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我们
第02篇
记下活动中、生活里
遇到的可爱人们
和紫七线下初识在一次虾搞排练上。穿着紫色汉服元素的姑娘,弹着一手琵琶。
令我惊讶的是,原来她是两年前才刚开始学,边上班边业余练习,有时一天练四五个小时,周末甚至会有七八个小时。更狠的是,十一二点下班的时候,也还要至少练习半个小时。
这姑娘,绝对,不简单。
于是,约了紫七,聊起了她练琵琶的故事。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还珠格格3:天上人间》里蒋勤勤饰演的夏盈盈,一位手抱琵琶的江南歌姬。
(*图片来自剧照)七八岁的紫七,当时看到便被这乐器一下吸引,“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一见钟情式的,想学琵琶的念头就此种下。
限于家庭经济条件,以及老家小地方也没有教琵琶的老师,这个念头没办法在当下立即实现。但它也没有被时间湮灭,反而成为了紫七成长过程里的一种信念。她盼望着独立,盼望着能自己赚钱,能负担得起长期学习琵琶的费用。
大学毕业那年,刚好碰上国内新冠疫情,当时紫七换了好几份工作,经历了好几家公司的倒闭。生活不稳定,情绪也大起大伏。那一年,她的收入只有2万,甚至有段时间只能一天只吃一顿饭来维持生活。
当工作压力大或境况困难时,赚钱学琵琶的想法便会浮上心头,支撑着她走过这一程。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有想做这做那的想法,但大多数冲动其实都会被长大后的我们遗忘。为什么你七八岁时的念头,却一直都在,而且一直那么坚定?”
“这可能和我本身性格很有关系,我是那种一旦认定某件事想做,就会毅然决然地一定要坚持做到底的人。”
上学时,紫七偏科,她偏的不是成绩名列前茅的理科,而是分数总不理想的文科。高考结束,为了读到自己最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紫七甚至和家里抗争过一段时间,又去复读了一年。
文学,其实是紫七最喜欢的。小时候它就像朋友一样,陪伴着她度过一个个不开心的时刻。文学是紫七最简单直接的脱离现实困境的精神良药。
“当读小说或文学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主人公一起经历未知世界。那也是我渴望能赶快长大,去经历去探索的世界。”
25岁那年,紫七外婆去世了。紫七记得在她小时候,家里就提前备好了老人去世用的棺材。她亲眼目睹着神智清晰的外婆,走向老年痴呆,走向卧床不起。每次探望外婆回来,紫七都很难过。直到看着平日里放着的棺材,突然被抬走、消失。
25岁,紫七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快速流逝。“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像我大舅舅,买了很多保险来保障养老生活,本来60岁就能退休的他,结果59岁时去世了…”
身边人的生老病死,一次次敏锐着紫七的时间感知。一些事情如果再不去做,或许就真的来不及了。25岁,尽管收入还不理想,紫七毅然决定要开始学习琵琶。
当紫七把大部分积蓄投入到这业余爱好,紫七姐姐并不能理解。这只是一个爱好,能不能学成还不一定,花的钱不能带来实质回报,岂不浪费。
“但我不这么想。我会觉得说,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情,等我有天老了,像外婆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会后悔。人生可以失败,但不能留遗憾。”
2021年,25岁的紫七终于实现了七八岁时的梦想,她弹上了琵琶。
一开始,紫七跟着琴行老师学习。琴行老师基本是从小练习琵琶,技能娴熟。他们知道方法,知道教导,但并不能理解紫七的需求,甚至是她现阶段的练习痛苦。
耳朵里,紫七听到的明明是难听的琴声,老师给到的反馈却都是正向鼓舞的。他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紫七这位客户,按照琴行课表的进度上课,表面上紫七进阶地很快。
每天,下班后的紫七都会练上几个小时的琴。如此努力,却依然弹拨不出悦耳琴音,紫七内心有了动摇,自己真的适合弹琵琶吗?
紫七第一次有了去寻找琴友的想法。
她加了一个QQ群,在群里她表达着自己学习琵琶的初心和努力。她认识了一位网友,一位也和紫七一样业余学琵琶的朋友,只是走过的路多了十几年。
网友直接指出了紫七的问题,她的指法都是错误的,而琵琶最讲究的便是基本功的扎实。在网友前辈的指引下,紫七停止了两节课一首曲子的练习速度。她聚焦于弹挑练习,光是练这两个动作,便花了八个月。
因为学习经历相同,网友更能理解紫七练习上的痛苦,也会有自我怀疑的否定阶段。幸运地,紫七遇见了有缘人,她的自我动摇被调整方向后的努力给代替了。
尽管琵琶的练习过程,一直会有反复,比如今天觉得尚可的轮指,明天一弹又听着不行了,现在的紫七已经不会被这些负反馈动摇。
“问题是拿来解决的,不是拿来焦虑的。我发现很多时候,困难是我们自己给它放大量化了…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也会怕去做一些事情,怕自己做不好,怕失败。”
紫七爸爸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看别人修车修东西,能一看就会。但他却赚不了钱。紫七记得以前也有朋友找爸爸合伙做生意,但爸爸因为怕赔本亏钱,就会畏缩在自己的舒适圈。“其实,就算亏钱了,那笔钱的数量也不是很大,我们也是可以再赚回来的,但他就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去做。”
25岁那年,紫七除了做下学琵琶的决定,她还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五年规划。25岁学琵琶,26岁学古典舞,27岁辞职探索自由职业。辞职后,她准备大部分精力投入文学内容创作,一小部分去尝试乐器直播。
“我想着趁现在年轻,多学点东西,想做的事情也赶紧去做。小时候开始,我便没有生活上的安全感,再加上现在不确定的社会环境,我会想尽可能地多条腿走路…就算探索失败了,在这个年龄我也没有太多负担,也可以再次回到职场,这些探索也会成为我的另一份履历。”
虽然有过畏惧,但年轻的紫七可以接受这些尝试失败的代价。“比起遗憾,畏惧不值得一提。”
在业余练琵琶的第三年,紫七第一次登上舞台,在众人面前表演弹奏。
(*紫七在虾搞的演出)“你在台上的时候会紧张吗?”
“也会有些紧张,怕自己忘谱。但害怕的东西,多经历就好了。”
紫七家里的其他人没有谁像她一样有着自己的爱好,并且一路坚持下来。紫七姐姐和紫七有着相反的人生路径。
和紫七不一样,紫七姐姐有着文科天赋,但为了择业,进入了自己并不太喜欢的理科专业。现在,紫七姐姐也不再提笔写东西了,就算提笔,也会怕自己写不出好东西。
“我和我姐就是完全相反。这让我愈发肯定了一点,就是如果没有天赋,通过后天努力也能获得天赋,而就算有了天赋,但后天不练习,也会变得平庸。”
毕业后,紫七有意识地选择来到杭州,离开老家环境。虽然她天生有着很有主见的坚定性格,但她预见到,如果自己一直待在老家,或许会受到家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也会变得畏惧去追求尝试一些东西。
“除了天生性格,人也会受到后天环境影响。我现在和家人他们所在的环境不一样,生活方式也不一样。”
紫七弹琵琶时,总会穿着不同样式的紫色系汉服。但这并不是为了配琴弹奏,高考毕业后,紫七便入手了人生第一件紫色汉服,从此她的衣柜里便只有紫色系汉服。
每天穿着汉服走在校园里,紫七成了大家都认识的人。当时学校后面有一条街,小偷很多,不少同学都会被偷包或手机,但紫七从未丢失过任何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穿得太显眼,大家都在看我,小偷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工作后,紫七也会每天穿着汉服上下班。如果有公司不允许,她便会放弃在那的工作机会。“工作已经这么辛苦了,为什么我还不能穿着自己喜欢的裙子上下班呢?”
紫七有着天生的强大自我,她很少会受到他人眼光或评价的影响。她坚定地表达着自我,表达着喜欢的服饰风格,表达着对琵琶的坚定和喜爱,表达着对想要人生的追求和探索。
“正是因为这种坚定表达,才会让当时的网友老师看到我的心意,也才会吸引到同类人吧。”
现在,紫七还在阿里的外包公司工作,也会有加班和压力大的时候,不过已经没有了大学刚毕业时的焦虑和痛苦。
“这种转变,是怎么来的呢?除了坚定的自我意识,还有什么在支持着你走到现在的心态,能够这么乐观地面对未来生活?”
“一个是音乐爱好带给我的抚慰吧,一个是文学带给我的启发,我也会写日记给自己复盘,有时一写就几万字…难过的时候,这些爱好便是我的出口,它们就是我的心理咨询师。还有便是,痛苦和压力这些都经历过了,再次经历的时候会更有力量。”
力量之下,童年以来对生活的不安全感,依然存在,紫七实践着自己的五年规划,她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技能能够获得足够收入,实现多条腿走路的不留遗憾的人生。
嗯,这姑娘,确实,不简单。
嗨,我是大安,90年生人
一位场域活动孵化人
一名非虚构写字者
“记录·我们”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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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王大安
世界本质探究者 / 生活学徒
记录/探索这个平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