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发表于1927年1月25日《莽原》第2卷第2期,后收入《故事新编》。《奔月》属于《故事新编》的开篇作品。《故事新编》都是鲁迅晚年其实的作品,作品跟鲁迅早期的《呐喊》《彷徨》,甚至杂文有很多的不同,融合了古今历史与现实、神话与传说于一炉的独特创造。
在《奔月》一文中,鲁迅参考了羿射九日、嫦娥奔月、逢蒙学射等多个传说故事,讲述了陷入无用武之地的英雄是如何为生存而奔忙,被遗忘、背叛的孤独寂寞。
故事中后羿成了一个普通猎人,他走进家门时有点怕见妻子,但就在他走进院内之时恰好被妻子发现。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妻子旁,向她道歉说,今天运气不佳,没有打到好的猎物,只有乌鸦。
妻子很不满意说:“你去问问去,谁家是一年到头只吃乌鸦肉的炸酱面的?我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嫁到这里来,整年的就吃乌鸦的炸酱面!”
猎人只好尽力安慰妻子,旧事重握自己当年射猎的勇猛、生活的富足,还自夸箭法高妙,“竟射得遍地精光。那时谁料到只剩下乌鸦做菜”。现今无物可猎实出于无奈,日子还得过下去,于是猎人决定到更远的地方去狩猎。
第二天猎人骑着马走了七十多里路,看见高梁田一匹飞禽就慌忙搭箭射去,结果误将母鸡当作鹁鸪射杀了,招致老婆子一阵谩骂,说他瞎了眼,连母鸡都不识别;猎人原本告诉她,他很久以前还是位射猎高手,今天看走了眼,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老太太不信,骂他是骗子,是在说诳。无奈之下猎人只好赔了老太太五株葱、一包甜辣酱和十五个炊饼,自己拿着死鸡回家了。
回家路上经过高梁田的时候,突然射来了冷箭,猎人也搭箭回应,在空中与飞来的箭相遇挤成一个“人”宇,落下,可见双方箭法都很高强。在互射九箭后,猎人的箭射完了,但对方又向他射来一箭,直插咽喉,幸亏猎人将飞箭咬住,落下马去。陷害者以为猎人死了,走近一看,没有死,猎人认出暗害他的人竟是自己的学生。
猎人并没有报复学生,只是连讽带批地教训了他一番,就带着网兜里的母鸡骑马走了。他的学生却在远处骂骂咧咧地,猎人不理,继续赶路回家。这时天色已晚,心想好不容易弄了只小母鸡,妻子应该高兴。
可是一回到家,感觉不妙,房里很乱,衣箱开着,于是问家仆和女侍,他们说不知道夫人去哪儿了。大家找遍四周不见夫人踪影,猎人断定,妻子离家出走了,他似乎理解妻子为什么要出走的原因:“莫非看得我老起来了?”或许是“乌老鸦的炸酱面确也不好吃,难怪她忍不住”他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先吃了饭睡一觉再说,因为天色已晚,肚子饿极了,明天再去找吧。故事结束。
如果对比神话、传说文本和鲁迅的《奔月》,二者差距还是很大的。在传说文本中,后羿是一个为民除害、神勇异能的古英雄,而在鲁迅的《奔月》里,后羿完全成了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人,变成了一个为生计辛劳奔波却几无所获的中年猎人,被妻子嫌弃、被老太太奚落、被徒弟暗算,处处碰壁,狼狈不堪,瞻前顾后,惶恐不安。
在神话故事中,嫦娥是一个仙女,而在鲁迅的《奔月》中,“我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嫁到这里来,整年的就吃乌鸦的炸酱面!”嫦娥成了活脱脱一个闷闷不乐、尖酸刻薄、好逸恶劳的怨妇形象。
问题是,鲁迅对神话、传说故事进行解构的目的是什么?故事中,后羿从英雄变成凡人,无用武之地,在困境中艰难营生却不被理解,落得被徒弟反间、妻子抛弃的悲凉境遇。这种遭遇不正是鲁迅笔下的夏瑜和鲁迅自己吗?
英雄的失落与难以改变的国民性和专制命运晚年的鲁迅是寂寞的,他曾搏杀一时,却感到了在社会与现实中的失望与绝望,尴尬与不幸,尤其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
在鲁迅的笔下,“庸人世界”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世界,是一个不可抗拒和难以改变的世界,当然,也是英雄以自己的热情甚至生命换来的死寂般的冷漠和毫无悲剧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但不会创造出自己的英雄,而且还会扼杀英雄,即如在夏瑜所生存的死水世界里,革命者的鲜血只能做成毫无意义的“药”。
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难以理解和沟通,使社会人生处于一种荒诞与尴尬的境地,人们生活在一个充满了荒诞意味而最终必定是悲剧结局的世界里,在无所事事中打发日子,如阿Q、闰土、七斤、华老栓、祥林嫂一样地活着。这样的人生环境当然与英雄无关,更不可能诞生真正的英雄。
所以说,《奔月》还是回到了鲁迅一贯的批判主题,那就是国民性的批判,也就是说,国民性不改,我们依然难逃专制的命运轮回。什么样的国民性就会选择什么样的国家、制度和社会,什么的制度和社会就会塑造什么样的国民性。当一个国家的民众都安于做“臣民”“子民”和“顺民”,崇拜强势人物的时候,我们只能创建一个类似于君主专制的社会,走不出这个命运的轮回。
本文参考文献:
鲁迅.《故事新编·奔月》
蒋济永.《奔月》的“故事”构造与意义生成
张悠哲、王学谦.《论“重述神话”的创作机制及其价值取向——以奔月、射日的“重写”为例》
博主 这样写 与UC风格格格不入了
你这样写能过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