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宁夏王”马鸿逵离开大陆前后的日子(1949-1970)

火耀西南 2024-02-22 05:36:01

文/编辑:nirvana

前言

马鸿逵,民国西北军阀“三马”之一,清末民初西北著名的少数民族将领马福祥之长子,字少云,小名三元,1892年出生于甘肃河州韩家集阳洼山村。

马鸿逵父亲——马福祥(1876—1932)

因八国联军打进北京,马福祥兄弟在抗击八国联军、护驾西狩有功,深得朝廷赏识,因故马鸿逵八岁时,就在西安行宫见过西狩的慈禧和光绪皇帝,

民国鼎革,马福祥任命马鸿逵为昭武军中营帮带,而以兄马福禄之子马鸿宾为管带,军衔高于马鸿逵,导致马鸿逵不满,几次忿而离家出走,都被家人追回。

其后,马鸿逵前往北京给袁世凯当侍卫武官,扬言:“他日不全家出城迎接,誓不回宁夏”。1916年,袁世凯死后,马鸿逵被任命为“西北授勋使”,到宁夏,父亲马福祥果然亲率全家及众官吏出城迎接,果然衣锦还乡。

马鸿逵(1892-1970)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马鸿逵历任第十一军军长,宁夏省政府主席。抗战爆发后,马鸿逵任第十七集团军总司令兼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1945年12月,任西北军政副长官、西北行辕副主任。

今天,本文则要从1949年开始说起。。。

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淮海战役的胜利,国民政府无暇顾及西北,便以甘肃主政为诱饵,企图让西北军阀马鸿逵、马步芳出兵西安,与盘踞武汉之白崇禧形成掎角之势,牵制解放军南进。

西北军阀随即南犯咸阳、西安,结果在咸阳战役中遭到解放军迎头痛击。不得不溃败逃回西北。

随着天水、平凉的解放,解放军大军挥师西北,鏖战兰州,兰州城的解放也代表着西北二马保卫大西北的美梦彻底破灭。

1949年8月,蒋介石令马鸿逵前往重庆参加紧急军事会议,马鸿逵似乎已经料定了这次离开后可能自己就回不来了,他将宁夏的军政大权交给次子马敦静,然后吩咐了自己两个儿子出逃时间和方法,便带着四姨太刘慕侠、五姨太邹德一、六姨太赵兰香、参谋长张蔚野等三十余人,飞赴重庆,次日,其四姨太也乘着另一架飞机飞赴重庆。

蒋此时的意思是把马鸿逵的部队调往四川,协同蒋系军队在大西南布防,但是马鸿逵当即就表示,他的部队他知道,宁夏娃子恋家,如果调出来,马上就会垮掉,并用上次兵败咸阳的事情打比方。

最后在国防部长徐永昌的软磨硬泡之下,才答应与胡宗南在汉中会师,再下四川。

9月上旬,马鸿逵长子,时任骑兵第十师师长的马敦厚带着家眷从宁夏飞往重庆,告诉马鸿逵,此时的军队已经是将士离心,兵无斗志,局势已经无法收拾了。

半月后,次子马敦静已乘徐永昌的飞机逃往了重庆。

父子二人在密室中谈起西北局势,长吁短叹,相对而泣。

当夜,马鸿逵命令电台联系宁夏,报话机对面是自己的一名少将处长,上将处长凄然道:“阿訇们都来着哩,满拉们都散了”

(此处阿訇指他的将领,满拉指士兵)

马鸿逵显得非常焦急:“你叫他们来说话!”

但是报话机对面没有一个人接话。

马鸿逵等了良久,放下报话机,仰天惨笑,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先头部队进入银川城

1949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在杨得志司令员、李志民政委的率领下,兵分三路向宁夏进军,国民党第八十一军起义,国民党宁夏兵团残部投诚,9月25日,解放军十九兵团主力进入银川,次日,在银川市举行入城式,宁夏解放。

宁夏解放后,马鸿逵在重庆称病闭门谢客,不久后的一个星期一,马鸿逵重庆住所连家花园突然戒备森严,五辆黑色加长林肯轿车缓缓驶来,蒋介石和阎锡山走了下来,走入了马鸿逵的住房。

马鸿逵身体肥胖臃肿,见两人进入房间,本来称病在床的他急忙爬起来。

一下跪倒在地,抱住蒋介石的腿痛哭不止,连连称:“我对不起总裁,我对不起党国”。场面一度让人动容。

蒋介石俯身扶起马鸿逵,说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吗,我有责任。”

阎锡山也附和:“没啥,没啥,从头再来。”

两边谈了十多分钟后,蒋和阎便离开了,临上车时,蒋吩咐马鸿逵到台湾去。

谁知到了下午,国民党总统府方面来人通知马鸿逵一家,让他们不要惊动飞虎队,要去台湾,就去接洽两航的飞机(即国民党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

待到来人走后,马鸿逵长吁短叹“败军之将,真是鸡犬不如。。。”

现在很多人传闻,当时马鸿逵逃出宁夏时,带走的黄金有7.5吨,据马鸿逵的秘书杨艳昌回忆,此事与事实不符,马鸿逵的金银财宝,其实早在1947、1948两年事件,就由原宁夏省地政局局长马继德以运销羊毛为由代其运到了香港、台湾两地后交飞虎队队长陈纳德转运美国,存入银行,并在香港、台北购买了房产。

当时马鸿逵从宁夏出逃时,所带的有黄金四百两和九千元银圆券。不过这也说明了,马鸿逵确实是比较滑头的,不愧为“滑马”的称呼。

马鸿逵在重庆时,得到一笔钱是宁夏财政厅在重庆领到的行政经费伍万多元,折合黄金一千七百余两,国民党财政部按八成拨发,被马鸿逵以省主席的名义扣下。

就在这样一个情况下,马鸿逵不得不派人前往中国航空公司,用一万七千银圆券包了一架能乘坐六十人左右的客机,于10月13日飞赴台湾。

当飞机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时,没有人来送行。机场两名上校军官,见马鸿逵的警卫都携带有枪支,又勒令其警卫全部上缴了武器方准许登机。

当飞机飞至湖南上空时,又碰到解放军用缴获的高射炮对飞机进行射击,飞机不得不爬升,然后开放暖气,马鸿逵身体肥胖,经不起热,一时间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来到了广州白云机场,本来准备加油后继续飞,指挥塔却不放行,称要先行起飞军用飞机。

幸好驾驶员根本不管这些,拉起机头便起飞了。因台湾海峡气候恶劣,飞机折腾到了黄昏时分才抵达汕头机场,准备待天气转好后,白天再行起飞。

结果又因为汕头机场在海边,离市区还有十余里,马鸿逵带着家人抵达宾馆后,才被告知没有清真食品,于是只好自购面粉自己做饭。

长途跋涉的马鸿逵和家人本欲睡个好觉再行出发时,结果凌晨一点事情又来了。原来,此时,一国民党少将带着十多个宪兵来宾馆检查。当他得知屋内住着的是马鸿逵一家时,表示汕头的军队已经奉命撤退,要求马鸿逵的飞机拂晓前必须离开汕头,否则他们不负安全责任。

焦头烂额的马鸿逵急忙去联系飞行员,谁知飞行员忙中抽闲,竟然跑城里跳舞去了,马鸿逵不得不派人到处寻找,一直到了凌晨五点时,才将醉了酒的飞行员带了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由副驾驶员驾驶飞机,总算在当天上午十一点时抵达了台北。

抵达台北的马鸿逵首先住在了“行政院”给他安排的住宅处,但是不久,他就悄悄将家搬回了自己早在1947年就在台北古亭区和平西路购置的住宅内。

谁知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马鸿逵到达台湾后不久,麻烦事又接踵而来,“监察院”方面又有人发起了弹劾案,弹劾西北二马贻误军机,丧失防地。

一时间,台湾政坛是议论纷纷,因为马步芳和马继援父子早于马鸿逵先行到达台湾,事先已经听闻风声,所以先下手为强,向蒋介石控告在西北会战期间,马鸿逵为了保存实力按兵不动,使其后继无援。

马鸿逵得知消息后,气急败坏,于是和马步芳两人展开了一场骂战,两人的争论见报后,引起了更加广泛的争吵。

最后,还是部分为二马辩护的部分立委和监委出来打圆场,说全国各地都相继失守,也没见到谁被弹劾,何必只问罪这两人呢?这事最后才得以不了了之。

马继援(1921-2012)

但是气不过的马鸿逵还是很不服气,某天,马鸿逵在当时台北唯一一家清真餐厅“洪长兴”就遇到了马步芳之子马继援和马继援的表哥马呈祥二人,马鸿逵当即就破口大骂起来:“尕娃!你们说话要讲良心!不要血口喷人!”

还好马呈祥慌忙打圆场,说:“您老人家不要生气,改日我带少香(马继援字少香)登门给您老道歉!”说罢二人急忙匆匆而去。

马步芳(右)

这时,马步芳也觉得长久居住在台湾也不是办法,说不准老蒋又要秋后算账,于是花了三千两黄金贿赂了蒋的一个亲信,取得了出国护照飞赴沙特阿拉伯,后被台湾当局任命为了驻沙特的全权大使。

但是马步芳在任大使期间,竟然将自己亲侄女强奸,其侄女逃出后,便将此事向台湾当局进行了控诉,一时舆论哗然,台湾方面不得不将马步芳撤职,后马步芳一直就住在沙特,直至死去。

马鸿逵与刘慕侠

这边马鸿逵也没闲着,他最先以四姨太刘慕侠需要看病为由,将其迁往香港。随后便以探望病人为借口,向行政院长陈诚请假,当时离开台湾并不容易,陈诚也拿不准,只好向蒋汇报,蒋当然知道马鸿逵滑头,但是想他就是不回台湾,也翻不起多大的波浪了,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

果然马鸿逵到达香港后,便住在了自己几年前购置的房产皇后大道辉农台继园一号后,再不返回台湾。

第二年,马鸿逵的五姨太邹德一和马敦静一家人也纷纷以各种借口离开台湾去了香港。

马鸿逵

在香港期间,马和蒋对双方都没报什么希望了,各顾各的,即使后来马鸿逵被算旧账,给予“撤职查办”,开除党籍,马鸿逵本来也没什么职务,也没当回事,最后交了五张照片,又重新恢复了党籍。

但是此时香港也并不是一方净土,一直被国民党军统特务作为潜往大陆的桥头堡。马鸿逵又开始犯疑,想想还是觉得可能去美国还是安全些。于是开始动起了移居美国的念头。

马鸿逵和陈纳德关系很好,于是便恳请其为他活动。

甚至还将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当年皇宫著名的翡翠西瓜作为礼物送给陈纳德。

陈纳德(1890-1958)

果然在陈纳德的上下活动下,马鸿逵以去美国“医病”为由,从台湾驻澳门办事处终于拿到了护照,虽然当时只能让在香港的家眷一起赴美,但是也算是很好了。

随后马鸿逵将最为宠爱的四姨太刘慕侠填写为“夫人”,五姨太邹德一填表为秘书,六姨太赵兰香填表为表妹,办好了赴美签证,于1950年10月飞赴美国旧金山。

在自己马场的马鸿逵

抵美后,马鸿逵先住旧金山,后来迁居洛杉矶郊区,办起一家“ 普马拿”牧场,以养马为业。想到家里还有“ 人质”在台湾(时马鸿逵长子马敦厚以及三子马家麟均在台湾),马鸿逵不但不敢在任何公开场合对蒋介石有所抱怨,偶尔还要唱几声呼吁美国政府援助蒋介石集团的高调。

在美国期间,蒋介石也曾数度催促其回台湾,但是马鸿逵根本不为所动,但是在美国移民局劝他加入美国国籍时,他也对家人说:“你们入不入美国籍,你们自己决定,我生为中国人,死为中国鬼,死了要埋在祖国土地上。”

随着马鸿逵年岁的增大,这种思乡之情愈加笃厚。

他甚至在私下里对人掩面而泣,哽咽道“:恐怕此生回不了大陆了。。。”

马鸿逵美国时期与家人合影

马鸿逵的财力虽然让他在美国生活过得非常富足,但是家庭关系却是一地鸡毛,妻妾不和,子孙不孝,1956年,无法忍受的五姨太邹德一遂向马鸿逵提出了“我们夫妻一场,应好聚好散”,要求离婚,马鸿逵无奈也只得答应她的要求,给了邹德一五万美元,让邹离去,后,邹德一改嫁一位大学教授。

想当年,邹德一是马鸿逵从苏州聘请来的大学毕业女生,跟他时,邹德一才二十出头,为了取悦邹德一,马鸿逵特地在银川中山公园内修建了一座工字楼,在此设置了娱乐场所,让邹德一陪他打台球,陪他射箭,就在当年,邹德一成了马鸿逵的五姨太,那时马鸿逵已经是45岁了。

1960年,马鸿逵的儿子马敦静又和其兄马敦厚的长子马家骅因为财产纠纷闹了起来,最后两人竟然把马鸿逵告到了美国法院。

气得马鸿逵当时一病不起。

时间到了1969年,马鸿逵身体越来越差,因为心脏问题还做过一次手术。

马鸿逵与孙女马爱玲

这时,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口述让其孙女马爱玲撰写回忆录,定稿后,这一年,他将他的回忆录赠送给了亲朋好友作为纪念。

就在1970年1月的一个深夜,再次因心脏问题住入医院的马鸿逵突然胸闷气紧,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

他努力让家人将其扶起,端坐床上,等候大限的到来。

这时他说话已经很不清楚了,只能断断续续的用微弱的力气对夫人刘慕侠说道:“我归真后,你一定要把我的尸骨送回宁夏。”

最后,马鸿逵留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我死也要回去。。。”

1970年1月14日,马鸿逵客死异国,终年78岁。

他在美国的子孙均未参与送行,根据其遗嘱,只有六姨太赵兰香只身护尸返回台湾。在台北新生南路清真寺内停放两日后,埋葬于台北三张犁回教公墓。

结语

在纷繁动荡、民族矛盾十分尖锐的近代西北社会,马鸿逵利用家荫和“铁血”稳定局势,周旋中央,形成了其见风使舵的性格,最终割据一方,主政宁夏达 17 年之久,成为近代西北回族军阀的代表人物。

翻阅马氏一家的发迹史,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他们共同遵守的信条,那就是实用主义,不管社会风云怎样变幻,都要必须时时不忘寻找靠山。

青年马鸿逵

中国政局动荡,北洋政府几易政权,马鸿逵总是能在其中以投机的手法讨得便宜,最后,他终于在1929年投蒋讨冯,攀附上了蒋介石。

后来马鸿逵也成功成为了宁夏省主席。

在宁夏解放前夜,毛主席曾亲自邀请起义将领傅作义将军出面做马鸿逵工作,后又组织了不同的有分量的人员向其转达了我军和平解放宁夏的诚意。但是这些机会都被马鸿逵父子所拒绝,最后马鸿逵也落得一个飘零海外,客死他乡的结局。

1916年,24岁的马鸿逵作为北洋政府的“西北授勋使”,衣锦还乡回到宁夏,父亲马福祥亲率全家及众官吏出城迎接,1970年,78岁的马鸿逵在弥留之际喃喃而语的那句“我死也要回去”的话,不禁让人唏嘘不已,我们没有听到一个昔日“宁夏王”的所谓豪言壮语,也没有听到他追忆过去的荣光时刻或者会不会带着些许悔恨或侥幸,最后,只留下一个老人将故时对家的依恋,对落叶归根的向往。。。

参考文献:

马振宇:①逃离宁夏前后的马鸿逵②马鸿逵赴台与离台前后

杨艳昌:马鸿逵逃离大陆后的片段生活见闻

马万钧:马鸿逵统治宁夏见闻

郭全忠:刍议马鸿逵为何自取灭亡

叶健君、李万青:大结局:39位民国大佬的后半生

和龑,胡迅雷著:马鸿宾传附:马鸿逵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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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耀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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