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卜楞事件:民国时期,甘南拉卜楞寺摆脱青海军阀马麒统治始末

火耀西南 2023-12-25 18:02:01

文/编辑丨nirvana

位于甘南的拉卜楞寺,是我国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宗主寺之一,自清康熙四十八年嘉木样在黄河南蒙古亲王的邀请下,率领僧徒 300 余人赴拉卜楞,创建拉卜楞寺以来,历经发展,到乾隆末年,拉卜楞寺就已发展成为甘、青、川藏区规模宏大,显、密俱全,拥有众多属寺和部落的格鲁派寺院。

拉卜楞寺旧照

辛亥革命以来,甘肃政局风云多变,西北地方军阀借势崛起,拉卜楞开始受到周边地方势力的觊觎。1917年,嘉木样四世去西藏朝拜并圆寂于西藏,拉卜楞寺摄政阿莽仓与襄佐李宗哲因争夺寺权发生内讧,为青海军阀马麒势力的渗入提供了机会。

自此,拉卜楞寺在控制与反控制之间开始了激烈的较量。最终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与青海军阀马麒的宁海军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抗争事件。

拉卜楞,原属甘肃西宁道管辖,直隶于循化县,由于居住在这里的蒙、藏族人民信仰佛教,随着清初嘉木样第一世在拉卜楞坐床,扩建拉卜楞寺,寺院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该寺除活佛嘉木样外,又有十八昂谦,俱为呼毕勒罕(蒙语:活佛),专事传授佛法。

1917年,第四世嘉木样活佛去往西藏朝拜,而将寺内的日常事务交与阿莽仓活佛管理,而寺内财物则仍然交给管家李宗哲所支应。

本来原来也是如此,但是阿莽仓则觉得管家控制了财务,不利于自己行使权力,两人于是好一番明争暗斗,最后还是难分伯仲。

张广建

所以互不相容的二人将官司竟然打到了当时的甘肃都督兼民政长张广建那里。张广建见此地属于甘边宁海镇守使马麒管辖的范围,于是让马麒全权处理此事。

马麒不敢怠慢,便让自己的弟弟宁海军玉防支队司令马麟前往处理。

得知消息的阿莽仓素来知道马麟和宗哲二人过从甚密,担心马麟拉偏架,于是头脑一热,准备先下手为强,纠集起数百人想先把马麟给干掉。

阿莽仓带着人在甘家滩设伏,马麟率军经过时果然中了埋伏,连滚带爬的突出重围,急忙向西宁告急。

马麒一听大怒,急忙派管带马腾凤带兵前往增援,双方激战一昼夜,马腾凤惨胜,阿莽仓不得不退到拉卜楞寺塔哇,后又与穷追不舍的宁海军在柯柯滩血战竟日,终因武力不足而溃败,阿莽仓本人仅率十余骑逃走。

约一月余,阿莽仓再次集结八千兵力于柯柯滩,谁知马麟所率军队武器精良,阿莽仓的人马再次败北,死伤约两千余人,宁海军仅死伤二三百人。

拉卜楞附近藏族群众的牛羊匹,及金银财物等,也多被掠夺。寺院内供奉的金质佛像,亦为马麟部所掠取。

1917年3月26日,嘉木样四世圆寂于西藏,由大班智达阿莽仓活佛任拉卜楞的“斯姜”(摄政),原任襄佐的李宗哲仍继襄佐(管事)。

李宗哲为了保持其寺院管家地位,对河南亲王以及马麒等军政上有地位的人,都极力拉拢。引起了寺院僧众和一部分藏民群众的不满。

1916年5月的一个晚上,在拉卜楞“村拉”(市场)的墙壁上,发现了匿名揭贴,上写着“河南亲王王妃勒柯与襄佐李宗哲过从很密。。。”一时人们议论纷纷,逐渐传到河南亲王的耳中,河南亲王为了面子关系,请寺院开会查究。

此事引起了寺院极大的恐慌,加之李宗哲平素为人人品不好,于是就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寺院开会决议撤销李宗哲的襄佐职务,并要抓捕李宗哲,但李宗哲事先闻风已逃往西宁去了,遂将李宗哲的全部家产清点没收。

李宗哲到西宁向宁海镇守使马麒讲诉了拉卜楞寺攻击他和河南亲王的情况,并认为此事纯系阿莽仓从中鼓动。

马麒

马麒派翻译马寿赴拉卜楞调解此事。据说马寿原系西宁上五庄的藏族,也当过喇嘛,后来投靠马麟贩卖药材。

阿莽仓对马麒派马寿来说事采取了坚决的拒绝,认为寺院自己的事情该当由自己解决,旁人最好不要插手。后来马麒又派西宁道尹黎丹来,阿莽仓这才不得不通知八部落各派代表来拉卜楞寺欢迎黎丹。

但是欢迎是欢迎,事情同样没有得到解决,黎丹在上面说话,下面干脆一言不发。

过了几天,八十议事代表和各部落代表等私下开会,认为内部发生的事情,用不着官府来管,今后外人前来说事,大家决不答应。并同声高呼“三宝”表示决心。

此事被黎丹和尚未回西宁交差的马寿闻知,颇为愤怒。但黎丹处事比较沉稳,也不想更生事端,既然大家不想听他调解,他也就悄悄离开了拉卜楞寺。

谁知这次丢了面子的马寿不高兴了,他来了一招阴的,他让亲信穿着藏装,在拉卜楞寺附近袭击了黎丹的人马,吓得黎丹急忙又返回了拉卜楞寺。

这时马寿急忙装作关心的来安慰,并且挑拨说,拉卜楞寺胆子也太大了,这几天我是看出来了,他们就是要和我们对抗,我看这肯定是摄政阿莽仓指使的,不然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袭击黎道尹你啊!

黎丹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返回西宁后,将这次经过向马麒汇报了,马麒极为震怒,下定决心要用武力征服拉卜楞寺和阿莽仓活佛。

1918年6月,在精心准备后,马麒派其弟马麟率骑兵千余人攻打拉卜楞。摄政阿莽仓并没有料到马家会突然兴师动众,急忙通知阿木去乎八部落及附近十三庄出兵赴战。

由于时间太过于仓促,只凑到八九百人,双方在甘加滩打了一场,藏兵不敌败逃,马麟于是率军直逼拉卜楞寺,驻兵“塔哇”(居民区)的铁桑昂(闻思学院)大院里。

阿莽仓失败后,直接就去了阿木去乎寺,并发动阿木去乎头人联络各部落发兵反攻。阿木去乎寺是拉卜楞寺的属寺,又是阿莽仓活佛的供养地,其主持和头人都是拉卜楞寺委任的,也是阿莽仓最为强大的后援。

就在这年冬天,阿莽仓发动各部落民兵数千人反攻拉卜楞,但是仍然没有打过宁海军,败北而归。

就在此时,马寿派青海的托更仓活佛到阿莽仓处招降未遂,于是派人绑走了阿莽仓的管家和拉卜楞的念尔娃(带兵官:又译为臬尔哇)阿木去乎人火尔孜等三人,押往了西宁。

宁海军为了彻底毁灭阿莽仓活佛供养地,于民国七年(1918)十一月会同四千步骑,由卡加、黑错向阿木去乎进攻,先后攻破了哲哇、安郭两村。

马寿率兵大肆屠杀沙沟、卡加沟、隆瓦沟、上下八沟十七族藏族村庄。与此同时还烧毁了阿木去乎、隆瓦、卡加等地数十座寺院,并向无辜藏族群众摊派罚银一百万两,致使藏族农牧民遭受了一场空前的灾祸。阿莽仓逃奔欧拉而死。

马寿迫使阿木去乎头人投降归顺后,撤兵拉卜楞,下令派贡唐仓活佛为“斯姜”,更登达吉仓活佛为襄佐,并废除了阿莽仓活佛。从此拉寺便掌握在李宗哲一派手中。

同时马部游弋和经过的卡加沟、隆哇日沟及上八沟部落,均遭抢劫焚杀。隆哇日和卡加等近三十座寺院,亦无不受其骚扰。阿莽仓逃亡欧拉,后来就死在那里。

直至阿木去乎头人投降归顺,马麟才撤兵回拉卜楞坐镇,并下令派前世贡唐仓活佛为“斯姜”(摄政),更登达吉仓活佛为襄佐(管事),宣布废除了阿莽仓活佛,并放火烧了阿莽仓的昂谦,贡唐仓本为依仰李宗哲的人,从此拉卜楞寺院完全归入李宗哲亲马一派的掌握中了。

拉卜楞虽然已被马麒掌握,但由于嘉木样四世活佛圆寂后,五世活佛还未找到,没有直接利用的对象,且连年甘南战争,使他不能不有所顾虑,乃利用李宗哲、贡唐仓等,令其从速寻找五世活佛。

理塘旧照

结果经过班禅大师的卜算,嘉木样活佛已“转生”在西康理塘的营官坝彩玛村,于是1920年3月13日,拉卜楞寺派德哇仓、贡唐仓等到该村寻找。彩玛村是一个小山村,系达赖七世和外蒙库伦的伦布吉宗丹巴佛的诞生地。

贡唐仓寻到嘉木样五世时,他已逾五周岁,其父名黄位中(藏名宫布德主),前清时曾任当地宣抚司,民国以来一直任东路保正,有子五人,嘉木样活佛排行第四。

贡唐仓寻到嘉木样五世活佛后,即敦促赴拉卜楞寺坐床。

五世嘉木样活佛

但是黄位中本来在理塘就是有权势之人,消息也灵通,因此对拉卜楞寺和甘南的局势很清楚,知道拉卜楞寺现在基本上是被宁海军马麒兄弟所控制,自己孩子又还年幼,过去肯定就是个傀儡,于是百般推脱不愿让儿子前往拉卜楞寺坐床。

贡唐仓等再三敦促,并说:“拉卜楞现在平安无事,马麒驻兵是为了保护寺院,如五世佛爷坐床,马家军队即可撤走。佛爷家属,仍望一同随佛爷回寺,以便招呼”。

实在推托不过的黄位中于是提出了几项要求,首先是儿子如今年幼,坐床后寺院的权力要交给儿子的叔叔,曾今在西藏获得“格西”学位(相当于学士学位)的黄位吉。第二,要撤走马麒的军队。

贡唐仓等因为有关撤兵等问题,又回西宁与马麒商量,认为如果佛爷不早日来坐床,根据班禅大师的卜算,将会发生于佛不利的灾难事故,因此,需要嘉木样五世早日坐床。

陈遐龄

关于退兵问题,五世坐床后即可照办。黄位中不能离开的问题,马麒允给川边镇守使陈遐龄打电代为辞职,希望活佛家属随来。贡唐仓等第二次来彩玛村,给黄位中面谈了与马麒所商的上述结果,旋又接到陈镇守使准他离职随嘉木样到甘的电报,黄位中乃决定全家赴拉卜楞寺。为防患未然,还和贡唐仓等订立了书面协议后才出发。

11月2日,嘉木样五世活佛在拉卜楞寺举行了隆重的坐床典礼。马麒还给嘉木样送了一对大骡子。河州镇守使裴建准和西军邦统马国良等,也都派代表送礼致贺。为了进一步加强彼此关系,还由马麟提出与其父换帖结为弟兄,并令嘉木样五世活佛的长兄黄正清和马麒之子马步芳也换了帖。

从此,随着拉卜楞寺嘉木样五世的坐床,内部的纠纷暂时平息,但是宁海军却并没有撤军的打算,驻扎在“塔哇”对寺院仍旧为一大威胁。对此,黄位中极为不满,但马麟却闭口不提此事,黄位中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解决手段。

五世嘉木样活佛

就在这年腊月,马麒请嘉木样及家属前往西宁赴宴。黄父认为这是商议让宁海军退兵的好时机,于是欣然应允。于是带领长子黄正清及寺院各昂谦管家代表,部落头人代表等一百余人由拉卜楞出发,经循化前往西宁。

马麒一方面表现得很热情,一方面又悄悄与贡唐仓管家等秘密计议,拟趁机撕毁迎佛时所订立的协议。

果然嘉木样一行在西宁盘桓应酬了几天,马麒闭口不谈退兵之事,让黄父心中大为不满,心中已经开始在考虑如何争取到他们该获得的权力。

1921年2月,黄位中率黄正清和各方面的代表到了临夏,回访了马麟,并拜谢了河州镇守使裴建准、凉州镇守使马廷勷(因母丧在临夏)、西军邦马国良。

裴建准和马廷勷都对五世嘉木样活佛一家很关怀,并设宴招待,黄正清和马廷勷还结为换贴兄弟。回来以后,对整顿寺院和联络团结各部落的工作,也由黄位中开始,分头积极行动。

马麒驻拉卜楞的部队,系马麟所属。但马麟却长期住在临夏,拉卜楞方面实际由马寿负责。

马寿在拉卜楞为所欲为,一边勒令寺院停收供养费,一边自己成立茶棉粮局征收粮茶税,并且随便撤换僧官,干涉寺庙事务,剥夺寺院职权。

后忍无可忍的拉卜楞寺方面一方面派人前往西宁,将马寿干涉寺院内部事务、横行霸道的事实,向马麒控告,请将马寿调回,免其再滋事端,一方面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嘉木样五世活佛的父亲黄位中、兄长黄正清开始借助活佛身份联络各部头目,调集各地藏兵,准备与宁海军抗衡;

此时西宁方面其实已经有所耳闻黄位中等人私底下联络人马的事情,于是马麒不动声色的表示他将亲自赴拉卜楞和嘉木样会晤,研究处理此事。

1924年2月,马麒、马麟到达拉卜楞寺后,突然集合了寺院僧侣,宣传嘉木样五世活佛的家属联络鼓动各部落藏族人隐瞒造反,从现在起,不允许他们再参加寺院的事务管理,嘉木样活佛以后也不允许参与民政。同时要求拉卜楞寺各部落的枪支一律上缴。而且还要处罚拉卜楞寺缴纳白银八百称(折合四万两)。

然后开始在拉卜楞地区到处搜捕曾参与黄位中等人有联络的部落头人,嘉木样一行因受宁海军直接监视,一时无力反抗,不得已乃密派人潜赴河州,电告当时甘肃督军兼省长陆洪涛控告。

陆洪涛得到消息后,深恐事态扩大,遂派实业厅厅长车玉衡速到拉卜楞寺查办。

车于3月初到达拉卜楞,经过车玉衡的大力斡旋,马麒对寺院方作了很大的让步。先停止了抓人和收枪,已抓的人释放了,但已收的钱和银两一律不退,未收的可以停收,马寿调回西宁,拉卜楞的驻军照旧不动。

车玉衡为表示负责起见,一直等马麒动身之后,他才和马麟一道赴临夏转回兰州。马麒走时将马寿带回,拉卜楞暂时转入和平。但马麒军队未撤,而未来更大的灾祸,却正在孕育中。

黄位中性情倔强,本又是带兵之人,不愿屈服于马麒。他由西康来甘以前,即考虑到与青海马家可能出现不融洽的局面,计划依靠拉卜楞寺教权,使拉卜楞寺寺所属各部落独立自存,虽遭受了马麒的欺骗和威胁,但使他更加增强了斗争的决心。

他知道此次马麒是在车玉衡的疏解下作了让步,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马麒决不会从此善罢甘休,未来祸患,方兴未已。因此他加快了进一步联络各部落僧俗,作继续对抗宁海军的准备。

此时正好班蝉大师要前往北京,于是黄正清便想借助朝拜之名前往兰州先谒见了督军陆洪涛,将马麒蹂躏拉卜楞寺及残虐当地百姓的详细经过,向陆当面报告。

陆洪涛当即函电邀请马麒来兰州面商解决办法,可是马麒一味推托,不予置理。

不久,直奉战争中直系失败,以直系为背景的陆洪涛自顾不暇,就无心再管此案。

马麒当然就更不理睬。

又过了一个时期,拉卜楞僧俗代表千余人前来兰州,向督府申冤,请求陆洪涛惩办马麒,要求恢复嘉木样活佛在拉卜楞寺的一切权益。一直到年底,没有结果。

黄位中已经看穿了政府的软弱,但是这时已经和马麒撕破脸了,当然也不好马上回拉卜楞寺,恐遭报复,于是决定先返甘南草地再作道理。

1925年2月底,失去权力的黄位中父子一行在途中召集了一个会议。在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官方不可靠,今后只有依靠自力更生,如不组织武力,把马麒军队驱出去,拉卜楞是无法恢复旧观的,大家只能再次发动各部落组织民兵,听候调遣。

其实在嘉木样离寺之日起,拉卜楞寺院僧众和教区群众纷纷不平,均对马麒恨之入骨。

所以在返回甘南后,黄位中和美武头人官布才旦、双岔头人拉毛加布三人,很快就组成了反马司令部,联络和调遣各部落民兵,青海和四川的一些部落也参加了,先后共集结各地民兵近万余人。

此事马麒亦得消息,马麟于是率马步芳和马步青等带宁海军二十四营,配备机关枪、迫击炮等约万余人,由临夏出发向拉卜楞增援。

黄位中即召集了各部落头人和全体藏族民兵开了个大会,举行宣誓:“一定要战斗到底,不消灭宁海军,不活捉马麟决不甘休。”

于是组织起各部落的民兵迎战宁海军,4月25日至27日,双方在甘加发生大规模连续战斗。

青年马步芳

马步芳所部为民军追杀冲散,本人被迫窜入甘家滩东八角城的一个土洞内整整三天未敢出来,马麟收兵到拉卜楞后,不见马步芳,即派马步青去找,最后才把马步芳找了回来。

马麟率队到拉卜楞寺后,围攻营房的藏兵受到里外夹击,遂主动经桑科滩后撤。马麟指挥所部追至桑科滩,不及而返。

在他撤兵时,竟将桑科部落的男女老幼三百余口,全部屠杀了,又将拉卜楞寺嘉木样的全部财产和黄位中家的一切,都掳掠得一干二净。

同年七月,还派马步青率骑兵一千余人由美武、岗察等地进入合作,实行了血腥的镇压。当时合作民兵以众寡悬殊,无法抵御,乃相率逃走。

宁海军又放火烧了周边六十七个村庄,并大肆破坏各地拉卜楞寺属寺,僧俗遭屠杀者四十余人。

眼见战场上没有获胜,黄正清急忙召开了紧急会议,一方面要求组织民兵继续打游击,另一方面要立即电函北洋政府揭露宁海军在甘南的暴行。

这次大战让甘南川边都大受震动,随即川边的阿坝六旗、若尔盖十二部落、三乔科都纷纷支援拉卜楞寺,共集结藏兵近二万人。

当时四川省也觉得非常棘手,时任省长的杨森急忙致电北京段祺瑞政府。同时甘肃方面陆洪涛也有电到京,而黄位中他们直接发的电报也传到了段祺瑞手中。

旋由段祺瑞令陆军总长吴光新给黄他们来电安抚,不久,闻陆洪涛决定派凉州镇守使马廷勷、河州镇守使裴建准、甘州道尹马继祖、检查厅厅长张某等会同查办。黄他们得此项消息,乃集结民兵屯桑科滩,积极准备欢迎委员来临。

而另一方面,马麒也担心调查组来了,自己没法应付,于是先下手为强,8月26日,令马麟集结所有兵马对屯住于桑科滩的民军发动了突然袭击。但这次民军同仇敌忾,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反应过来,将宁海军击退。

有一个欧拉部落的民兵,紧追马麟不放,因为黄他们曾通知要活捉马麟,所以他始终未用刀枪,而想拿疆绳套捉,使马麟得有逃走机会,结果这位民兵被宁海军冷枪打中殒命。

经过这一战,宁海军老实了不少,不敢再来犯。

同年十月初,各查办委员决定进行调查,并正式通知马麒。马麒开始约束部队,听候查办。

马寿知事态已大,将来或有于不利于彼之处,乃于10月15日威胁拉卜楞寺十八昂谦及僧官等数十人,随他到西宁。

然后对外捏造称:“拉卜楞此次事变,不是马镇守使主动,而藏民确因嘉木样活佛暂不回寺,群众集合迎佛归寺,竟有不肖之徒,从中鼓动,攻击马军,致引来战端,咎由自取。马使负保护地方之责,不能不出兵镇压。。。”。

委员们其实对事情也大抵有所了解了,但是双方均有势力,调处亦非容易,直到1926年夏,仍无结果。

冯玉祥

而嘉木样活佛方面,此时则不惜将事态扩大,不但反复致电北洋政府陆军部、外交部等,又给各地大军阀如张作霖、冯玉祥等发电报,并求组于正驻锡于五台山的班禅大师,希望他们能够帮助处理,然后又在全国各地报纸上发布消息,制造舆论,以求是非公断,冀得合理解决。

马麒方面日子也开始不好过起来,他当时在青海对藏区各部落武力征伐那一套在甘南没那么好用了,谈吧,他低不下这头,打吧,一时收拾不了民军,川边藏区还有两万多藏族武装是蠢蠢欲动要来助战。

此时正值陆洪涛因病辞职离甘,甘局正在动荡之中,马麒认为有机可乘,便一再拖延。黄正清当时则认为如果旷日持久,拉卜楞人民将无法生存。

这时冯玉祥继任甘肃军务督办,派刘郁芬率领其第二师先行入甘。黄正清即谒见了刘的参谋长蒋鸿遇,后又见了刘郁芬,向他们哭诉了甘南藏民的惨痛遭遇。

刘氏当时也十分激愤,答应“一定要彻查此案”。

谁知不久冯玉祥又出走苏联,此事又搁置了。

后来听说冯到了宁夏,黄正清曾派人去宁夏谒冯,冯电令刘郁芬查办。

兰州旧照

在冯的强势干预下,刘接电后即电约马麒来兰,以便会商处理。马麒不敢再拖,派魏敷滋代表到兰州进行谈判。

第一次谈判时,黄正清方面就针对这次事件提出了一系列条件,调换马麒,撤走宁海军,赔偿前后所杀七千人的命价,嘉木样活佛回拉卜楞寺行政权及退还赔偿所焚毁的房屋,掠夺的各地财物牲畜,惩罚马寿等等。

而马麒方代表提出先决条件:(一)不赔偿命价;(二)不撤军队;(三)不惩办马寿。如果拉卜楞寺接受这三条,则可以谈判,否则即无法商谈。

黄他们当时认为:他们所提十一条中,以撤兵一条最为重要,而对方不肯接受,于是谈判之门被马方代表关闭了,问题又搁置下来。

刘郁芬

1927年春,西宁又派魏敷滋等到兰州。在刘郁芬指定贾宗周处长的参加下开始了第二次谈判。

经过电报与马麒往返商量,最后达成协议,并订立了“解决拉卜楞案件的条件”。

两边协商后决定1927年6月1日以前嘉木样活佛回拉卜楞寺,并恢复其原有一切权益,拉卜楞只保留驻军五十人,其余均撤走,另由省派驻保安队一队(官兵一百名),保卫地方治安;拉卜楞地方设立设治局,设治局局长兼军法官,由省政府委任之,有维持该地驻军军风纪之责。

其实驻军五十人也就是马麒为了留那么一点面子,不久,这几十人也于一个晚上偷偷地撤回了。

五世嘉木样活佛

嘉木样五世活佛于同年6月由父亲黄位中的护送从欧拉返拉卜楞寺。

1928年 4 月,拉卜楞寺奉中央核准,改名为夏河县,划属甘肃省管辖。

黄正清

也就在这个月,马仲英由循化率领变兵围攻驻河州的国民军赵席聘部,掀起了河湟事变。甘肃省政府任命黄正清为“番兵游击司令”,下辖三个骑兵团和一个手枪队,后又改为“拉卜楞保安司令”。

从此,拉卜楞所属藏区摆脱了马麒的统治。

总结

马麒

民国时期,拉卜楞寺与青海方面的关系的演变与这一时期甘肃政局的变动紧密相关。以青海马麒为首的地方军系不仅公开与甘肃都督陆洪涛对抗,而且自行截留青海地区的各项税款,迳行决定行政财务人员之任免,军饷税收亦直接从各县提取,事实上已脱离了陆氏节制。

所以在这次冲突最先拉卜楞寺方面试图依靠陆洪涛来改变拉卜楞寺命运的想法过于天真,直到1926年冯玉祥部入甘,才开始对西北地方军阀引起了重视,在此事解决不久,就立即爆发了“河湟事变”,随后开始了国民军与西北少数民族地方势力的军事打击。

所以我们看到的拉卜楞寺事件,其实是这次军事打击之前冯系势力权力渗透的一个预演,而之后的不管是设立设治局以及最终改名为夏河县,都是国家初步统一,中央权力开始向边疆民族地区渗透的一个历史缩影,其中亦隐现出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政权近代化的缓慢转型。

参考文献:

黄正清:拉卜楞寺院与马麒斗争的经过

姚均:马麒先后镇压拉卜楞记

马登昆、万玛多吉:甘南藏族部落概述

李振翼编《甘南简史》:拉卜楞寺院的政教合一制

崔丽霞:民国时期,回藏冲突与拉卜楞政权模式的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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