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的府邸。
蒋子云一袭黑衣,漫不经心喂着鱼。
和尚身形轻巧,落于他的身后,“你再不去救楚狂,他就真的要死了。”
“不急,总要到最后一刻去救他,他才会印象深刻感恩戴德。”
和尚:……
还是个孩子,不懂大人的感情。
“他以命换你,掺和到此事来;你又为救他,替如意台卖命。你可以去救他,非要拖着有意思吗?”
蒋子云坐于池边,随手摘了朵荷,“这是我与他的事。”
邪和尚耸耸肩,那他就不多管闲事了,“事情已收尾,我今日是来与你告别的。”
“你所求之事已成?”
“嗯。”
蒋子云转着那粉嫩的荷花,“与我告别,你倒是把我当友人了?你我之间,不过是在如意台撮合下合作一番。”
“那日我被锦衣卫追杀,是你出手救我一命。你错手摘了我的帷帽,为表歉意你也以真面目示我,既然见了面,我便当你是友人了。”
“承虚竹小弟一句友人,愿你天高海阔此生自由。”
蒋子云看着虚竹离开,将荷花揉碎丢回池中,此人头脑是真的好,他听令行事,传递消息,却从蛛丝马迹中窥见大局,顺势而为。
事事留一线。
他仁慈,下一刻就能成为刺向敌人的利刃。
比如,他对袁今夏的两次相救;再比如,他对陆绎亲信留了活口。
难得人才。
可惜,不是彻头彻尾的邪僧。
……
陆府收到神秘来信。
上附岑禄与岑寿的信物。
那二人受他差遣护着今夏,失手被擒后不知所踪。
还活着。
如意台要救楚狂,提出了俘虏互换的条件。
楚狂是棋盘的弃子,如意台为何突大费周章救人?
陆绎没想明白。
但这个交易他必须做。
岑禄岑寿如岑福一般,是陆府的忠仆,自小伴着他长大,是私下会唤他一声公子的心腹。
……
江上小舟。
故人相见。
蒋子云看着楚狂,“我说了,我定保你。”
楚狂伸出拳头,“欢迎回来。”
“你也是。”蒋子云与他碰了碰拳。
黑白身影,一正一邪,却是难得融洽。
蒋子云拨弄着河水,“我们去哪里?”
楚狂身上尽是伤,仿佛风一吹就倒了,我如今武功已废,只想找个地方了却余生。”
“你这般喜好名声之人,不像是能放弃江湖逍遥。”
“可我这双手……到底染上了无辜者的血。”楚狂闭上了眼,他身心皆废,还当什么江湖侠客?
“楚狂,你本就不是什么纯善人,装得那么正经做什么?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那我来问你,你杀之人,谁无辜了?”
楚狂:“……”
突然发现,他也没杀什么人,婴儿送回了,灭口的人贩子本就该死,回春堂黑心行医罪有应得,灭口的百官对当今陛下异心,谢霄、陆绎和今夏,他都差点害了,但是好像又全都活得好好的……
蒋子云拍了拍楚狂的肩,看得极透,“天下棋局,不过是成王败寇,你若是成了,你每杀一人,便是为了大业,你若是败了,死去的人命,就全都归咎于你,呵,公平吗?”
“若不是陛下无能,压不住藩王,压不住百官,就不至于景王欲反,连那枕边人都对他举刀,我们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呢?”
“楚狂,你不需为此事感到任何愧疚!”
蒋子云说着,戳了戳楚狂的伤口,“你武学根基已毁,倒真是十分可惜,我们日后可以再与如意台做交易,我倒是想看看如意台是否真的无所不能。”
楚狂轻嘶一声,“我累了,这事日后再说吧。”
如意台啊。
想要劳动如意台,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
案子了结。
陆绎呈给帝王。
大案过后,朝局安稳。
然而,帝王看完,却是毫无喜色。
后宫不再提故人,权当是太和公主早夭,李妃虽怀宪太子而逝。
他一下失去了两个极为重要的亲人。
然,陛下再悲伤,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
该论赏了。
陛下待陆绎向来厚待,陆绎身为本案功臣,除了各种赏赐外,擢升锦衣卫都指挥使,加二品虚衔。
加虚衔,仅表荣誉,陆绎依旧掌着锦衣卫大小事务。
陆绎谢恩,至少,日后便与东厂提督冯保算是平级,日后见着就不用那么行礼。
岑福则是官复从三品同知,他春猎才降不过两月,眨眨眼又给升回去了……
陛下若愿意对人好,那也是极好的,他甚至记得这几次案子里咋咋呼呼的女捕快。
今夏只是小吏,升迁不太好办,他干脆赐了个名头,京师中一直称她第一女捕。
陛下御笔一挥,‘天下第一女捕’的名头就此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