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正投入大量精力，在军事人工智能领域与美国平起平坐。普京总统强调了局势的严重性，警告说如果俄罗斯落后，军事人工智能有可能破坏战略稳定：“人工智能是未来，不仅是俄罗斯 的未来，也是全人类的未来。人工智能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也带来了难以预 测的威胁。谁能成为这一领域的领导者，谁就将主宰世界”。 为了缩小差距并保持竞争力，俄罗斯国防部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改进其 军事人工智能。本文将概述俄罗斯在这一领域的一些主要最新进展和预期发 展，并将考虑这些进展会如何因过去与自主性“擦肩而过”而受到影响。本 章还将探讨可能有助于或阻碍进展的文化、结构和人口因素，并描述俄罗斯 在适当使用军事人工智能方面的政策方向。

当前能力与未来预测

与美国和中国一样，俄罗斯也在积极探索人工智能如何在一系列军事应 从中提高作战效能和效率。俄罗斯的人工智能研发仍处于起步阶段，范围仍 然很广。目前，决策者在彻底了解人工智能可能带来的益处之前，暂不做出判断，也不排除未来发展的任何选择。 这一战略与俄罗斯灵活的作战方式相似。俄罗斯并不只偏好一种战争形 式，而是试图根据特定情况量身定制解决方案。正如戴维·什拉帕克所说： “如果‘小绿人’可以完成任务，那么就使用‘小绿人’；如果需要绿色大 坦克来代替或补充，那么就使用绿色大坦克。”近年来，俄罗斯的力量投射 能力不断多样化，成功扩大了核威慑力量，在波罗的海地区保持迫在眉睫的 常规威胁，并在所谓的“灰色地带”发展了新的影响力工具。有证据表明， 人工智能正在渗透到所有这些领域，甚至更多。

无人驾驶飞行器

俄罗斯正在投入大量资源开发无人系统，大量处于不同研发和测试阶段 的新型无人机、无人地面车辆和无人潜航器（UUV）就是明证。这些“战斗 机器人”或“智能机器人综合体”（俄罗斯的叫法）中的大多数仍然是遥控 的，但俄罗斯军事观察家指出，随着软件的改进，可以提高自主程度。武器 制造商“卡拉什尼科夫集团”似乎走在最前沿，声称已开发出基于神经网络 的“战斗模块”，能够自主识别目标并做出决策。还有其他无人潜航器，如 “涅列赫塔”（Nerekhta），据称可以在没有远程操作员的情况下导航到预 定目标。还有威力巨大的 Uran-9 无人坦克，装有一门 30 毫米 2A72 自动 加农炮、一挺 7.62 毫米机枪和反坦克制导导弹，既可遥控操作，也可自主 运行。尽管有报道称 Uran-9 在叙利亚的测试中表现不佳，但由于美军中没 有与之直接类似的 UGV，因此该武器仍受到密切关注。

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信息技术“集群”的机器人技术负责人表示，除了 进攻性作战行动，俄罗斯可能会考虑将无人车用于侦察和监视、巡逻和火力 支援、哨兵和场地安全、弹药运送、伤员后送、安装雷区和排雷、掩护和隐 蔽，甚至提供移动音频宣传。 到目前为止，这些战斗机器人中的大多数还没有完全编入武装部队，但 俄罗斯有理由继续采取相关措施。我们采访的三位俄罗斯主题专家提到，部 署更多的机器人有助于缓解俄罗斯军队的人力和预算限制。正如其中一位专 家所说：“（俄罗斯人）认为，开发更多的无人系统将有助于公平竞争。” 展望 2035 年，俄罗斯并不会出现人口灾难。但人口不会有太大增长， 所以他们正在创造性地考虑人力限制问题。至于成本问题，俄罗斯的国防预 算少于美国或中国；减少士兵人数将大大减轻训练、医疗保健、养老金和其 他人事费用的长期财政负担。

此外，增加机器人系统的比例将把更多的权力 集中在更少的人手中，有助于减轻对下级不忠诚或不称职的担忧。考虑到这些好处，俄罗斯领导人制定了军队机器人化的具体目标。国防 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希望在 2018 年开始批量生产战斗机器人。俄罗斯军事 工业委员会已经“制定了目标，到 2025 年使俄罗斯 30% 的军事装备实现 机器人化”。迄今为止，考虑到俄罗斯在开发无人系统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障 碍，这样的目标可谓非常雄心勃勃。最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至今仍未研制 出第一架中空长航时无人战斗机（UCAV）。相比之下，MQ-1“捕食者”无人 机自 2001 年起就被美军用于作战行动。俄罗斯在这方面落后了 17 年。当 然，需要重申的是，这些都是遥控飞机，从任何合理的定义来看，都不能算 作人工智能系统。

不过，由于这种无人驾驶飞行器很可能是其他更复杂技术 的先驱，因此这种比较还是有一定的分量。 与美国和中国相比，俄罗斯的“蜂群”技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俄 罗斯军方已表示有兴趣让机器人通过网络进行协调，但通常只是泛泛而谈。 俄罗斯航空航天部队前司令维克托·邦达列夫将军曾说：“飞行机器人将能 够编队行动，而不是单独行动。也许操作员会坐在地面上，用电脑监控整个 无人机中队”。关于自主水下航行器（AUV），有人说要开发成群结队在水 中缓慢移动的微型鱼雷。这种武器既无声又不显眼，时速仅为 2-3 英里， 同时利用人工智能改变其运动模式，就像一群鱼或“战斗海龟”。这一概念 仍处于起步阶段，距离实际应用至少还有十年时间，但俄罗斯的一位主要导 弹设计师对这一想法的进展持乐观态度。

即使这项技术不能实现，俄罗斯也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自动潜航器设计， 并且已经成功地进行了测试，可能比迄今为止提到的任何自主系统都更令人 担忧。Status-6 AUV 是俄罗斯最新的核运载系统之一。根据普京总统的说 法，可以潜入“很深的水下，速度比潜艇、尖端鱼雷和各种水面舰艇的速度 高出数倍”，并可携带常规弹头或核弹头。自动潜航器将在目标（最有可能 是沿海城市或航空母舰）的射程内空转，等待远程信号发动攻击。这种运载 核武器的方法尤其令人担忧，因为考虑到海底通信的困难程度，发射后很可 能无法召回。

防御系统

自 1978 年苏联成为第一个为装甲车辆建造主动防护系统的国 家以来，具有不同自主程度的防御系统已在俄罗斯服役数十年。“鸫”是一 种杀伤力巨大的主动防御系统，旨在阻止来袭的反坦克制导导弹和手榴弹。 尽管“鸫”容易造成附带损害，但仍安装在 250 多辆 T-55A 坦克上。1993 年，俄罗斯研制出一种新型硬杀伤反坦克导弹，名为Arena。与所有 APS 一 样，Arena 必须以完全自主的模式运行，这样才能对来袭的威胁做出足够快 的反应。现在，俄罗斯最新的 APS--Afghanit--被加装到 T-14 Armata 坦 克上，可以提供 360 度的覆盖范围，能够同时探测和跟踪多达 40 个地面 目标和 25 个空中目标。 俄罗斯的 S-400“凯旋”地对空导弹（SAM）系统的功能与 APS 类似， 都能对来袭的空中威胁进行自主探测和瞄准。与 APS 一样，该系统也必须 是自主的，才能最快速有效地发挥作用。

S-400 可以同时攻击多达 36 个目 标，攻击距离最远可达 250 公里。 此外，俄罗斯还利用人工智能减轻士兵的认知负担，在提高防空系统的 集成度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目前，俄罗斯的防空导弹和雷达独立工作，指 挥所的士兵在评估目标时需要整理多个信息流。但在 2018 年春季，俄罗斯 开始测试一种新的自动控制系统（ACS），该系统将 S-300 和 S-400 地对 空导弹、“铠甲-S”防空武器和现代雷达系统统一在一个域下。利用“人工 智能元素”，自动控制系统将为指挥官提供空中态势的全貌，并提供攻击来 袭威胁的选项，从而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有效分配资源并加快决策进程。

规划和决策工具

除了机器人平台，人工智能元素也开始出现在俄罗斯的 C2 基础设施 中，特别是在规划和决策支持平台中。鉴于俄罗斯历来倾向于使用数学模 型和其他定量工具为军事决策提供信息，这一点不足为奇。追溯到苏联时 代，计算机程序对战略的影响之大令人吃惊。 1980 年代初，国家安全委员会（KGB）开发了 计算机模型，用于计算苏联与美国之间的总体战略平 衡。该模型利用源源不断的情报数据来确定超级大国之间的力量对比。结 果非常严峻，并激起了苏联上层领导日益增长的恐惧，即美国即将取得决 定性的军事优势。苏联分析家得出结论，如果力量失衡变得过于严重，他 们将被迫在美国人采取同样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地发动一次打击。这一决定 的临界值取决于从 RYAN 中得出的一个临界值：根据情报档案，如果苏联 相对于美国的实力下降到 40% 以下，

克格勃和军方领导人就会建议克里 姆林宫发动先发制人的核攻击。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尽管如此，政治局对 RYAN 的依赖程 度仍然令人瞩目。虽然 RYAN 已经是 35 年前冷战时期的遗物，但我们采 访过的一位专家说，即使今天，“俄罗斯也想把战争变成一道数学题”。 这种说法也许有一定道理。在 20 世纪 80 年代取得的进展基础上，俄罗 斯军方稳步发展了一个数学模型综合系统，以支持作战和战略规划。该系 统的主要功能是确定最佳兵力分布、跟踪部队行动，并最终预测行动的进 程和结果。目前，该系统在训练活动中的表现非常成功，一些军官声称， 该系统可以在许多军事指挥中心相对独立地运行。 新建的国防管理中心可能是该系统的当前位置或未来目的 地。NTsUO 于 2014 年启动，旨在为俄罗斯国家安全机构创建一个统一 的信息空间。

虽然有关 NTsUO 活动的确切细节尚未披露，但俄罗斯国防 部表示，他们将收集、整理和分析有关世界“军事政治形势”、战略方向以及和平和战争时期社会政治形势的信息。与上述决策支持系统一样，该 系统将监测武装部队的战备状态和部队的战略编组。人工智能与 NTsUO 的 活动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但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投资约 有一半用于数据分析项目（33%）和决策支持系统（16.5%）。

灰色地带活动

在人工智能应用于全面冲突之前，很可能会被用于既不算战争也不算和 平的模糊局势中。近年来，俄罗斯试图利用这些不确定的情况，在不正式参 战的情况下对其他国家施加压力。从广义上讲，这些“非战争措施”或“灰 色地带活动”是一种胁迫手段，可能包括也可能不包括战斗，但通常采用外 交、信息、经济和军事等各种形式。 这些活动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数字领域。网络战、电子战 、影响力 行动、宣传活动和虚假信息都符合俄罗斯的手法，与人工智能结合的时机已 经成熟。克里姆林宫支持的团体已经通过在社交媒体上散布虚假故事、干涉 选举和渗透关键基础设施的控制系统，参与了这些活动。我们采访的许多专 家都警告说，俄罗斯几乎肯定在试图利用人工智能来提高这些行动的质量和 规模。得克萨斯大学的基里尔·阿夫拉莫夫提出，

俄罗 斯可以利用训练有素的机器人网络自主完成这一过程，而不是付钱给圣彼得 堡或马其顿的“喷子工厂”的员工来传播网络宣传。 此外，人工智能软件现在已经可以对从未发生过的事件进行超现实的描 述。我们采访过的专家都强调，如果俄罗斯为了政治利益开始篡改图片和视 频，将会带来巨大风险。最有可能的是，在是否愿意使用这种特殊技术的问 题上，俄罗斯和美国存在道德上的分歧。正如我们将在第 7 章讨论的，我 们的调查结果显示，超过四分之三的美国受访者认为，美国军方制作外国领 导人在危急情况下的虚假音频和视频片段在道德上是不允许的。当然，我们 没有对俄罗斯公众进行民意调查，因此无法了解他们对这一问题的立场。但 与美国军方相比，俄罗斯军队几乎不受公众监督的约束，而美国军方有负责 军事监督的民选官员委员会。

无论如何，我们采访过的专家都断言，俄罗斯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利用 这项技术来推动虚假言论。鉴于俄罗斯曾进行过政治战，这种强烈的怀疑 似乎是有道理的。几十年来，苏联一直试图通过印刷品和广播的“积极措 施”来破坏民主，现在也体现在社交媒体网站上。正如阿夫拉莫夫所言， “我们是新瓶装旧酒”。为了强化这一点，欧盟的虚假信息监督机构“东 方战略通信任务组”最近宣布，克里姆林 宫支持的喷子已经开始试验这些“深度伪造”的初级版本。 莫斯科还利用灰色地带作为新技术事实上的试验场，特别是那些可能 在道德上有争议的技术，因为很难将这些行为直接追溯到俄罗斯。一个明 显的例子就是代理组织使用商业或个人互联网协议地址实施的网络攻击， 使归属变得非常困难。

网络取证充满了技术和法律障碍，而第三方黑客的 加入则使情况更加复杂。因此，美国和其他此类攻击的目标国家在与俄罗 斯或其他肇事者就其不当行为进行交涉之前，不应设定高不可攀的确凿证 据标准。然而，即使俄罗斯是明显的罪魁祸首，各国也没有完善的报复措 施来阻止未来的行动。 鉴于目前对国家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不确定性，俄罗斯得以一意 孤行。在 2018 年 3 月举行的一次名为《人工智能：问题与解决方案》 的军事科学会议上，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尤里·鲍里索夫在开幕致辞中表 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将为俄罗斯在信息空间对抗对手、赢得网络战提 供必要手段。鲍里索夫认为，所有战斗都首先在信息空间而非实体战场上 展开。谁能控制信息空间并适当操纵对手，谁就能成为赢家。鲍里索夫在 演讲中直接提到了网络战，

但他的说法也适用于电子战、影响力行动、虚 假信息等。 俄罗斯最近开发了一种新的旅级电子战 C2 平台，名为“Bylina”。 这是一个完全自主的系统，可分析作战情况、识别目标、选择如何使其失 效，并最终向战场上的预警部队下达命令。旅里的人类军官将通过从战场外围监控系统的性能来提供监督。Bylina 将于 2018 年开始采购，目标 实在 2025 年配备给所有旅。俄罗斯已将 Bylina 以及更广泛的电子战列为优先事项，因为此举有 可能在战场上抵消美国的信息优势。负责管理军种间预警训练中心的尤里 ·古布斯科夫上校表示，Bylina只是冰山一角；在不久的将来，许多机器 人系统都可能拥有类似的人工智能算法。他说：“信息技术的发展可用于 战争预警，使我们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创建具有人工智能元素的机器人综合 体。

新系统将能够在复杂的无线电电子环境中有效地解决问题，而无需人 类参与。”

将愿景变为现实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讨论了俄罗斯希望将人工智能融入军队后获得什 么。对于某些系统，如 Bylina 系统，有足够的公开文献资料可以对其内容 进行相当准确的描述，但其他系统的资料来源则不那么可靠，因此可能存在 夸大其词的情况。由于这些不确定性，我们不能妄加猜测。相反，我们最好 退一步，从将俄罗斯人工智能和俄罗斯军事创新与现实联系在一起的结构和 文化因素出发，对其进行讨论。 除了直接比较不同国家的军事系统外，了解产生这些系统的根本机制也 很有必要。特别是，资金、资源、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本，是影响俄罗斯是否 有能力在人工智能发展方面出类拔萃的关键因素。【未完待续】请继续关注下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