年暑期时,我如愿考上了源县小学教师编制。

后来我也曾多次回到黄洞,黄洞生产队的变化很大。改革开放后,这里的人渐渐富足,但仍没有改变一直以来敦厚和善和热情大方。

讲述人:刘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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