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顿是我小学到高中的同桌。
这家伙天资聪颖,学习成绩十分了得。他上课时老打瞌睡,不睡就在下面做些小动作。而每逢老师课堂提问,别人答不出的,他总能对答如流,老师们对他是又气又恨。他的数学和物理,在全年级是出了名的好。本来,他是我们那届学生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老师们也都看好他。可临到高考那年春天,家庭一系列的变故,把他的大学梦打了个稀巴烂。
我们村里有一座砖窑场,他的父亲长年在那里干装坯出砖的活计。姓安的在我们村就他们一家,独门,在村里常受人欺侮。安顿的父亲是拚了命也要把儿子送出我们这个山高皇帝远沙窝村的,可不幸的是,那年春天他开始吐血,到医院一查,已是肺癌晚期。
为给丈夫治病,安顿的母亲花光了准备给儿子将来上大学用的钱,而且借遍了亲戚朋友,最终也没看好。
父亲去世后,安顿的母亲气得整日里精神恍惚。在一个雨夜,喝下一瓶剧毒农药自尽。
险些天之骄子了的安顿,眨眼间就这样成了个孤儿。
由于我们俩是同村,并且是一个生产队的人,关系十分要好。他辍学离校的那天晚上,我拿着他的行李,把他送出校门。走到拐角处,他说:你回去上自习吧。我问;你今后怎么打算?他长叹一声,无奈地说:我还能怎样啊?说完眼里闪烁着泪光,喉咙有些哽咽。沉默了一会,我说,要不我让我娘给你说门亲事结婚算了,你一个人连饭也不会做啊。我的话没完,他急切地打断了我,说:不,我一定要找一个我看上的女孩结婚。她必须是高中生,不然,我就光棍着。
二
安顿辍学的第二年,农村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
我们队里有两种土地,一种是肥沃的黄土地,一种是沙地。黄土地按人口分开后,等到分沙地时,社员闹得分不下去了。我们队有一个占地面积大约7、8亩的大沙圪垱(沙岗,我们这里叫沙圪垱),上面长着稀疏20几棵老枣树,人们都不愿意要这个沙圪垱。队长开了几次社员大会,也没商量出一个让人们都满意的办法。后来,队长决定拿阄,谁家拿住谁家要这沙圪垱。队长话音一落,社员乱哄哄地吵了起来,一致反对这样做。
这时,安顿站出来了。他笑着给队长说:你看,把这沙圪垱分给我咋样?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目光盯着这个小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队长心头一阵轻松,说:你真的愿意要这个沙圪垱。安顿使劲点点头。又说:可我家就我自己一个人,要不了这么大一个沙圪垱啊!
下面的社员立刻有人嚷嚷起来,说:一个大沙圪垱,多点就多点吧,反正也没人要,人家安顿这孩子没爹没娘的,别欺负老实孩子。于是,又有很多人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队长按了按手势,会场又安静下来。队长说:安顿一个人,分最孬的沙地,能分4亩多,可这大沙圪垱最多也就6亩多,大家说:都给他,有意见么?
大家使劲说:没意见!接着,自发地响起一阵巴掌声。人们心头一下落地了,谁家也分不到这个恼人的沙圪垱了。
那个星期天我从学校回到家后,我父亲把安顿要了沙圪垱的事说给我。我爹知道我和他关系好,要我劝说一下他,别要这片圪垱。要点好沙地种一下,将来也好讨个媳妇。
那天,我见了安顿,问他要沙圪垱的目的。他说:我总觉得这个沙圪垱将来会有用,至于有多大用,说不清。我想的是,在沙圪垱上全种上树。我说:种树能成活么?他说:能吧,上面不是有20多棵枣树么?枣树能在上面成长,其他的树也能栽活。他说,老同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想赌一把,反正现在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没啥倒霉的。
后来,这个楞头小子搞了别人闹不懂的东西。他先是自己拟好了一个合同,找到队长,合同上写的是10年之内这个沙圪垱不能动,全归他承包。队长哈哈大笑说:傻小子哎,谁和你争这圪垱啊,放心,谁给你找事,我就不愿意。安顿说:别,你的好心我能理解,我是怕我种上树,树还没成才,有人眼红来跟我抢沙圪垱。
队长说:你种树,能活么?安顿说:我一定要种活。
就这样,安顿和队长拿着合同,找到大队支部书记,分别盖上了大队的公章。拿了合同,安顿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
安顿在大沙圪垱连续种了两年杨树,一棵都没成活,他从信用社贷3000块钱买树苗的钱也赔了个净光。
那时,我考上了省城大学哲学系。暑假回到家,我们俩坐到大沙圪垱的枣树下,闷闷无声。我说,今后你咋办?他说:明年改种槐树,看看怎么样。如果槐树再不活,下年种榆树。我就不相信种不活。
我说:这都过去二年了,就是栽上树活了,不到十年时间能成才嘛?他说:唉,这没人要的沙圪垱,忘了多定几年合同了。
第三年,安顿把沙圪垱上全部栽上了槐树,可惜的是,仍然没能栽活。信用社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还款,就要逮他坐监。他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找个熟人说一下,他实在还不起。这几年家里的收入都交给信用社当利息了,而且他也借不来钱啊。
那时,我和社会上的人认识不多,但我们村支书还是认识的。好在我是个大学生,支书也给了我面子。我给支书打电话,把安顿的情况说了一下,支书说:这个孩子就是瞎折腾。
后来,支书请公社信用社主任吃了一顿饭,算是把事情缓了下来,不在催他还款。
到了安顿分得大沙圪垱的第五年,情况发生了点变化。
这也是生产责任制实行后的第五个年头。生活条件大为改善后的农民,在解决了吃的问题之后,开始翻盖自己家里的房子。拆掉自己祖辈居住的土坯房,要换成红砖瓦房。
盖房子要用沙土。我们村自己有沙地,盖房子时在自己地里拉几车沙土就行了。可外面很多村尽是肥沃的黄土地,这些土是不能建房子用的。于是,他们来我们村找沙土。有亲戚的来问沙土,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沙圪垱。
村里有人找到安顿,说明了来意。安顿眼前一亮,突然意识到,他的沙圪垱的效益开始凸显出来了。就对眼前的乡亲说: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因为沙圪垱赔了好多钱,都是街里街坊的,我也不说多要了,你们给我100块钱,这土随便拉咋样?100块钱对于盖房子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多的,但是,也能接受。
于是,周边那些盖房子的,都来这里拉沙土。这年冬天,安顿卖沙土收入了3000多块钱。这些钱,偿还了信用社的贷款后,还有些结余。问题是,让人们拉了这么多的沙土,大沙圪垱连个小角都没拉去,看起来和过去差不多。
这时,队里的社员才突然醒悟:这座大沙圪垱,能卖多少钱啊?!这时,大家才感觉到安顿这小子太聪明了。
就在这时,安顿给我打电话。说:今年寒假你回家时,到书店给我捎些书来。接着给我发来一封信,信里列了要买的书名。我看了一下,里面有建筑之类的、有法律之类的,还有反映建筑开发商之类的小说。接着,收到他给我邮寄过来的五百块钱。他在信里说:这些书你尽情买,别怕花钱,钱如果不够,你回来后我再给你。
第二年开春,村支书领着一个穿着像是干部摸样的人找到了安顿。支书说:这是市一家建筑公司的钱老板,想买你的沙土,问咋个卖法?
安顿问建筑商想咋买?建筑商说:我问了一下,你过去不是一家给你100块钱随便拉么,我可以给你多些,想一次性买断。安顿说:你想给我多少?开发商说:给你一万咋样?
安顿笑了一下,说:你不能给我那些父老乡亲比,他们都是我的街坊邻居。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我这几年有贷款,乡亲们拉我的沙土,我一分钱都不收他们的,为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拉车沙土还要钱,会叫人笑话的。你就不同了,你是做生意的,你盖房子是赚钱,能和我的乡亲们比么?
后来,在安顿的坚持下,在支书的调和下,两个人达成协议,那些一车能装10多方的拉沙车,一车100块钱,由安顿给拉沙的司机发牌,拉完最后算账。
这个春天,安顿就整天守在大沙圪垱前,给司机们发牌,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沙土拉了半个月,大沙圪垱也仅仅拉下去了个角。等安顿去市里找开发商要钱时,钱老板说:眼下资金紧张,等我房子建好卖出去,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安顿说:好,但是,你得给我打欠条。
开发商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伙子,问:你答应的这么爽快,不怕我骗你?安顿淡然一笑说:干么怕你?你有这么大一片房子,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钱老板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拿不到钱不吵不闹的。安顿说:吵吵闹闹能解决问题么?我告诉你吧,我一直在读有关建筑方面的书,还有些有关建筑方面的法律书,你别看我是农村人,我有太多治的法子。但我现在不想和你撕破脸,虽然我很穷。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钱老板听了安顿的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好,有钱了,哥一分不少先给你。
安顿被建筑商骗了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一阵风传了遍全村。
原来看到车来车往拉沙土时,有人不满意了,找到队长,要求重新分地,被队长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通。并拿出和安顿五年前签好的盖有大队公章的合同,说:当时你们谁都不要沙圪垱,人家安顿要了,我们是有合同的,谁说也白搭。
如今听说安顿被骗得一分钱没拿到,大家又心情舒畅起来。
也是在这一年,县里修建一条贯穿全县南北的省道,也来拉沙圪垱,安顿按卖给建筑商的方法,把沙卖给了修公路的。这次修路用量大,拉了半年,几乎把大沙圪垱拉完了。至于给了安顿多少钱,谁也不清楚。
看着消失了的大沙圪垱,队里的人还是松了口气。再也听不到那些来来往往拉沙车的声响了。看见那些来来往往的车,心里总不是味儿。
不过,当大沙圪垱拉完后,大家才发现,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沙地。原来有大沙圪垱时看着面积不大,但把圪垱拉平,看着快平整的土地,足有10多亩,也就是说:不但安顿卖沙土赚了钱,又平白无故得了10多亩沙地。
那年寒假放假回家,安顿给我2000块钱,让我在学校里花。那时的2000块钱是个不小的数字。我不要,他说,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毕业参加了工作,再还我不行么?我问他卖了多少钱?他嘿嘿一笑说:也没多少,反正够我花一阵子了。
他又悄悄告诉我:他在市里有两套房子。
原来,那个建筑商欠了他20多万块钱的沙土钱,要了几次钱一直要不过来。钱老板说:我的房子也不好卖,要不,这20万块钱,我给你两套房子咋样?安顿说:行,虽然我要房子没用,但总算是我的东西,等我卖了变成钱,还是我的。于是,他20多万块钱得到了市里两套120平方的房子。
他小声说:这事你千万别给任何人说啊,现在村里人都在眼红我呢。
我点了点头,问他:你有钱了,下步有啥打算?
他挺直腰杆说:好好种地,我要去山东寿光学种菜,搞塑料大棚。
第二年春天,让人们吃惊的是,有了钱的安顿,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买砖建房子,而是自己请来了打井队,在自己那片沙地上打了一眼机井。他对人们说:打了机井,他要建塑料大棚,种植蔬菜。
对此,村里人都遗憾地说:唉,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啊,有钱了也不能这样折腾啊。他是给队里签订了10年合同,合同到期,这水井归谁?浪费了。
这个时候,有媒人来上门来给安顿说媳妇,不等媒人开口,安顿一口回绝。说:等我盖好房子再说定亲。慢慢传开,都说安顿这孩子有了俩钱,不知道堂屋门朝哪开了,没爹没娘的,还想找啥?
四
1989年,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委政研室工作。
安顿听说我到市委工作的消息,很是高兴。他兴冲冲来到市里找到我,问我:你参加工作了,住在哪儿?我说:住单位的单身宿舍。他说:你别住这里了,我那两套房子,你住一套吧。
我笑着婉拒了,说:住在单位也挺好,干么跑来跑去。
他立即正色道:我没上大学,没你读书多、见识广,但是,按我们村里人的眼光看吧,自己还是有房子好。不说别的,在咱乡下,你看看那些家里有房子的,就好找媳妇,那些房子好的,就能找个漂亮的媳妇。你还没对象,将来如果找对象,我想,有了房子也能找个好的。
看我低头不语,他又说:我给你说过,我在市里有两套房子。原来我是等房子好卖了,卖掉拿钱的。听说你分配到市委了,我决定这套房子不卖了,你住一套,我住一套,咱俩当对门邻居。
我笑了。
他说:你别笑,我说的是实话。别看你现在还啥也不是,如果等几年你当了书记、县长,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你当邻居呢,他们或许会送给你一套房子。
我说,你也知道我家的条件,我爹我娘种地挣的钱都供我上学了,没钱给你啊。
他说,我说给你要钱了么?我给你说实话,我那个沙圪垱卖的钱,够我几十年折腾了。这样吧,我也不说不要钱,等你结了婚,你啥时候把钱攒够了,再给我。我这样说你要再不同意,就是看不起我了。
我说,那好吧。
接下来,安顿就没通过我,在市里找到钱老板,每套房子以5万元的价格,做了精装修,又花了10多万元,给两套房子配置了全套家具。
按今天的话就是:我可以拎包入住。
新盖的这个小区位置离市委仅有100米距离。当我跟着安顿打开房门的刹那间,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太漂亮了。120平方的房子,感觉很大很大,我们从主卧、次卧,到厨房、卫生间等依次看过去,装修的都很漂亮。
八十年代120平方的房子,还没有今天的什么公用面积分摊,相当于现在的130多平方。十年后,当这里的房子每平方高达9000元、还不好买到时,我感觉自己是凭空捡了套房子。我搞不懂安顿脑袋是咋想的,他时运为啥这么好?
我们俩把两套房子都看了一遍。看完后,我请他吃饭。
饭桌上,我俩同干三杯。我问:现在,你对婚姻是咋考虑的?有没有目标?
他说,没有,今年是我种植蔬菜大棚第二年,刚刚入门,我觉得还有很大发展空间。找媳妇,不慌,你不是也没结婚么?
我说,我是刚参加工作,还没来得及。再说,我是在市里,和在村里不一样。
他说,我知道。现在虽然有点好转,但村里还是有好多人都看不起我啊。原来,我是想在村里盖五间大瓦房的,可又仔细一想,在村里盖又有啥意思?我想,找个能说一起话的人,结婚后,我就搬到市里来住,和你当邻居。将来,我的孩子,也能沾你的光啊。我们不是学过孟母三迁么,邻居对一个孩子成长是至关重要的。
我说,行,下次我回家,给我娘说说,让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他说,你给大娘说也可以,但你可千万别说我有多少钱,更别说我在城里有一套房子。我说:行。
五
1989年,我和安顿都结婚了。
安顿的婚姻很有戏剧性。我们村支书有个女儿,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回到村里后整天闷闷不乐。一次在地里走着散心时,来到安顿大棚那块地里。姑娘先是被这么大一片气势非凡的大棚惊呆了,及至看到从大棚里走出来的安顿,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具体过程安顿没告诉我。支书漂亮的女儿铁心要嫁给安顿,老爹老妈死活不愿意。后来,在支书女儿的映求下,安顿花了10万块钱,在家盖了五间大瓦房,三间配房,整个院落一下全村第一。这时,人们路过这里都啧啧称赞,夸赞说:这小子一下翻身了啊,盖这么好的院子。
盖好房子,村支书仍然不同意。安顿来找我,让我给支书说一下。
这次我信心百倍地说:没事儿,包在哥们身上吧。我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参加工作两年,我由市政研室到市委办公室工作,已是副科级干部了。我们这些市里的副科级,在县里是很有说话份量的。有事找下面县里的书记、县长,哪个不是慌慌忙忙去办?何况这么件小事。
我给县里的副县长打电话说了这事,副县长又给我们乡里的党委书记打了电话。
结果是,党委书记当天放下电话就骑自行车来到了我们村。当他把副县长的话告诉了支书时,支书也一下子呆了,他想不出来安顿咋会认识县里的县长呢?
就这样,安顿把村支书的女儿娶回了家。
他是腊月十六举行的结婚仪式,那天,我和妻子两个人回到村里,我们当做安顿家里人给他迎娶新娘。
那时,我们村结婚还是骑自行车。市里也是刚刚兴起结婚的车队,我在市里给他找了个车队,一拉溜桑塔纳黑色轿车,新娘乘坐的主婚车插满了鲜花。
村支书两口子惊呆了,这婚礼的隆重让他们感觉很有面子,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夫妻俩能当安顿的家人来当迎娶新娘。
来到他们家,我递给支书一支烟,我说:伯,你放心好了,你是看着我长起来的,妹妹嫁给安顿,要比跟着你还要强上百倍。结婚后你就知道,妹子选择安顿有多大福气。
老支书嘿嘿一笑。
六
我越来越佩服安顿的聪明和目光的远大。后来,当我婚后把积攒出的10多万块钱递给他时,他和妻子坚决拒绝了。安顿的妻子说得更明白:哥,这钱我们说啥也不会要,能给你当邻居,就是我们的福气,再说,我们今后有啥事,还不是让你操心来办。
后来,我陆续下到县里,当县长、县委书记,最后从市人大副主任位置上退了下来。
安顿比我还有福气。他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而我因为计划生育就生了一个女儿。
安顿的两个孩子都是在市里长大的。他们出生后,他妻子就留在市里照看两个孩子。他两个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都是我那在教育局工作的妻子一手操办的。安顿自己在家摆弄大棚,他的大棚后来成为全县学习的榜样。
安顿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基因,很聪明,学习相当好,高中毕业后考上了985,毕业后又去国外留学。女儿也考上了一所211,毕业后考取了省里的公务员。
我退休后,安顿也从老家搬到市里来住,他把自己的大棚承包给了村里人,他每年收取承包费用。
没事时,我们俩坐在一起就回想过去的岁月。安顿说:没想到啊,我们生产队里那座大沙圪垱,完全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我们俩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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