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至道历史

1940年5月1日，日军第11军发动宜昌作战（中方称为枣宜会战），向第五战区鄂北、豫南地区进攻。为策应主力作战，驻守沙洋附近襄河河防的江防军第94军第121师（参战兵力7988人）奉命挺进敌后汉宜（武汉-宜昌）路、京钟（京山-钟祥）路一带，袭扰日军后方，威胁日军侧背，牵制其兵力转用。

PS:第121师前身为黔军第25军副军长犹国才所部第3师，中央军进入贵州后，第25军各部接受改编，第3师于4月改编为陆军第121师，师长吴剑平。根据剿匪军第二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总指挥薛岳）参谋处1935年3月24日调查：该部改编前有杂色步枪约3000支、迫击炮10余门、机枪10余挺，其中不能使用步枪占全数十分之二。各级主官能力均甚低劣，尤以下级军官为最。战斗力远不及王家烈部，但较侯之担、蒋在珍两部稍强。

七七事变爆发后，该师于7月奉令由江西萍乡、安源开赴安徽芜湖集结待命。9月9日，奉令开南京加强首都附近卫戍，并担任句容、天王寺一带工事构筑任务。

11月25日，调归首都警卫军指挥。随即抽调两个战斗团补充前线作战部队，该师调湖南芷江进行整补，补充新兵2700人。

据1938年6月25日上报：该师有步枪3886支、轻机枪123挺、重机枪50挺、迫击炮18门。

1938年6月，牟廷芳升任师长。9月，隶属第86军（军长何知重）参加武汉会战广济、田家镇战斗，战斗中伤亡惨重（战斗兵仅余1个营），战后调湖南沅陵整补。

1939年1月，第86军撤销，第121师调宜昌附近改归第94军（军长郭忏）建制。同月列入第一期军委会直辖整训部队进行整编。整编后辖3个步兵团、1个野战补充团及师属炮兵营、工兵营、辎重营、战车防御炮连、特务连、通信连、卫生队。全师编制11761人（其中建制部队编制8129人，战增部队编制1666人，野补团编制1966人），共有步枪2500支、轻机枪172挺、重机枪54挺、迫击炮18门、（沪式）山炮12门。

此后该师长期驻守宜昌附近，不时派小部队渡过襄河开展游击。虽然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但直到枣宜会战前均未参加大的战斗。

5月10日，第121师渡过襄河向预定地区前进。

同日，从南京地区日军第13军第15师团抽调的仓桥支队（支队长为步兵第60联队联队长仓桥尚大佐，辖第60联队本部、第2大队、步兵炮中队、通信中队及该师团其他3个联队的步兵各一大队）到达汉口，11日向京山、应城地区开拔，以掩护日军主力侧背，维护后方补给线安全。

第121师边走边打，先后在瓦庙集、永兴镇、九里岗等地击破当地日军警备队及仓桥支队的阻击，于16日到达应城东北与京山交界的田店、新街、徐店地区，预计休整至17日继续前进。

15时接军命令：军主力本晚仍向预定目标前进，第121师第363团（团长魏锡龄，附军工兵营一连）着于本日下午9时前以有力一部包围田店，破坏公路、桥梁、电杆线，遮断敌之西进，掩护军主力通过应宋（应城-宋河镇）公路，并另以一部埋伏田店以东截击敌军，主力位于祠堂湾附近，待师主力通过后归建。

5月17日凌晨4时，第363团第3营（营长霍世才）向田店日军（第13师团步兵第116联队约一个小队）发起进攻，战至6时，日军残部退缩到大富水东岸一个台地上，凭借有利地形和坚固工事死守待援。

6时20分，日军应城警备队98人乘车4辆由应城方向来援，8:00左右车至颜家桥，因桥梁被破坏，日军车队进退不能，第363团第1营附迫击炮一排趁机以机枪、迫击炮猛烈射击，日军仓皇下车伏于附近田畔还击。战至11时，日军除17人漏网逃脱外，其余81人悉数被击毙，其中包括应城警备队队长、步兵第116联队第1大队代理大队长渡边仁作大尉、第7中队附本间兼三中尉。此外第1营还击毁汽车4辆、缴获步枪61支、手枪1支及其他文件颇多。

根据第121师战斗详报，本日第363团亦伤亡官兵200余人（李宗仁电报为阵亡官3员、兵30余名，伤官7员、兵75名）。

PS：根据日军步兵第116联队第2大队副官竹林中尉回忆，在渡边救援队之前，应城日军还先派出了由细川平一郎中尉率领的第一次救援队乘6台车前往增援，该救援队与田店日军会合后也陷入了包围。但国军资料无相关记载，也许是为了掩盖自身阻援疏忽、警戒不严的隐情。

战后，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命令，第121师暂住原地待命。第363团移驻徐店休整，第361团（团长韩迪）一部继续监视田店日军。

苏毅报告在河东作战经过

17日夜半，正在天门县皂市休整宿营中的日军仓桥支队第2大队接到命令，田店警备队被中国军队围攻，处境孤立，有被消灭危险，第2大队速向田店出动救援。该大队迅即集合部队乘车向田店出发，18日晨经应城抵达田店与守军及应城日军第三次救援队（78人，乘2辆车，由步兵第116联队第2大队副官竹林中尉率领）会合。

5月18日8时，牟廷芳师长召集各团团长及直属队长在孙家冲师部开会，检讨渡河以来各次战斗经验及教训。9时许接到第361团副团长陈精亮电话：今早以来敌机在田店上空不断盘旋侦察。8时许田店附近新由应城开来之敌步骑千余、炮4门由田店、马店间渡河与我沿河警戒部队发生交火，本团已向无名河一线展开准备迎击。敌渡河以后师若以一部由南北两方向包围必能于战场内将来犯之敌捕捉而歼灭。

牟廷芳师长考量全般状况，师在待命形势下有战斗余裕时间，决心歼灭当面之敌，随即命令如下：

1、第361团占领无名河西侧之线牵制敌军主力于正面；

2、第362团以一营位于山边何家湾附近，待敌进至无名河一线后向新街突进包围敌之左翼，主力仍位于徐家冲附近；

3、第363团以一营位于徐家畈附近，待敌进至无名河一线后向颜家河突进包围敌之右翼，主力仍位于纪家冲附近；

4、师炮兵营位于严家冲附近，以火力支援各部战斗。

9时30分，敌先头部队开始渡过无名河，我警戒部队按预定计划诱敌深入，逐次向后转移至预设阵地。

11时，敌大部队全部抵达无名河东1000公尺之线，猛烈战斗至此开始。

在步兵炮、机枪和掷弹筒火力的支援下，日军向第361团阵地发起一轮又一轮攻势，国军伤亡惨重，但仍然死战不退。右翼第4连连长聂成钧亲自掌握重机枪向敌猛射，不幸伤重阵亡，第4连伤亡过半，日军趁机冲过无名河以西；第6连连长徐韬负伤，代连长杨青身先士卒率兵10余名振臂高呼冲入敌阵与敌肉搏，排长金少荣裹伤冲杀，先后壮烈牺牲，在官长的英勇带动下，士兵自动战斗尽歼冲入之敌。6连虽死伤严重，但阵地屹然不动。第2连连排班长全部负伤，阵地被敌占领，上士军需邓有天率领第3排冲入敌阵，一举将阵地恢复。

《贵州近现代人物资料续集》

11时30分，敌忽由邓家畈方向窜出一小队到陕西岭第361团团指附近，被我第2连一排阻击在预备阵地一个小高地上，双方相持不下。团长韩迪命令少校团附黄复美率卫兵排15名出击，黄复美率部沿着山麓村庄，凭借丛林掩护，运动到距敌150公尺敌之侧后，机枪、步枪同时开火，乘敌混乱之际，10余名勇士奋不顾身冲上高地，第2连一排也同时向敌发起冲锋，在我两面夹击之下，敌小队长当即毙命，往复冲杀十余分钟后，敌一小队悉数被歼并生擒敌兵（第7中队上等兵上田太郎）1名。

PS：日军步兵第60联队史记载，第7中队大石、矶村两中尉在陕家峰（疑为陕西岭之误记）前战死。

在第361团的顽强抵抗和不断反击之下，日军屡次进攻不逞，伤亡亦非常重大，第7中队中队长和田求中尉、小队长大石中尉、矶村中尉以下将校全员战死，士兵伤亡半数以上；第8中队第2小队小队长中野少尉战死；第6中队方面也进展不利。大队长土屋正一少佐只得将预备队第5中队和支队增援的步兵2个中队、步兵炮1个中队投入战斗，并丧心病狂使用催泪瓦斯向我攻击，然效力极小。

12时许，第363团之一营（第2营营长何斗魁）向东南、第362团之一营向东北同时猛进，13时许包围部队到达河岸，包围圈之敌大部被歼，其余日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之下仓皇向河东逃跑，退守田店马店据点。

第121师各部正拟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歼灭残余日军，突接江防军司令郭忏电报命令：鹤（第121师代号）即由现地经宋河镇、三阳店向三里岗、双河之线前进，希二天先头各到达均川店、三里岗附近将退窜之敌截击而歼灭之。

因任务紧急，该师只得停止追击，迅速收拢部队向预定目标前进。当仓桥支队主力19日晨到达田店时，第121师已不见踪影。

本日战斗，日军步兵第60联队第2大队战死47人，战伤52人，被俘1人，共计伤亡被俘100人。第121师阵亡138人，负伤115人，失踪2人，共计伤亡失踪255人。缴获轻机枪2挺、步枪百余支、兵要地图等文件30余件。

抗战史研究专家杜青先生藏品

PS:日军步兵第60联队史记载第7中队上等兵上田太郎战死，实际上为第121师所俘虏。

正当田店战斗激烈进行之际，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第121师师部孙家冲附近，原来这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鄂豫挺进纵队（新四军第5师前身，司令员李先念）野战医院，该院原驻京山县石板河东北的赵家冲，此处丘陵起伏,丛林密布,位置偏僻,便于隐蔽。这时突然发现驻地四周来了不少番号来历不明的国民党部队，整个医院已处于国民党部队的“包围”之中。为了安全和避免摩擦,院长栗秀真和鄂豫边区行政公署财政处处长沈德纯准备带领医院立即转移到京山县大山头或应城湖区，途中被第121师哨兵所阻止。双方负责人正在交涉之际，接江防军司令郭忏电令：“第94军军部即由现地区经洛阳店向均川、环潭进发，第121师即由现地区经朱河镇、三阳店向三里岗、双河之线前进，限两天内到达”。军令难违，部队需立即转移执行新的任务，伤员无法全部带走，牟廷芳向栗秀真、沈德纯提出代为收治伤员的要求，得到栗秀真、沈德纯的当即应允。双方商议好转送的地点、方法后,当天夜晚第121师即星夜向新的目的地出发。

由于时间紧急，第121师未能来得及打扫战场，枪支等部分战利品由新四军拾获。

第121师伤员在住院期间,除受到了新四军医务人员的热情照料和精心治疗外，京山、应城党政机关和群众还组织了多次慰劳活动，给伤员送毛巾、鞋、袜、牙刷、牛奶、桔子罐头、猪肉、鸡蛋、白糖、香烟和慰问信,慰劳代表们亲自到重伤员床头慰问。医院的政工干部和医护人员在伤员床前讲新四军对敌作战的实例、讲时事、讲团结抗日救国的大道理,有时还代他们写家信。伤员伤势轻了医院就组织他们学文化、学政治、参加文艺活动等。边区党、政、军、民给予的优待和照顾,令第121师负伤官兵由衷感激，铭记在心。这批伤员治愈之后，都陆续回到了原部队。

姜克定《一二一师宜昌抗战风云录》

附：

一、陆军第94军第121师战斗序列

第94军中将副军长兼第121师师长牟廷芳（贵州郎岱人，黄埔军校第一期、日本陆军步兵学校、陆军大学将官班甲级第1期毕业）

少将副师长郑仲坚（贵州贵阳人，贵州陆军讲武学校第一期、陆军大学特六期毕业。1925年经周恩来冷少农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党内化名郑堃，长期潜伏何应钦身边）

少将参谋长朱敬民（贵州平坝人，黄埔军校第6期、陆军大学正则班第11期毕业）

上校参谋处长饶启尧（贵州贞丰人，第43军军官讲习所、中央军校高教班第5期毕业）

军械主任赵达炎（贵州安顺人）

军需主任胡光中（贵州贵阳人）

第361团上校团长韩迪（贵州郎岱人，黄埔军校第6期毕业） 中校副团长陈精亮（贵州关岭人，黄埔军校第6期毕业） 少校团附黄复美（贵州镇宁人，第25军军官政治训练团毕业）

第362团上校团长陶心（贵州普定人，黄埔军校第5期毕业）

第363团上校团长魏锡龄（贵州遵义人，贵州陆军崇武学校、中央军校高教班第8期毕业） 中校副团长谢世钦（贵州雷山人，第25军军官政治训练团毕业）

补充团（上校团长黄继禹率团主力在后方接收新兵）第1营少校营长张续（四川秀山人，第25军军官政治训练团毕业）

师直：炮兵营、工兵营、辎重营、战车防御炮连、特务连、通信连、卫生队

二、日军仓桥支队出动将校职员表

（此表系第121师缴获日军文件，附于该师战斗详报）

参考资料：

1、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陆军第九十四军及第一二一师、第一八五师襄河东岸及宜昌会战战斗详报》；

2、台北.国史馆馆藏档案：李宗仁电蔣中正江防军一二一师三六三团田店战情；

3、台北.国史馆馆藏档案：郭忏电蔣中正据牟庭芳电称魏团在田店附近抗战战情；

4、台北.国史馆馆藏档案：陆军第121师田店等战役有功将士请奖事迹表；

5、《中央军校第四分校各期毕业生作战经验汇编》；

6、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京山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抗日战争时期史料专辑》；

7、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贵州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贵州文史资料选辑 第20辑》；

8、中共黄冈地委党史资料征编委员会办公室《鄂东革命史资料 第二辑》；

9、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宜昌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宜昌县文史资料 第10辑》

10、《贵州近现代人物资料续集》；

11、马焰等著《驰骋江淮河汉》；

12、《鄂豫边区的白衣战士 第一辑》；

13、日军步兵第60联队史；

14、日本国立公文书馆馆藏档案：吕集团情报记录第314号、第315号；

15、日本国立公文书馆馆藏档案：步兵第60联队略历；

16、市桥长市编著《祖父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