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我到重庆考察了几个兵器厂，重点检查了步机枪小口径枪族、自行榴弹炮等装备的研制生产及军转民情况。
重庆的国防工业，有兵器、舰舶、电子、航天等四大门类， 数十个工厂、研究所，职工十余万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重庆的军工认真贯彻“军民结合、平战结合、军品优先、以民养军”的16字方针，解放思想，大规模引进外资、引进技术，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有些工厂已基本实现了保军转民的战略转变，民品生产已成为国防工业的主体。同时，军民结合也使国防工业企业的经济效益大幅度提高。建设、嘉陵、长安、江陵等四大企业集团，军转民已形成规模经济。
听了他们的介绍和参观，归纳他们的经验：一是认真贯彻了16字方针，决心大，动手早，产品对路；二是积极引进技术、引进外资，有很高的高技术含量，技术台阶跨度大；三是规模化、集约化生产，批量大，经济效益显著；四是准确把握市场信息，及时调整产品结构和档次，适应市场变化；五是良好的经济效益、饱满的工作量，稳定了队伍，稳定了人心，形成了良性循环，促进了各方面的发展，特别是社会稳定，保证了军品的科研生产。
5月26日，我向江主席、李鹏总理和军委各领导同志写了一个报告，专门汇报“重庆地区兵器工业及其军转民情况”。
汇报中，我反映了兵器工业取得的成绩和经验，分析了常规陆军装备的整体水平的基本情况后，认真谈了军工战线存在的困难。
我向中央陈言：“虽然目前军工行业保军转民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军工企业多数属于大、中型企业，普遍存在流动资金不足、社会负担沉重、机制不适应市场经济体制等问题，又大多处在三线地区，竞争能力弱。近几年来，全行业民品产值的增长平均都在20％以上，但经济效益不很理想，尤其是今年，出现了航空、航天、核工业、兵器和船舶全面亏损的局面。当前急需补充部分流动资金，从长远看，还是要大力调整过剩的军品生产能力，大力扶持军转民工作，深化改革，促进转变机制。”
当然，我完全赞成国务院正在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也完全赞成朱镕基副总理和我谈到的关于军品价格体制要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问题，我只希望问题快一些得到解决。“否则长此下去，必将影响国家的稳定，也将严重影响军品科研生产的正常进行。”
江主席对上述报告非常重视。5月29日，他批了很长一段话：“国防工业企业，特别是大型企业，由于军工任务的缩减，困难较大。今后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必须按经济规律办事，军品准确价格也要符合价值规律，不能再沿用老办法。由此而产生的军费问题，要统筹规划，逐步加以解决。”
江主席的指示，很快传达到国防科工委、国务院办公厅等有关部门。国务院几次开会研究，对军品价格、装备订货预付款、军品生产技改等问题，提出了解决原则和牵头承办的部门，一些重大政策问题，逐步得以解决。
这些年，中央决定积极开展对外军事技术合作。实践证明，这个决策是正确的，加快了国防科技和武器装备的发展。我们引进了一批武器装备的关键技术，少量购买了部队急需的先进装备，加快了许多重点项目的研制进度。
但在这个问题上，认识却一直没有很好统一。有人还是坚持过去意见，认为拿钱去买技术买部分装备，不如把钱用来发展自己的技术。这种认识愿望是好的，可是没有从全局来看问题。
实际情况是，靠我们现有的基础，要达到世界现代武器装备的水平很不容易。不仅投资不够，时间也会很长。我们现在花点钱，是为了抓住机遇，节约时间。对外国先进技术，只要对我国确实有用，自己在短时间内又解决不了，就要想办法引进。我们应该用辩证的、发展的观点看待引进工作。过去是国外对我们搞封锁，许多项目只得自己干；现在有好的国际条件，应当抓住机遇，尽快赶上国际先进水平。
购买少量先进装备，作为样品，好处是明显的。基本前提是，有条件时一定要使它形成一定战斗力。尤其在紧急需要时，更应该适当花钱，提高我们的作战能力。引进“苏﹣27”飞机等就是从应急使用和发展两方面综合考虑的。关于陆军的武器装备，有的可以多买几件，作为样品的，可以重新修复，编成小部队，形成战斗力。如果买回来的东西少了，拆开不修复不能用，或引进的样品放在博物馆里，就是浪费和损失。
还有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往往引进装备与引进技术是紧密挂钩的。装备进来了，技术也带进来了，既可以仿制，也可以启发我们科研的新思路，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包括中国在内是光卖技术不卖装备的。在经费的筹措方面，我国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因为受经费体制约束，引进装备和技术的钱，是来自不同渠道。几家出钱，互相分摊，相对讲就不那么紧张了。
当然，中国这样一个大国，不可能把武器装备的现代化放 在买和靠别人的办法上。
外国可能会卖给我们比较先进的飞机、大炮、坦克等武器装备，也可能会卖一些对我们来说是尚未突破的关键技术，但真正属于世界最领先的新技人家绝不会轻易提供的。 所以，国防科研还得靠我们自己去攻关。自力更生始终是我们国防科研工作的基本点，这一条什么时候都不能动摇。
我提倡抓住机遇，积极引进。引进装备时，也充分考虑了我们应该要什么样的技术；技术带回来以后，如何同国内科研相结合；对生产上应采取什么措施等。引进只是手段，引进的基本目的是为了提高国内的科技发展和工业生产水平，引进、消化、吸收、创新，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现在回过头来可以看得很清楚：倘若没有技术引进，许多项目我们还会长时间地摸索。搞也能搞出来，但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多少金钱，而且很有可能搞出来后又显得落后了。
显然，为了省点过路费，有便捷的高速公路不走，一定要在拥塞的辅道上爬行，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