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其实是来自于“王化”的,即变成天子心目中的样子:万物自发生长,这是不对的,这叫莽荒,是野蛮的,经过天子武力征服和开垦,符合天子的需要和设想,也就是王化,指天子的教化,或天子的德化。 如果讲的更加谄媚一点,就是天子“泽被万方”,得不到“王化”是多么可怜;当下民间如果鄙视一个人,最高的境界,恐怕是讲一个人出身草莽,举止不得体,“未经王化”——这是连这个人的“先人”都骂了的,——毕竟人人都想被看做“文明人”,以自己身上表露出来的“王化”痕迹为荣:其实就是想说自己,戏台子底下乌泱泱一片婆娘女子,个个都是“有主”的,是有“靠山”的,因为一个人如果没有“靠山”,那是可以放心劫掠的,就像街上掉了一个铜板,谁捡着是谁的。
农家孵化的鸡崽儿,刚会跑不知道认主,看着都一样,不好分辨,农妇给它们屁股绒毛点上“彩”以和邻家鸡崽儿区分,所有鸡崽儿都有主人独特的色彩,宣告着主权,虽然自己啄食碎米残渣,别人碍于“大义”,不能领走,有主的财产“不告而取”,随便领走叫“偷”。这是农妇模仿,天子把劫掠到的人民粉饰为“归化”,“当春布德泽”,叫王化,农妇在鸡身上留痕,类似于天子化育万民。
如何区分一头耕牛和一头野牛?就是看有没有“鼻环”,或者鼻子是否穿孔,有鼻环,是驯化了的有主之物;没有鼻环,你给它打上鼻环,它就归你所有;
这样的事情很多,女人戴戒指等金银首饰,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对外宣称“名花有主”了,因为除非大富大贵,一般的家庭不给“未字”的 “赔钱货”再贴金银;
中国人普遍不喜欢“纹身”的女人,诸如议论这个女人“有故事”、古代罪犯才刺字、刺青等等,都没有抓住核心,码头和街坊上“膀儿爷”才纹身,有纹身的女人会被人误以为是流氓的女人,所以大家“敬而远之”——这是在西方时尚输入之前。
“王化”在君主是宣示主权,在臣民是效忠认主,古代典籍里粉饰的很漂亮:
《诗大序》:“《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后汉书·张酺传》:“吾为三公,既不能宣扬王化,令吏人从制,岂可不务节约乎?”
唐·韩愈《顺宗实录五》:“人伦之本,王化之先。爰举令图,允资内辅。”
鲁迅《伪自由书·王化》:“中国的王化现在真是‘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的了。”
三国演义.第八十七回:「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
那么“文化”自然是王化以后的事情,“王”都没有化,谁敢化?和王争子民?
“化”一种统治权的宣示,有马屁股烙印号码,牛戴“鼻环”的功效,本质是中央王权和氏族部落财产争夺和征服。
“文”的本义,指各色交错的纹理。
《易· 系辞下》载:“物相杂,故曰文。”
《礼记·乐记》称:“五色成文而不乱。”
《说文解字》称:“文,错画也,象交叉”
“文”就是一种标记,作用是区分。
“文化”中 “文”被人们谈论较多,在《周易》中《贲卦》解释了“文化”
贲。亨。小利有攸往。
喻男婚女嫁,国政家制,都有仪礼制度等,共同组成的复杂的社会人文关系,用以维护现存的社会秩序。
贲,《序卦》:“饰也。”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以“小利有攸往”,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象》曰:山下有火,贲。先王以明庶政①,无敢折狱。
具体的从头到脚来装饰如
初九是贲其趾,舍车而徒。意思说花钱抹了彩色趾甲油,或者说穿了漂亮花鞋,就舍弃乘车,必须走路让大家看到脚。
六二是贲其须。《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说是精心的理发剃须后才来朝觐,可见恭敬。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这就好比现在讲工作要“抓铁留痕”,你们看我为了君王屁大的事汗流浃背了,谁有我的功劳大?这是粉饰邀功。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意思是我打扮起来不是抢镜头,我这是为君主添人彩,像求婚一样为了得到应许一样“斑衣戏彩”,向君王讨赏;
所以,“化”既然是君主主权的宣示,那么“文”当然是君主的“场面”和“排场”。
所以杨广为了向万国使臣展示“王化”,给长安街头的树木都穿上了锦绣,就是要用这种文明来震慑压服来自“化外”贫寒之邦的异族;这些使臣问“为什么长安百姓衣不蔽体,而树木有衣服穿”,是不知道杨广的内心:长安的百姓早就服服帖帖,用不着“化”了,现在给树木穿衣服,是为了让远邦赶紧来“认主”,这叫“怀远以德”:
用恩惠、仁德去安抚、怀柔边远地区的部族、民众等,是历代中央政权用以处理与其他民族、未纳入直接统治范围的边远部族以及外国关系的一种政治理念,也是“以德服人”思想的重要方面,达到安抚并使之归顺的目的。最早来自于《左传》
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 (《左传·僖公七年》)
“文”的本质是“柔来而文刚”,即用“温文尔雅”来掩饰“征伐劫掠”。
那么“文”就有各种形式:一是文物典籍、礼乐制度。这些是“莽荒”、“野人”“未归王化”的地方不具备的
其二,言谈举止到风俗习惯,其实就是引导时尚潮流:具体表现为把自己讲成先进、时髦;贬低异族为粗鄙简陋、土得掉渣。其实英法搞殖民,就对此很拿手,到现在人们谈起绅士风度指英国贵族,花大价钱买LV赶法国的时尚,我们作在西周之初,没有鸦片战争,我们就是绅士和时尚,可以向全世界输出人伦道德、以及彩画、装饰、人为修养之义,只不过我们被枪炮镇压,于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辫子才成了“猪尾巴”。以前大家“西装革履留大背头”,现在进步到穿“干部夹克”。
征伐是“质”、礼乐是“文”,所以
《尚书·舜典》疏曰:“经纬天地曰文”,
最后,得意自夸,把自己具备的东西讲成美好、普世、德行的东西。西方人喜欢到处当“教师爷”,就是觉得自己有文化,别人都是粗鄙的,野蛮的,当发现中国人“不吃这一套”时很震惊:居然有不喜欢文明和普世价值的人类?当然也有我们也有“极左”,他们想凌驾于人时,经常挂在口头的就是“还有没有王法了?”“不知道感恩!”“白眼狼!”明明是到哪儿都横行霸道,却理所应当的觉得大家有义务配合他。
《礼记·乐记》:“礼减而进,以进为文”,郑玄注“文犹美也,善也”,
《尚书·大禹谟》:“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
原来文化不是来自民间和自然,只有皇帝那里来的才叫文明。
《笑林广记·颂屁》:
王偶撒一屁,士即进词云:“伏惟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声,仿佛乎麝兰之气。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味。”王喜,命赐宴,准与阳寿一纪,至期自来报到,不消鬼卒勾引。士过十二年,复诣阴司,谓门上曰:“烦到大王处通禀,说十年前做放屁文章的秀才又来了。”
一个典型的“文化”或者“文明”叫做“旗袍”和“马褂”文化,和它不同的,或者说对立的,是戏子们穿的“行头”。 “旗袍”和“马褂”是满清带到中原的,初来时汉人一定会认为是奇装异服,为什么会成为流行时尚?因为它配辫子,而那时候汉人是束发冠带的,并且也有自己的标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孝经·开宗明义》
也就是讲,自汉代到明末,汉人有自己的服饰文化,然而抵不过“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砍刀底下,孕育出了“旗袍”和“马褂”文化,说明汉人皇帝的文化大抵和普通百姓无关,因为束发冠带也好,“旗袍”和“马褂”也好,都不是力巴苦工的事情,抵制满清是因为满清剥夺了原来束发冠带者的利益,就好比“孔乙己”脱不下长衫,长衫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和中山装→列宁服→绿军装→西装革履→干部夹克文化一样,是“上行下效”的特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