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刘承运]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每到清明时节，我都会想起这首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因为诗里面有个“杏花村”，跟我许多年前，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第二故乡同名。诗里的“杏花村”是否就是山西汾阳县杏花村已经难以考证，但不管如何，杏花村就是我1969年下乡插队的地方。 窗外春雨绵绵，今年的清明节快到了，我又回忆起那一年在杏花村过春节的情景。 1972年，村里要恢复集体养猪场。大队在村东南头盖起一排猪舍，大约有七八间，是发券儿的，紧挨着猪舍盖了一间房，既可储存猪饲料，又可当饲养员的休息室。 养猪的硬件条件已经具备，可谁来担当饲养员呢?大队领导班子商议了一番，都认为养猪厂的饲养员，第一，要大公无私，至少不至于将配给猪吃的饲料，也就是粮食偷偷往家里拿；第二，要有强烈的责任心，真对得起这些猪仔儿，别让它们冻着、热着、饿着；第三，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能用科学的方法去养猪。 当时，社会上已在推广叶洪海养猪法，即把高粱秆、老玉米秆等切断，经过发酵后，再搅拌一点儿粮食喂猪。 根据这三个条件，经过大队反复研究，决定让我来担起这个重任。这是贫下中农对我的信任，也是知识青年在农村发挥作用的平台，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大队选我做饲养员还有一个原因，我那时当大队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其实也就是办事员，基本上不用下地干活，整天就是忙着迎来送往到村里来办事的各阶层、各方面人士。 从节省劳动力的角度考虑，也是我比较合适。好在村子不是很大，知青宿舍、大队办公室、猪场三个地方都相隔不远，只要10分钟就可以走一遍。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猪场建好了。我记得当时引进了十几头猪，既有大猪也有小猪，大的有三尺来长，小的也有一尺来长，不过小的居多。看着这些猪娃儿欢蹦乱跳的，很是惹人喜爱。 养猪这活还真是挺麻烦的。每天都要去割猪草，还要从汾酒厂拉来酒糟，经常要挑水，用大锅“煮炖”猪食；一天要喂猪两次，两天要起一次猪粪，就是把猪圈里的屎尿清理干净，然后重新垫上新土和草料。 日复一日，很快两三个月过去，猪仔儿长成了半大猪，小猪长成了大猪，其中一头母猪经过交配还怀上了小猪崽。看到这一幕，虽然工作又脏又累，但我心里很高兴，也感到很有成就感。 1973年春节前，知青们都陆续返回北京与家人团聚。 此时，恰好有一头母猪要生小猪，这事让我犯了难：如果回北京过春节，照看母猪分娩这活该交给谁呢?说实话，交给谁我都不太放心。 母猪怀胎数月，一朝分娩，此乃收获的季节，我可不能让自己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 我决定春节不回北京，要亲眼看到胜利果实落地。 生小猪崽的日期日益临近。我挑了一个比较宽敞的猪舍，将猪舍收拾得干干净净；时值寒冬，我怕小猪崽冻坏，就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秸；猪舍没有安装门，我临时砌起一堵矮墙，做成一个临时的门；上面留下一道天窗，以方便透气。 为了能使小猪崽顺利降生，我特地在村里拜访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向他们请教关于生小猪的过程以及应该注意哪些事情。他们给我介绍了许多细节，但我现在想起，好像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小心看好身躯庞大的母猪，别把刚出生的小猪崽给压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预产期是在年三十晚上，当时已经是夜里10点多，外面北风呼啸，猪舍内室温估计在零下十几度。 猪舍内的小马灯很亮，照着老母猪和我，此情此景，感慨万千。外面是万家灯火，鞭炮齐鸣，亲人相聚，阖家团圆，推杯换盏，里面是满腔热血的知青男儿，舍弃家庭的温暖，任劳任怨、孤身奋战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天气太冷，生怕即将出生的小猪崽顶不住风寒，我又搬来一捆柴禾，找来一个水桶，在猪舍里生起了火。 我寸步不离地待在猪舍看着，这时绝不能有丝毫大意，因为地上铺的都是干稻草，一旦染上火苗，就得酿出大祸。 小小的猪舍逐渐暖和起来，燃烧的柴火生成的烟聚集在猪舍顶，并逐渐从舍顶向下压来，我只好弯着腰躲过大部分的烟。 其实烟能够从透风窗及时排出，但舍顶上总保持二三十公分的烟层，时间一长，老弯着腰也坚持不了，我索性躺在了猪窝里。 老母猪躺在猪舍的左边，我在猪舍的右边仔细观察母猪的动静。老母猪在不断地哼哼，显然很痛苦，又很无奈。 那时候或许是年轻吧，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躺在猪舍里很“脏”，只是一心一意希望老母猪能多生几头小猪崽，小猪出生后都能欢蹦乱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着，我默默地注视着老母猪的动静。老母猪一声吼叫，生下了第一只小猪，小猪崽在草堆里翻滚两下，浑身湿漉漉的，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四只小腿还在打软，但已经开始跌跌撞撞地找妈妈的奶头，要吃奶了。 没过一会儿，第二只、第三只......陆续降生，一共生了五只，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毛茸茸的，很惹人爱。 小猪你争我夺地抢着奶头，最后各得其所踏实下来，规规矩矩排成了一排，甜蜜地吸吮着乳汁。我赶紧为老母猪做了一盆丰盛的“晚餐”，让其补养。 忙碌了一个晚上，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当我走出猪场时，天已蒙蒙亮了，村头已有人影晃动，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我在杏花村插队的日子，生活过得平平淡淡。但这一晚使我终生难忘，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我今生今世度过的唯一的值得特殊回忆的夜晚。 #说知青,你们当过知青吗?##你有知青生活阅历吗?##说说你知青岁月最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