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杨凡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杨凡，是湖南长沙郊区杨家村人。说起我和岳父的这段缘分，还得从1978年那个春天说起。

那时候我才8岁，家里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回春散”药方，在村里开了间小诊所。我爹杨永康是村里唯一的大夫，虽说不是什么名医，但一手中医功夫倒也能治好些乡亲们的头疼脑热。

我们杨家祖上曾经也是远近闻名的医药世家，可惜到了我爷爷那辈就开始没落。等传到我爹手里，就只剩下这一间破旧的诊所和几张泛黄的药方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张“回春散”的方子，据说是我太爷爷年轻时在深山遇到一位游方老道士传授的，专治各种怪病。

说到我们家这间诊所，虽然破旧，倒也别有一番韵味。青砖黛瓦的老房子，门前一对斑驳的石狮子，门楣上“杨氏堂”三个大字都快认不清了。屋里摆着一张老旧的红木诊桌，上面放着我爹那个年代久远的脉枕。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医书，角落里摆着几个高大的药柜，散发着各种药材的味道。

那年春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早上阳光正好，我正在院子里玩耍。忽然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响，进来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男的三十岁左右，身材瘦高，脸色蜡黄，一看就是操劳过度的样子。女的躺在一张简陋的担架上，面色浮肿，呼吸急促。

“大夫在家吗？”男人气喘吁吁地问道，“我妻子病得很重，求大夫救救她。”

我爹听见动静，赶紧出来迎接。让人把病人抬进诊室，仔细号脉问诊。只见那女人全身浮肿，尤其是双腿，肿得像两根木桩。

“贵姓？”我爹一边搭脉一边问道。

“小人姓刘，叫刘明远，是个走方郎中。这是我妻子王兰芝。”男人恭敬地答道，“我们走遍了大江南北，看过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听说杨大夫医术高明，特地从湘西赶来求医。”

我爹听完眉头紧锁：“病人这是水肿，而且病得很重。寻常药怕是不顶用了。”

刘明远一听就跪了下来：“求杨大夫救救我妻子，我这辈子就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我爹连忙扶起他：“刘大夫请起，我们都是医者，理应以救人为先。”

我躲在门后偷看，只见我爹走到药柜前，打开最上层的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正是那张“回春散”。我心里一惊，这可是我们家的镇店之宝啊。

“刘大夫，这张药方是我家祖传的，专治各种怪病。你既是同道，我也不好藏私。这方子就送给你吧，希望能救你妻子一命。”

刘明远接过药方，手都在发抖：“杨大夫，这。。。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我爹摆摆手，“医者父母心啊。你也是游方行医的，想必见过不少穷苦人家。这方子在你手里，或许能救更多人。”

就这样，刘明远带着药方和他的妻子离开了。临走时，他郑重地对我爹说：“杨大夫的大恩大德，我刘明远永生难忘。”

我爹笑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好好给人看病就是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问爹：“爹，那可是咱们家最珍贵的药方啊，就这么给人了？”

我爹摸摸我的头：“傻孩子，药方再珍贵，也不如救一条人命重要。”

谁能想到，这个决定竟然在二十年后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是1998年的夏天，我已经从医学院毕业，在长沙一家医院工作。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先是手脚浮肿，后来蔓延到全身。和二十年前那个王兰芝一模一样的症状。

我去了很多大医院，可是谁都看不出病因。西医说是肾病综合征，中医说是阳虚水泛，可是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眼看着身体一天天浮肿起来，我都绝望了。

这天，我躺在病床上，听见隔壁床的病人在聊天：“你们听说了吗？湘西那边有个神医，专门治各种怪病，据说很灵验。”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在古丈县的凤凰镇，姓刘。具体名字我记不清了，不过听说医术很好。”

古丈县？姓刘？我心里一动，会不会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刘明远？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决定去找找看。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我坐上了开往古丈县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心里满是忐忑。此时的我，全身浮肿得像个气球，连走路都费劲。好在同行的老乡们都很热心，一路上帮我拿东西、搀扶我下车。

到了凤凰镇，我打听到刘大夫的诊所在镇东头。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口挂着“刘氏诊所”的牌匾，来来往往都是求医的病人。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诊所大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那里是乡下诊所，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中医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草药，角角落落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二十年过去了，那个落魄的游医竟然有了这番成就。

诊室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正在给病人把脉。虽然二十年没见，但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当年那个刘明远。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刘大夫，我是杨永康的儿子。”我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刘明远抬起头，仔细打量了我几眼：“你是。。。那个小男孩？”

“是的。我得了怪病，和二十年前嫂子的症状一模一样。”

刘明远听完，立刻站了起来：“快，到里屋来。”

诊室后面是一间安静的偏房，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药方。我定睛一看，正是父亲的笔迹！二十年过去了，这张“回春散”的方子居然被他保存得这么完好。

“你这病，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刘明远一边给我把脉一边说。

我一愣：“我母亲？我母亲不是难产去世的吗？”

刘明远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父亲一直瞒着你。其实你母亲就是得了这种怪病，最后因为没能及时医治。。。唉。你父亲为了不让你伤心，才说是难产。当年他把这方子给我，其实就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这种病失去亲人。”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原来父亲的善举，不仅仅是医者仁心，更是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的悲痛和慈悲。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该吃药了。”

循声望去，我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站在门口。她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瓜子脸，杏仁眼，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显得既干练又温婉。

“小竹，快来。这是杨大夫的儿子。”刘明远招呼道。

原来这就是刘明远的女儿小竹。她接过我的病历本，仔细翻看起来：“杨大夫？就是那个。。。给了我们‘回春散’方子的恩人？”

“是啊。”刘明远拍拍我的肩膀，“你母亲就是吃了这个方子才痊愈的。现在轮到我们报恩了。”

从那天起，我就住进了刘家的诊所。小竹负责每天给我熬药，还要监督我的饮食起居。渐渐地，我发现这个姑娘不仅医术了得，为人处世也十分周到。

每天清晨，她都会准时送来一碗温热的药汤，然后坐在床边看我喝完。有时候药太苦，我忍不住皱眉，她就会笑着说：“好男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完还会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话梅糖。

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她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药材一边跟我聊天。我们聊医术，聊理想，聊人生。有时候话匣子一打开，就到了夕阳西下。

“你知道吗？”有一天她突然问我，“当年要不是你父亲的那张药方，我母亲就活不下来了。我从小就立志学医，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你父亲那样救死扶伤。”

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不知不觉间，我的心里已经住进了这个善良温柔的姑娘。

慢慢地，我的病情开始好转。身上的浮肿一天天消退，气色也红润了起来。小竹每天都要给我称体重，记录数据。当体重第一次降到正常范围时，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太好了！这说明‘回春散’对你也有效！”她兴奋地说，“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们就去找杨叔叔，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听她提起父亲，我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父亲一直守着那间破旧的诊所，为乡亲们治病。虽然“回春散”的方子给了别人，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想起这些年的经历。月光洒在墙上那张药方上，父亲的字迹显得那么清晰。二十年前的一个善举，竟然在二十年后救了自己的儿子，这是不是就是佛家说的善有善报？

小竹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每当这时，她就会端来一盏清茶，静静地陪着我。有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看着满天繁星。

“其实我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们。”一天晚上，小竹突然说道，“他说一定要当面感谢杨叔叔。后来去过杨家村，但那时你们已经搬走了。”

“是啊，我爹觉得我应该到大城市去发展，就把诊所关了，举家搬到了长沙。”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那现在找到了，不是更好吗？”小竹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我痊愈后，要不要向她表白？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追求她？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小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觉得，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事，就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像你父亲那样。”

我心里一震，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在她心里，我父亲的医德比什么都重要。

又过了半个月，我的病完全好了。刘明远坚持要我再住几天，说要好好调养。但我知道，该做出决定的时候到了。

这天晚上，我鼓起勇气走到小竹房间门口。屋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她正在整理医书。

“小竹。。。”我刚开口，就听见诊所大门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我和小竹赶紧跑出去，只见一个老人倒在门口。借着月光，我认出那是父亲！

“爹！”我冲过去抱住父亲。原来他打听到我来了古丈县，一路找过来，却因为劳累过度晕倒在门口。

刘明远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他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恩人！我终于找到您了！”

这一跪，跪得我和小竹都愣住了。父亲醒来后，看到刘明远，也湿了眼眶。两个老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都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而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没想到事情到了这里还有个大转折。第二天一早，父亲清醒后，刘明远特意摆了一桌酒席。酒过三巡，刘明远端起酒杯，眼含热泪地说：“杨大夫，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想找到您。您知道吗，就是您给的那张‘回春散’方子，不仅救活了我妻子，还让我在这凤凰镇有了立足之地。”

父亲摆摆手：“医者父母心，这都是应该的。”

“不，不只是这样。”刘明远放下酒杯，郑重地说，“这些年，靠着这个方子，我治好了很多人。每治好一个人，我就记在本子上，想着有朝一日要当面告诉您。”

说着，他让小竹去把一个旧账本拿来。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病人的名字和病情。足足二十本！

“爹，你快看。”我指着其中一页说，“这些都是和我一样的病症！”

父亲接过账本，手都在发抖。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个生命从绝望到重生的过程。他翻着翻着，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了。

那一页上赫然写着我母亲的名字：杨王氏。

“这。。。这是。。。”父亲声音哽咽。

刘明远深深叹了口气：“杨大夫，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心结。当年您给我方子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您，告诉您一个真相。您夫人的病，其实和我妻子一样，都是可以治的。如果当时。。。”

父亲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能救活一个人就是好的。”

我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心里一阵阵抽痛。原来他把方子给刘明远，不仅是医者仁心，更是不愿看到其他人重蹈我母亲的覆辙。

这时，小竹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见我们都红着眼圈，她轻声问：“是不是要告诉他们那件事了？”

刘明远点点头：“是该说了。杨大夫，小凡，这‘回春散’的方子，其实还有下半部分。”

我和父亲都惊讶地看着他。

“当年您给我的方子虽然有奇效，但治疗过程中我发现，某些病人还是会有反复。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改良，终于在五年前完善了配方。这才是真正的‘回春散’。”

说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张方子。一张是父亲的字迹，一张是他的笔记。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看。。。”

父亲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突然大笑起来：“妙啊妙啊！原来是这个道理。刘兄弟，你这些年是真用心了。”

两个老大夫聊起药理来，越说越投机。我在一旁听着，忽然感觉鼻子一酸。这大概就是医者的情怀吧，几十年如一日，只为救死扶伤。

小竹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出来一下。”

我跟着她来到院子里。夜色正浓，药园里飘来阵阵药香。

“你看。”她指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是中秋节。”

我这才想起来，忙前忙后的，都忘了今天是中秋了。

“我爹说，你的病好了，是不是该回长沙了？”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是啊。。。”我心里一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留在这里。”我鼓起勇气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小竹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的。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父亲的医德、刘叔叔的坚持，还有你的温柔，都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医者仁心。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继续父辈的事业。”

小竹破涕为笑：“那你得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山里给贫困的病人看病。”

“一言为定！”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刘明远的声音：“小竹，杨凡，进来吧。我和你杨叔叔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我和小竹走进屋里，只见父亲和刘明远相视一笑。

“孩子们，我和刘大夫商量好了。”父亲说，“以后就由你们两个年轻人来继承和发展‘回春散’。这方子，是两家共有的。”

小竹惊喜地看着我：“这是真的吗？”

刘明远点点头：“你们两个都是学医的好苗子。更难得的是，你们懂得医者仁心的真谛。这方子放在你们手里，我们两个老家伙也就放心了。”

父亲补充道：“不过有个条件。你们要答应，无论以后这方子多么出名，都要始终为穷苦人看病。”

“这是自然。”我和小竹异口同声地说。

屋外，院子里种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阵阵飘来。我看着小竹的侧脸，心里满是感动。谁能想到，二十年前父亲的一个善举，竟然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姑娘。

后来，我们在凤凰镇办起了一家新的诊所，专门收治危重病人。每逢节假日，我们就带着药箱去山区义诊。渐渐地，“回春散”的名声越来越大，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慕名而来。

可我们始终记得父亲的嘱托：药方虽贵，人命更贵。

五年后的一天，我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刘明远的那本旧账本。翻开一看，最后一页上写着：

“今天，又一个绝症病人痊愈了。看着他脸上重新焕发的光彩，我就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杨大夫。这世间，究竟是我们在救人，还是那些善良的人在救赎我们？”

我合上账本，看着墙上挂着的两张药方，忽然明白了：善良本身就是一剂良药，它能治愈的，不仅是病痛，还有人心。

如今，每当我看到新病人带着希望走进诊所，都会想起父亲当年那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而我和小竹的孩子已经会爬上药柜，好奇地嗅着各种药材的味道。或许再过二十年，这个故事还会继续。

因为爱与善良，从来都是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这一切，都要从1978年那个春天说起。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父亲的善举会带来怎样的回响。但现在我明白了：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所有的善意，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我们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