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菲律宾经历了对西班牙革命、美西战争、美菲战争之后,成为美国殖民地。而埃米利奥·阿奎纳多(Emilio Aguinaldo)是菲律宾独立革命的首领和菲律宾首任总统,他亲眼看到自己国家短暂的独立被美国夺走了。
阿奎纳多身边的人很早就看出来他很有前途,在他只有十六岁的时候,他们都选举他当家乡的市长。阿奎纳多才华横溢,他对《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深入研究,并且一直梦想着把西班牙殖民者赶出菲律宾。
阿奎纳多
到了19世纪90年代,阿奎纳多是菲律宾独立革命的领军人物。1898年,他描绘了一个独立的菲律宾:“独立后的菲律宾政府就像美国政府那样,它建立在自由、博爱、平等这一最根本的原则基础之上。”
菲律宾的自由卫士们希望效仿美国的独立战争,于是在1897年1月29日,他们向美国国务院呼吁:“就像拿破仑皇帝帮助美国摆脱英国的统治从而获得国家独立一样,祈求美国会帮助菲律宾武力驱逐西班牙殖民者。”面对这样的恳求,美国政府充耳不闻。
经过接二连三的战斗,菲律宾革命军———支由积极抗战但却缺乏训练的战士组成的部队——终于击败西班牙殖民军队。1897年12月14日,双方签署了停火协议。
西班牙承诺实行民主改革,但是却要求阿奎纳多和其他自由战士在这一过渡阶段暂时离开菲律宾。阿奎纳多在香港附近建立起流亡政府,继续关注马尼拉的政府。
在此期间,1898年2月15日下午2点15分,美国军舰“缅因”号在哈瓦那港爆炸沉没,造成两百多名美国水兵的重大伤亡。
停泊在哈瓦那的“缅因号”
没有一丁点证据可以表明是西班牙致使“缅因”号沉没,“缅因”舰长查尔斯·德怀特海军上校怀疑爆炸是由紧邻轮船弹药库的煤仓引发火花所致,在蒸汽动力军舰上,这是频发的事故。
然而,1898年2月18日,《纽约新闻报》出现了这样的头号大标题:《“缅因”号的毁灭皆因敌人蓄意所为》。大标题的正下方用黑体引用了一位美国政府高官的话:海军部副部长罗斯福认为“缅因”号炸毁绝非意外事故。
美国政府机构还没来得及调查实际情况,国会就匆忙通过了一项款项为五千万美元的国防拨款法案,从而把国家推向战争状态。
实际上,只有那些信奉海权的美国人认为,海上交通枢纽对于美国跨越太平洋进行扩张至关重要。而大多数美国人却从未听说过遥远的菲律宾,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菲律宾像古巴一样,也正在经历一场革命。
早在麦金莱总统执政初期,就有人问到他菲律宾群岛的位置。他回答:“在地球另一端的一个遥远的地方。”麦金菜后来承认:“我们收到来自海军上将杜威(当时还是海军准将)的电报,他告诉我们已经占领了菲律宾,我开始在地球仪上查找它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这些该死的岛屿究竟在什么地方。”
1898年2月15日的“缅因”号事件将古巴、波多黎各、关岛、菲律宾突然卷入这场冲突。美国完全有实力打败西班牙的海军舰队,但攻占菲律宾需要出动陆军部队,而美国远在地球的另一端。
因此,海军上将乔治·杜威也在香港未雨绸缪,谋划决策,企图攻占马尼拉。由于阿奎纳多曾率领士兵英勇抵抗西班牙殖民者,又身在香港,乔治·杜威心想或许他可以雇佣阿奎纳多和他的部队赶走西班牙人。
海军上将杜威
杜威好几次请求阿奎纳多予以支援,就在“缅因”号爆炸后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就派遣海军中校爱德华·伍德联系这位菲律宾领导人。
当阿奎纳多与伍德见面的时候,他自然认为他正与美国驻亚洲高官密使交谈,所以他也愿意聆听美国对于菲律宾革命的看法。伍德告诉阿奎纳多,如果菲律宾军队与美国海军鼎力合作,一致抗击西班牙,那么美国支持菲律宾独立。
当阿奎纳多询问美国是否对菲律宾有所规划时,伍德却向他保证,说:“美国是一个伟大而又富有的国家,根本不需要殖民地。”当阿奎纳多建议伍德做出书面保证时,他却回答说“这件事需要提请海军上将杜威”。
几乎在每次会议上,阿奎纳多都要求美国官员签署书面协议,详细说明他们的意图和职责。据阿奎纳多说,美国驻新加坡领事斯宾塞·普拉特曾向他保证:“北美政府非常诚信可靠,并且势力强大。海军上将杜威和美国驻菲律宾领事的话就如同最庄严的承诺,因此根本没有必要再签署正式的书面协议。以后会履行所有这些承诺和保证,并且这些承诺与保证远远不同于西班牙人的承诺或他们所说的用名誉担保。”
许多历史学家认为现在不可能得知美国国务院和美国战争部代表到底向菲律宾承诺了什么。同时,历史学家也指出,美菲两国之间没有书面协定,语言交流难免产生歧义,因此,说英语的美国人和说西班牙语的菲律宾人有可能误解彼此。
马尼拉湾海战
发生于5月1日的马尼拉湾战役实际上算不上一场战斗。5月1日那天,美国海军上将杜威指挥他的现代化钢铁战舰驶入马尼拉湾,而此时,西班牙破败不堪、咯吱作响的木质小船却成排地停在海湾。这场战役完全没有任何悬念的,好比瓮中捉鳖,美国大炮击毁了西班牙人的木质残渣,并将之付之一炬。
美国许多人认为杜威的胜利使得美国控制了整个菲律宾,但美国海军仅仅拥有马尼拉湾。当时,美国领事还在海上飘荡,西班牙殖民势力控制马尼拉城及其周边地区,菲律宾革命军拥有其他地区。
此时,杜威派“麦卡洛克”号舰船去香港接一个人,他希望这个人能够使菲律宾自由战士和美国海军通力合作。5月16日晚,在夜幕的掩护下,美国总领事若维尔·威德曼护送埃米利奥·阿奎纳多乘坐“麦卡洛克”号经由香港返回菲律宾。
5月19日中午过后,阿奎纳多乘坐“麦卡洛克”号舰船抵达马尼拉湾,随后登上杜威将军的私人游艇,美国海军军官致礼相迎。
马尼拉湾海战
阿奎纳多一直追问美国先前所作的各种口头承诺,依据阿奎纳多后来所说,杜威解释说美国是一个人道主义国家,并且已经派遣海军帮助菲律宾获得国家的独立。
据阿奎纳多回忆,当他想要杜威写下书面承诺,认可菲律宾的独立时,杜威说:“毫无疑问,美国承认菲律宾人民的独立,这和以前说的一样,可以用美国人的荣誉来担保,这远比书面协定更明确,更为可靠。”杜威还说美国富饶强盛,疆域辽阔,历史上从来没有殖民行为。
历史学家斯坦利·卡诺指出:“那个时刻,美国人的当务之急是打败西班牙。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们寻求菲律宾的帮助,但是他们也十分迁就菲律宾人,承诺不设立基地。阿奎纳多结合自己的目标,仔细琢磨杜威的每句话。他认为美国人现在已经和他一致对外,联手打击西班牙。”
美国海军陆战队同时也把许多步枪送给非律宾的自由战士,双方把酒言欢。向众人致辞时,阿奎纳多宣布:“天意决定,独立即将到来。美国人已经伸出双手,准备保护我们所热爱的国家……美国战舰将会阻止所有来自西班牙的增援部队……届时,你们会看到美国国旗飘扬,并且还有大量美军集合,他们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马尼拉湾海战
在杜威击退西班牙军舰的前两个月时间里,美国和菲律宾武装部队互相合作——美国海军据守海岸,菲律宾革命军痛击西班牙军队,迫使西班牙军队仓皇撤退到马尼拉城墙之后。
但是,就在菲律宾人还认为美国海军在帮助他们赢得独立时,美国华盛顿看法却与此大相径庭。麦金菜总统在他的住所写道:“尽管我们正处于战争阶段,直到它结束,我们必须坚持我们的目标;当战争结束时,我们也必须坚持我们想要的。”
1898年6月12日,菲律宾庆祝他们的第一个独立日。主要活动事项均由(时任总统)阿奎纳多负责,并且在其家乡举行。他自豪地展开崭新的国旗,解释国旗的红、白、蓝三种颜色是为了向“美利坚合众国的国旗致意,这也表明我们对这个国家正在给予我们以及今后还将继续给予我们的无私帮助深表感激”。
但是菲律宾的未来将由美国人来决定,在此之后的六十四年里,菲律宾再也没有庆祝过他们的独立日。《纽约时报》并没有称呼这位菲律宾领导人为菲律宾总统阿奎纳多,相反,却称他为“阿奎纳多首领”,或者仅仅是“起义者”、“尚无道德观念的婴儿”。
美西战争
1898年6月30日,菲律宾总统阿奎纳多犯了战略性错误,这一错误标志着新生的菲律宾国家开始走向终结。他允许二千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士兵上岸,发起对西班牙的作战。阿奎纳多告诉他的内阁成员:“我认真研究了美国宪法,殖民地的存在缺乏合法证据,因此我不害怕。”
此时,阿奎纳多率领军队夺回了菲律宾其他地区,饥肠辘辘的西班牙人仓皇撤退到马尼拉城墙之后。美国人和西班牙人达成了协议:美国军队假装攻打马尼拉,西班牙军队假装抵抗,在这一烟雾弹之后,西班牙则将首府拱手相让。
接下来,美国人会庆祝他们的伟大胜利,而西班牙人也早已预料到他们不会获胜,于是他们就直接言败,这样他们的军队会毫发无伤。
海军上将杜威回忆说:“总督与我商议,由我率军北上,并且打上几枪,然后给对方信号,问他们,‘你们投降吗?’然后,西班牙人就会插上白旗以示投降,我们的军队就会浩浩荡荡占领该地。”
所有这一切,菲律宾人都是毫不知情的!
8月13日,美国人和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打”了一场假仗。当菲律宾军队努力和美国盟军共同抗敌时,美国军队却试图阻止除白人军队以外的任何人穿过马尼拉城墙。
美军攻入马尼拉城
四个月左右的时间,阿奎纳多率军队击退了西班牙部队,最终西班牙军队不得不困在首府,以马肉和老鼠肉为食,美国军队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进入马尼拉。
由于美国人一直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写下任何书面承诺,阿奎纳多也就没有任何书面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历史学家艾贝斯·奥坎波写道:“夜幕降临之时,事情已然十分明朗了,此时,美国人已经把他们昔日的‘盟友’变成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