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四川史上的驱逐刘存厚之战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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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一八年元月底，滇军从威远、富顺全面撤退后，川军重占富顺，威远县。刘湘对熊锦帆为什么要放滇军顾品珍的第一军一马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想到，熊锦帆是国民党，顾品珍也是国民党，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是如此吧。
刘湘的首辅、参谋长张斯可，外号人称睡诸葛，信息来源多，关注的大事不止是川内，全国甚至世界大势，他都要研究揣摩一番。他对这件事，自有其判断。
“云松，你们国民党内是党中有党、派中有派。顾品珍与熊锦帆是怎么回事，你明白吗？”张斯可问川军第二师第一混成旅参谋长乔毅夫，乔毅夫不但是老同盟会员，与熊锦帆、顾品珍都有过交集。乔毅夫在云南时，与顾品珍同是云南讲武堂的教官，又是当年云南同盟会同一个支部的同志。
“这个事吗，简单。顾品珍，熊锦帆都是国民党南洋派欧陆研究会的核心成员，在国民党内都属于“政学系”。
“就因为这个，熊锦帆就放他一马？这是打蛇不死，怕是要反被蛇咬哟？熊锦帆如有此菩萨心肠，怕是难成大事啊？”
“锦帆公不会如此心软的，这背后恐怕有深意。据我知，现驻广东的滇军领军将领李根源，与顾品珍是好友。李根源的部将，顾品珍的学生不少。李根源在广东与唐继尧对着干。而且李与桂系(广西)督军陆云亭关系相当融洽。李有倒唐之意。李根源也是欧陆研究会的核心成员，熊可能想以后利用顾品珍与李根源联合倒唐，所以才放他一马，使顾在云南军界的面子不至于太难看，以至影响他在军中的地位”
“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一大半。驱刘夺取川政后，川省与滇黔必有一场大战，锦帆公这是在布局战后之战啊！佩服、佩服！”
刘湘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政治，真他妈的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还真不好玩！要想独霸四川，少了张斯可，乔毅夫之类的谋士，还真难成事！
“云松，你快点来吗。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你来，有什么要求，直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乔毅夫看着这个小学弟憨厚的样子，那时还真小看他了。放眼速成军官学堂的三百个毕业同学，他是事业做得最好的一个。当时都认为刘湘能干到上尉差官一级，就算到顶了，没想到，现在成了几万军队的统帅，而且是川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乔毅夫想到一个词：“装憨得饱”，安在刘湘头上，正合适。
不过，乔毅夫对军阀混战已厌倦，想这次战后，卸甲归田。军事救国无望，治理地方救国不成，他打定主意，试一试实业救国，办一个农场，指导乡间农民种田。
“浦澄，什么时候来，说不准。这一场仗打完再说吧。”
“好吧，我恭候你，快点到来哟。”
此时，熊克武来电，北路攻击受阻，呂超部在蓬莱镇败给川军第三师独立旅杨肇锡，遂宁被杨部占领。遂宁被占，隔断了熊军石青阳部与黔军袁祖铭旅的后勤通道。要求刘湘立即出兵，反攻遂宁城，刘率部加入北道进攻。
“这个吕超、向传义，还保定军校的，连兵工厂的老主办杨肇锡带的土匪兵都打不过！难怪，熊锦帆、但懋辛等都要等到云松和子惠(子惠是杨森的字)去当九旅、十旅旅长！”张斯可撇了撇嘴说。
杨肇锡是武备出身，一九一四年被北洋政府任命为四川兵工局主办，一九一五年下台，又任命徐孝刚当兵工局主办。杨投奔钟体道，钟体道把收编的土匪编了一个独立旅，交杨肇锡带。
“杨旅的两个土匪团团长打仗，战术不怎么样，但斗狠，是他们的特长。你不要脸，他就不要命！常言道：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这支部队擅长于寻找对方弱点，就是会“盯兆头”，一旦盯准，下大本钱突破，吕超可能是吃了这个亏！”潘文华插话说。同在第三师，他当然了解这个独立旅。
“仲三(仲三是潘文华的字)，其实在老四师，我在杨肇锡部时当过教官，算是有点交情。我还真想去会会他。不过，怕是不行了，还是真吾(真吾是傅常的字)陪浦澄去吧。”张斯可说。
“怎么，你还有什么大事？”傅常问。傅常，是川军第五师的参谋处长，刘湘投熊克武后，派到刘湘部来监军的。熊克武没想到，傅常早就是刘湘的人了。一到刘湘处，担负起了实职军务参禖长的职务。看来，熊克武这个老“革命”还真算不赢速成系这几个小鬼头！
“锦帆公都在布局战后之事，我们也该着手了。第二旅的事，该解决了。我到合川，东大路之事，云松与仲三多劳了。”
潘文华聪明极顶，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为了战后划分势力范围，扩充实力，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斯可老兄真有远见。不如趁势并入刘湘部，今后的前程就不用愁了。
“浦澄、斯可老兄，我干脆不归建三师了，直接投奔你们。”对于潘文华部，那可是三个大团的能战之兵，共八千余人，刘湘当然想收入麾下，可是……
刘湘与张斯可对视笑了，张斯可转头对潘文华说：“仲三，我知道你早已心属我们，但目前还不行。我们知道，荩臣(李挽澜的字)殁后，你在三师没有了依傍。但锦帆公要龙光策反三师，你留在那里，可支持龙光。如果三师策反成功，你是大功一件。我们弟兄在不在一起不要紧，只要心在一起就行了。”
“对了，仲三，看来你还得委曲一段时间啊。”
几兄弟事情商定好，准备各自出发。刘湘与傅常点起兵马，正要出发。但懋辛急急的赶来，传达熊克武命令，要刘湘率部夺下遂宁城后，随后加入北路进攻。熊克武任命但懋辛为北路总指挥，率喻培棣、王锥刚两个团增援吕超，反攻蓬莱镇。并带来了一百二十万银元的银票给刘湘作开拔费，押来了多车弹药。
刘湘明白，看来熊克武是真急眼了，要不，不会如此出大血的。刘湘想，是该出大力了，好好的出个大风头，战后，在锦帆公心中的地位那是没说的了。
杨肇锡，其实他那个旅也不过三千人枪。在川军第三师中，由于是土匪收编的，既不是嫡系，也算不上主力。装备是前清从日本购入的老枪为主。因为第三师，现在应当叫北洋国军第二十二师，主力在川南、川中作战。川北后方几乎都是地方治安部队。杨肇锡的独立旅，算是主力了。吕超率两团兵力从北道进攻，一路上所遇的是各地“独立营”，他当然是“势如破竹”了！遇上杨肇锡手下这些个不要命的老土匪，还真差点要了他的命。
钟体道也是无奈，兵力陷在川南、川中，川北已是无兵可派，只有把杨肇锡这个以老土匪为主的旅推上前去。凑了几个地方独立营，因北洋运到了大批德式,枪炮，把换装下来的日式，新组建了一个炮兵营、机枪营，加强杨肇锡旅。地方独立营，改编于大清朝时绿营兵，也叫汉军营。因川北民风强悍，各县都驻有维持治安的绿营兵，辛亥后，改为地方治安部队，叫独立营。民间仍习惯叫汉军营，一个营二百多人到五百人不等。杨肇锡的独立旅加强到了六千余人。步兵枪械几乎都是老三师换装下来的日式枪炮，前清的“独一颗”之类的老枪没有了，但保留了抬枪，即“二人抬”。
其实吕超、向传义的十八团、十九团，在川军第五师中是主力团，都是按混成团装备。机枪到连，迫击炮到营、山炮到团，全团二千余人，还另带了一个山炮营、工兵营、辎重营。人枪数与杨肇锡旅差不多，枪是汉阳造为主，火力也差不多。当然，打仗，这两个保定军校科班出身的军官，与身经百战的那些老土匪们相比，没有那个狠劲，也没有那个巧劲。看来，还是实浅出真知啊！
刘湘、张斯可、傅常商定，带川军第一团、第三团、刘镛支队到北道。东大路留下留第二团、第一、二混成团三个团，这三个团，加上潘文华、乔毅夫部，应对滇军足够了。
川军第三团虽属川军第二旅的部队，但跟着刘湘打了几仗，特别是在泸州，发了大财。刘湘厚道，战利品少不了第三团的。其实，刘湘拉拢第三团，当然有目的。第三团的团长王赞绪，也是速成同学。外号人称“王老乱”，就是对人、对事有点“乱劈柴”，即不太守常规，不会盯“兆头”。确实，1949年十二月底，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成立三个月了，他还要争当国民党四川的最后一个“省长”！省长没当几天，在逃往西昌途中，被老彝胞们乱枪打死，看来他确是个不盯“兆头”的“老乱”！
不过，他带兵打仗也还是有其亮点，要不，也不会升官到老牌川军第一师的一个团长，更不可能后来升为师长、军长、集团军司令之类的高级将领。
王缵绪，因为在刘湘处得到的好处不少，早就想“贴紧”刘缃了。“跟着浦澄有搞头”，就是他散布出来的。刘湘从内心也把王赞绪那个团当成自己的部队了。上一次在泸州缴获滇军的机枪、火炮，也分了一份给他。这一次调到东大路，刘湘又给他装备了新购入的60迫击炮，补充新兵也有他一份。王赞绪这个第三团，也妥妥的成了一个混成团。
但懋辛(字恕刚)率川军第五师四个主力团，如还打不过蓬莱镇的前清绿营兵为主的几个独立营，那他这个北路总指挥可是丢大脸了。杨森最看不起川军五师系那一帮高官，称他们为“长衫子”军人。即文人带兵，一个个非军校科班出身，有轻蔑之意。其实熊克武、但懋辛在日本留学时，是东斌学校，这个学校就是个预备军校。只是跟着孙先生革命，书没读几天，就被派回国组织反清起义。多年的战阵，也算是实浅经验丰富，他到前线一调整，仗着炮多，机枪多，一次就攻下了蓬莱镇。
刘湘、傅常带兵围住了遂宁城。杨肇锡当然要坚守。老土匪们不会轻易认输的。被刘湘几个炮兵营一阵密集轰炸后，城门被攻破。刘湘部一拥而入，杨肇锡的独立旅乱了套。杨肇锡自知不敌，寻了个空子，带队强行突围。到了城外，松了一大口气。可是，又是一顿机枪小炮的袭来，.他正好进入王赞绪的设伏地。后面的追兵又拥上来，杨肇锡才明白，着了刘湘那个小儿的“道”了！他长叹一口气，天要灭我矣！刘湘的正规军对一个土匪旅，那是妥妥的降维打击。
但杨肇锡必定是个经验老到的老军人，精于保命之术。下命各部，分散突围，各自自求多福吧。他.冷静下来，又在寻找空子。终于，他找到了空子，率亲信卫队终于捡了一条命。
这一仗，杨肇锡独立旅几乎被全歼。扫清了北道前进障碍。但懋辛命令吕超率队直取成都，刘湘部清扫川北各县，保障后勤通道畅通。由于刘湘部加入，川军石青阳部、黔军袁祖铭部一路顺风，占领了顺庆(南充)。离成都已是不远了。
但懋辛得知石青阳部进占了顺庆，严令吕超部星夜进军成都，一定要赶在石青阳前进入成都。并令刘湘部为后援。但懋辛随刘湘部进军成都。
熊克武宣布刘湘部为四川靖国护法军暂一师，刘湘通电护法，川军第二旅也通电护法。并宣布向成都进军。四川最强大的川军第一师，完全倒向熊克武，引起现四川督军府、省政府震动。成都已乱作一团，高官们忙着跑路了。成都城防司令田颂尧，自知不是刘湘的对手，也在准备跑路了！
此文是写“护法战争在四川”第二阶段，实际是驱逐刘存厚之战。有对民国初年四川军阀混战感兴趣的读者，请点“关注”，可以看到四川军阀混战的系列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