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就去听大会的总结报告。未作总结报告之前，是各连队上台汇报这几天的收获并表达回去后的决心。

付要武跑到我身边坐着，叫我上台去讲，我说，那怎么行，我又不是连长。

要武又是嬉皮笑脸地说：再莫推，等一会点我们新春时，我就报你的名字。

我见他已将我“逼”上了“绝路”，就开始考虑这次上台发言的效果。

这么大的个场面，上千的人，几乎99%是年轻人。从文化水平来看，全都是能提笔杆的，绝不会像大队那样有文盲听会。

事先又没人通知我写发言稿。我就作了两个打算：一，讲的时间要比别人短。二，讲的内容要有一点起笑的。

于是我就打好腹稿，安心地听别人发言。等我走上讲台，看到这上千人在台下的场面，当了演员的嘛，我心里是不慌的。

按要求，我先汇报学习上的收获。我列举了年轻的母亲张玉娥和新媳妇徐秋珍，其实，就是对她俩的表扬。谈到回大队之后抓民兵工作的安排，我说，这里就不当“言”的巨人了，我们回去后，负责不当“行”的矮子。

请允许我违反一下大会的要求，谈一下我们新春这次来集训存在的缺点：昨晚，我们新春连的连长付要武同志，第一次紧急集合回来之后，命令我们不准开灯，解开被子睡觉。他由于知道军事秘密，自己趁黑夜不解被子，结果第二次集合，他的速度最快。

不过他也坦白他占了一个小便宜。因此，他今天不好意思上讲台来发言，他叫我将这件事在大会上抖开，并保证今后回大队搞民兵工作时，坚决做到官兵一致！同甘共苦！

大家都听得笑起来，以为我还要往下讲，当我向大家鞠躬的时候，台上、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回到座位上，付要武又嬉皮笑脸地说：你这个家伙，你这个家伙……

大会结束，又回白大塆吃中饭。这一次中饭，吃了两个多钟头，因为吃了饭就散会回家，所以大家都很兴奋。

这一次，将开六七天会结束的伙食尾子全买了肉。这个红烧肉真烧得有水平，一点都不“伤”人，肥肉，瘦肉都有。八个人一脸盆，再配上一盘小菜，一盘子咸菜。

喝酒，一律用的是碗，将做水利的那一套吃法喝法又搬来了。大家已喝了不少，看样子肉是绝对起不完的，反正不会浪费，给房东。

有的人已经放下了碗筷，我也放下了碗，坐在一旁聊天。要武一下子来到我面前，将我拉到他们那一桌，他倒了两碗酒，要我们一人喝一碗。

我说，我们都喝醉了，再不能喝了。他说他没醉，我说你没醉，你讲出道理，我还是陪你喝。

他说：我高兴！你高兴什么？我问。

他就说：你上午在台上讲的话听得过瘾。“是我讲错了？”

“没讲错。你不按大会要求发言，那为什么台上的领导也鼓掌？你入白不打草稿，先往我脸上抹黑，又往我脸上擦粉，搞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家都说，连传浩这碗酒该不该喝？”

“该喝，该喝！喝！喝！”

做饭的付师傅从厨房里跑出来，说，那不行，一人一碗太多了。就端进去了一碗，旁边的人马上将另一碗分成两个半碗。

这回旁边的人吼得更响：喝！喝！谁英雄谁好汉，喝酒场上比比看！

我只好端起了碗，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大会上讲的不好？要武大笑着说：你是新春的才子，你是当秘书的料子。你台上这一讲，我在公社就出名了，我是用这碗酒来感谢你的。

我说了一句不敢当后，就一饮而尽。可要武又玩了个狡猾，他滴酒未喝，我将喝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他一下子就将他半碗酒又倒我的碗里去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以为我这下肯定不愿意，又会来和要武鬼扯的。出其不意的是，我一言不发，双手端起碗，做了一个《红灯记》中李玉和的舞台动作，口中念着京剧道白：谢——谢——妈！将半碗酒又一饮而尽。

双手将空碗递到要武面前，高唱：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满屋的人大笑，鼓掌。连房东也笑着说，新春的人有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