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闵中智

从高德儒到宋老生

给李渊添麻烦的人，叫高德儒。在人民群众纷纷响应李渊时，这位驻扎在西河郡的高德儒偏偏拒绝举事——他不买账。

不买账怎么办？能怎么办？打呗。这场史称“西河之役”的战争，在唐朝建国史中极为有名，因为它不但是李渊起兵后面临的第一仗，更是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的“首秀”——打虎亲兄弟，他们严整军纪、9天拿下西河首战告捷。其实，最后导致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这种感情是随着解放战争的开始慢慢积累的，此时兄弟双方的心中还丝毫对对方没有恶意。

此战对鼓舞士气和坚定李渊信心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唐军杀死高德儒后，其地由李渊的八儿子李元吉驻守以防止刘武周联络突厥背后捅刀子，而李渊自己亲自带领部队继续向长安推进。

你要说隋朝此时没有能打仗的将军了，这也不对。“蜀中无大将”了，廖化还是能派出来的；朱元璋杀光了开国功臣，小孙子朱允炆在叔叔造反的时候还能指望上耿炳文——吃闲饭的人比例的确大，要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李渊造反也不用费这么大劲。

|今日霍邑

这两位“能人”，一个叫宋老生，一个叫屈突通。他们手上也都有上万兵力，分别被隋炀帝安排在霍邑和河东郡阻挡叛军。自贾胡堡开向长安的李渊也就被二人拦住去路，这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就在李渊苦思冥想迎战之策时，天公不作美降下大雨，士兵的武器都被淋湿，比如弓已经无法拉伸，士气低落。而这时李元吉的使者来报刘武周又在那边磨刀霍霍打着太原的主意，这对李渊沉重的心情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见主公拿不定主意，裴寂就打退堂鼓建议兵回太原，因为若长安未克太原大本营再丢失，就真成“流寇”了；而这时候李渊俩儿子再次站出来，称裴寂这种做法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兄弟二人对父亲承诺，雨停后若不克宋老生的霍邑，将“以死谢”。而李渊此时哭笑不得的那种状态，我们可想而知，两个这么能干的儿子都如此积极，再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也只好答应儿子的要求。此后自太原运来的军粮，也让李渊紧张的心绪缓和了很多。

说来也奇怪，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立下军令状之后，不久这雨就停了。根据平阳公主的丈夫柴绍打听，这宋老生也并无大谋，之前帮助隋炀帝扫荡过几个零星的义军，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是最大的弱点，因此柴绍觉得只需一战“必可生擒”。

|唐太宗李世民

李渊派部队来城下挑逗，这宋老生果然沉不住气收不住脾气，他亲自率军倾巢而出。坚固的城墙不守，放弃优势跟人家挑衅的军队打野战，这个胜负还需要多说吗？李渊见宋老生上钩，待他离开城门较远便立即发号施令，率领左军的李建成直扑霍邑东门；率领右军的李世民直扑霍邑南门，二军将宋军后路包抄，宋老生已成瓮中之鳖。他急忙回师到达城下攀登城墙时，被三名唐军用刺刀戳中，首级也被砍下交给李渊。

群龙无首的隋军自然丧失了抵抗力，唐军攻入霍邑，这颗钉子算是拔下来了。值得一提的是，李渊此次封赏功臣时，不介意身份地封赏了“徒隶”，这给唐王朝的法律体制完善开了好头。

从桑显和到屈突通

拥有高厚城墙、易守难攻的河东郡，是关外通往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它的守将名字叫屈突通，这人有个特点，忠，还是愚忠——当年隋炀帝继位后意图伪造父亲诏书处死自己兄弟汉王杨谅，送诏书的正是屈突通。此计被识破后，杨谅对屈突通进行毒打审讯，谁料屈突通咬紧牙关绝不松口。汉王对皇帝的宠臣也不能“太过分”，弄死了就不好说了，无奈之下只好将其放回，自此屈突通大受隋炀帝重用。

他是鲜卑人，隋唐之际有这血统并不奇怪。也正是他这样的性格，才使李渊头疼。

为了发挥优势，李渊故伎重演——他故意将自己绕过河东郡直奔长安的意图透露给屈突通，目的是将其引诱出城打野战慢慢削弱其实力。屈突通果然和宋老生一样中计，他率兵从背后袭击李渊，而李渊也不与他纠缠，派出刘文静部与他厮杀，自己则快马加鞭直捣长安。令李渊没想到的是，百姓亦十分乐意归顺自己，纷纷造船献粮，这就叫民心所向。而刘文静与屈突通这边也各有胜负，直到刘文静利用计谋，在屈突通主力桑显和部吃饭时发动突袭，这才意味着屈突通彻底失败。桑显和投降，屈突通继续向洛阳撤退。

随着李渊攻克长安的捷报传来，屈突通在陕西的家属也成了俘虏。李渊见其顽固不化，派出他以前的家奴劝降，被屈突通一刀斩之。其实啊，这时候李渊动动手指头都能将他灭了，长安都拿下来了，但李渊之所以没这么做，还不是看他是块材料，想收为己用么。

|屈突通 此后被封为蒋国公 凌烟阁画像

家奴不好使，换儿子试试。李渊随即派出屈突寿劝降父亲，谁料见了儿子的屈突通大发雷霆，下令手下将这“逆子”射死。其实啊，这屈突通又何尝不知手下下不去手？做做样子而已嘛。戚继光还杀过骨肉正军法呢，朱元璋还以“离间父子情”的罪名要亲手射死反对分封诸王的叶伯巨（虽然最后没被射死，但朱重八是真有让他死的心）呢，若他真想让这儿子死，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可能是看戏看的不耐烦了，之前投降刘文静的桑显和，这时候他站出来了。他这一招高啊，立即煽动家乡情绪。我们要知道，这隋军可大部分都是关内人；如今一家老小都成了李渊的阶下囚，现在自己拼死要与李渊抗争，若家人都不在了，把性命搭进去维护那个失道寡助的昏君又有什么用呢？听见桑显和劝降的士兵，无不卸甲无不啜泣。屈突通见此情景，也知大势已去，又想到李渊爱惜人才不会亏待自己，也就索性投降了。

说一嘴题外话，其实啊，我第一次看《资治通鉴》看到这桑显和跟随屈突寿劝降，我脑海里想到的第一幕，就是原为曹锟爱将的王承斌，他在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囚禁直系总统曹锟时，背叛主公帮了冯玉祥的大忙。结果谁也没想到曹锟下野之后，这王承斌还去他闲住的天津租界看他。曹家人都铁青着脸，唯有曹锟一人寒暄如旧——这两出时隔1000余年叛徒打主公脸的一幕是何等类似。

我们刚才提到了，李渊此时拿下了长安。这个过程中，那个巾帼女儿配合李神通扫清长安外围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她自己也很快与丈夫柴绍在华山相聚。这里真的有必要提一句，“娘子军”这个称号，在中国历史上最早就是李渊给他自己这位闺女的——李渊是虎父无疑，虎父无犬子，也没有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