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梅的儿子大学毕业后,通过招警考试,到市公安局上班了。
天鹰上班那天,三顺子给我打了电话。我说:代我向吴梅贺喜啊!
我想:安排时间,去老家采访她。
这时,我手机响了。
电话是吴梅打来的。一串咯咯笑声,说:刚才三顺子告诉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说:祝贺你啊,苦尽甘来,孩子成功了!
她说:谢谢,谢谢,哈哈......
我说:吴梅,枣花儿是你吧?
她哈哈大笑,说:是啊,逗你玩呢。
我说:我正要采访你呢,她说:来吧,现在我就等孩子娶媳妇当奶奶了...... 一个多月后,在初秋的季节,为采访吴梅,我回到了家乡。
初秋的大枣乡,到处绿意盎然。
到村里,大明、小亮和三顺子到村头接我。
我说:吴梅咋没来?
三个人脸阴沉沉的,三顺子说:她在市医院呢,儿子病了。
我问:年轻人啊,谁不得个病呢?没什么吧?
大明说:癌症!
我:啊?!我们四个人去了市肿瘤医院。
走进病房,儿子躺在床上,身上挂着液体。
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而今,脸色有些苍白。见我们到来,报以轻轻一笑:叔叔好!
我们给他说了些激励的话,嘱他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他说:没事,为我娘,我也得好好活着啊!
到了午饭的时候,我们邀吴梅一块去外面吃饭。
天鹰说:娘,你去吧。说完望着我说:梁子叔,你不是在北京工作么?我有个请求,你答应我好么?
我说好啊,你说。
他说:今晚你别走好么?我还没去过北京,我们爷儿俩好好聊聊,你给我聊聊北京。
我答应了孩子。到了饭店,我从兜里掏出12000块钱给她,说:这是我们四个凑给孩子看病的,你别嫌少,这是我们四个的一点心意。她泪水顺着脸颊流出,颤抖着接过钱,颤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啥孽啊,让我这样......那天晚上,我陪了天鹰一夜。
孩子不让母亲在身边,笑着说:娘,你去宾馆睡吧,我和梁子叔好好聊聊。
吴梅走后,我和孩子几乎聊了一夜。
他说:叔,我走后,你能劝劝我娘,让她再找一个疼爱她的人吧,我娘这一生太苦了。我都不知道怎样对我娘说些啥?为了我,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我是她全部的希望啊!现在,我得了这病,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娘她该怎样活下去啊?我娘常和我说起你,让我长大了像你一样。可......
叔,如果哪天我走了,你要多劝劝我娘,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三个月后,天鹰走了。
那天,我特地从北京赶来,参加孩子的葬礼,这也是那晚我们俩约好的。
吴梅望着黄沙堆起的新坟,眼睛直直凝视,萧萧北风吹拂着她散乱的头发,她一动不动,活像一个雕塑!
我走到她身边,说:回家吧?
她一动不动。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悄声对她说:天鹰留给你的,你现在打开看看吧!
她回过头从我手里直直接过信去,看了信封上那三个大字:“给我娘”时,泪水忽地涌出,喉咙哽咽。
她使力撕开信封,展开厚厚一沓写满字迹的稿纸。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抹了一把泪水,然后转过身来说:谁有火机?三顺子把打火机递到了她手里。
她走到儿子坟前,慢慢蹲下来,打着火机,把儿子写给她的信提了上去。大明和小亮大声喊道:吴梅,你不能啊!边说边要上前,我随手拦住了他们。
儿子的信在她手里化作了一绺轻灰,随风飘向高空、远方......
她站起身来,随手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对着儿子的坟说:儿子,放心,娘不会寻短路,娘会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