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宁国林]

你让我说说下乡插队的事？几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你看到这张骑驴的照片了吗？就是那个时候拍摄的，我就给你讲讲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吧！

1971年，我下乡插队的第二年，生产大队把我和徐铁男、聂建华、胡玉森4人从青年点调到“毛岭沟林场”工作。初到林场，我们4个知青自己打柴、自己挑水、自己磨米、自己做饭，一切自理。

林场的工作相对以前来说，自己支配的时间比较充裕，也没有“双抢”等农忙的活，每天就是跟着老林工去伐伐木，然后用驴车拉回来就行，在这里我们过得是比较舒坦的。

我们四人，只要打理好每天的生活就好，顺带找找娱乐活动。

一天，我们为了吃饭，要碾谷子。碾坊就在林场院里西侧。

徐铁男、聂建华和胡玉森把100斤谷子和笸箩、簸箕等用具拿到碾坊，而我到院子东侧的饲养棚里牵驴子。

饲养棚里有一大一小两头驴子。大个驴子是小个驴子生的，2岁口，相当人在20岁左右，正是壮实的年龄。小个驴是大个驴的妈妈，6岁口，大概相当于人的60岁左右。

我考虑老驴年龄比较大，不能总使它干活，就解开小驴的缰绳，小驴看上去壮实有力，这次碾谷子就用它了。

这时，饲养员老李头急匆匆地过来说：“小驴不会压碾子，你还是牵老驴吧！”

我不解道：“老驴年龄大了，再说它刚压完磙子回来，让它歇歇。压碾子让小驴干吧！”

老李头继续解释说：“这小驴不会压碾子。别看它壮实，除了拉过车，什么活也没有干过。”

我皱了皱眉说：“不会干，那就让它学着嘛！哪有生下来就会压碾子的驴？在农村，驴子不会压碾子怎么行？今天就让它锻炼、锻炼！让老驴休息！”

老李头见我非要使小驴，说：“不信，那你就试试看吧！”

我把驴子牵到碾棚，向往常用别的驴压碾子一般，戴上套包子，挂上绳套，蒙上了驴眼，喝了一声“驾”，要是别的驴听到吆喝，就会顺着碾道儿向前走。可这驴子怎么吆喝也不走，打它屁股也一动不动，推、拉都不行。

没办法，我们只好上演武行动粗，用拳头使劲打它的屁股。打疼了，它才迈出一步。

继续打一下，再迈一步。若没有用力使劲打，它就站那儿纹丝不动。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这驴子真不会压碾子呀，看上去那么壮实，但不用来压碾子可浪费了它一身力气。

“大家来驯服这头驴，我就不信有学不会压碾子的驴。”徐铁男出主意道。

大家都同意了。

一是为了尽快碾谷子，好吃晚饭，二是为了教育、驯服了小驴，让它早日学会压碾子，以便能帮助和代替它老妈———那头老驴，多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于是，我们每人找来了一条棍子。

碾房是正方形的，约10余平米。中间是碾子，碾子外是蒙着双眼，披挂绳套站着一动不动的驴。

我们四人各持木棒，每个墙角一处一个。离驴子最近的徐铁男先朝驴子喊了一声“驾！”，见它毫无反应，他照驴屁股就是一棒。

驴子挨了这一棒向前蹿了一步，便立正不动。它向前蹿这一步，恰好走到站在下个墙角的胡玉森面前，胡玉森对它又大喝一声“驾”，它还是没有反应，无动于衷，于是胡玉森照它屁股又打了一棒。

驴子挨这一棒又向前迈了一步，正好停在聂建华面前。他见吆喝不管用，也懒得开口，抬手就是一棒。

我见这犟驴不听吆喝，不打不走，于是决定四个墙角每人依次一边喊一边打，停在谁的面前谁负责。

这驴不停地挨打，也不停地跑。跑着、跑着，感觉没人打了，它就会偷偷停下。但偷停都会挨更沉重的棒打。这驴感到只要猛跑就不会受罪，于是它奋力向前跑，几秒钟就转一圈。

驴子跑得飞快，拉得碾跳脚蹦，咚咚响。突然“咔嚓”一声，碾盘中间那根立柱被拉断了，随后“咕咚”一声，近千斤的碾砣从碾盘上滚落到地上，碾框也散架了。还好，即没伤着驴子的腿，也没有人受伤。

碾子坏了，近千斤的碾砣掉在地上，光溜溜的十分沉重，我们也抬不动，再说中间那根柱子断了，碾框、碾脐子也不能使用，重新抬上去按好也不能继续碾谷。

这次训驴只好做罢，谷子也没有碾好，我们把谷子重新装起来，轮流扛到生产队的粮米加工厂。

后来，队里找木匠将碾子修好了。我们把碾子两边的脐子釘紧，又把这驴牵到碾棚。上套、蒙眼后并骑上一个人，两个人在后边，边喝着“驾”，边追着打。

这回什么也不压，只是让驴子拉着石碾空转。一个小时后，终于把这犟驴给训服了。

现在不管是谁，只要喊一声“驾”，不用打，它都会疾步前行，沿着碾道儿向前走。

同时不论谁，只要喊一声“驭”，它也会立刻停下。

此事过后，饲养员说：“你们几个小子可真能琢磨。以前这头犟驴，只听周老板子一个人的话，其他人谁让它干啥也不干，所以它除了拉车，啥活也没干过。这回可好了，让你们给收拾听话了。以前它不仅不干活，而且有时还会咬人。有好草、好料和它妈抢着吃。动不动还跑蹑子，踢它妈。可不太好管了！这回不仅懂人语了，也老实、勤快了！”

我说：“它勤快了，干活多，体力消耗就大，您老人家一定要让它吃好、喝好，休息好。筛草时，一定要注意，不能让草中有沙子和草根子。有时间放它到外边遛遛，跑两圈，吃点青草。有什么病提早发现、提早防治。驴子是我们林场的主要劳动力。驴与人都应该一样，让它多劳多得，劳逸结合。”

后来，大家才知道，赶车老板子怕林场不让他再赶车了，因此几年来他一直用“宇宙语”和这头驴子说话，故意不让驴子懂人语。导致这头犟驴几年来，除了拉车啥活也不会干，曾有人尝试训导这驴子，也用上不少大棒打，倒让它遭了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