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四川宜宾珙县悍匪——陈大眉毛拖队记

火耀西南 2024-03-08 20:23:04

文/编辑:nirvana

四川宜宾的珙县,位于四川盆地南部,素为少数民族聚居之地,秦汉之时为西南夷腹地,珙县的石碑乡,在珙县南部,原属兴文县,明清时期名为翥凤乡。其境内大、小都山,为明代万历元年,明朝土汉官兵十四万人征剿“都掌蛮”激战之地。清同治年间,贵州苗民又在此举兵抗清,集众十万余人,坚持18年之久。

流年似水,转眼就到了清朝末年,此时朝政糜烂、地方土地兼并严重,各种势力不断扩充实力,招兵拉夫,一些穷苦青壮年,迫于生计,也有自愿吃粮当兵,企图找到一条出路的。

石碑乡有一个小地方叫红桥的,有一农户,弟兄三人,兄长叫陈大顺,依次为陈二顺、陈三顺。因家中人口较多,生活困难,又兼社会混乱,陈大顺便和周村一些人跑到叙永当兵。

陈大顺此人长得魁伟,特别是两条眉毛又大又浓,人送外号陈大眉毛。

陈大眉毛因为作战果敢,深得长官赏识,故而步步高升,到辛亥革命胜利后的1912年,已是统率一百多号人的连长了。

此时民国鼎革,但是地方仍旧混乱不堪,进而爆发了军阀之间为了争抢势力范围的割据混战,乱世之时,命如草芥,陈大眉毛看穿了这一切,不愿为军阀卖命,故而率所部数十人脱离队伍,拖队上山,以老家高寨、大石盘一带为据点,占山为王。

高寨、大石盘纵横数十里,地势险要,东临川云山,面对曹营、石碑,背后是七十度陡坡,与云南威信长官司相邻,又是兴文、珙县、云南威信三县交界处,易守难攻,又是陈大眉毛的家乡,加之军阀忙于混战,无暇顾及,陈大眉毛由是得以安稳,队伍也得到发展。

杨惠安,珙县王家乡人,清末秀才,因目睹官场腐败而投笔从戎,1909年考入保定军校,后返川任川军营长,民国二年(1913年),杨惠安和邓锡候两个营会剿云南郭家坟“土匪”殷吉祥、殷吉奎,二殷被打垮后,其残部北逃至四川,大部分被陈大眉毛收容。

起初,陈大眉毛组建队伍时,也制定了行动宗旨:“劫富济贫”,“不准乱杀人”因而高寨一带穷苦人民纷纷参加。

1915年,王泽秀任巡场团练局长时,陈大眉毛已有百余人枪。王泽秀为了达到“以匪治匪,分化瓦解从而消灭”的目的,将陈大眉毛所部收编。

陈大眉毛也不是善茬,自己好歹百多号人,所以根本不听王的号令,王泽秀当了个大冤种,也只能放纵他的行为,不久,陈大眉毛干脆就脱离王泽秀又再次拖队上山了。

1916年,云南镇雄匪首张二拐子带着一千多人枪越境到宜宾筠连抢劫,在返回老巢之时,遇到苗族民团的伏击,被善战的苗族民团打得丢盔弃甲,部分被打散的土匪往东逃窜,大部分都投靠了陈大眉毛。

陈大眉毛收编了这部分人马后,势力大增,部属达到三百余人。装备已经开始从冷兵器扩充到了有手枪70余支,步枪200余支的匪帮。

但是三百多人就是三百多张嘴,人得要吃、要喝还得要穿吧,就靠现在这点地盘,供给几百号青壮年男人,地方实在是困难,于是陈大眉毛开始挖空心思的考虑扩充地盘。

张二拐子的手下多数为云南人,都纷纷建议陈大眉毛进驻云南威信长官司,于是,长官司便成了他常驻的据点之一。

陈大眉毛其部属经常打家劫舍,拦路行劫于威信扎西、兴文、珙县三县内,就连叙永、古宋一带,也时受骚拢。地方团队,也不敢与其为敌。

除了没有油水的学生不抢,陈大眉毛的人几乎是雁过拔毛,地方苦不堪言。

1917年,珙县洛表乡匪首范瞎子率部千余人进逼珙县县城,所部驻扎在官沱、凤天一线,声言要找珙县知事胡翼生借枪。

珙县知事一面派兵加强城防,一面派员虚与委蛇,暗中布置武力,诱骗范瞎子到县府谈判,将之击毙,数日后其手吓罗选青率众千余人奋力攻城,胡翼生弃城遁逃,土匪进城后,大肆抢劫富室商号,将珙县城洗劫一空。

这件事给了陈大眉毛很大的启发,他范瞎子干得,我陈大眉毛咋就干不得,于是1918年的时候,羽翼丰满的陈大眉毛竟然也打起了珙县县城的主意,准备大捞一笔,但是因为遭遇了上次的惨痛教训,珙县县城已经防守严密,加强了兵力,双方在南门展开激战,陈大眉毛带着匪众连续攻打了三次,都没占到便宜,不得不自行撤退。

随后,陈大眉毛还是活动于川滇两地,不断袭扰过往客商,打家劫舍,1922年的时候,陈大眉毛率队来到曹营。

此地当年据传是明代征讨“九丝蛮”时,有一曹将军在此扎营而得名,并非曹操的曹营,该地所产鹿鸣茶,在川南颇负盛名,明代曾为贡茶,所以当地富商较多。

陈大眉毛自然不会放过这块富足之地,于是便开始了打劫计划。

陈大眉毛首先选择了抢劫当地首富唐际光家,谁知唐早有防备,在临河的岩洞中挖掘修建有一处防匪的住所,有匪来时,可以通过秘密通道进入此岩洞防匪,陈匪先令手下匪徒投木于洞下的河内,填高以攻洞,但是很快木头就被水冲走了,唐家人也抄起枪来,与土匪对射,陈大眉毛想了一堆招数都无法攻下。

这时曹营乡团总刘争荣逃出搬兵,时刘文辉以川军独立旅旅长的身份占领四川东部重镇叙府(宜宾),于是很快派了三个连的人马前来剿匪。

连长石少武率先到达,随即与陈大眉毛交火。

陈大眉毛探得石少武等只有三个连,加上民团,也不过四、五百人,因而移住高寨,准备伺机反攻。

石少武也探得陈大眉毛移住高寨,因高寨地势险要,强攻不利,便与另一名何姓营长商定,由何营长率两个连兵力从洛亥方向进攻,石少武该连从曹营方向进攻,并约定了总攻击时间。

谁知何营长到达洛亥时,受到当地士绅热情款待,因而喝酒耽误了进攻的时间。当石少武按约定时间向陈大眉毛进攻时,因何营长失约,陈得以集中力量还击石少武。

石少武部见何营长未到,心理上造成不利影响,加之陈大眉毛居高临下,且众寡悬殊,石部很快被打垮,死伤甚众,一部分被俘,一连人只剩四十多人。

石少武只得率领残部败退罗渡,士兵很快撤上刘家寨,此时,石少武腿部受伤,行走困难,遂躲于大石背后。该处乱石包较多,几个寨子相连,部分民团也撤上寨子。陈大眉毛怕中埋伏,又探得洛亥方向有一支人马过来,因而将队伍撤走。

陈大眉毛的人撤走后,石少武才从大石后爬出来,遇一农民,将他抬至刘家寨下,士兵听出石少武在喊叫,才下来将他抬上寨去。

陈大眉毛刚回到高寨,恰遇何营长带的两连人到达,双方交火。

何营长知道是自己误了进攻时间,又得知石连长已受挫,因而无心恋战,且战且退。

何营长回到叙永后,因贻误战机,被撤消营长职务,提升石少武为营长。

陈大眉毛取胜后,更肆无忌惮,率众围攻炭厂,打死护商绿林首领陈艮洲、王肃庄,抢走云南商人大烟二百多挑,炭厂老百姓被击毙数人。

1922年,陈大眉毛率众抢劫居杭,乡团正涂绍武正好从学校毕业返乡,血气方刚听说土匪来扰,亲自率团丁至界牌堵击,怎奈团丁未经正规训练,加之悬殊太大,一会儿团丁即被打散。

陈匪部众一边抢劫,一边烧房,从桥坝开始,一直烧到簸峽,簸峡一处便被烧毁民房三四十间,涂绍武所住金明湾房屋几乎全被烧毁,一直燃了三天三夜。

一些群众埋怨涂绍武惹了大祸,幸兴文县长却称赞涂敢于抗匪,仍令其继续就职。

1922年秋,军阀仍在混战,为了扩充势力,又对陈大眉毛采取招抚政策。陈大眉毛被刘文辉部招安至叙永江门 ,石少武连原被俘人员方得放回。

但是陈大眉毛招安不过肆一时的权宜之计,招安不久,领到军械粮饷的陈大眉毛又叛变,而且势力大增,率众约千人。

1923年,2月9日,泸洲驻军开往资、内一带作战,城防空虚,陈大眉毛乘机进行偷袭,竟然占领了泸州,自封为泸州城防司令,兼永宁道尹。

泸州旧照

陈大眉毛进占泸洲时,商家为了免受洗劫,由商会出面替他筹集款项,于是陈大眉毛约束了其部属,不允许抢劫商家,如有发现一律从严惩治,就地枪决。

此时泸州驻军闻讯慌忙回防,陈也没有长久占据泸州的勇气,立即率部退回石碑。

1923年,陈大眉毛率部攻打建武,计划破城劫粮。由于守军防范严密,因而攻了三天,都未攻下。后来又攻至东门,其部纵火点燃东门民房,想乘乱进攻,结果只烧毁民房十余间,仍未攻下,只得撤退。

陈大眉毛退至曹营后,又派人攻打大秧田附近各个寨子,只攻下一个小寨,抢劫了少量粮食和物资,刘家大寨和彭家大寨均未攻下。

8月,陈大眉毛的边棚何泽云探听到有一批烟土和物品(约一百多挑)从云南来,经由洛表运出,东西已至洛表,便布置人马准备在隘口拦截。

洛表李振武商团探得陈大眉毛这一意图,联合了罗渡团防队,在隘口两山作了反埋伏,同时通知挑货子时起程,天亮之前通过隘口。

天麻麻亮时,陈大眉毛部众才到达,此时物品早已通过,加之两山伏兵阻击,陈部怆惶应战,见有防备,只得撤退。

1925年,川黔边防司令赖星辉想要对陈招抚,陈大眉毛自已扯旗拉杆子二十余年,找不到一条出路,加之早年跟随的弟兄,有的已年过五十,总该有个归宿,一些人已露出不愿再为匪的思想。

因此,陈大眉毛接受了川黔边防司令赖星辉的招抚,并率部至泸洲接受改编。

驻守泸州城内的是第2混成旅旅长李章甫认为陈大眉毛有被刘文辉招安后又背叛的历史,反复无常,留下必有后患,将陈部人马徒手集中在操场上改编,单留陈大眉毛在营房议事。

陈大眉毛毫无防备,和李章甫谈论了一番便从营房出来往操场上去看手下人改编的情况,刚走到一处转弯处,突然从墙后闪出几个彪形大汉,将陈大眉毛瞬间按倒在地,陈大眉毛情之中计,挣扎不得,于是破口大骂赖星辉和李章甫混蛋,几个大汉哪里理会,掏出准备好的麻绳,就将陈大眉毛绑了个结实 。

随即,李章甫带着一大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押着陈大眉毛前往操场,历数陈大眉毛多年来的各种罪状,此时陈大眉毛的手下枪都被集中于操场一侧,早被李章甫的军队控制住,面面相觑的看着陈大眉毛被宣读完罪状后收了监。

不久,李章甫就将陈大眉毛枪毙于泸州,其部下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当兵的收编为川军。

自此,陈大眉毛祸害川滇边境的生涯正式结束。

结语

大黑洞

陈大眉毛的故事,曾在川南一带非常有名,特别是随着其当年驻扎了十二年之久的大黑洞被开发为国家4A级景区后,陈大眉毛又火了一把。

民国时期,土匪为数甚巨,甚至一度成为国际话题,美国学者菲尔.比林斯利(phil Billingsley)保守估计,在1930年时,中国土匪总人数达两千万之多。

但是国民政府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军阀混战或内部纠纷,根本无法顾及剿匪,加之军事、司法的腐败,以至于匪患日炽,加之民国兵源十分复杂,就像今天所说的陈大眉毛,其角色一直在军、匪之间转化。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当时从军,缺乏思想指导,当兵吃粮,只是在生存欲望的驱使下的行为,士兵和军官很大一部分缺少为国为民的思想,所以民国时期老百姓经常会说到“军队越多,盗匪愈重”。

在川滇边境为匪多年的陈大眉毛,不是个例,当时在川滇活动着大量诸如陈大眉毛这样的股匪武装,但是他的一生轨迹又富有代表性,以管窥豹,不难看出川滇边境地区晚清民国时期匪患的成因。

其实民国时期的有识之士同样提出过诸如振兴实业,发展教育,尤其是职业教育,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减少社会上游手好闲之人这些好的方案,但这些治本的方法,当时的政府确实是很难办到的。

参考文献:

李诗文:陈大眉毛

罗郁:杨惠安传

珙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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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耀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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