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有一位“大汉奸”,他跟着日本人做事,还娶了一位日本老婆,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给李宗仁送去了一份电报,上面只有八个字,就是这样的八个字却杀死了两万日军,这位“大汉奸”就是夏文运。
夏文运
夏文运1906年出生于辽宁大连金州七顶山,父亲名叫夏日明,在兄弟中排行第九,人称“夏老九”,夏文运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夏文玉,叔伯兄弟好几十个,由于他长得白白净净,人又聪明腼腆,被大人们戏称为“夏大姑娘”,深得奶奶的欢喜。
夏家当时并未分家,全家一百多口人都在一起生活,夏文运七岁那年,当家的奶奶夏刘氏发话说以后别让“夏大姑娘”学农活了,就让他去读书吧,就这样,夏文运进了当地的第一普通学堂读书,哪怕是夏刘氏去世后,九兄弟分了家,大家依然齐心协力供养夏文运读书。
从小学毕业后,夏文运又考入了南金书院高等科,1919年,他又进入旅顺师范学堂读书,由于他聪慧好学,各科成绩全部为优,深得堂长津田元德赏识,经过推荐,夏文运在1925年考入了日本广岛高等师范学校。
在读书期间,夏文运编写了《意大利法西斯运动》一书献给张学良,从而引起奉系当局重视,1929年他从广岛师范学校毕业后,考入京都帝国大学文学部,由于经济拮据,他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还以绿蕉为笔名先后翻译了多部著作。
1931年春,夏文运回国应聘为冯庸大学教授兼校长秘书,同年暑假,他返回日本进行论文答辩,取得了文学硕士学位。
由于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占领东北,冯庸大学被迫迁往北京,夏文运也因此失业,在生活没有着落的情况下,他经人介绍进入伪“满洲国”工作。
有一次,夏文运外出发现几个日本兵正在为难街边的摆摊老人,不仅踢翻了老人的摊位,还对老人拳打脚踢,夏文运见状上前解围,没想到反被逮捕入狱。
夏文运一边走一边用日语争辩,这一幕正好被担任日军参谋部第二课课长的和知鹰二看到,他看这个年轻人日语说得非常流利,就拦住几名日本兵,让他们放开夏文运,在与夏文运交谈中,和知鹰二发现对方居然是京都帝大的硕士,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对他更加看重,心中起了爱才之心。
和知鹰二
在和知鹰二的介入下,夏文运没有被抓捕,还提议让他到自己身边工作,担任第二课和自己的翻译。
夏文运有些踟蹰,和知鹰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言明这个工作只是在他和别人交谈时翻译内容即可,不需要参与第二课的工作,不必担心其他,夏文运听到和知的话后考虑一番最终答应当这个翻译。
1931年到1936年期间,中国正处于军阀混战时期,广东广西一直和蒋介石对立,处于半独立状态,桂系军阀李宗仁为了稳住军阀陈济棠对抗蒋介石的立场,长期居住在广州。
日本为了摸清两广局势,利用这种局势来煽动地方实力派和蒋介石对抗,派出各色人员去广州游说李宗仁,其中包括土肥原贤二、坂垣征四郎、冈村宁次、铃木美通、和知鹰二等人,他们都与李宗仁有过深谈。
对于日本人的企图,李宗仁心知肚明,他说日本侵略中国势必会促进中国统一,一致对外,中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日本想要打败中国绝非易事,如果日本侵略中国,到时候其他国家必定会援助中国,日本没有丝毫胜算。
在和日本众多游说者交谈过程中,李宗仁发现日本军方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等人为代表的“南进”派,他们主张迅速占领中国及东南亚,攫取资源以战养战,另一派是以荒木贞夫大将为首的“北进”派,他们主张集中力量对付苏联。
两派势同水火,谁也不肯想让,但南进派还是占据了上风,而和知鹰二属于北进派,他极力反对扩大侵华战争,与土肥原等人也有矛盾,这一点正是李宗仁准备利用的。
鉴于南进派支持者众多,不断打压北进派,李宗仁开始极力拉拢北进派,和知鹰二因为与李宗仁观点相近,接触较其他人更为频繁,关系逐渐亲密,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一些日本侵华机密泄露给李宗仁部的情报人员,而担任此项重要任务的穿针引线人就是他身边的翻译夏文运。
据李宗仁回忆说,他和夏文运多次见面以后发现他为人正派,年轻富有激情,再加上他是个中国人,怎么会甘心侍奉敌人呢?因此一天傍晚,李宗仁将夏文运秘密约到了自己的府邸中详谈。
夏文运不知道李宗仁为何邀请自己,但还是赶到了李公馆,见他到来,早有准备的侍卫立即将他领到了内室,李宗仁早已在里面等候,他将夏文运引到了沙发跟前坐下来,向他敞开胸怀。
李宗仁问道:“我看你也是位有德有才的青年,现在我们的国家如此残破,就连你的家乡也被敌人占据,中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你能甘心为敌人服务而无动于衷吗?”
夏文运没想到李宗仁会有此一问,想到家乡被日寇占领,想到自己小时候受到日本人的欺凌,想到因为无意中看日本人一眼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虽然如今声名显赫,但也会经常受到日本人的刁难,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当即向李宗仁表示道:“如有机会为祖国效力,万死不辞!”
李宗仁见他言辞恳切,就和他私下约定让他做自己的秘密情报人员,刺探日本机密,双方通过地下电台和专用密码单线联系,夏文运答应下来,并表示自己不要任何报酬,只希望李宗仁早日将日寇赶出中国去。
为了得到和知鹰二的信任,夏文运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何益之”,其一是因为“何”与“夏”字在日语中发音类似,其二就是让别人认为他有益于和知,以此取得和知鹰二的信任,随后他又利用与和知等人多年培养的友谊以及与土肥原等日本侵华派厮混熟悉的关系,获取了很多重要情报。
在1934年到1935年期间,夏文运将日本派大批人员到印度和东南亚等国家活动的消息汇报给了李宗仁,李宗仁判断日本全面发动战争的脚步不远了,一旦战争爆发,距离海口很近的南宁等市极易受到日本人攻击,于是他在1936年的桂系联席会议上提议将广西省会由南宁迁往桂林,并取得了众人的同意,广西省会迁返桂林后不到半年时间,抗战便爆发了,夏文运的情报价值在这次事情上得到了验证。
抗战爆发后,土肥原等少壮派军人得到重用,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夏文运在和知鹰二等人的庇护下得以在沦陷区自由活动,他千方百计搜集日军情报,然后设法转交给设于上海法租界的地下电台,再秘密向李宗仁的第五战区送出情报。
日军在占领南京后,又将目光放到了陇海线重要枢纽——徐州,企图通过南北夹击攻占徐州,李宗仁决心在徐州门户台儿庄给予日军迎头痛击,与此同时,在上海的夏文运冒着生命危险搜集情报传递出来。
当时李宗仁的第五战区多是一些“杂牌军”,虽然兵力数倍于日军,但装备低劣还有很多新兵,因此还是处于敌强我弱的态势,李宗仁认为,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在一个方向痛击敌人,如果判断不准,那我军势必会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局面,有可能被日军围歼。
1938年1月18日,日军攻占了淮南重镇明光,与中国守军隔河对峙,形势严峻,李宗仁本应该派兵驰援,但他害怕北线的日军南下导致腹背受敌,因此拿不定主意,就在他犹豫之际,夏文运传来情报,上面写着“日军南动而北不动”,李宗仁一下子吃了定心丸,他当即命令于学忠带领五十一军驰援,还将张自忠的五十九军也从北线调到淮河前线,经过拉锯战,日军被消灭三千余人,不得不退回淮南。
在南线攻击失利后,日军立即在北线组织进攻,坂垣征四郎带着第五师团从青岛出发,矶谷廉介带着第十师团从津浦线南攻,两万多名日军朝着台儿庄扑来,如果台儿庄被攻破,那徐州岌岌可危,如果在津浦线上能将敌人拖住数月,使得武汉后方有充足时间部署,那抗战必将继续,因此李宗仁决心背水一战,在台儿庄地区和日军展开决战。
2月上旬,李宗仁接到夏文运电报,称坂垣师团进军蒙阴、沂水等地,李宗仁料定对方将进攻临沂,命令庞炳勋军团驰援临沂,堵截敌人,庞炳勋军团实际只有五个团的兵力,与日军奋战到三月中旬,损失惨重,无法抵挡坂垣师团,被迫向李宗仁求援,当时南北两线都战事吃紧,李宗仁手中已经没有多余兵力可以派遣,如果被坂垣师团冲破防线,那台儿庄会战的设想将成为泡影。
就在李宗仁焦急不已之时,夏文运又从上海传来一份电报,上面只写了八个字“日军北动而南不动”,李宗仁立即抽调张自忠率领五十九军北上,庞炳勋和张自忠部并肩作战,在临沂歼灭敌军三千多人,使得日军后退90余里,粉碎了坂垣、矶谷师团会师台儿庄的企图,为台儿庄大捷创造了条件。
从3月23日开始到4月6日止,经过半个月的苦战,中国守军击退了日军八次大规模进攻,士兵全部抵抗到最后,78个战壕填满了尸体,其状惨不忍睹。
李宗仁下令所有参战的中国军队趁日军溃退之际全力反击,一时间,中国军队四处出击,日军纷纷溃逃,死亡人数超过了两万人,坂垣、矶谷两师团元气大伤,被称为日军自明治维新以来的一次大败仗。
台儿庄战役是抗战以来正面战场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台儿庄也被誉为“中华民族扬威不屈之地”,李宗仁临终前曾留下遗嘱,要将自己的骨灰撒在台儿庄地区,让自己永远陪伴那些为台儿庄战役捐躯的三万多英灵们。
对于夏文运的贡献,李宗仁在自己的回忆录曾写道:“何君(即夏文运)冒生命危险,为我方搜集情报,全系出乎爱国的热忱,渠始终其事,未受政府任何名义,也未受政府分毫的接济,如何君这样的爱国志士,甘做无名英雄,其对抗战之功,实不可没,其情报的迅速正确,抗战初期可说是独一无二!”
1939年4月,日军经过缜密策划和充分准备,企图扫荡第五战区的主力,以巩固武汉外围,当月下旬,日军集结十万大军,在数百门大炮与战车的掩护下沿着两条公路进犯,李宗仁分析敌人此举是要扫荡大洪山、铜柏山的部队,以解除国民党军队对武汉及平汉铁路的威胁。
这时,夏文运也从上海发来电报,详细报告了日军扫荡第五战区的兵力部署和进犯路线,这与李宗仁的判断极为相似,他巧布疑阵,率部与日军交战月余,终于击溃来犯日军,歼灭五千多日军,使得日军这次扫荡无功而返。
1940年3月,和知鹰二升任少将,没过多久就因为反对侵华而被调任其他职务,他在临走前另外介绍了一人与夏文运合作,继续提供情报。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入上海租界,夏文运频繁传递情报活动引起了日方警觉,立即派日军搜查,查出夏文运存放在租界日籍友人家中的电台,于是遭到日方特务追捕。
夏文运不得不逃离上海,他与李宗仁的联络自此中断,他先是到了山西太原担任伪《新民社》社长,后来在和知鹰二的帮助下,出任山西省伪建设厅厅长,一直到抗战结束。
在担任建设厅厅长期间,夏文运也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多次和八路军进行物质交换,并掩护、解救过包括董必武在内的许多共产党人的性命,夏文运重情重义,亲友们投奔他,他也会热情相待帮助他们解决就业、生活等实际困难。
抗战胜利后,夏文运在1945年夏被国民政府抓捕,并移交山西省高等法院审判,夏文运虽然为伪政府工作多年,但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此山西省高等法院检查处回复称“伪建设厅厅长夏文运罪行无案可稽。”
1946年2月,经戴笠批准,夏文运被冠以“汉奸”罪名秘密逮捕,他的夫人陈桂珍(第三任妻子)立即赶往北平求见李宗仁,李宗仁对此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夏文运际遇如此坎坷,立即出面担任,这才让夏文运被无罪释放得以返回上海居住。
而帮助夏文运多次的和知鹰二因为曾担任过日本菲律宾军参谋长等职,被盟军逮捕,李宗仁出面证明他为中国抗战提供了大量情报,还派夏文运到菲律宾作证,从而使和知鹰二被无罪释放。
1949年上海解放后,上海军管会曾经夏文运再一次以“汉奸”罪名逮捕入狱,经国调查核实,夏文运在担任伪政府各职务期间,处处利用手中职权保护中国百姓,还在台儿庄战役期间为李宗仁提供了大量情报,因此将他无罪释放。
新中国成立后,夏文运先是去了香港,随后又前往日本谋生,1955年,孤身在日本身无分文的夏文运因为糖尿病不得不住进了医院,结识了小自己25岁的护士藤田智荣,两人相知相爱互相靠近,同年底,他们在一间只有六平方米的简陋屋子里结婚,婚后育有一儿一女。
1978年11月15日,夏文运因为脑溢血在东京去世,终年73岁,夏文运逝世多年后,他的家乡人民一直没有忘记他在抗日战争中做过的特殊贡献,将他的英名载入《大连人物志》,其故居也被有关部门修复。
斯人已逝,如今我们回过头去看待历史人物,就像是欣赏一幅巨画一般,必须要隔开一段距离才能看清本质,对于夏文运来说,他的个人经历颇为复杂,再加上涉及到的都是机密,因此知之者甚少,他自始至终都是和李宗仁单线联系的,抗战胜利后他也没有宣扬过自己对抗战的贡献,要不是李宗仁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提到了夏文运的贡献,估计他的英雄事迹都不会为人知晓。
如今距离台儿庄战役已过大半个世纪,这些真相虽然随着当事人的逝去逐渐被掩藏,但我们还是能通过那只言片语体会到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夏文运他在中华民族解放事业上是做过特殊贡献的,无论他身处哪个阵营,这些都是无法磨灭的功绩,也应该被后人们所知晓传颂!
参考文献:
档案春秋《夏文运:台儿庄大捷幕后的无名英雄》
今日科苑《隐蔽在日军心脏中的夏文运》
文史博览《被李宗仁策反的日军翻译官》
走向世界《潜伏,李宗仁身边的秘密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