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阳本想息事宁人 刘文辉甘当提线木偶

节选自《戏说川军》，历史背景真实，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上一节说到川军第八师第一混成旅旅长刘文辉，为配合侄儿、川军第二师师长刘湘谋夺遂宁，决定暂住遂宁。为了应对川军第六师发难，决定就地扩军。

川军第六师师长石青阳一接到翁县长的电报。他感到刘文辉有点欺人太甚，人都杀了，枪，还要打来吃起。这个事情，他的师部参议们，已是议论得纷纷扬扬，六师被歼一个整营，不能就这样算了吧？石青阳本想息事宁人，枪械要回来就算了的，下面的人一起哄，他也没了主意。要打一仗，他不是不敢，可这川军内部干起来，算是什么呢？

石青阳是四川早期国民党小团体实业团的核心成员之一，四川省长杨沧白、孙先生的秘书长谢持，这两个实业团的大佬，已派人与他联络。联络人张佐丞以孙先生的名义，刚刚来过顺庆(南充)，要扳倒四川督军熊克武策略之关键，就是新、旧川军联为一体，与滇黔军一起倒熊。张佐丞代表的是孙先生，孙先生的话，不能不听吧。其实，张佐丞回川活动，全都是谢持在后面搞的鬼，与孙先生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孙先生已离开广东去上海，后东渡日本。紧跟孙先生的蒋某人，没有着落，还在上海搞证券投机，何来的指示？但忠于孙先生的石青阳，当然会当成圣旨执行的。

刘文辉是第八师的，但又是第二师师长刘湘的幺爸。打刘文辉，就等于得罪了刘湘。再说，刘湘、刘成勋、陈洪范都是大邑县的人，在旧川军中称为大邑系。得罪了旧川军，且不是坏了孙先生的倒熊大计！看来，这事只有忍了，冷处理。

他打定主意，叫秘书拟电稿，向省府、督军府发电，要省府、督军府出面处理此事。主要意思是刘旅应归还枪械，给他一个能对部下交待的面子就行了。

杨沧白接到电报。他明白石青阳的意思。但由省政府去命令刘文辉，民不管军，不合适，还是由督军府出面。杨省长给督军府发一公函，意思是由熊督军处理。熊克武当然知道了这件事。他最先是从邓锡候那里知道的。邓锡候拿着刘文辉的电报，请示是否出兵接应刘文辉。邓锡候虽与刘文辉攀上了同学关系，要互相支持、提携。但有一条，支持了就是要付出，付出了，对自己是否有好处？邓锡候外号水晶猴子，八面光的角色，他能不算计？向传义也是同期同学，按理该互相提携了。可把他编在向传义的第三师名下，他就是不服编，要不是熊克武让他进驻成都，以示信任。同学刘斌又好言相劝，暂时委屈在第三师，有机会再说。他才同意。不过，向传义指挥不动他的第五旅。熊督却对他信任有嘉，要动兵，他不能不向熊督请示。

邓锡候为什么没有及时向刘文辉回电，因为熊督看了电报，也没说什么。他也不知熊督是何意，也不好回复刘文辉。他命令驻遂宁边界的一个团，派了探子，到遂宁地界打探消息，他下令这个团，做好出动准备。他想的是，一旦六师与刘文辉干起来，他也要先报告熊督，熊督下令，他才去。如果刘文辉派人飞马求援，他看情况，如果有利，能捡便宜，还是要去的。他那个水晶猴子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的，输赢都吃糖，他是一步一步都是算计好了的。

熊克武知道了这事，他未置可否，并非不想管，而是考虑该怎样处理，才能把此事摆平。现在而今眼目下，川内是暗流涌动。要想达到川人治川、赶走客军的目的，新旧川军都得团结。张佐丞回川一事，他当然知道。这事他是从省议会副议长朱叔痴，外号“朱三吵吵”那里知道的。朱三吵吵在省任议员，虽是实业团一派，但为人耿直，只认他认为正确的事。他认为，四川的事还是熊克武主持为好，对于倒熊一事，不以为然。由于性格所至，他认为张佐丞在川活动一事，应当让熊督知道。他认为，四川国民党内，无论实力，人气，个人品质，还无人能与熊督比。熊督主川，干了几件漂亮事，统一币制、整顿经济、盐税收归，整顿军队、划分防区，大得人心。这个和平局面来得不易。因此，对倒熊，他是持反对态度的。

熊克武要摆平此事，当然要不偏不依。重要的是，石青阳不能出兵，与刘文辉打起来。但又如何平息石青阳的怒气，他没有想好。如要八师出点血，赔礼到歉，但过错在六师。如果要六师就此罢休，新川军们难免会认为，有偏向旧川军之嫌。熊督本想发电，劝石青阳不要动兵，由督军府出面处理。但督军府如何处理，他还真没想好。所以，他接到各方的电报，稳起，暂不表态。

正好，石青阳来电，要求刘旅归还枪械，此事就算了了。杨沧白也来公函，要求督军府出面，主持公道，把枪械还给六师。熊克武一看，此种处理，是最好不过。反正是石青阳你自己提出来的，就这样办了。熊克武下令秘书处，回石师长青阳电，按其提议办理。又给陈洪范发电，要陈洪范敦促刘文辉交还第六师第三独立营的枪械。保证刘旅过境安全，沿途驻军，不得于涉，并负保护之责云云。

邓锡候知道了熊督的处理命令。他才发电报给刘文辉，意思是只要交还枪械，就风去云散，刘兄只管起程，用不着担心什么了。邓锡候抢先发报，无非是表明，他在省府周旋此事，有了结果才告之，他还是出了力的。

刘文辉接刘陈洪范的电报，接着，又接到邓锡候的电报。他一看，刘湘的事，恐怕要黄了。他连忙去电刘湘、张斯可，问计对策。反正他不慌，等他们回电，他再回复陈洪范。

刘文辉此时，也并不想多事。刘湘之托，是摆不上台面的。但刘湘有求，他必有应。如果刘湘安起心来要搞事，他帮一把，那是应该的。要想没事找事，这还不好办，赖在遂宁不走，石青阳的涵养再好，他手下那帮土匪们耐不住性子，总要整些事出来的。找个理由再整他一火，火一烧起来，没人能扑得住，机会不就来了！但他，还得看看刘湘的意思再说。刘文辉虽然年青，但胆子又大，心思极深。

石青阳接到熊督的电报，心想此事就此了了。下一步，是派人到遂宁去接收，再往遂宁派一团兵过去，那处地方，不能不驻兵。他决定，不派收编的土匪部队过去，派师部骑兵团去，这是自己的起家部队。不过，川军的骑兵团是个名，没有马，还是步兵，只不过民国初年军队编制，仍按大清朝末年新式陆军编制，按德国军制的规定，一个步兵师，一师两旅，还有师属骑兵团这个编制。还有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营、一个辎重营。既然有编制、没马凑人头总可以吧。按大清朝传下来的规定，骑兵一团，无营一级，只有五个骑兵连是满编。川军可不太讲究，反正没马，还是编九个步兵连，也有营一级。川军穷啊！老百姓编的顺口溜：骑兵没马，炮兵没炮，工兵没镐、辎重没车。为了凑人头，实际上都是步兵。

不过，这个骑兵团的装备还行，有几十匹马。石青阳入汉中，还是发了点财的，从陕军手里缴的汉阳造，装备了这个团，比川造步枪要强多了。石青阳也是太急了，命令团长持督军府电令，到遂宁接收枪械，进驻遂宁城。

刘湘的电报回了，要刘文辉拒交枪械，理由是要六师给个说法，赔偿军费十五万，方可离境。

刘文辉一看，我这个大侄子还真想得出来，赔偿十五万军费？那些破枪能值十五万？光脚干上刮油啊！看来浦澄是真要搞事。自己也要学着点，无理也要强三分，看看石青阳怎样应对。刘文辉想，“给老子，我是看戏的，还是演戏的，我都搞不清楚了！这场戏，浦澄在后面导演，老子就是个提线木偶！管他的，演吧。遂宁这地方，气候宜人，比川东巴县凉快多了！老子当歇凉，陪你‘几娘母’耍几天。”

他想，应当给陈洪范回电了。“我部受袭，反击战消耗弹药无数、官兵也有伤亡，六师应赔偿我部军费十五万大洋，此事才算公平。”他电报不说交不交枪的事，也不提走不走的事。事情推给陈洪范，让他去与熊督说“聊斋”(川话，意即扯皮)。不管结果如何，拖一天算一天。

陈洪范当然不知道，此事是刘湘叔侄在后面捣鬼。他们使用的是无线电报机。四川省内，除了督军府有一台外，就是刘湘部有，刘文辉有。他们的电报联系，没有人知道。陈洪范也是个财迷，听说有十五万大洋的财喜，马上发电熊督，并转去刘文辉的电报。就看熊督如何公断了。

刘文辉不知道，熊督这样处理，是为了川军团结，不轻开战端，息事宁人。石青阳为了遵照孙先生训，不与旧川军交恶，结好旧川军，结成反熊同盟。熊、石二人的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都不愿意得罪旧川军，轻启战端。

熊克武接到陈洪范电报，第八师要求第六师赔偿军费十五万银元的要求，并要第六师拿话来说，不然，枪械不还，还要占着遂宁城不走。熊克武不知道幕后的事，认为第八师受袭有了损失，赔偿也是该的。但十五万银元是有要挟之嫌。马上回电，“赔偿一事，由省府解决。不过数量太大，需省府核实后照实赔付。归还枪械、过境遂宁，应不得停留。”

陈洪范把原电又拍发刘文辉，刘文辉又转发刘湘。刘文辉反正是看刘湘的，刘湘说行就行。刘湘说不行，他就说不行。反正当提线木偶要听招呼。

刘湘接到电报一看，知道熊督想尽力了事。那笔钱，可能省府出了。但这种机会难得，就这样了事，他仍不甘心。他向张斯可发报，要他的首席高参出出主意。

张斯可在成都，也在打听此事，从督军府传出的消息是，熊督竭力想把此事按平。他与邓锡候见了一面，邓锡候虽然没有与张斯可直接交往过，但他知道张斯可，川军第二师的高参。名声在外、足智多谋的“睡诸葛”。张斯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必有什么要事。

两人见面、寒暄一阵，互道倾慕的口水话说完。邓锡候还以为，张斯可是来当说客的。因为前一段时间，邓锡候不服编，成都府里闹里得飞飞扬扬，刘湘是不是看有机可乘，来拉拢他的。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呀！

“斯可老兄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但确实是受人之托，冒昧来访。浦澄的幺爸刘自乾，托我问一下晋康，他运军火，在遂宁有了麻烦，他发电要你接应，你未回电，他托我问一下，晋康兄是何意。”

“我们是同学，这个忙该帮。但晋康身不由己啊。我并没有不管。我接电即报告了熊督，请示处理。我旅负卫戍成都之责，不敢擅动，尤其是简阳、遂宁边界上大英的那个团，更不敢乱动。你是知道的，简阳客军可是不善啊。要帮这个忙，只有求熊督出面了。我已把电报交熊督，熊督没发话前，我回电，不知该如何说，所以拖下来，未能及时回电，望老兄在自乾面前多多转圖。”

“据我所知，熊督已发电处理。熊督拟息事宁人，只是不知石蕴光是何意？”

“你担心石青阳？我看大可不必。石青阳要搞事，早就搞了。现在都没动静，据我所知，石部要求归还枪械即可了事。石青阳也不想把事搞大。我那个同学，下手也太狠了点。石青阳不计较，也算是大度了。”

“是，刘自乾年青气盛，又是少年得志，进退拿捏有点失据。刘自乾最担心的是，石青阳要是在路上搞事的话，晋康兄是否伸出援手，他想要的就是这句话。”．

“石青阳的部下过错在先。既然石青阳拟出解决办法，刘自乾又遵守照办。如果石青阳再搞事，那就要引起众怒了。川军省内过境，这是常事。石青阳这样搞的话，开了个恶例，必是人众遣之。自乾此时有难，且有旁观之理？”

“斯可明白了，还望晋康兄给刘自乾将此意发一封电报，自乾也就放心了。”

“要得，即刻可办。其实，我已回过一次电报了，报告其熊督的处理方案。”

张斯可目的已达到，此事不必多说了。两人又说了一些省内外形势的话。邓锡候的倾向，张斯可从谈话中已知大概，两人见解差不多，相谈甚欢，约定改日，在饮涛茶楼喝茶休闲，张斯可告辞。

接到刘湘的问计电。张斯可感到，这事要搞成，可能引起省内动荡。现在大敌是滇黔，还不是争霸川内的时候，但怎样对刘湘说呢？

“进占遂宁，相当于我部占据北道大部。无论进入川西，还是威逼川北，均对我有利。但我师部局遂宁，恐引熊督猜忌。石师弱，不足以威逼成都。邓锡候旅部署大英，既可防滇、也可防石。如我师强行进入，恐引众怒。熊督息事宁人，也是不想由此争锋，引发部局变更，滇黔得利。此亊应三思，不动为宜。”

刘湘接电，想一想，也是如此。马上给刘文辉拍发电报，要他见好就收。．

刘文辉接电，导演不干了，我这个木偶也就不动了。不过，既然提了要钱的事，这钱还是要的，说出去的话，就要作数。就看熊督，石青阳怎么说了。

陈洪范转发熊督的电报到了。看熊督那意思。石青阳不用出血了。还要核实后定。那就要得嘛，我在遂宁多耍几天，等省府派人来核实嘛。

刘文辉向陈洪范发电，同意省督派人核实，文辉在遂宁坐等。陈洪范当然是照转。刘文辉这一招，有点耍赖皮之嫌。反正不拿钱，不走人。．．．．．．

熊克武接到电报，心想，算了。去核实还不是走走过场，那些师长旅长们的“名堂”(鬼主意)多，他说死了多少人，你未必还要挖起来看。他说打了多少子弹，你未必还要去数弹壳。刘文辉赖在那里不是好事，惹出事端来，谁知道会出些什么事。熊克武回电陈洪范，同意按十五万银元补偿，在月例维持费中，分期拨付。熊克武想，这个事该摆平了吧。

刘文辉见目的达到，向陈洪范回电，“文辉三日内，由遂宁出发，请省府知预各防区，免生意外”。陈洪范马上把刘文辉的电报，转发熊督。熊督一看，事是摆平了。不过，这陈洪范都是转发刘文辉的电报，自己好像没有主张似的？这第八师是陈洪范做主，还是刘文辉做主？刘湘叔侄要是联起手来，四川这个塘子，谁主沉浮？还真不好说。但现在，一定要拉住这股川内最强的军力，为我所用，达成川人治川的目的后再说。．

可是熊克武没想到的是，石青阳居然派出了土匪出身的悍将汤子模去接收遂宁城。

川军第六师师长石青阳，派第十二旅旅长汤子模，率骑兵团接管遂宁防地，汤子模到了城外，命令副官进城，与刘文辉接洽。刘文辉回复：“我部未开拔，汤部不宜进城，以免误会。”汤子模得知，心里气呀！但没有办法，石青阳严令，不得与刘部发生冲突。反过来一想，刘文辉这样做，也是有道理的，两部在城内，难免产生摩擦，本来六师各部心里就窝着火，还不是一点就着！．．

石青阳为什么派汤子模来，旅长对旅长，对等。来的军官阶级低了，不好说话。汤子模想，军队不进城，我进来与刘旅长见个面，商议交接的事，总该可以吧。又派副官进城接洽。副官见都没有见着刘文辉，刘部副官回话，刘旅长正忙开拔一事，不便接待外客，军队出城，自会与汤旅长交待的。．．．．

汤子模又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更是生气。刘文辉这个黄口小儿，是如此无礼！

汤子模何许人也，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原来，汤子模是湖南人，前清时就在其云南姐夫帐下的清军当兵，后来到黔军当排长。他长期押送黔军军饷，长期行走于川、湘、黔边。一次趁押运军饷，起了歹心，劫走军饷，奔窜到川东酉阳一带，落草为匪。队伍发展到二百多人，辛亥年与石青阳认识，参加反清起义，建立川东支队，攻下南川县城。

熊克武任五师师长、重庆镇守使后，派一个营来接管南川县城，汤子模当然不会拱手相让，双方打起来，没有打赢，归顺了熊克武。二次革命时，是熊部的一个副营长，永川兵溃，他拖了几十人旧部，到永川西山占山为王。后被刘湘打败，又窜到老窝子酉阳，重树大旗。护国战争时，石青阳在川东拖队伍，两人是老相识，加入了石青阳的义军。熊克武就任靖国军总司令时，给了汤子模部一个番号，川军第十二旅旅长、少将军銜。后来汤子模率部参加了川西、川北驱逐刘存厚之战，攻城掠地，确实能打仗。

随石青阳援陕归来，进入顺庆前，就在年初，与熊克武部的第三师刘斌旅还干了一仗。汤子模这个行武出身的老军棍，亦兵亦匪，时而为兵、时而为匪。当时的义军、石青阳、颜德基、卢师缔、黄复生的部下，差不多都是这样。汤子模也算个能打的悍将，如何受得了这个气，他真想一举攻入遂宁城，把刘文辉那个黄口小儿碎尸万段。

石青阳交待，不能起冲突。石青阳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汤子模没读过书，对读书人是极为佩服，石青阳相当于是他的引路人，不然，他还在酉、秀、黔、彭那样的穷山恶水里当“棒老二”。他得忍啊！

“大叔，哪有这样无理的，不能就这样算了。”他的族侄汤祖林，也是他的副官进言。

“石师长叫忍，不要起冲突。几个月前，我们与第三师干了一仗了，现在又与第八师干一仗，树敌太多，不好。”那一次、汤子模旅并没有讨到便宜。刘斌旅是刘存厚旧部，两部在川西坝子上曾大打出手，刘斌节节战败，这次汤旅援陕归来，筋疲力尽，刘斌旅休生养息，收罗散兵达三千余人，兵力壮大到六、七千人，汤子模想侵入刘斌防区，德阳是川西坝子富得流油的地方，汤子模想啊！但被打了出来，汤子模旅吃了亏，只有蜷缩回到在顺庆。

以汤子模的性子，他马上就想打。但他不得不忍。反正你刘文辉是要走的，忍一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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