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爷爷家玩了,不过爷爷从不让我碰他床底下那只小黑箱子。
1
儿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爷爷家玩。
我爷爷是一个厨师,从一家国营酒楼主厨退下来后,喜欢在家里研究菜品,每次去爷爷家,他都笑眯眯地,做一桌好吃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味道就是比别人做得好,每次去我都能大吃一顿。
奶奶生了五个子女,除了我爸,其余的都在城里,因为奶奶手脚不便,所以爸妈抢着帮她洗碗、做家务。
有次吃完饭,我跑去爷爷房间玩,房间有一张大的雕花木床,掀起床单,看到下面有一个小型的黑箱子。
我想起爷爷总是很和蔼,但是一直嘱托我不要去他房间,尤其是碰那只黑箱子。
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越是不让我碰,我就越要碰。我看到箱子外面上了锁,开始琢磨怎么开锁。
“振南!”爷爷在后面喊了我一声,我回过头,看到他站在门口,但是神情却也并不是很愤怒的样子。
我忙说,我走错了,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又过了十年,奶奶去世了,爷爷变得沉默了,一句话不说。我爸妈和我承担着照顾他的重任,开始给他做饭吃,虽然不及他做菜味道的十分之一,但好歹能应付,他也不挑剔。
有天晚上,爷爷说,“振南,把那箱子拿出来吧。”
我心里开始跳得厉害,爷爷主动要打开箱子?这是为什么?难道爷爷准备说遗言了?
我忐忑地拿着箱子,放在桌上。爷爷拿下腰间的钥匙,拿出了普通的一把钥匙,说道:“开。”
居然箱子的钥匙一直挂在爷爷的腰间,和家门钥匙放在一起,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爷爷打开箱子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金银财宝吗?难不成爷爷要送给我?
或者是像一些奇幻小说里面写到的那样,是什么外太空的肉,永远吃不完,这是爷爷美味厨艺的秘诀?
正想着,“吧嗒”一声,箱子开了。
当我打开箱子的时候,我惊呆了。
里面是一只风干的手掌。
“妈呀。”我大叫一声,差点把箱子扔了,怪不得爷爷不让我看,原来居然是这么夸张的东西,我爷爷是连环杀人犯吗?为什么藏着一只手掌?我奶奶知道她的枕边人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敢看爷爷的眼睛。
不过当我看着爷爷的眼睛时,他眼睛毫无杀气和戾气,倒是有几分痴情。
“这是你奶奶的右手。”
爷爷平静地说。
“什么!”
我又一次惊呆了,怪不得奶奶一直行动不便,原来用的是义肢。爷爷为什么要砍掉奶奶的手?我爷爷居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完,爷爷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为了方便叙述,下文中的“我”都是爷爷自己。
2
我叫张一山。
生在兵荒马乱的时代,能吃饱饭就已经不容易了。
父亲是跑长江泥沙生意的,10岁那年听说在远方遇难了。家里子女多,13岁的我就主动离开了家,外出讨生活。
我做过擦鞋匠,也在长江码头扛过沙袋。
后来一位工友的话提醒了我。
身为扬州人,一直以扬州三把刀为自豪,即厨刀、修脚刀、理发刀。那人说,你不是扬州人吗?为何不去拜师学徒,学个三把刀的手艺。
我心想,是的啊,这年头不太平,听说日本人即将来了,不学个手艺将来不好混。
我一直比较厌恶修脚刀,不愿意去捧人臭脚。理发刀又害怕出血。想来想去,决定去学做厨师。
可我已经13岁了,厨师都是童子功,哪里能收我呢?
听说扬州城里最大的两家饭店,一个叫福春楼,一个叫筵春楼。我抱着一丝希望,决定去饭店学徒,顺便学做菜。
没想到到了门口,酒楼守卫见我穿得寒酸,身体又瘦小,把我赶了出来,学徒更是不可能了。
“小伙子,想学做菜吗?”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胖乎乎的人,戴着当时流行的瓜皮帽,穿着一身长衫,提着刚买的菜。
我当时别无选择,只能跟他走。
结果他慢悠悠地带着我几乎走遍了扬州的大街小巷,这边买点菜,那边买点肉,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这个人是坏人吗?会把我拐走吗?看他和蔼可亲的样子,似乎并不会。这个人是神仙吗?会不会把我带进一个洞穴,传授给他神仙的厨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心想也不会,还是在码头的神怪小说听多了。
一路走一路买菜,那人来到一家饭馆门前,指着饭馆说:“喏,这就是我开的饭馆。”
我一看,是一家很小的饭馆,和福春楼显然不能比。
“爹爹,你回来了。”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这个胖师傅说“恩恩,他想学徒,你多教教他。”
什么,让这个小女孩教我?
那个小女孩说:“我叫李佳恩,这饭馆是我家开的,我从小就学做菜了,你想学做菜,先跟着我学吧。”
于是,我就在李师傅家住了下来,并且磕头拜李师傅为师。
但是天天的工作除了砍柴烧土灶,就是切菜,李佳恩天天让我切菜。后来我才明白,淮扬菜的基本功在于刀工,我因为并非从小学做菜的童子功,需要更加刻苦的练习才对。
经过五年的练习,我的刀工终于得到了师傅的认同,这五年来,我一直住在师傅家,并且认李佳恩做了姐。
而这五年,也是中国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五年,第二年,日本人就发动了侵华战争,经过两年激烈的战争,随后转为了僵持阶段。
但战争对我们的波及并不是很大,一来历朝历代都需要厨师,谁也不会跟我这个小厨师作对。二来扬州城做了那汪伪政府的重镇,汪精卫收买人心,在扬州城搞了几次活动,咱们饭馆生意居然比以前还要好。
有一天,佳恩姐拿回了一张报纸,是卖报童卖剩下准备扔了的,这五年来,师傅也教过我们识字,她看出上面正在举办一个食神比赛,说招揽天下菜系的名厨,获得冠军的可以得到一百个银元。
看到这消息,她赶忙把报纸带回来给我们,师傅拿着放大镜看了好几遍,一个劲地抽烟,不说话。
我也看了看,嘀咕道:“姐,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100个银元,可以买下一栋楼了。”那个年代因为货币贬值,飘忽不定,大家都认袁大头,一个袁大头就相当于今天的百元大钞了,100个银元,那奖金都上万了。
佳恩姐撺掇我参加:“一山,你去参加吧,这几年你的水平练得不错,姐看好你。”
我忙说:“别,我才学了五年,不敢去参加这种比赛,肯定高手如云。而且姐总说我刀工还不行,我不敢去。”
佳恩姐说:“其实姐是平时激励你,你的刀工完全可以了,姐不该平时总骂你,快去吧,要有自信。”
师傅发话了:“这个八成是有钱人想出来的玩意儿,不像是骗局,就算是骗局,也没有人想着耍我们厨子玩吧,一山,你就去吧。”
听完师傅的话,我决定去参加五天后的这场食神大赛,这几天我天天在厨房练刀工。
临出发的那天,师傅把他祖传的菜刀包起来给了我,吩咐我道:“一山,这把刀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带上它吧。”
我背着行李,来到了扬州城东的运河码头处,这里的码头专门供走运河的漕船所走,建的都不是很大,我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一间仓库。
“有人吗?”
我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正准备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穿着西装,梳着油头,亲切地说:“这位师傅,是来参赛的吧。”
我看他面目可亲,就点了点头,他说,“参赛的麻烦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进仓库,里面倒是挺亮堂,跟着他来到一个小屋子前面,那边开了一扇窗口,像一个售票窗口,那人说道:“你先填写下这张表格,记得写真实情况,不然到时候没办法给你奖金啊。”我听他的,就开始填表。
填完表后,他说,“按个手印吧。”
我看旁边有一个红印泥,涂了涂,刚按下,就感觉后脖子一阵疼痛,一个针头戳了进来,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