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其山郑氏康成书院,到黄氏玉蕊楼,即墨文脉不绝文风始终

石头大狮的笔记 2024-07-21 18:30:39

大明朝天启二年步入仕途的即墨人黄宗昌,终于没能走出庙堂内卷的残酷诅咒,遭到同僚的构陷,被昏庸的帝王贬官免职。

虽然一生仕途戛然而止,但是黄宗昌没有给即墨黄氏祖先丢脸,在当地依然保持着很高的声望,晚年不仅带领乡民两次保卫即墨城安全,在著述立说方面也颇有建树。

不管大明朝是怎样的昏聩和苛待,黄宗昌一辈子都是忠于明朝的,这也是黄氏家族的家训。即使在得知大明王朝灭亡,他坚决抵制新朝的削发留头令,保持着明朝的束发式样,最终握发而去。

不其山下“康成书院”

在青岛城阳,有一座海拔仅有三百多米的小山,名叫铁骑山,也叫“铁旗山”,最早时候称作“不其山”,因上古时期周边曾有“不族”和“其族”两个氏族部落而得名。著名的思想家顾炎武写诗赞颂,“荒山书院有人耕,不记山名与县名。为问黄巾满天下,可能容得郑康成”。

经学大儒与即墨古城的缘分,确实与汉末黄巾起义有很大的关系。

据史料记载,东汉时期的著名大儒郑玄(字康成),曾经两次前往“不其山”,在此生活、讲学。第一次是辞别恩师马融,来到不其山下“假田播殖”,租赁当地乡民耕种生活了一段时间。

第二次是适值汉末黄巾之乱,北海郡陷落,已经六旬开外的郑玄带领门人弟子躲避兵祸,二次来到不其山下,择地建庐,授徒讲学,据说“从学者百千人”。

《三国志·魏书》载,“徐州黄巾贼攻破北海,玄与门人到不其山避难”。据《后汉书·郑玄传》记载,郑玄曾经徐州东迁时入高密城,“道遇黄巾贼数万人,见玄皆拜,相约不敢入县境”,可见郑玄当时名望之高。

郑玄在不其山下起的茅庐,就是中国文化史上著名的“康成书院”。郑康成是东汉时代著名的经学大家,他为何选择不其山作为避世传经的所在呢?

实际上,在康成书院之前,即墨当地特别是不其山周边区域,经学研究之风盛行,儒学广为传播,已有隐士学者在此设馆讲课。再者,作为偏安一隅的临海郡县,即墨民风淳朴、地域清静,比起关中的战乱不断,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还有人脉,时任不其侯的伏完,不仅是皇族亲戚,更是郑玄的好友,曾多次力邀他前来讲学授课,康成书院的最终落成启用,伏完的支持不可忽视。

康成书院在即墨历时不长,仅存在约两年左右,一方面慕名而来的生徒越来越多,另一方面“谷籴县乏”,也就是当时即墨县的存粮,难以供给这么多外来人口,所以郑玄不得不宣布关闭书院,罢课谢学,书院随之荒废颓圮。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当地还是留下了诸如“康成书带草”之类的传说。此后当地形成的书院村、演礼村,其名称由来,也都与康成书院有莫大的关联。

康成书院旧址,位于今天的城阳惜福镇街道铁骑山东麓的书院村,大明正德七年(1512),时任即墨县令,祖籍太原的高允中追思先哲,筹资主持,在原址基础上重修了康成书院,亲自书写匾额,一时间即墨学风大盛,求学进修者络绎不绝,成为即墨县城乃至周边地区的文化教育交流中心。

黄氏书院“玉蕊楼”

崂山毗邻大海,山灵水秀,有“海上名山第一”之美誉,崂山归属莱州府即墨县所辖,因在县邑东南,当地也称崂山为“南山”,历朝历代最受文人隐士之喜爱,除了道观寺院,书院修建也是一景。

当年有财力、有学识的即墨望族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清雅幽静的崂山,在山中择地修建书院,就像如今别墅一样,供自己修心养性,供子弟问学读书,逐渐形成习俗传统,特别是明清以来,崂山逐渐文风兴盛。

这其中,避世隐居的代表,莫过于即墨黄氏修建的玉蕊楼。

玉蕊楼,是明代御史黄宗昌归乡之后的闲居所在,距离先贤康成书院不远,大约二里地许,据说全楼为石质堆砌,通身二层,清初康熙年间学者纪润曾经到访,称赞玉蕊楼为“吾邑第一山庄”。黄宗昌对自己的杰作也非常满意,他在《玉蕊楼自述》中写道,“是楼为二层,古色古香,院落门庭精致,周围景色幽邃,四山环抱,涧水前汇,茂林修竹,涉目成趣。”

玉蕊楼建成以后,黄宗昌接纳族中子弟在此读书进学,培养了不少优秀的黄氏后辈。他还邀请、接待一些明亡之后的遗臣名士,比如崇祯七年进士、江西饶州知府、莱阳人张允抡,曾受聘在此楼教授学问十余年,又比如明末清初的一代大儒、著名思想家、文学家顾炎武,明亡之后四处游历,也曾经留居玉蕊楼,留下诗作。

不得不提的还有一位,明末清初莱阳名士、山左大社首领的宋继澄,他是大明天启七年(1627)举人,文学才华名满海内,有着“东海大儒”之称。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即墨黄氏先祖、明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孙女婿。明亡之后,隐居不出,也在玉蕊楼居住多年,与即墨黄、蓝诸望族过从甚密,是张允抡、顾炎武等人的好友。

黄宗昌心念亡明,与一众遗臣名士志趣相投,交往频繁,大家在此相聚交流,抒发亡国郁闷之情,时称“崂山七十二君子”。这些人在一起,托名交流,实则互寄悲愤,困闷、郁结诉至笔端纸面,于是有了种种文章诗词。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文辞虽然华美,终于超出了朝廷忍受范围,由此引发了清初康熙年间北方最大文字狱——《含章馆诗集》案,康熙连下六道御旨严加审问,共缉拿二百一十七人,包括黄坦、黄贞麟等黄家十四人,以及顾炎武、宋继澄等当时名士贤者,这是后话不提。

黄宗昌始终心念旧朝,在明朝灭亡之后,拒绝服从新朝法令,甚至冒杀头危险拒绝剃发。顺治三年(1646),黄宗昌心怀对明朝的无限眷恋之情,以及对新生王朝厌恶,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躺在病榻上,握着自己的头发郁郁而终。

玉蕊楼所在的村落,因其地有玉蕊楼遗址,而称“楼上村”。1976年,当地修建书院水库,乡民迁址他处,原楼上村废弃,玉蕊楼遗址不再。

两代“崂山志”,创建“华严庵”

除了研修学问,黄宗昌还跟儿子黄坦一起著作了一部《崂山志》。黄坦,是黄宗昌的长子,崇祯十二年(1639)会试副榜,后入选贡生,任浦江县知县,勤政清廉。

《崂山志》由黄宗昌起笔,崇祯十年(1637)辞官归乡后,他遍访崂山山水胜景和宫观庙宇,收集、抄录了相关碑刻、铭文和各类资料,向乡民了解崂山相关古今事迹传说。,此后,黄坦在父亲著作的基础上,续编部分崂山名人轶事,比如张允抡、华严庵慈沾法师等人事迹。

作为崂山第一部系统介绍地区情况的文献,却因为涉及部分明代前朝遗民事迹,清初对文化的严格控制,难以刊印发行。黄宗昌在书序中写道,“余不敏,不见容于世,不获驰驱王事上报天子,及于今也”,认为是自己不够聪明,不为世俗所容,不能为国尽忠,报答天子的恩情。顾炎武深深理解黄宗昌的心境,也曾经为这本书作了序言。

即墨黄氏父子数年心血的《崂山志》,因为清初文字狱的缘故,只能长期以流抄本的形式在民间传递。黄宗昌父子的有生之年,始终没有等到书籍刊印,直到清帝国崩掉,民国建立后的1916年(民国五年),才有了第一次的刊刻发行。

除了撰写《崂山志》,黄宗昌还秉承了黄氏一族崇信佛教的传统,在崂山那罗延窟东北创建“华严庵”,作为即墨黄氏家庙“准提庵”的下院。

华严庵的修建也是历经曲折。

据说最初修建时间,是黄宗昌归乡的当年,崇祯十年(1637),但是当时正值明清交叠动荡时期,庵堂终未修成。

后来黄坦继承父亲遗志,再次捐资筹款,召集工匠民众,终于修建华严庵完工,并邀请当时在准提庵驻锡的慈沾大师,移居华严庵作为住持僧人。

华严庵作为崂山深处的庵堂,后来也成为黄坦及黄氏一族与众多明代遗民、志士的聚会联络之地,清初牙山起义的领袖于七,兵败之后就曾经在崂山华严庵躲避。

华严庵院内外,种植许多麻栎树,当地又称柞树,庙宇周围以此树遍布的,似乎国内仅华严一处。据说,于七牙山起义失败后,隐居华严庵出家避世,常有绿林志士慕名前来拜访,临行前会在庵外栽柞树一棵,久而成林。柞树,按当地方言,有作(音zuo)反之谐音,故以此明志。

1931年,民国二十年,华严庵改名华严寺,十年浩劫中被毁,至1984年地方文管部门投资复建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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