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1968年插队,生产队长安排我去牧马,学骑马也有学问

文史有料见真章 2024-05-30 03:08:39
[讲述人:李太沭] “蓝蓝的天上自云飘,自云下边马儿跑......”,每当听到这悠扬的声,我脑海中就浮现出蓝天、自云、草原、马群,歌声今我激动,画面使我难忘,我仿佛又回到广袤的大西北,回到可爱的马儿中间,在那里,我和宁夏人,和河套马有段朝夕相处的生活,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是1968年,我随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滚滚洪流,插队来到宁夏。生产队长分配我和老王干牧马的活儿。 我和老王接了一个烂摊子。时值初冬,宁夏大地,一片苍茫,“塞外江南”的秀丽风光荡然无存,显得空旷凄凉。 当老王从前任饲养员,一个很邋遢的老贫农手中接过饲养室的钥匙,领我来到马圈时,那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马圈里乱七八糟,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使我一阵阵打颤。 地上一堆堆的马粪,一洼洼的马尿,马槽里只有几根啃得光溜溜的秸秆,长短不一,不用问,草是不够的。一群马儿个个皮包骨头,长毛扎煞着,没一点光泽,倒是那成群结队的老鼠欢蹦乱跳地出没在各个角落,肥肥胖胖的,小眼睛滴溜乱转,闪闪发光。 “不到一年,一群好端端的牲口就糟在这狗*日的手里了!”老王低声骂着,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许久,从他嘴里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久久不散。 老王说,喂马是个很辛苦的活,好汉子不愿干,懒汉干不了。 养马须爱马,马不吃夜草不肥,咱们得住到饲养室。按老王的吩咐,我把马槽刷扫得干干净净,把马圈平整得又松又软。 老王则挨个给马梳理鬃发,还不时拍拍这个屁股,摸摸那个头。我俩又合伙把马圈透风的地方用麦草堵得严严实实,铡好足够喂三天的草,草铡得很细很短,虽然我们累点,但牲口爱吃,而且不浪费。 老王喂牲口确实有经验,分圈分槽是按性别、按性格分;喂时少加勤加,先喂草再加精料,饮水是新鲜的井水,夜里至少要加两次草料;一早要在圈里赶着马儿走几圈,中午拴到场里晒太阳。一个月下来,我俩瘦了,马儿胖了。老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老王是个好人,他当时40出头,个子不高,但很结实,模样长得不怎么样,右耳上部少了一块,嘴唇有点豁。但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尤其讨女人的喜欢。 据说和老王相好的女人有十来个,有几个就是我们队里的,长得都不错。 老王当过饲养员,赶过大车,当过队长,就是因为作风问题和成份不好被造反派赶下台的。 其实,在西北人眼里,作风问题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我就听到许多西北男人说,他和几个女人好过,并不为耻,反以为荣,老王也给我说过,没有女人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好汉子占九妻,言外之意,他就是好汉子。 在老王身上,我发现一种魅力,跟他在一起,心里觉得踏实、安全、有依靠。他心眼好,办法多,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老王很关心我,我不会做饭,他就带我到他家吃。晚上贪睡,我起不来,他就自己一人起来喂牲口。我不好意思,买了一个闹钟定时,他总是偷偷地拨乱。我喂牲口有什么差错,他总是耐心地给我纠正,从不发火。我病了,他把我安顿在他家,买药、请医生都是一手操办。我不能出工,他照样给我记工,说又没误事,一个人都干了。 老王很正直,政治队长让他去参加批斗会,他不但不去,也不让我去;让他写揭发材料,他理都不理。政治队长气得直骂街,他也不示弱,敢和队长对骂。政治队长以后再不来马圈了,倒省了我们好多事,也清静了许多。 在西北,不会骑马的男人是被人瞧不起的,大姑娘也不愿嫁不会骑马的小伙子,队里的小伙儿闲时两件事,一是比摔跤,二是比骑马,我们队的小伙子经常到马圈来骑马,西北人善骑,名不虚传,他们骑的都是没有马鞍和笼头继绳的光腚马。 只见小伙子们来到马圈、瞅准一头,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马鬃,翻身跃上马背,两腿一夹,嘴里喊一声“得,得”连人加马就从圈里飞奔而去。回来时,马儿气喘噱嘘,骑手耀武扬威。 后来,我发现他们还没一个敢骑黑儿马的,老王说,他们让黑儿马摔怕了。 黑儿马是4岁的大马,也是队里的种马,它长得威武高大,体格强壮,满身的黑毛油光闪亮,没一根杂色,两眼炯炯有神,它性情暴烈又很顽皮,常惹事生非,其他马都怕它三分,不是咬伤这个,就是踢伤那个,但它从不欺负骤马和小马。 我刚来马圈时、它也没少跟我捣蛋,偷吃精料,随意串槽,跳圈逃跑,都是它干的。 更可气的是,它跑了,你不追,它在外疯一阵还能回来,你越追它越不回,故意和你闹别扭,你追它跑,你站它停,气得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老王就把红骒马拉来,它不管跑多远,只要听到骡马的叫声,看到骒马的影子,准跑回来。 后来,为了制服它,老王给它上了羁绊(把一根半米长的木棒用绳子拴在它脖子上),一跑就碰腿。但它能放在马槽里用牙咬断,老王又给它加了绳绊(用半米长的绳子把前腿双双拴住),一跑就摔倒,它这才规距了。 每到饮水和晒太阳时,看看黑儿马身上的羁绊和绳绊,我就联想到服刑的犯人,人和物是一理,犯规就须约束。黑儿马老实了,羁绊,绳绊随之取掉。 老王说:“黑儿马对付骑手有三招:一是长嘶直立,二是低头后蹬,三是猛跑急停。队里小伙子别说不好近它的身,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骑上它,也得被它的三招摔下来。” 我当时年轻好胜,也很爱骑马。别小看学骑马,学问多着呢。 初学骑马的人就像学骑自行车,一骑上去重心不稳,马一走就摔下,别说马跑了,那更要掌握好平衡,协调好身体。为此,我不知从马背上摔下来多少次,越摔越爱骑,就像上瘾似的,整天身上油乎乎的,满身是伤。 我是从比较温顺的马开始学骑的,后来骑术比较高了,我就打黑儿马的主意。我想我一定要征服它,给队里小伙子们看看。毕竟黑儿马和我有一定感情基础,我骑到它背上时,它没给我使“坏三招”。 但它也不甘心让我骑。它不走好路,专爬沟越渠地狂奔,跑得飞快,风在我耳边呼呼响,前面有片树林,它直奔而去。 显然,它是跟我“耍心眼”。树林里,树枝横七竖八,马能过去,但马背上的人有让树枝撞下来的危险,一般骑手这时就会在没到树枝前翻滚下马,以防受伤。这就意味着马儿胜了。 现在黑儿马也给我来起这一套,我记起老王的交待,遇到这种情况,务必紧紧抓住马鬃,把马头拉起,自己尽量伏在马背上,使自己的高度低于马头,只要马能跑过去,人也能安全过去。 黑儿马在树林里左冲右突,跑跑停停,始终对我无可奈何,只好又跑出树林,向河滩奔去,我用双脚后跟不停地磕碰马肚,驱其快跑,只累得它大汗淋漓,变得温顺起来,乖乖地听我招呼。 大伙看到我征服了黑儿马,无不投来佩服和羡慕的目光。冬去春来,草发芽,树长叶,大地由黄变绿,沙枣花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一切恢复了活力与朝气。 “腊月的婆姨,正月的猫,二月的儿马满滩跑”。这是宁夏的方言土语。初春,是马发情交配的季节,也是牧马人最辛苦的季节。 这时饲养要格外精心,种马要加精料上营养,对马的卫生更讲究,要勤梳理常消毒,还要人不离圈地观察种马和马发情交配的情况等等。发情交配初期,为了争夺交配权,儿马之间进行了几天的生死搏斗,场面极为壮观惨烈,令人目不忍睹。 它们之间嘴咬脚踢,个个遍体鳞伤,满身血迹。奇怪的是一向爱马如子的老王倒是很沉得住气,不管不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黑儿马凭着年轻力壮,在争斗中逐渐占了上风,直到这时,老王才让我把斗败的儿马隔圈饲养,然后分别给它们洗净伤口,涂上药水,严重的地方还要包扎。 看到黑儿马不断涌血的伤口,我十分心疼。但物竞天择,选优淘劣,只有这样,黑儿马才有威严,骡马才任由交配,带伤的黑儿马显得非常兴奋,一派王者风度,和发情的骒马频频交配,几天后不得不限制交配次数,以保证十几匹骡马都能顺利怀上它的后代。 老王让我在圈中有意挖得低一块、垫得高一块,说是让马交配时充分利用地形;让我把发情的骒马的尾巴梳理好,再用绳子扎好挽短,有的把尾巴和马鬃拴连在一起,这样就暴露出阴部,有的骒马和黑儿马个头相差悬殊,或是第一次发情交配,缺乏默契配合,不能顺利自然交配,老王就得动手做些辅助动作,以减省儿马和骒马的体力,宁夏人戏称叫“扶杆”。 我当时还没恋爱结婚,看到这些场面害羞,难为情,队里的婆姨们就讥笑我:“小李不愧是孔老二的老乡,还封建哩,别说是牲口,人还不是那么一回事!”说完一阵哈哈大笑,直羞得我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宁夏人坦荡、朴实、直爽、不拘小节,说话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三句话准有一句是荤的,刚接触让你不习惯甚至反感,但时间长了,没有几句荤的,你倒觉着不动听了。 那时人办事认真,单纯,为了克服小资产阶级意识,我就学毛主席有关语录,在灵魂深处闹革命,自我批判,斗私批修,学在口头上,落实在行动上,以后就习以为常了,整个交配期黑儿马虽然渐渐消瘦,但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使骒马个个心满意足。 马有许多可贵之处,不乱伦是其中之一,它们一般也是不近亲交配的。我听几个人讲过这样一件事:农建十三师从苏联买了几匹良种马,后来只剩下母子俩,因为马的品种太好了,农垦战士总想让它们交配,以繁殖后代,不致绝种。 但骒马几次发情儿马都无动于衷,闻都不闻。后来农垦战士把它们分开,待骒马又一次发情时,战士们在圈里消了毒,又给骒马身上洒了酒精,以混淆骒马身上的气味,然后分别给它们戴上眼罩,拉来儿马和骒马交配,事毕,把眼罩摘下,儿子知道骒马是它母亲时,长嘶一声,挣脱缰绳直向黄河奔去跳河而死。骒马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也死去了。听了后,我很感动,对马的热爱中加了一份敬意。 马是有灵性的,它很善解人意,能通过眼神和举动与人说话交流,你只要对它好,它能救你助你。我们队有辆马车,通常用四匹马或骡子拉,载货量和解放牌汽车差不多。 两年中有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车把式葬身于马车轮下,其中一个就是我房东大娘家的二儿子。但这两次死人事故都是发生在骡子驾辕时。 后来的车把式死里逃生则是驾辕的枣红马救了他。那是向建筑工地拉砖,在通过一片泥泞道路时,车把式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扬鞭赶车,不慎一滑倒在马车轮前,三个拉套的骡马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管昂头挺胸奋力拉车,驾辕的枣红马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枣红马一个猛力后坐,车一稍顿随即向右转向,车轮一个原地转向后擦着车把式身边而过,就这瞬间,车把式安然无恙。 是枣红马机敏的反应救了车把式,枣红马却落了个终身残废,前腿骨折了。枣红马再不能拉车,被养了起来,很受社员们的爱戴和饲养员的关照。 还有一匹马留给我终生难忘的印象,那是一匹黄骒马,六七岁大,身材修长,它不合群,和同性不争不抢,和异性不冷不热,同性不欺它,异性不理它,就像看破红尘的人,对一切都是那么淡漠,只求洁身自好,不卑不亢。 我给它添草加料时,它从不像其他马那样点头、哈腰、摆尾地讨好,给多少它吃多少,当然我是不少给它的。饮水或外出,它从不争先恐后,总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待别的马喝完水,它才近前喝水,待别的马出了圈或进了圈它才进或出。 我和老王从不呵斥它,鞭打它,老王告诉我,它连着两年下驹都没成活,从此再不发情交配。夏天到了,队里要把一批老弱病残的马送到大滩深出的绿洲自由放牧。 所谓自由放牧就是再没有牧马人管理,把它们赶到有水有草的地方任其自由生活,只有到冬天来临时才派人去看还有多少幸存者可以赶回来,这实际是一种自然淘汰法。 病伤、饿灾不说,就是那成群的野狼也不会放过它们,所以能生还的寥寥无几。这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上级明令队里不能私自屠宰牲畜,如喂养又既费人工又费草料。 这次自由放牧的马中,黄骒马也在其列,因为它无身孕,一早我和另一个小伙子赶着十几匹马出发了。 可怜的马儿并不知道去了意味着什么,在公路上走得整整齐齐,个个兴高采烈,后来越走掉队的越多,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进大滩,荒无人烟,一片黄沙。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出现了水草,羊圈,我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我俩只要把马赶到马圈,如数交给两个牧羊老头就算完成了任务。这时,马儿见到水草,根本不听我俩的吆喝,四散跑去,我俩追回这个,那个跑了,追回那个,这个又跑了。 大滩连棵拴马的树和石头也没有,天渐渐黑下来,马儿还没召集在一起,我俩急得满头大汗。这时我发现黄骒马始终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骑上它向四散的马儿追去,它也真明白我的意思,舒展细腰,撒开长腿,奔到跑散的马跟前,用头拱,用尾甩,把马儿们一个个赶到一起。 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黄骒马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威力和骁勇,马儿一个不少地集中在一起,再不乱动,黄马此时显得兴奋异常,像个马首领。我们在它的帮助下到达了目的地。 晚上,我怀着感激的心情破例多给了它一些精料,连同我的一碗米汤也喂给了它。第二天,我们就要返回了,我来到圈里和马告别,黄骒马慢慢向我走来,眼里出现不多见的异样。 我突然想到,我这一走就是和黄骒马的生死离别,我不能让黄骒马葬身狼腹,我不能抛弃它!这是多么使人喜爱的好马啊。我不听别人劝阻,硬是又把黄马带了回来。 黄骒马又在我的喂养下生活,它还是那么稳重,还是那么自尊,但它的眼睛亮了许多,我们之间多了一份理解和感情。不久,黄骒马竟然发情了,接受了黑儿马的求爱。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半年后,我招工走了,离开了老王,离开了马群。临走的晚上,我三次起来给马添草加料,精料比平时多加了一倍。我给每匹马都梳刷身子,把马圈清扫得干干净净。 我在单位工作后,始终想念老王,始终对马儿牵挂。两年后,我从几百里之外重返我插队的地方,首先到饲养室看老王。 只见老王苍老了许多,我说:“老王,我好想你啊!” 老王说:“你不光想我,更想马吧?” 老王一句话就说到我心眼里去了,我给老王放下带来的烟酒,随老王来到马圈。 见到我俩,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首先过来的是黑儿马,黑儿马更高大了,它还是那么调皮,用嘴对我又撕又咬,摇头摆尾的。 我拍拍它的头,给它嘴里塞了一颗糖,它后退几步,别的马又靠上来,我都给它一颗糖。马群已经加了许多新面孔。 老王告诉我它们大都是新下的马驹,我走出包围圈,黄骒马向我走来,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匹酷似它的小黑马,也是那么漂亮,不用问,这是它和黑儿马的爱情结晶。 我给黄骒马和它的孩子嘴里各塞了两颗糖。枣红马呢?老王低声告诉我:枣红马死了。我好久没出声,回想起老王常说的一句话:“马比人好交啊!” 我以后回到了济南,再没见老王,再没见我喂养的马儿,只是老王和马儿始终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永远不忘。 #说知青,你们当过知青吗?##你有知青生活阅历吗?#
0 阅读:1

文史有料见真章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