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懋辛川棱交往，一切为了打赢下一场战争

节选自《戏说川军》。历史背景真实，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为什么要写川军第一师师长、当时四川国民党的二号人物但懋辛川棱交往，由此引出旧川军大邑系三部川军大肆扩军备战，震动了川内外，促使云南王唐继尧同意了刘湘提出的苛刻条款，使刘湘拉近了与滇军第二军军长赵又新的关系，促成了杨森出逃的机会。

但懋辛不能在泸州再等了，看来杨森避而不见，自有其苦衷，也不能强人所难。他从泸州出发，从陆路到嘉定，进入屏山县境内，这里是陈洪范的防区了。独立旅王洪镖旅长，受陈洪范之托，到屏山迎接但懋辛。

但懋辛知道王洪镖，当年他与熊克武在嘉定举行的第五次反清起义，那一次起义，规模最大。五次起义中，只有这一次，才与清军正南其北的打了一仗。但这一次起义，党人牺牲二百多人，川内党人骨干尽失，使他与熊克武不得逃不往日本。后参加广州起义，被清军俘虏后装傻，被押解回川。直到辛亥年熊克武带兵回川，他才又出山。王洪镖也参加了那次镇压起义，他那时还是个哨官，相当于排长。事过多年，这两个当时战场上的对手，又碰在一起了。

王洪镖当然知道但懋辛是谁。他参加了那次镇压，因堵口子立了功，升为队官（连长）。按理，他与但懋辛算是仇家。但现在不同了，但懋辛在四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接待但懋辛时极为恭顺、周到。如果但懋辛到陈洪范那里告他一状，算以前的老账，他可就惨了！好不容易挣来的荣华富贵，转瞬即逝。

其实，王旅长多心了。现在川内暗流涌动，正是用人之际，哪有心思计较以前之事。此时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但懋辛对王旅长多有勉励。

“王旅长守土有功，死战不退，才能有机会重创滇军。王老将军不愧为黄忠在世，老当益壮。”王旅长有五十多岁了，在川内年轻军阀中，可以称大叔了。那一年，刘湘才二十八岁，陈洪范、刘成勋也不过三十出头。旅长一级的更年轻，二十几岁，不到三十岁的占大部分。

“惭愧、惭愧。洪镖已成老朽了。”

其实，王洪镖虽是行伍出身，但老而不朽。娶姨太太嫖妓，他是与时俱进，整治军队，也能接受新东西。他算是服了刘文辉这个军界新星，主动要求刘文辉派教官帮他训练军队，军官进入嘉定的军官轮训队，他的队伍，与过年前大不一样了。

在屏山，但懋辛点验了他的一个团。这个团军容整齐，军械统一，全是汉阳造步枪，虽是1888老式枪，即俗称老套筒，但比川造步枪强。每个营还有机枪一连、六零小炮一连、团直属山炮一连，八一迫击炮一连，其装备水平，比当面的滇军强多了。另外，守城部队还装备有前膛装老式开花炮十二门。

但懋辛称赞王旅长冶军有方。“王前辈，你的另一个团也是有这个实力吗？”但懋辛以为王旅长只是绷一下面子，把好东西全集中到这里了。因为护国战争时，但懋辛指挥的护国川军，就在这一带打仗，王洪镖那个支队，二人抬、前镗装的老式枪还占主流。

“但公，不瞒你，不是一个团，而是两个团，我是一旅三团，一个县驻一个团，每一个团都是一样的。这些好东西，都是他娘的滇军送来的，我捡了个便宜。要说能耐，刘文辉那个娃娃有点名堂，我是沾他的光啊。”

“看来王老前辈是胸怀宽大，不妒英才啊，这次滇军送了不少吧？”

“一个旅的货，几乎都过手了，罗寿田又送点来，加上陈大帅又奖励一点，我足足编了三个团，每个县一个团，还有一个直属队。这一回赵忠奇再来，他也讨不了我多大便宜了！”

“不错、不错。有王老将军把门，滇军休想进入嘉定了。”

但懋辛怕王旅长吹牛，到了犍为，一定要看他的另一团和直属队。另一个团的装备果样如此，他的直属队有山炮一营、机枪一营、两个直属步兵营、一个卫队营、一个连居然装备的是P-18冲锋枪！一个手枪大队，这些是装备的全德式，这是陈洪范给的。但懋辛一看，凭王旅长这个旅的装备，如果指挥得当，足可以对抗滇军的两个旅。

“王旅长威武，能守住守嘉定南大门，就是大功一件。”

“我说过，赵忠奇要再来，可能来了就回不去了，省府拨的三千支川造步枪，我全给各县民团了，他龟儿子敢来？”

但懋辛一惊，看来，这个王洪镖不可小看，必须要拉紧他。他说了不少恭维、鼓励的话。当然，只是吐出谥美之词，费点口水还不够。但懋辛拿出十万银票，以示拉拢。

王洪镖得此飞来之财，当然要说一些“马首是瞻”之类的表忠话。不过，这个老军棍心里明白，能攀上熊克武，发的财就更大了。在接下来的驱滇黔之战中，滇军对屏山、沐川两县，硬是攻不进来，还常被王老将军打反击，整得滇军损兵折将，只好收兵，但懋辛的十万银票，还是起了作用的。

但懋辛从王旅长那里，知道了陈洪范第八师的实力。这一次，从德国购回的枪械，陈洪范并没有全面换装，只是给各部配了些德式装备。他的十五旅、十六旅，仍是汉阳造，也只在直属队配了些德式装备。他的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是全德式，师部直属团是全德式，其余的作为储备。陈洪范会过日子，守成有余。不到关键时刻，不拿出来。这也是他能保嘉定地区十年安定的一大原因。

但是，在但懋辛的眼里，这已经不得了了。如果用好陈洪范的第八师，能力压叙泸的赵又新部。如果顾品珍如约履行，川内这一盘棋，就整活了。

但懋辛在前往嘉定的路上，思索着即将到来川滇黔大战的战略，但这个战胳的实现基础，旧川军必须与新川军站在一起。看来，拉紧旧川军，还得下大功夫。一旦旧川军反目，全盘皆输啊！

他在想，如果第八师用独立旅，牵制住叙府滇军。第八师出动劲旅，与刘成勋部联合，进军东大路。顾品珍如约履行，应撤向叙泸。此时，刘成勋部与刘湘一部，牵制赵又新，并隔断赵又新部与顾品珍部。第八师独立旅，再加一个十五旅，进占叙府，打开通道，礼送顾品珍部入滇，然后两部合力攻打赵又新，把赵又新部驱逐出川。这是川南战场的最佳结果。

川西方向，刘成勋第四师应留下一个旅以上的实力，加上九个预备团，拱卫省府，防吕超反叛。拱卫省府的还有向传义的第三师。但向传义左右摇摆不定，不过，他控制不了第三师。两个旅长、直属团，他都不一定能调动，特别是干反叛之事。成都府还有一个张冲警卫团可用。如果石青阳背叛，还有遂宁的王陵基旅看着他。第一师做为总预备队，北防吕超、西防石青阳、颜德基。

刘湘部在隆昌放了一个旅、遂宁放了一个旅，还有四个旅可用。加上余际唐的江防军，攻击驻渝黔军。余际唐江防军，实际上只有四个团，黔军在重庆、南川共有五个混成旅，加上叶荃部、黄复生、卢师缔部。刘湘与余际唐能否攻下重庆，可能问题不大，刘、余两部应取守势。起眼一看，兵力还是不敷使用！看来，说走顾品珍，赶走赵又新，是关键的一着棋，滇军主力离川，顾品珍回滇倒唐，使其乱了阵脚。然后，集中兵力，打垮黔军五个旅，至于义军，可以轻易解决。川内局势，即刻大定。

在嘉定，见到了陈洪范。陈洪范的态度明确，坚决支持熊督的川人治川主张。陈洪范并非说说而已，这次滇军抢占他的地盘，他是深有感触。客军不除，川内不安。连年战争，嘉定的南部、西部各县边境，被祸害严重，与云南接圵的几县，人口大量减少，十室九空，川滇边境上，至今无人敢回去。

“恕刚兄放心，川人治川，是造福川人的大事，洪范必竭力拥护。洪范之兵，原交熊督驱使，毕其一役，使川内安定。”

“好，好，好！熊督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放心，你的军实械弹，我们一定会从优补充的。如果一旦开战，陈兄要独挡一面，担当大任啊。”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无二话。”

“陈兄，仗一开打，你能抽出多少兵力？”

“嘉定只留一旅，其余四旅兵力，由兄驱使。”

“好、好。王旅长的独立旅，可牵制叙府滇军，做佯攻之势。王旅长能干吧？”

“王管带，那个老滑头。守他的三县地盘，他一定会拼命。叫他进攻，他不一定出死力。让他守在那里，就是看他这点。他可是那里的地头蛇。不过，佯攻，不真打，他还是会干的。”

“也不要太假了。把赵又新的一个旅，死死的拖在这里。”

“要得，我再派一个特科营，由师部派个高参去监军，逼着他干。”

“他能够攻下叙府，当然好。但叙府是滇川通道，滇军一定会死守。打不下来也没关系，等隔开了赵又新与顾品珍，再派得力干将，打下叙府。”

“要得，我派刘文辉旅去。刘文辉守是有办法，不知他攻的能力如何，让他去试一试。”

“刘文辉旅？我想，刘文辉旅先与刘成勋一起，驱赶东大路滇军，由刘成勋部隔断赵又新与顾品珍后，刘文辉旅可转攻叙府。”

“要得，我再把总部直属团配给他，让他又出一回彩。”

“陈兄，你的窝子不要了？”

“没事，我还有卫队营，还有三个旅在嘉定。再说，我还有民团可用。”陈洪范也向刘湘、刘成勋学了这一招，隐兵于民。枪械由他供应，维持费由各县负责。他的库存枪弹，必要时，可武装民团，到时候，嘉定可用之兵，又会多出一万余人枪。看来，陈洪范还真有底气。

“陈兄，这只是我们两人一起讨论。具体兵力怎样部署，到时候联军会议，再正式确定。”

“要得，议一下，我心里有底了。如拿下叙府，这地盘，是否归属我的防区。”

“这不是事。你打下来的，当然是你的了。”但懋辛随口答应。反正是开支票，兑不兑现，没有人说得清。”

陈洪范想，打下叙、泸，与嘉定连在一起。现在人家叫我嘉定王，那时候，又会叫什么王呢？陈洪范做起了白日梦。他没想到，打下叙泸，能与他分肥的，会是他手下的刘文辉！

辛亥以来，嘉定与云南接圵的边境县被遭劫严重外，其余地区少有战事。护国以来，更无战事在此发生。陈洪范虽然无大志，但治理地方，清剿土匪，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次屏山、沐川、犍为战事，时间极短。在中心地区，几乎是平静的。嘉定中心几县，百业兴旺，随着一些近代实业的开办，嘉定已成一处川内富庶地区了。正税还是按大清旧制收。新开税种，就是嘉定王陈洪范的财喜了。陈洪范也不是全部打来吃起。嘉定同样有议会，行政之事，同样要受到议会问责，陈洪范民主的门面还是要的，当然要拿出相当部分用于地方上的事。

办教育，这是四川每个军阀最热心的事。嘉定乡乡有小学、县有中学，还有师范学校，由于嘉定教会有实力，教会学堂、医院都有，还办了医护学校，培养西医。邮政学校、经纬学校，即地图测绘之类的。那是大清朝末年办的。陈洪范也出钱接着办，但省政有补贴。当然，修桥补路，改善交通。还花钱修善乐山大佛，修公园，比起川东、川西、川北、川南地区，嘉定还真有点四川模范地区的味道。看来，没有战争破坏，是大不一样。

陈洪范陪着但懋辛游看参观，但懋辛深有感触。如果四川辛亥以来，没有战争，四川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如果都像嘉定这样，老百姓能安居乐业，百业兴旺，川省号称天府之国，可能又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像。可惜呀！

“陈兄，嘉定治理得不错，堪称川省模范。四川省内，如都像嘉定，那就好了。”

“嘉定得益于未卷进战争旋涡。但边境几县被滇人祸害得不成样子了。熊督的川人治川，退出南北之争，独立自治，符合川人愿望。洪范当然要竭力支持。”

“陈兄，嘉定就是一个实例。八年来，未遭战乱侵害，才有百业兴旺！这个实例，应在川内大张宣传，让川人明白，只有避免战争，川内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但懋辛心想，回省后，派些省报记者到嘉定采访，写点嘉定的欣欣向荣的新气象，为川人治川，退出南北之争造舆论，以争取民心、军心。在驱滇黔之战中，稳稳占据“人和”的优势。这是争取新、旧川军的军心，也是瓦解“义军”军心的大好事，这事一定要好好办！让滇黔在川内，成人人喊打之势。

但懋辛连夜赶写一封信给熊督，并叫随行人员快马送省，他在嘉定等报社的人来。发电报要经过邮电局，这种事，最好不要敞扬。

从成都来的记者赶到嘉定（乐山），交由陈洪范接待，要宣传嘉定，陈洪范自会尽力。省内舆论界，以嘉定中心几县为例，宣扬和平建设的成果，掀起了要和平，不要战争的呼声，于是，退出南北之争，川人治川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四川督军熊克武满心高兴。逢人便说：“这是人心所向，人心所向啊！”

“革命”？在当时的川人眼里，好像不是那么吸引人心了。

但懋辛从嘉定，顺路到雅安刘成勋处。雅安，是刘成勋的老窝子。护国之役时，他的军队就在这一带活动。

刘成勋，武备学堂毕业。他与刘存厚是同期毕业。原四川总督锡良调任云贵总督，他与刘存厚，都是被锡良选上，到云南去任职。后锡良看刘成勋是个人才，又推荐给东三省总督赵尔巽部任职。东北三省悍匪多，刘成勋在东三省剿匪中，积军功升为管带，即营长。辛亥年，在乔毅夫的协助下，响应革命，带领手下，参加了奉天(沈阳)起义，光复了奉天。在第二年三月，刘成勋从东北回川，正好刘存厚从云南回川，奉尹昌衡之命，组建川军第四师，被刘存厚任命为第四师参谋长。

同年七月，随当时的四川都督尹昌衡出征到西藏平叛，任支队长。他的支队官兵左臂上都佩带兰底白字的“勋”字袖章，称为勋字营。那时的刘成勋，风华正盛，在平叛中有勇有谋，军队调度有方，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收复川边各县。在1914年，川边又发生叛乱，刘成勋被川边镇守使张毅，任命为讨贼军总司令，两次剿灭边防军营长陈步三策动的叛乱，收复打箭炉，那一次，他发了大财，获得赏银二万两！差不多相当于三万银元。在当年十二月，护国战争中，他回师雅安响应，加入护国行列。归于刘存厚部，是刘部的第一混成旅。

刘成勋算得上是刘存厚手下的得力干将，刘存厚争夺四川省政之战时，刘成勋部把滇军逐出了新津、双流。又与黔军戴戡开战，入成都参加巷战，在青羊宫、草台寺攻打戴戡，并炮轰皇城，逼戴勘退出成都，又在龙泉山到简阳的路上设伏，彻底击溃黔军，击毙戴堪。后刘成勋旅编为国军第22混成旅。刘成厚败退陕南时，刘成勋的第二十二混成旅没有跟着跑，从仁寿县直接退回川西，收缩到雅安地区，并宣布脱离刘存厚部，加入靖国护法。

刘成勋在与滇黔军作战中，并没有吃亏。反而还有所斩获。刘存厚兵败，刘成勋趁机在川南、川西收罗败兵。熊部在川西、川北与刘存厚部厮打时，他却龟缩在雅安，其势力辐射川西十几县。这十几县，是他的老地盘。直接威胁到省府成都。熊克武对刘成勋好言安慰，以大家都是早期同盟会员，又是辛亥元勋。熊又用乔毅夫与刘成勋的特殊关系，拉拢刘成勋。川军整编时，刘成勋的实力，已够编师条件，被编为川军第四师。

刘成勋，是武备系在现川军中，唯一还有实力的一个大佬。从尹昌衡、胡景尹，周俊、周道刚、徐孝刚，一个个下台隐去。刘存厚被逐到陕南，唯有刘成勋还安然无事，而且兵力是越打越多。但懋辛想，这刘成勋从辛亥后回川以来，一直是戍边。从护国之役加入川内战争，接着是驱滇黔战争、靖国之战，他是每仗必有斩获，打一次仗，实力膨涨一次，他在川内战争中还没有大起大落过，一直是稳步上升。而且在关键时刻，总是站在正确的一方！看来，这个刘成勋，还是会审时度势、有点名堂(即有头脑、有本事)的。

但懋辛细思一下，刘成勋的基本部队，是尹昌衡征藏时，从老川军各师中抽调的精锐，实际是清新式陆军十七镇的老底子。想一想，刘成勋部还从来没有对川军作过战。雅安宣布护国，作战方向川西，作战对象北洋军陈宧的部队。争夺省政之战，作战对象滇黔军。驱滇黔之战，在川南、东大路，作战对象是滇黔军。当熊克武带领靖国军西进成都，刘成勋及时退出战争，避免了与川军作战。按照这样推算，刘成勋对“川人治川”一定会支持，不会倒向滇黔的。

从旧川军三个师，都是大邑系的，但懋辛也知道，这三个师早就结成同盟，抱团取暖。从与陈洪范接触来看，他是竭立拥护“川人治川”的。要说抱团取暖，陈洪范与刘成勋，从护国之役就开始了。嘉定与雅安是邻居，当刘成勋从川南退兵时，陈洪范即出兵相助断后，一面是保住了嘉定地盘不失，也帮了刘成勋的大忙。两人同时宣布，响应靖国护法。在陈部遭滇军入侵时，刘成勋及时佯动，威慑滇军。刘湘部也做出相应动作。看来，旧川军二、四、八师抱团取暖，不只是说说而已。

但懋辛想，对刘湘，许以川军总司令，并给与军费补贴、防区调整，给刘湘以实际好处，拉住刘湘。对陈洪范部，除军费补贴外，许以叙、泸。对刘成勋部，又给与什么利呢？但懋辛还没想好，看来，只有见机而行了。

刘成勋，字禹九，但他还有一个外号，叫“水旋”。水旋，即江河中水流，由于紊流，在水面形成的一种流动旋涡，遇礁、遇滩，由于水下地形的作用，时聚时散，时隐时现，一直顺江而去。给他这个外号，意为他能审时度势，避害趋利，老奸巨滑，说话不一定算话，意即为人处事，有点“水”，川话即不负责的意思，加之又处处占利，会周旋，取与“水旋”，还真是相当贴切，形象。他这个名号何时获得，无从查考，但他在以后的川战中，少有吃亏的，水旋的名号越来越响，连他的部下，不是称他“禹公”，而改口称他为“水公”了。

刘成勋在雅安城外长亭，迎接但懋辛进城。他从陈洪范的电报里知道，但懋辛要来“点编”，送财喜来了。迎接但懋辛，他当然是极为恭敬。其实，要说大邑系旧川军三部，刘成勋与陈洪范关系更近，两个邻居从护国之役开始，就是相互支持了。还有一点，他与陈洪范虽也有心扩大势力、发大财。但没有刘湘的大志。他们只想护住自己的地盘，不想争霸，但有便宜可占时，也会出手的。“川人治川”合乎他们的利益，他当然要站在熊督一边。但要叫他为这事去拼命，那又是一回事了。

但懋辛是“点编主任”，即核实各部实际编制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刘成勋命令秘书送上各部名册，供但懋辛过目。但懋辛翻看一下，对第四师的实力，心里有底了，与传说及获得的情报来看，大差不差，只是有一个出入，每个旅都编有一个补充团。这个现象，他在陈洪范处就发现了，独立旅是三个团、刘文辉旅也是三个团。看来，旧川军三个师，扩军的步子正在加快。也就从那时开始，川军中出现了简编旅与甲种旅的区别。简编旅仍按清制，一旅二团，甲种旅按一旅三团制。有的甚至扩大到一旅四团、五团。反正有钱就扩大，遇机会就升官，抢地盘靠的是军队、实力。

“禹九兄，看来，你与陈兄是同了心的，都成了一旅三团制。”

“恕刚兄，这是不得已的事，一打仗就有消耗，为了保持战力，设一补充团，能及时补齐。如遇紧急状况，还可以拖上去，以壮声威。”

“禹九兄，按省府核定，一师是一万三千六百人，你的步兵团就是十五个，大大超出核定编制，你的经费够用吗？”但懋辛本想问他经费从哪里来的，一想，这样问，有问责的意思，还是不要出这个言语为好。

“恕刚兄，我明白，省府核定各部编制，限定员额，是为了限制军费，减少军费开支，更多的钱投到地方建设上。可在而今眼目下，川事未定，不多练些兵，怕打起来没有抓拿哟。我不得不苦一下兄弟们，军官、士兵都发半饷，还不够的，只有找地方上起坎(刮地方的意思)了。”

刘成勋看似老实，毫不隐瞒，为什么把他的军队编制和盘托出，一是向但懋辛显示他的实力，让熊督不能小觑他。再一个目的就是，我养这么多军队，省府拨的军费，是否应当增加啊？

“禹九兄高膽远嘱，为今后的川事做准备的一片苦心，我理解。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核定员额，确是因川内无战事，裁减军队。而今暗流涌动，应当做好战争准备。禹九兄，今后川事，熊督的意见，还要多多依仗老兄，望老兄为了达到川人治川的局面，出大力哟。”

“这事，老兄放心。我是秉着四川人不打四川人的宗旨的。对于滇黔，老兄知道，我就没有手软过。省政之争，我在双流、新津重创滇军，促使罗佩金下台出去，又攻打皇城，迫黔军出逃，后在简阳击溃黔军。并在川南大战滇军。我们的怨是结下了，我就是想靠拢他们，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没说的，只要滇黔敢开战，大不了又拼一仗。”

“好，好，好。”但懋连声称赞。“洪范兄这次与滇军一仗，怨是结下了。他也在抓紧练兵。没说的，为了川人治川，你们都在努力。我这个点编主任，你的员额不够，我当然要问责。你多出来这么多，我问什么？只能问你经费够不够了！”但懋辛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其实，我也不愿发半饷，也不愿刮地方，但我也生不出钱来，怎么办？只好昧着良心干了。这事，不会问责吧？”

“禹九兄说笑了。为了准备战争，自筹经费，不是有过，而是有功。这事嘛，我给熊督说一下，先补贴每月的维持费，再补贴些械弹费。老兄的军队，不是一师，可编一个军了。就准他滇军可编军，我为什么不能？我上报熊督，你、刘湘、陈洪范，只要员额足够，就可编军。那时，军费就不用愁了。”

但懋辛想，先给点实惠，再给他许个愿升官，反正是想法如何把他牢牢的抓在手里，为我所用。

刘成勋一听，他明白但懋辛是竭力向他示好。升官，是以后的事，给钱，才是最现实的。

“感谢熊督、但兄厚爱，在下不盛感激，也代我手下的将士谢谢熊督。”

“别说谢的话，四川之事，还得靠兄维持，出大力。”

第二天，但懋辛正式点验部队。在西昌城内的大校场上，刘成勋的师部直属部队接受点验。但懋辛一看，刘成勋的师部直属的炮兵团，炮是日式山炮、师部机枪营的机枪也是日本仿制的水冷机枪，骑兵团马没几匹，就是步兵，枪也是日本步枪。武备系的大佬与日本的关系深，购日式武器方便。这些是日本一战后换装下来的武器，虽然是旧了点，但也能用。

但懋辛知道，武备系与日本人的关系最深，除了有一批留日士官生外，武备系第一期的教官，都是日本人。他们购武器，大都选择日本货，因为有人脉。刘成勋这些日本货，花的钱不在少数，靠每月那点省拨的维持费，是不可能的，刘湘、陈洪范、刘成勋，一个个是生财有道！陈洪范、刘成勋械弹运输通道，都是走长江水道，刘成勋在长江运输是日商轮船公司，但都会在刘湘的防区上岸，走北道运回，足见他们三人的利益关系。

但懋辛勉励了几句，这个过场，就算是过去了。师部直属队是四团三营，即炮兵团、骑兵团、工兵团、辎重团、机枪营、卫队营、师部营，实际兵力近四千人。加上第七旅、第八旅、两个混成旅、一个独立旅，又是近二万人枪，刘成勋部员额在二万四到二万六之间，这可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如能用第四师，与第三师，两面夹击东大路的顾品珍部，造成顾品珍不得不实现诺言，逼退顾品珍。然后第四师与第八师，联合对付赵又新，这个局面就活了！刘湘的第二师、向传义的第三师、余际唐的江防军，全力应对黔军、滇军叶荃部。只要顾品珍退出四川，赵又新独立难支，东大路、川南一胜，川东之事，就好办了。

但懋辛想，如能实现这样的战略局面，当然是好事。但条件是，旧川军能全部为我所用，这才能实现。或者说，川人治川，能否实现，关键是看旧川军，站在哪一边！但懋辛，还得与熊督商良，如何争夺旧川军，拿揑得更稳当。

而杨森，那员猛将，在滇军不是个好事，必须要想法在开战前把他拉过来，以免在川南方向的军事行动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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