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现在，越来越多上海人，搬到上海郊区生活。从一开始彷徨、迷茫，到现在慢慢适应。上海人在郊区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今天跟随笔者视角，来一探究竟吧。

乡村之旅

我开车沿着高速，一路南下，前往上海的远郊边缘。

这里曾经都是荒地，现在随着开发利用，已经沧海桑田，建成了大批居民区。

当然，离居民区不远，仍然有大量农田与树林。

这些居民区，就像以前的高速公路加油站、服务区，孤零零的矗立在农田中间，显得非常的突兀。

来到阿蔡所在小区，门口保安询问了一下，就放我进去。

地下车库还挺大的，但车子停的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都开出去上班了。

上来后，在小区花园里兜了一圈，这里真是鸟语花香，环境优美。

我甚至看到，还有刺猬跑来跑去的。

老友阿蔡

我到了阿蔡家，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中年人给我开门。

阿蔡40来岁，之前去日本工作，前段时间刚回来。

进门后，阿蔡和我寒暄几句，然后就带我参观起来。

这房子，装修挺新，家电齐全，90多平米的三房。

我说：侬这房子要放在市区，起码1000万起步。

阿蔡说：市区太贵了，住不起，所以买在这里了。

我说：住下来感觉怎么样？

他说：也蛮好的，就是没市区那么热闹。

我说：那是肯定的，不过你要这样想，市区又好又热闹的地段，价格也很辣手。你住在这里，空气好，环境也很不错，对你身体有好处。

他说：对，空气真的好，周围几公里，都是大片的树林、大片农田，没污染的。

接着，阿蔡发了一根玉溪给我，给我倒了杯水，我们聊了起来。

阿蔡三校生，毕业后一直在上海某家工厂。

市区有套老公房，阿蔡和老婆，以及父母一起挤着。

环境是非常糟糕的，但阿蔡没钞票，只能这样先混着再说。

后来效益不好了，工厂让工人们自谋出路。

阿蔡有个同事，通过劳务中介，到日本船厂当工人，赚到不少钱。

阿蔡和老婆商量后，决定去日本工作2年。

虽然要扣除一笔钱给劳务中介，但到手的工资，还是很可观的。

阿蔡在日本的船厂，辛辛苦苦的工作，定期把钱汇回来。

老婆靠这笔钱，再加上贷款，在上海远郊买了套房子，然后装修，买家电，把一家一档都搬过来。

前段时间，阿蔡完成了船厂的劳务工作，回到了上海。

看到新家后，激动的流眼泪。

谈到这里，我问到：那么你不能多做几年？工资蛮高的。

阿蔡说：有规定的，一般就2年。而且我去了那么久，也想念家人，所以就回来了。

我说：现在日本船厂怎么样？

他说：正规是蛮正规的，而且蛮客气的，东家和少东家经常请我们吃饭，送点小礼物给我们。少东家还告诉我们，周围的那些风俗店很坑，别浪费钱在那些地方。

我说：风俗店？

他笑着说：你懂得呀。

我说：日本老龄化蛮严重的，你们工厂怎么样？

他说：是蛮严重的，日本工人基本都是老一辈，而且年纪蛮大的。华人有一些，不过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不论工厂，还是便利店，越来越多的外籍劳工。东南亚的居多。比如越南、菲律宾、印尼，这些地方。不过船厂还是喜欢我们这些人，一方面工资比日本人低一些，一方面熟练工，在上海做了很多年，技术很稳定。那些东南亚人是便宜，但生活不清爽，要我们去擦屁股的。东家也抱怨，说这样下去，日本人老了，中国人也不愿意来了，他们家以后关门得了。

我说：不是说日本现在中国人越来越多，怎么会少了？

他说：中国人是多，但都是文职人员，留学生什么的。技术人员，到日本的相对少了。特别是我们这些熟练工，走一个就少一个。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谁愿意把小孩送到技校，以后当工人？

我说：去日本2年，日语怎么样？

他说：不好，只能说简单的，复杂的说不来。不过日本国际化，用英语也能交流。很多地方都有中文标志，店员也是华人，生活很方便的。我就经常一个人，到船厂附近小镇兜兜，拍点照片，吃点小吃，日本就像80年代的上海，生活节奏不是那么快，还有很浓的乡土情结，我蛮喜欢的。

谈到最近的工作，阿蔡说：这一阵再休息，不过也在留心工作了。我以前同事帮我牵线搭桥。江阴的一家船厂，让我过去做事，待遇也不错。不过呢，我刚刚回来，又要出远门，这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说：那你以前船厂呢？

他说：不灵了呀，不然我会四处流浪，去打工吗？

这时有人敲门，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热心邻居

门一开，是个60多岁老年人。

老年人和阿蔡热情聊天，然后阿蔡介绍起来。

阿蔡说：这位是王先生，市区来的，我们既是邻居，又是朋友。

王先生说：什么王先生，叫我老王可以了。

老王和我热情握手，然后也坐下聊了起来。

老王说：刚刚搬过来，真的不适应，说的闲话又听不懂，去菜场买菜，结果只有我一个上海人。现在嘛，陆续适应了。上海人也多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欢喜和上海人圈子混。外地的，本地的，都轧不拢呀。现在小区里搬来不少上海人，这幢楼就有好几家，有共同语言了，我还蛮开心的，终于有道伴了。

我说：这是的，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脱离群体。媒体说的好听，到郊区生活，新房子新环境，花好稻好。但是没社会接触，没人交流，是蛮痛苦的。

老王说：对！就是这句闲话！人不能脱离群体环境。所以阿拉现在有几家人家，走的蛮近的。经常一道活动，一道聊聊呀。也算是小社会了。

老王一家

这时，手机响了，老王的太太，让他回家一次。

老王说：到我们家看看吧，体验体验老百姓在郊区的生活。

我笑着说：好呀。

阿蔡还有事情，就没跟着去。

我跟着老王坐电梯下去。

到了他家，他一边给我拿拖鞋，一边呼喊什么人。

很快，走过来一个60来岁老太太。

老王介绍起来，这是他老婆王太太。

王太说：哎呀，来客人了，你不早点说，我应该买两个熟菜的。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太客气啦！我中午和阿蔡随便吃点。

王太说：你们慢点聊，我先去裹馄饨。

王太走后，老王和我闲聊起来。

老王说：我来这里，也是无奈，谁让我养儿子呢？

我说：此话怎讲？

老王告诉我，前几年，因为儿子要结婚，他们没办法，就把市区房子卖了，然后分了钱。

儿子买了市区的二手房，他们拿着剩余的钱，只能来远郊生活了。

老王说：一开始，我是真的不适应。老早出门是法国梧桐、小马路、上海老味道，现在出门，高压线、宅基地、一股乡土气息。但是，人要向前看，住了几年，我也习惯了，乡下头，也蛮好的。房子嘛，蛮大的，空气蛮清新的，菜场、医院、商店附近也有。过过老年人的退休生活，也算不错了。后来我们亲家，房子拆迁，准备搬家，我就推荐他们来这里。他们来了后，一眼看中了我们小区，就买过来了。

我说：现在你们和亲家住的很近？

他笑着说：是呀，住的非常近，就在对面。阿拉以前关系就老好的，现在更加亲了。有什么事体，一个微信，我就过去帮忙。

这时，王太从厨房间跑出来，小声说：没住在一起前，两家人关系很好的，现在嘛，怎么说呢，总归有点变化了。

老王说：怎么能这样说呢，老年人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何况还是亲家。

王太太白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这时，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是阿蔡来了。

老沈一家

阿蔡说：老王，老沈家里好像有点漏水，刚才群里发消息了，你没看吗？

老王说：啊呀，和小弟聊的起劲，没看手机。

我说：老沈是？

老王说：就是我亲家，我们有个群，都是小区里上海人，平时一直发消息联系的。

接着，老王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老王说：好像水管有点漏水，他已经叫物业了，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刚想走，王太走了出来，说：看什么热闹呀，让你买猪油渣，你买了伐？

老王说：哎呀，我忘记特了。

王太说：你呀，真是黄鱼脑子！吃馄饨，没猪油渣怎么行。

老王说：那我先去买东西，你们去吧。

告别老王一家，我跟着阿蔡，前往对面的一幢楼。

到了老沈家，发现门开着。

原来物业已经来修了。

老沈的家，装修、家具、布局风格，在这个小区都是顶级的。

我东张西望了一会，一个60老年人走了过来，和我们打招呼。

阿蔡介绍起来，老沈急忙和我握手。

老沈蛮上路的，拿出一包硬壳中华，散烟给我们。

过了会，物业修好后。

老沈递过去中华，物业急忙谢绝，然后就走了。

老沈说：这边请，泡点茶给你们。

接下来，老沈给我们泡茶，一边喝，一边嘎山湖。

老沈说：房子动迁，要分给我们什么嘉定西。这个西，我一听觉得不吉利，打听下来，旁边是那种地方。还有几个动迁房，我都去看过，大灵不灵的。

阿蔡说：真的很灵，会给你们伐？现在当上海人填刀头，拉到郊区填鬼城。

我说：怎么想到这里的？

老沈说：闹，阿拉亲家呀，要我来看看。看了一趟，觉得蛮不错的，各方面都很满意，最主要价钱便宜。又要房子好，又要价钱便宜，除了这里没其他地方了。我想想自己住了一辈子老房子，老了换一个大一些的，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我说：这倒是的，辛苦了半辈子，现在该享受享受了。

阿蔡说：老沈刚来时候，一直问我借车，现在自己买了一部，是特斯拉？

他说：电车嘛，充电便宜呀，而且有上海牌照，有事情去市区，也方便的。在郊区呀，千万不能没有车。市区到其他地方，都蛮近的，一站路，几百米的。郊区太大了，随便去办个事，都五公里，十公里，没车子太吃力了。

这时，沈太太买菜回来。

老沈介绍起来。

沈太拉着我说：哎呀，总算碰着上海人来，今天阿拉好好聊聊。

阿蔡说：我不也是上海人吗？每天都碰见的呢。

沈太太说：你呀，太熟悉了，算自家人了！

我说：奥哟，阿蔡侬算自家人了，混的不错。

沈太说：当然了，阿拉一直当阿蔡是家里人，平常一直来往的。

说着，沈太要留我们吃饭，我们急忙谢绝，然后起身告辞。

随便吃点

回到阿蔡家，我问：对了，你家里人呢？

阿蔡说：老婆在上班，儿子在上学。晚上我们出去吃吧，中午就吃点面。

我说：好的，没问题。

阿蔡跑到房间，拿出来很多方便面。

我一看，韩国的方便面居多。

我问：为什么是韩国方便面？

阿蔡说：吃习惯了呀！

我说：在日本吃韩国方便面？

阿蔡说：闹！因为日本韩国人很多，有很多韩国商店。他们的方便面便宜呀，量大管饱，又辣又口味重，适合体力劳动者。我之前，一直买韩国方便面，还有泡菜、酱猪蹄，价钱便宜，吃的也很爽。

我说：你也太节俭了，在日本吃的好点呀，一直吃方便面怎么行。

他说：不光是省钱，有时候不高兴做饭了，就随便吃点。我们厂，以前韩国人也不少，他们到日本，也是吃方便面的！

我说：对于韩国人来说，在日本打工，也是高薪吧？

他说：以前，韩国人做我们这行也挺多的，他们过来也是一箱一箱的吃泡面。不过现在少了很多，都是东南亚人了。

我说：可能韩国工资上去了，不用去日本卖苦力了。

这时候，沈太太送来两碗馄饨，说包馄饨，要送给邻居。

我们急忙感谢，然后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老上海口味的馄饨，蛮适合我们的，再配合猪油渣，真是赞！

沈太问我们下午去哪里玩。

我说：附近不是有海滩吗？我想去看看。

沈太太说：噢哟，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去过一次，海边的小路，很难开的。而且跑到海边，什么都没有，都是烂泥地，海水是黄的，一点都不好看。

我说：这没办法，上海的海，不能和海南、青岛比的。不过有地方看看，也蛮好的。

她说：开过去都是小路，也没东西白相，我劝你们别去。这附近，没什么景点，就是个乡下。

我说：蛮好了，再怎么说，去市区还算方便，你如果住在崇明，过桥费是逃不掉的。

沈太笑着说：我要是住在崇明，那彻底完结了。

吃了会，沈太突然说：对了，附近有个地方可以赏花，下午可以去那边看看。我们这几家都去白相，算是社区活动了。

阿蔡说：好的呀，大家一道去，有劲。

我说：那我就客随主便了。

吃完饭，我们休息了会，然后阿蔡拿起手机，和群里人聊了一会。

时间到了，我就跟着阿蔡，上了他的车。

开出去后，路边等了会，来了一辆特斯拉，是老沈老王他们。

下午的郊区，没什么人，开了几分钟，没遇见几辆车。

一路风景，倒是非常的田园风光。

到了一大片近似菜园的地方，周围已经停了不少车。

看牌照，不少是市区来的，还有人拿着钓鱼工具，准备大干一场。

赏花

所谓赏花，就是一片油菜花。

好在郊区地方很大，车子随便停。

油菜花很大一片，远处还有农民宅基地。

再远一些，还能看到不少吊车。

看来，这里在开发建设，很快，这样的油菜花，估计会变成大工地。

我们抽了会烟，然后拍拍照片，聊聊天。

这时，我发现一个有趣现象。

老沈、老王有说有笑。

但沈太、王太，却彼此不说话。

到底是性格不合，还是住的太近，有些尴尬呢？

在菜园里兜了一会，也没其他意思，我们就回停车地方了。

这时，一个农民大叔，拿过来一捆蔬菜，说：就这点了，降点卖给你们！

阿蔡挑选起来，很快，老沈他们也来了。

大家挑选菜，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

之后是开车门、关车门、发动车的声音。

最后扬长而去，告别了这个赏花之地。

各回各家

到阿蔡家后，我们坐下休息了会。

娜娜带着孩子回来了。

娜娜和我打招呼，说：几年不见，怎么生分了？就当自己家，随意呀！以后我们要多来往，我们在这朋友也不多，同龄人更少了，你多来看看我们，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说：好呀，以后周末，我就来这吃饭了。

娜娜说：没问题，你尽管来吧。

接着，娜娜忙了一阵家务，然后就陪孩子去了。

到了傍晚，我看时间不早，就起身告辞。

阿蔡说：吃夜饭再走吧。

娜娜也出来，说：是呀，吃了饭再走，这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的，价格实惠味道也好。

我说：今天实在不行，我要赶回去，给女朋友做饭。

娜娜说：你看，人家多好呀，你呢，在家啥也不做，就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阿蔡笑笑，然后和我约定，下次再去他家，吃一些家常菜。

离开阿蔡家，我到了地下车库，发现不少车回来了，但总体上，仍然是不少空车位。

这在市区是不可想象的。

晚上，我听着John Denver的《乡村路带我回家》

行驶在广阔的乡村道路上。

一路上，车很少，人更少。

开着开着，我回头望去，阿蔡他们家，离我越来越远。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