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辑:nirvana
前言在重庆彭水县群山环绕的深处,隐匿着一处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境——太平洞。
据载于《石柱县志》的记述,太平洞,洞有三口,二口向天,成两大锅圈形。筑碉于锅圈上,可控制四山,而上下洞口,又加筑工事,故固若金汤,无法攻入。
洞内宽数亩,深则莫测,有小溪,自岔洞出,长流不息,洞口筑房舍数十幢,均能受日光,无阴湿之患,可容五百人住宿。向为石、彭间最著名之硝洞。
民国烽火狼烟之际,世道陡然离乱。
由太原坝富绅冉瑞凤兄弟加以经营,用以避匪患,后因与棣棠场的豪强王梓林产生纠纷,其子冉匡九遂扩建太平洞这一天然屏障,带领全家老小,举族迁徙至太平洞中。
此后,太平洞多次被侵犯,在此爆发了多次惊心动魄的混战。而那些过境军阀,亦在王梓林的撺掇下,意图巧取豪夺。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太平洞前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如今,当年的炮火硝烟已然散尽,然而,每当夜幕低垂,山风呼啸之际,仿佛依稀还能听到那些峥嵘岁月里,金戈铁马的铮鸣,刀剑相击的脆响,让人不禁唏嘘感怀。
这段烽火硝烟的历史,虽已淹没在时光的长河中,但太平洞所见证的传奇,却永远镌刻在了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成为民国乱世中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壹清末,在彭水棣棠场,有一个叫王同炳的农民。
他年轻时因为跟自己的亲戚争夺土地,得过境的土匪相助,慢慢地他的名头就越来越响,加之他为人思想活泛,能说会道,最后竟然从一个普通农民变成了小地主,后来还当上了棣棠乡的乡约。
王同炳有个儿子,叫王梓林。这王梓林从小就不学好,整天就知道跟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王同炳虽然自己不识字,但是特别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为了这个理想,他花了大价钱,请了当地名儒陈本赓到家里来当王梓林的老师,教他念四书五经。
结果呢,王梓林非但不爱学习,这期间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
王同炳当了乡约以后,为人处世很狡黠。
而且欺压百姓,到处敲诈勒索,乡亲们都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他跟土匪有来往,所以也不敢说什么。
到了民国的时候,王梓林接替了他爹,当上了棣棠乡的乡约。
他心里清楚,大伙儿都恨他们家。为了对付百姓,他就养了一帮打手。
他一方面跟附近的土匪勾勾搭搭,另一方面,又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去给百姓调解纠纷,其实是想从中捞好处。
不过这个王梓林,脑子是真聪明。
据说他当乡约的时候,一边抽大烟,一边还能同时听好几个人说案情。大家都说完了,他马上就能判断谁对谁错。
要是穷人来告状,他就知道捞不到什么好处,也懒得管,直接就判了。
但是呢,要是有钱人因为财产的事儿来告状,他可就使劲儿掺和了,有时候还故意拖着不判,让他们一次次地来求他。
这样一来二去的,他就从里面捞到不少好处。谁给的好处多,他就偏向谁,帮谁赢官司。
后来,王梓林觉得在乡下再混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了。
正好那时候民国初期打仗打得厉害,军阀们互相争战抢地盘。
王梓林觉得这个肯定有大发展,于是就跑到黔军中去参了军,没多久就靠着他的小聪明在黔军里混出了名堂,一直当到了团长。
不过到了1925年,黔军在秀山跟川军打了一仗,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
王梓林不想去贵州,就带着几支枪悄悄脱离了队伍。
他先跑到丰都大姚坝他一个叫郎瑞丰的朋友家躲了一阵子。在郎瑞丰的帮助下,他才体体面面地回到了老家棣棠场。
回来以后,王梓林就靠着手里那几杆破枪,又重新当起了乡约,还是自称"王团长"。
为了捞钱壮大自己,他打着"保乡护民、建立团防"的旗号,到处招兵买马,搞武器。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可是棣棠乡的老百姓非但没得到一点好处,反而比别的乡还要苦。
什么捐款啦、纳税啦、交粮草啦、服劳役啦,样样都比别处厉害。
等到王梓林开始把主意打到比较富裕的太原坝的时候,他跟太原乡的冉家,这矛盾就越来越大了。在这山沟沟里,一个腥风血雨的故事,正在一点一点地酝酿出来。。。
贰这太原乡的冉家,有四兄弟,老大叫冉瑞科,跟王梓林家还有点姻亲关系。当年这四兄弟分家的时候,王梓林还掺和了一脚,帮着冉瑞科多分了些地。
这事儿可把其他几个兄弟给得罪了,尤其是老三冉瑞凤,从此跟王梓林结下了梁子。
要知道,冉瑞凤在当地的外号,是被叫做"耿(一整张、完整)板子"的,意思就是一毛不拔的意思。
所以他那个恨王梓林啊,可以说是恨到骨子里了。
冉瑞凤有两个儿子,冉匡九和冉季和,从小就被他精心培养。冉瑞凤倒是舍得在儿子身上花钱,把他们俩都送到了成都去读书。
但是到了1918年,冉家和王家的矛盾越闹越大,虽然还没动手,但是已经剑拔弩张了。冉匡九兄弟俩没办法,只能中断学业回家帮衬。
这时候的冉匡九已经24岁了。
他回到家乡后,眼看着王梓林的势力一天天壮大,知道要是自己家再不赶紧扩充实力,迟早有一天要被王家给灭了。
于是,他几次出外买枪,积极在当地组建团防,期望能对抗王梓林势力。
1924年冬天,有个叫王明安的逃亡军官,来到了棣棠乡,投靠了王梓林。
关键这货也真是狠人,当年为了取得王梓林的信任,他还比王梓林大一岁,竟然拜了王做义父。。。
王梓林平白无故添这么大一儿子,当然高兴坏了,于是大摆宴席,把这个儿子介绍给大家认识。
从此以后,王明安就成了王梓林的贴心豆瓣。
这家伙是军官出生,所以后来练兵、联络、出谋划策,基本都是他在操作。
没过多久,冉瑞科的儿子冉子雍就跟冉匡九兄弟闹了矛盾。
王梓林和冉子雍一合计,就开始跟冉瑞凤父子作对。两家的关系是一天比一天僵。
而王明安投靠了王梓林,他心里清楚,冉匡九家的势力不可小觑,不仅是王梓林的心腹大患,将来肯定也是他自己的死对头。
这时的王梓林虽然看冉家不顺眼,但是碍于两家还有亲戚关系,还没好意思下死手。
于是王明安就开始暗地里使坏起来。
他悄悄跑到太原乡踩点好几天,然后一次趁冉瑞凤出行时,将其绑架准备讹冉家一笔钱。
恰好这时,在石柱、丰都一带活动的一个军阀头子叫周和丰,外号"周炸弹",听说冉家是当地大户,就打算去太原乡敲诈一笔,好给部队置办粮草军备。
他带兵进了太原乡,才知道冉瑞凤被人抓了肥猪,周炸弹毕竟黑白两道都吃,所以很快就打听到是王明安做的,于是就派人去找王,让他把人交出来。
王明安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
"周炸弹"一下炸了,直接就派兵把王明安抓了起来。
王明安这才怂了,只好把冉瑞凤交了出去。
当然“周炸弹”肯定不是来助人为乐的,他的目的和王明安一样,还是来要钱的。
于是,直截了当的让冉瑞凤拿一千两白银来赎命。
冉瑞凤一听一千两,当时心尖尖都喊痛,声称你把我卖了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这时,冉瑞科的儿子冉子雍听说后,虽然他家和冉瑞凤家有过节,但那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冉字,也来帮忙说情,“周炸弹”这才同意减到四百八十两。
冉瑞凤只得卖了稻谷,又典了些田地,好不容易才凑够三百两白银。
他不敢再去见“炸弹”,于是把银子交给侄儿冉子雍,让他转交给周和丰。
眼看钱还是不够,于是在银子还没送到的时候,冉瑞凤又派儿子冉子箴出去借银子。
王梓林得到消息后,立即把这消息透露给了“周炸弹”,说冉瑞凤派人外出,恐怕别有用心。
于是“周炸弹”就在路上设伏,果然抓住了冉子箴,问他为啥子要取搬兵打自己。
冉子箴百口莫辩,解释说自己只是出去借债的,周炸弹哪里肯信,当时就对他一顿毒打。然后又跑到冉瑞凤家,给冉瑞凤一顿打。
冉瑞凤从被抓的时候就一直在心疼钱,现在又挨了打,越想越气不过,转身回屋抓起一把菜刀,当即就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刀。
幸好当时周围人多,士兵们和家人将他救了下来。
“周炸弹”说:“我是来救你的,怕王梓林杀了你,你为何轻生?”
冉瑞凤告之已交白银三挑,儿子是外出借债来交尾数。
“周炸弹”这才相信此事是王梓林挑拨,意在借刀杀人。
于是敲诈足数后,释放了冉瑞凤。
冉瑞凤父子认为王梓林派王明安先捉他,其目的是借用“周炸弹”夺财害命,甚至想是冉子雍不按时交出银子,致使冉瑞凤父子险遭不测,这一切都是王梓林父子与冉子雍勾结的阴谋。
王梓林则借口此事为王明安背着他干的,与他无关。
两家理由各说各,两家仇怨日日深。
叁痛定思痛的冉瑞凤加快了武装步伐,准备要和王梓林认认真真的大干一场。
而王梓林也没闲着,他搭上了县团练局长熊仁山的线,还跟其他区乡的地方势力勾搭上了关系。
但这时的冉匡九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比不过王梓林,所以除了买枪买炮之外,他想到了冉瑞凤当年在高桥附近的龙泉溪悬崖上防匪的山洞。
他把洞口封堵了起来,在洞外还修了碉堡,把所有能搬的财物都尽量搬进了洞里,给洞起名叫"太平洞"。
从此,全家人就住在洞里,没有要紧的事儿不出洞。
他们在洞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燃料、弹药,誓要跟王梓林斗到底。
在洞里,冉匡九盖了房子,建了仓库,还修了炮台。
在两家争斗期间,一个叫姚三的年轻人先投奔冉匡九当兵,在太平洞住了一段时间,后悄悄逃到曾昭廉家当兵。
曾昭廉与王梓林是亲戚,关系密切,二人都怀疑姚三是冉家的奸细。
姚三知在曾家混不下去,偷了曾昭廉的一支手枪,逃回冉家献枪。
曾昭廉知道后找王梓林商量,王暗示曾昭廉,说自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他放手去干。
于是曾昭廉带人围了太平洞,要冉匡九交出姚三和枪。
冉匡九要求曾昭廉先撤兵,去高桥谈判,但曾昭廉仗着有后台,扬言不交人就不撤兵。
冉匡九知道"太平洞"易守难攻,也不搭理他。
曾昭廉带人大老远跑来,围攻山洞,攻了好几天,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他气坏了,就领着家丁去无私溪,把冉匡九的住宅洗劫一空后付之一炬。甚至还把冉家的祠堂也给烧了,这才解了气,扬长而去。
从此以后,曾昭廉和王梓林就联手了,冉、王两家的矛盾更加激化。
双方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局面。一边防守,一边伺机报复。
肆1925年腊月二十七日,是棣棠场最后一次逢场。冉匡九估计王梓林会趁这个机会回家过年,就暗中派人去侦查王梓林的行踪。探子回报说,王梓林已经偷偷摸摸地回到家,住在棣棠场老铺子里。
冉匡九当即决定就在除夕夜下手。
大年三十晚上,王梓林跟家人吃完年夜饭,就去卧室休息去了。这时候,冉匡九亲自指挥,在十一点左右潜入了棣棠场,很顺利地包围了王梓林的住处。
冉匡九指定了一个叫付廷之的神枪手,专门瞄准王梓林房间射击。等到付廷之的枪声一响,冉家的人就一窝蜂冲进王家。
付廷之的十几发子弹,其实非常准,把王梓林的床打成了马蜂窝,可是冉家冲进去,没看到王梓林的尸体,吓了一大跳。他们知道王梓林没死,怕中了埋伏,冉匡九马上下令撤退。
原来王梓林那天晚上刚躺下没多久,觉得肚子疼,正蹲在茅房里,忽然听见枪声,吓得直接瘫在了厕所。幸亏他的贴身侍卫任永洪听见枪响,准备出去迎敌,在厕所里发现了王梓林,马上背着他从后门逃了出去,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一仗过后,王梓林更加警惕了,不敢有丝毫放松。除了在住宅外面加固碉堡,日夜设防,他也在当地的一处悬崖上找到一个天然的山洞,马上修葺一番,作为坚固的据点,跟冉家的"太平洞"对峙。
冉匡九的刺杀没有得手,王梓林大难不死,于是双方的大战正式打响。
两方先后大大小小打了二十多次仗。双方互有伤亡,特别是1926年的冉匡九夜袭保家楼一战,是双方打得最大的一仗。
冉家的人当夜冲进保家楼上场口,王明安的人匆忙应战,士气不足,退出保家楼,死守回龙寺和大石弯岩顶。保家楼的百姓吓得四处逃命。
战斗一直持续到上午十一点左右。王明安的人被逼到郁江边,争着渡河,不少人挤下河去,最后狼狈逃回棣棠乡,这一仗打死打伤数十名团丁。
伍冉匡九虽然竭尽全力,添置枪械,组建自卫队,但与王梓林相比,始终处于劣势。幸而他网罗了一批人才,又有"太平洞"这个天险作为依靠,王梓林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于是王梓林盘算着要彻底消灭冉匡九,还是得找点外援才行。什么人适合当外援呢?那过路的军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那时军阀大多是就地筹饷,有时搞不到钱当然要打点歪主意。
于是,他两次请路过彭水的军阀来攻打"太平洞"。
第一次是在1927年的春天。当时,陈凯的部队在万县吃了败仗,退到石柱境内。王梓林暗中派人去游说陈凯,说冉匡九家是彭水首富,财富和武器都是一等一的,现在躲在一个小山洞里。
只要陈凯肯出兵攻下"太平洞",他愿意给一万大洋,还包了阵亡士兵的棺材和抚恤金。
陈凯一听,高兴坏了,马上派兵包围了"太平洞",喊话让冉匡九投降,可冉匡九屁股都没抬一下。
陈凯的部队几次发起冲锋,终于杀到洞口,还占领了附近的山洞。
洞里的人用开水和稀粥往外泼,勉强支撑着,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冉匡九、冉季和、冉直卿亲自在洞口指挥。冉子箴翻箱倒柜,在一堆旧书里找对付敌人的法子。他在一本兵书上找到个"石雷伤敌"的妙计,赶紧让洞里的石匠们凿石头做炸药包。洞里石头多得是,黑火药也有好几斗。
不到半天工夫,几十个大石头上钻好了洞,装满了火药。点燃引线,一起往山下滚去。轰隆隆几声炸响,陈凯的士兵死伤无数,这才暂缓了攻势,
"太平洞"算是保住了。
陈凯围攻"太平洞"三十多天,死伤二十多人,再也不想打了,气呼呼地撤了兵,还拿百姓出气。一路烧杀抢掠而去。
第二次是1928年春天。川军穆瀛洲手下曾鹏飞团驻扎郁山镇。王梓林亲自去找曾鹏飞,许诺了一大堆好处,还送了重礼,请他去太原乡消灭冉匡九。
王梓林还保证,攻下"太平洞",洞里值钱的东西都归曾鹏飞。
这个曾鹏飞本来就贪财,听到有油水可捞,二话不说就去了。
"太平洞"进出有两个洞口,洞顶上还有碉楼,里应外合,火力很强。
曾鹏飞的人先在对面山上喊话,架起迫击炮,吓唬冉匡九说再不投降就开炮。
可"太平洞"里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曾鹏飞急了,一连打了十几炮,全在悬崖上爆炸,连"太平洞"的毛都没伤着。
曾部一个士兵从山王庙里出来,沿着山路往龙泉溪摸过去,刚露个脑袋,就被冉匡九手下的狙神付廷之给爆了头。
所以一直到天黑,曾部才冲过"死亡线",杀进沟里。
第二天,曾鹏飞分兵两路,一路从高桥出发,沿着龙泉溪爬山,去进攻下面洞口;一路顺着小河沟杀过去,去进攻上面洞口。
谁知上洞口一百五十米外的"白耳门子"岩洞里,冉匡九也埋伏了另一个狙神冉隆潭。曾部士兵刚露头,就被爆头,前后死伤十多个,连子弹从哪飞来的都不知道。
去进攻下洞口的部队刚进山沟,洞顶碉堡就开火了,打得尸体遍布沟底。
曾部连续几天,都没能靠近悬崖脚下。
曾鹏飞在高桥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跟幕僚一商量,趁黑夜掩护,要摸到洞口下面,搭云梯爬上去。
那天正好有大雾,曾鹏飞喊了一声"天助我也",带着两个排的兵摸到悬崖下,指望一鼓作气攻进去。
谁知道冉匡九又使出了对付陈凯的招数,一阵"石雷"炸过去,曾部在崖下根本待不住,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打了将近两个月,一点儿进展也没有,曾鹏飞正打算撤回郁山镇,王梓林忽然送来一个消息。
原来他找到了石柱一个叫赵金山的硝客,这家伙几年前从"太平洞"后面的小洞钻进去过,知道洞里的路。
王梓林和曾鹏飞一合计,花大价钱收买赵金山,逼他给他们带路。
曾鹏飞跟着赵金山,找到被冉匡九堵死的后洞,慢慢把洞口凿开,足足花了四天四夜,才打通跟大洞的联系。等冉匡九发现了,已经来不及了。
冉匡九眼看大势已去,前有曾鹏飞堵截,后有敌人进洞,只好带人从侧面的小路溜了。小路又窄又险,还是黑夜,洞里人多,一时只顾得上跑路,财物都没法带走。冉匡九多年积攒的家当,全让曾鹏飞给洗劫一空。
冉瑞凤眼看家财化为乌有,那个心痛啊,又不想活了,一头撞在洞壁上,这次是真的死了。
不久,洞里的房子被军阀士兵付之一炬,冉瑞凤的尸体也烧成了灰。王梓林的人把他的骨灰扬在高桥河里,冉王两家的仇恨又深了一层。
"太平洞"失守,冉匡九领着剩下的人马和家眷,慌慌张张逃离太原,躲到石柱县黄桷坝周保正家里避难。
一边派人到湖北利川,打算花大价钱请湖北的军队帮忙打曾鹏飞,一面派人到郁山镇请杨通文率众到太原乡,协同冉季和到太原乡染坊卖粮食作急用。
谁知杨通文和冉季和刚到染坊卖粮食,曾昭廉就嗅到了机会。他带着弟兄麻老四、麻老三等八十多号人,气势汹汹杀到太原。
他盘算着,冉季和就带了六七个人,杨通文的队伍也不过二十来号,只要把他们端了,就是一箭双雕,钱有了,枪也到手了,在王梓林面前也有面子,还能把染坊的粮食占为己有,这不就是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吗?
杨通文当年跟着袍哥师长陈兰亭混,没带过大部队打仗,但这种小打小闹他见得多了。这回来太原,全是看在跟冉匡九的交情上。他知道危险重重,行军宿营格外小心。
当天夜里,杨通文和冉季和到了高桥,悄悄商量,把手下三十来人分散在三个地方,每处都安排了岗哨,还规定睡觉不脱衣服,人和枪形影不离,又派人到山上放哨。
到了后半夜,放哨的回来报告,棣棠方向好几次传来狗叫,每次都叫很长时间,判断是有部队行动。
杨通文暗自发笑,嘀咕道:"想吃羊肉?老子偏不让你得逞,叫你惹一身骚味!"原来杨通文在当地有个外号叫"羊子"。
天快亮的时候,杨通文和冉季和紧急商议,估计是王梓林派兵来偷袭。他们决定以逸待劳,发挥自己熟悉地形,枪法又准,胆子又大的优势。
先在拱桥边的小河沿儿埋下伏兵,专门盯着敌军首领打,规定时间没到谁都不许放枪。黎明时分,曾昭廉、麻老三、麻老四带头,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越来越近,大概只有三十米远了,杨通文抢先开了枪。
枪声大作,曾昭廉和麻老四当场毙命,麻老三负伤逃回,不久也死了,另外还有几个随从伤亡。
曾昭廉的人见主帅已死,哪还顶得住密集的火力,虽然还击了几枪,但早已心慌意乱,只好仓皇而逃。杨通文不让追击,以免遭到反扑。
曾昭廉铩羽而归的消息,给冉匡九带来一丝安慰,也给了队伍一点儿鼓舞。
但这却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得意洋洋的王梓林心头。
陆冉匡九这"太平洞"都给曾鹏飞攻破了,曾昭廉的人马也都四散奔逃。这下子冉王两家的争斗,暂时是消停了。不过大家都心里清楚,这事儿还没完。
冉匡九要修缮他那满目疮痍的洞府,王梓林则要另找助手,来填补曾昭廉这个窟窿。
半年时间里,除了加强防备,随时准备再打,双方都忙着养精蓄锐,壮大自己的队伍。
现在冉王两家都盼着过路的军队来帮衬,好除掉对方。
当时黔军有一支部队过境,他俩一块儿去求人家。结果这个黔军团长,收了两家的礼品财物,装模作样劝了一句:"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接下来,两家又一块儿跑到彭水县衙门去告状,要求官府做主。谁知县太爷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得上管这闲事。
转眼到了1930年的冬天,王梓林算了算自己这些年的斗争账,产业是越来越大了,部众也是一天天地多,尤其是修的那个"洞府",总算告成。
这一天,他高兴得很,跟恩师陈本赓在洞口赏景喝茶,谈古论今,自得其乐。
谁知脚下一滑,竟然掉下悬崖,56年的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王梓林一死,他手下立马儿乱成了一锅粥,都想捞点儿好处。
王明安和任永洪这两位爷,谁也看不顺眼谁,都想把对方做掉,然后独占王家的家业。
最后,还是王明安动作快,先下手为强,把任永洪给宰了。
然而随着王梓林亲生的儿子王德于渐渐长大,王明安的权力也就慢慢变成了虚的。
不过呢,跟冉家的那笔血海深仇,还没算完。
后来,还是在陈本赓等人的撮合下,有人出主意说,不如冉王两家结个亲,化解化解前嫌,也好安顿一方百姓。
在众人的劝和下,1935年,王德于娶了冉匡九的侄女。打这以后,两家的矛盾暂时缓和下来,明刀明枪的争斗也告一段落了。
结语在上世纪乱世的硝烟中,冉、王两家的恩怨情仇,只是芸芸众生悲欢离合中的一个缩影。
当枪炮代替了法律,当私欲凌驾于公义之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只能在刀光剑影中苟延残喘。
冉家、王家虽然是乡里的豪强,但面对兵匪的抢掠、军阀的征伐,他们同样也是瓮中之鳖,身不由己。
而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在这些豪强的斗争中,更是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数十年的兵燹之火,十数载的混战厮杀,多少良田被焚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当人命贱如草芥,当生死皆被视作儿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都只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冉王两家用联姻化解仇怨,却无法平息心中的创痛,政权更迭,新官上任,却依旧无法带来一个安宁祥和的局面。
因为只有当和平的曙光真正照耀大地,只有当子弟后代能摆脱战乱的阴霾,安居乐业,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能真正迎来久违的安宁。
乱世终会成为过眼烟云,但那些血与泪凝成的历史,将永远铭刻在后人的记忆里,让他们铭记和平的可贵,珍惜安定的生活。
参考文献:
王德喜 梅岚:王梓林与冉匡九混战纪略
任永松:彭水地名故事|太原
如獐宗祖 三篇 留居彭水 无私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