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1969年,生产队附近有铁路线经过,我们便学会了爬火车

文史有料见真章 2024-03-31 00:52:20
[讲述人:杨浩然] 1969年9月,我来到福建南平光泽县下乡插队,我们插队的地方,未通公路。但得天独厚的是,连接省内外的交通大动脉鹰厦铁路线经过这里。 我们每年回福州过春节,都在附近的大源村站乘慢客直达福州,比许多需要换乘汽车的县乡插队的知青要便捷得多。 当年,我们插队的山村十分贫穷,许多知青累死累活,劳动了一年还分不到十几元钱。有一年因自然灾害,全队人做得最累而分红却创了新低,那年我扣除了全年足以饱腹的口粮和几斤茶籽油、三斤猪肉的款项后,年终只分到七元钱,刚好够买一张回榕的慢车票。 虽然有铁路经过,知青们却很少乘火车,因为没钱。也因为慢客车深夜才经过,和农民一样去公社和县城等处办事,多数都要凭着一双“铁脚板”,翻山越岭跋涉来去。从我们村子到公社二十余里,到县城七十余里。来回光走路就要半天到一天,误工误事又累人,走一趟不容易。 当外地知青爬车之风吹来时,我们当地一些知青大受鼓舞,也起而效之。此后外出,就时常爬火车,省时省力又省钱。 我第一次爬货列,是和外号“马儿”的知青蒋清泉一道。 那天我俩一起去县城办事,鸡鸣出发,翻山越岭奔走七十余里山路赶到县城。完成任务后天己擦黑,腹中空空两腿酸软,如果住招待所太“奢侈”了,再说我们也没带证明信,摸黑返回也不可能。 如乘慢客要等到深夜,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爬货列。 当晚七时,开往江西鹰潭方向的2416次货列,将分别在光泽和大源村交会。 夜幕下,2416次货列徐徐进站停车,站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一个列车检修工,手持工锤叮叮当当地敲击着轮轴,向我们这边巡来,我们若无其事地说着话,漫步与之擦肩而过。 一会儿另一列火车全速通过后,2416次货列开动了。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如猎豹般突然发力紧跟火车奔跑,一个弹跳抓住了车皮边上的U钉梯,“噌”地一下攀上了正在加速的货列,“噔噔噔”爬上车帮,翻进了黑乎乎遍地煤屑的车厢。 车轮铿锵,狂风呼号,两个“流浪者”肩挨肩蹲在车厢一角,四只大眼睁得像铃铛,望着夜空下忽闪而过的山崖、树林的影子。我们约定好,列车经过大源村站时,不管停不停,都要跳下。 三十多分钟后,目的地大源村站到了,但2416次不停,从另一列已停靠的火车旁减速通过。 此时不跳更待何时!我俩熟悉车站的地形,早已攀在背向站台一面、车厢两头的梯子上,立即弹离车厢纵身跳下,随着列车的惯性,脚一落地,立即拾腿跨步用短跑速度紧跟着货列猛跑了十几米,才没拌倒,有险不惊首战告捷! “没想到,你文绉绉的还这么敏捷。”喘息未定的“马儿”开口笑着说。 “没事......我们都学坏了。”我苦笑道。 “马儿”立即修正:“尼采说过,存在即合理。” 我们这个地方的知青爬车,开头还比较隐蔽,都是“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白天统统是循规蹈矩“种地的良民”,而在夜里,有的可能“摇身一变”成了“飞檐走壁”的“铁道游击队”了。 后来胆子愈发大了,发展到有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爬车。白天爬货列多了一重刺激——明知会被发现,也照爬不误!列车飞驰,清风飒爽,山水如画,令人心旷神恰。 有一个夏日,我和“野猪”“马儿”三人去县里,下午四时我们赶到光泽火车站准备搭货列返回。烈日下三人在铁轨边“散步”,车站值班员和巡道工投来怀疑的目光。 一会儿,2408次货列按时发车,众目睽睽之下,分别等候在车厢两头的我们,奔跑,跃起,攀上。 我们这边,“野猪”先上,“快点,快点!”我紧催着顶着他的屁股,连爬带滚地上了车。货列奔驰,山风呼呼,我们几个神清气爽,谈笑风生。 忽然,最没嗓子又最爱乱吼的“野猪”,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傻乎乎地吼了起来:“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鬼哭狼嚎般的唱腔,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 列车在弯道上行驶时,我们发现列车长正探身瞭望,监视着我们。我们赶紧作立正状,毕恭毕敬给列车长来了个庄严的“军礼”。到地点后,我们跳下车,向列车长挥手致意告别离去。可以想象列车长当时的心情一定很矛盾。 爬火车的危险,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后怕。有一个冬夜,我有急事独自一人“搭”慢客返回。那一段社会上不少闲杂人员冒充知青爬车,因此铁路上查票甚严,我决定直上车顶。 列车进站时下起了小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列车刚一开动,等待在火车背向站台一面的我,立即冲上前,切入了两节车厢之间,在后面那一节车厢还来不及到来的瞬间,飞跃而起攀上了前一节车厢尾部的铁梯,接着爬上了弧形的车顶。 列车越开越快,我紧紧地抓住车顶上的气窗不放。凭记忆列车快进隧道了,我赶紧趴下。隧道里浓烟、煤灰、蒸汽、热浪扑面而来。我赶忙闭眼、屏息、再抓紧。 耳边的轰鸣声如排山倒海、雷霆万钧、震耳欲聋。列车出隧道过铁桥,一路狂奔。瓢泼大雨骤然而至,列车晃动不停,车顶溜滑,生死存亡系于双手。 寒风刺骨,我瑟瑟发抖,像一只壁虎牢牢地吸附在一条狂奔着、舞动着的巨龙光滑的脊背上......那是一次独特而又难忘的经历。 后来我当了农村小学教师,有了“可观”的收入,也为了“为人师表”,就不再爬车了。 虽然不再爬车,但曾遇上一幕,使我感同身受记忆犹新。 那一年冬天的火车上,两个逃票的知青兄妹,被带到列车长那里补票,掏空口袋只有几角钱。 那个十七八岁、面容清纯秀丽的妹妹,满脸羞愧低头站在身穿制服、高大威严的列车长面前,像一只束手就擒的小羊羔。 车长瞪着这个嘴唇破裂、双手长满冻疮肿得像紫萝卜似的女知青,板结的面孔慢慢化作和颜,逐项查起了“户口”:姓名、年龄、籍贯、家庭出身、毕业何校、何地插队...... 女知青踌躇片刻,鼓起勇气娓妮道来:“......父亲是留美学者,解放初期回到国内。至今仍被关在‘牛棚’。他们说他是特务,这不可能,不可能啊!母亲含冤自尽。小小的我跟着哥哥去插队。我们生产队是全公社最偏僻、最贫穷的地方。住在破仓库里,墙破屋漏四面透风。晚上屋外不知什么在哀嚎,常把我从恶梦中惊醒。烂泥田很多,深到这里。” 她说着用手在髋关节旁比划了一下,“蚂蟥又多又饿。我们平时每月出工至少29天,农忙时要出满勤。每个工分才四分钱,劳动一年扣除口粮所剩无几。我们已经一年没见着父亲的面,前不久听说他病倒了,就是走路我们也要回去看看,但是没钱买票,只好......”说着泣不成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列车长、乘警等听了,面露戚色。知青也是爹生娘养的啊,牛高马大的男知青已不易,更何况插在穷山僻壤的弱女孩! 原先一脸严肃的列车长,眼圈也红了,默然无语,好像当年刚刚看完《卖花姑娘》走出电影院......未见他再提起补票的事。 在那“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年代,能实话实说,需要勇气和坦诚;而能对“特务儿女”生出同情,更需要睿智和人性啊! 知青的情况确实太艰辛困苦,经常会得到同情甚至帮助,特别是女知青羞颜恳求,这些花季少女被“车上的”一问,常常先是眼圈红了,接着可能要“下雨”了,使人于心不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有的甚至一路护送到底,到站后还要“传授”如何“沿小巷,过断桥,僻静安全”地出站呢。 当年“车上的”仅仅是“怜香惜玉”吗?还是基于对广大插队知青惨淡命运的同情?想必二者兼而有之。 #你有知青生活阅历吗?##说知青,你们当过知青吗?##说说你知青岁月最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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