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桌极宽敞,桌上乱抓的小手,不小心触到冰盘。
银质大盘上满饰镀金花纹,大小冰块堆于其中,宛若玉山泛寒。
今夏瞬间就冷了下来。
怪不冰商赚得盆满钵满的。
她手从冰盘中收回染上了凉意,忽然坏心眼的将手贴在陆绎的脖颈上。
陆绎瞬间就倒抽一口凉气,将人死死摁在桌上。
眼眸相对。
今夏笑弯了眉眼。
“夫人觉得很好玩?”陆绎看着那收回手去捂脸的人儿,她揉着脸撅着唇的模样尽是娇憨,似乎想要用暑气压下满脸绯红。
今夏的声音拉得老长,不满的撒娇,“真的热嘛。”
陆绎伏低身子,“夫人觉得热,为夫有法子。”
修长的指落入冰盘。
指尖夹了块冰。
当那冰冷的触感落在身上时。
今夏打了个寒颤,从酷暑落入严寒中。
是冰凉的吻。
这一夜,瓶中是新采摘的花。
夜深人静,花朵悄然吐放,微风带香。
两人从书桌到了榻上。
因着是夏,床榻换了瓷枕。
瓷枕覆以青釉,冰凉通透,枕在腰下,衬着那白雪堆砌般的肤质。
暑气终于在夜深散尽。
清晓来临,瓶中花朵枯萎,但室内余香绵绵。
陆绎日常醒得早,并未打扰依旧酣睡的今夏。
他穿戴整齐,将陆夫人亲手绣的香囊别在腰间。
——还行,勉强能见人。
他准备去会会楚狂。
案子该结了。
……
诏狱。
楚狂被折磨得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传闻中的江湖第一人,一人一剑一江湖,尽是好名声。
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陆绎居高临下,带着胜者的睥睨。
先毁武者根骨。
行刑才会有趣。
楚狂在意的东西他都会毁掉,身手如是,武功如是,若不是蒋子云不知所踪,他都想挖出来折磨给楚狂看。
谁家楚狂动了不该动的人!
“你嘴巴倒是挺硬。”陆绎知晓,楚狂自小混江湖,打打杀杀习惯了,诏狱的血腥手段对他而言不算威慑。
楚狂只剩半条命,他一直闭口不言,不想浪费力气,但……陆指挥使亲临,他可以给面子,“别浪费心思了,我只是个跑腿的,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绎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那我倒是知道些许,不若我说与你听?”
“坊间传说——如意台供奉着神仙,神说,要什么,便有什么,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如意台什么都可以帮你做到。”
“楚狂,本座实在想不通,你是江湖第一人,究竟是求什么使你这般低头?”
是什么能让一个侠士,杀人放火,对无辜的婴童出手,对往日旧人露出獠牙。
楚狂的白衣被血色染红。
他气若游丝,刑拘加身,哪里有半分侠士的样子。
“世上千人万人,有嗔有痴有贪,如意台就有存在的意义。”
“陆绎,我不是神,我也有死都要达成的愿望!”
“我就不信你没有!”
陆绎冷笑,“谁无贪念,生而为人,就该克制不该有恶!”
至少,不该牵扯无辜的人!
楚狂笑了,人与人的悲喜无法相通,陆绎不知道他的故事,又怎么会明白他的选择呢。
——如此天真,想必没经历过绝望吧?
“呵,罢了,不与你多说,我所求之事已达成便够了。”
楚狂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波澜。
陆绎不紧不慢,一阵见血,“你与如意台的交易,是否与蒋子云有关?”
“陆绎,别费口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若是我将他抓来陪你,你可高兴?”
“你抓不到的。”
“江湖第一魔头,的确没那么好抓,若是……我要杀你,他会不会出现?”
“你!”
瞬间,针锋相对。
“若你想用我钓蒋子云,我会立刻死在诏狱里!”
陆绎看楚狂急了,“你死后,本座就将你挂城门暴晒三天,就不信蒋子云不来看你一眼!”
“陆绎,心思真毒,今夏到底看上你什么!”
陆绎蓦的沉下脸,他也配喊今夏的名字?
“至少我不曾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