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解读——襄公二十三年

左传解读 2024-08-04 13:36:53
襄公二十三年(公元前550)栾盈思复辟身死族灭 臧纥耍聪明鲁逐齐嫌 【经】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杞伯匄卒。 鲁襄公二十三年春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第一件,周历二月癸酉日,这是个初一,发生了日食。第二件,三月己巳日,杞国的国君杞孝公杞匄去世。 【传】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彻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   陈侯如楚。公子黄愬二庆于楚,楚人召之。使庆乐往。杀之。庆氏以陈叛。 传中对第二件事有传文。传中说二十三年春季,杞孝公死去,因为晋悼公的夫人是杞孝公的妹妹,所以晋悼公夫人为他服丧。而晋平公做为外甥并没有撤除音乐,传文评论此事是不合于礼的。按照礼,应该为邻国的丧事撤除音乐。 传中接着补充了陈国的事情。陈哀公到达楚国,公子黄在楚国对二庆提出控诉,楚国人召见二庆,庆虎和庆寅害怕,于是派庆乐前往,楚国人杀了庆乐。庆氏带领陈国背叛楚国。 此事和襄公二十年的事相连,当时陈国的庆虎和庆寅因害怕陈哀公的弟弟公子黄对他们的威逼,于是向楚国诬告说公子黄与当时的蔡国子燮谋划叛楚归晋,当时楚国听信了二庆的诬告便出兵讨伐陈国,所以公子黄没办法只能亲自跑到楚国到自证清白。现在楚国明白了此事,于是叫二庆来对质,结果二庆害怕派庆乐前往,结果被杀,这一杀,庆氏看事已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趁陈哀公朝楚时拥陈而叛了。 【经】夏,邾畀我来奔。葬杞孝公。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 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 鲁襄公二十三年夏天,经中记载了五件事。第一件,邾国畀我逃到鲁国。这个畀我是鲁襄公二十一年时窃邑而奔鲁的庶其的同党,现在也逃到鲁国来了。第二件,杞孝公下葬。杞孝公三月去世,现在五月而葬,不合礼制。第三件事,陈国人杀了庆虎和庆寅两位大夫。第四件事,陈哀公的弟弟公子黄从楚国回到了陈国。第五件事,晋国的栾月圆重新回到了晋国,进入了自己的封地曲沃。传中主要对后三件事进行了解释。 【传】夏,屈建从陈侯围陈。陈人城,板队而杀人。役人相命,各杀其长。遂杀庆虎、庆寅。楚人纳公子黄。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对于陈国之事,传中说这年夏天,楚国的莫敖屈建(屈荡之孙)跟随陈哀公包围了陈国。陈国人在修筑城墙时,夹板掉了下来,庆氏就杀死了筑城的人。于是筑城的人互相传令,各自杀死他们的工头,于是乘机杀死了庆虎、庆寅。楚国人把公子黄送回了陈国。传中借君子之口评论道:“庆氏行动本不合道义,就更不能做法过火。所以《周书》有言:‘天命不能常在。’” 二庆从诬告公子黄,发展到了拥陈而叛,最终因滥杀筑城之人,反被筑城人诛杀,可谓咎由自取。人在走投无路时往往会陷入极度恐慌和恼羞成怒之中而失去理智,这也正是向自我毁灭更进一步的表现。 关于栾盈回国的事传文非常长,我们分段解说。 【传】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对曰:“不可。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许诺。伏之,而觞曲沃人。乐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皆叹,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徧拜之。 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程郑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 晋国将要把女儿嫁给吴国,齐庄公让析归父致送随嫁之媵,在承受嫁的队伍中用篷车装着栾盈和他的士,偷偷地把栾盈送到了曲沃。栾盈夜里进见胥午并把情况告诉他。胥午回答说:“不能那么做。上天所废弃的,谁能够把他兴起?您必然不免于死。我不是爱惜一死,明知此事是不能成功的。”栾盈说:“尽管这样,依靠您而死去,我不后悔。我确实不为上天保佑,您没有过错。”胥午答应了。把栾盈藏起来以后就请曲沃人喝酒,音乐开始演奏,胥午发话说:“现在要是找到栾孺子,怎么办?”人们回答说:“找到了主人而为他死,虽死犹生。”大家都叹息,还有哭泣的。举杯,胥午又说栾盈回来的话。大家都说:“找到了主人,还有什么二心的!”栾盈走出来,向曲沃人一一拜谢。 四月,栾盈率领曲沃的甲兵,依靠魏献子在白天进入绛城。当初,栾盈在下军中辅佐魏庄子,魏献子和他私下里很要好,所以依靠他。赵氏由于原、屏的祸难怨恨栾氏,韩氏、赵氏刚刚和睦。中行氏由于攻打秦国的那次战役怨恨栾氏,原本就和范宣子亲近。知悼子年纪小,因此听从中行氏的话。程郑受到晋平公的宠信。只有魏氏和七舆大夫帮助栾氏。 此段中涉及人物众多,胥午是曲沃大夫,也算栾盈的旧臣。所以明知此事不可,他也拼死为主。而栾家可以依靠的,只有魏献子。因为魏献子魏舒早在魏庄子魏绛统领下军时就与辅佐他父亲的的下军佐栾盈交好。而晋国其他的姓氏,几乎被栾黡得罪遍了。实际上胥氏在晋厉公诛杀三郤时肴童是立有大功的,但后来在长鱼矫的策划下演变成了连同栾书和荀偃一块除掉的开势,当时晋厉公心一软“一日杀三卿,寡人实不忍”酿成大祸,放虎归山,晋厉公被杀,胥氏也就此覆灭,本来胥氏可借此东山再起,结果竹蓝打水一场空。后来可能胥氏彻底沦为了栾氏的家臣了。栾盈找到胥午,说明他充分信任胥午,也就说明胥氏已不再以栾氏为仇了。胥氏推荐过郤氏,郤氏的崛起是胥氏之功,但郤氏发达了便把胥氏一脚踢开了,所以当年胥童积极参与策划除掉三郤。但经此一变胥氏再无机会。 而赵氏是当年鲁成公八年的事,赵姬因为奸夫赵婴被逐,于是诬告赵同、赵括谋反,而栾氏和郤氏作了伪证。所以赵氏也与栾氏有仇。而赵武就是因为当年韩厥劝说晋景公才留下了赵武,这正是“赵氏孤儿”的故事。所以赵韩两家亲密无间。而中行氏又是因为当年荀偃为中军元帅,在鲁襄公十四年伐秦之时,栾黡不听命,故致晋军大撤退,所以荀氏也对栾氏有所怨恨,而知氏本就和中行氏本是同根,都曾为荀氏,所以他们是一伙的。至于范氏更不用说了,那自然也是站在栾氏的对立面的。至于这个程郑,也是中行氏的同宗。所以现在支持栾盈的也只有魏氏一族了。 【传】乐王鲋侍坐于范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权,又执民柄,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也。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缞冒绖,二妇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 范鞅逆魏舒,则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趋进,曰:“栾氏帅贼以入,鞅之父与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请骖乘持带。”遂超乘,右抚剑,左援带,命驱之出。仆请,鞅曰:“之公。”宣子逆诸阶,执其手,赂之以曲沃。 传中接着说,当时乐王鲋正陪侍在范宣子旁边。有人来报告说:“栾氏来了。”范宣子恐惧。乐王鲋说:“事奉国君逃到固宫,一定没有危害。况且栾氏怨敌很多,您主持国政,而栾氏是从外边来的。您处在掌权的地位,有利的条件就多了。既然有利有权,又掌握着对百姓的赏罚,还害怕什么?栾氏所得到的,大概也只有魏氏吧!而且魏氏是可以用强力争取过来的。平定叛乱在于有权力,您不要懈怠!”当时晋平公有亲戚的丧事,于是乐王鲋让范宣子穿着黑色的丧服,和两个女人坐上手拉车去到晋平公那里,陪侍晋平公去到固宫。 范鞅去迎接魏献子,魏献子的军队已经排成行列、登上战车,准备去迎接栾氏了。范鞅快步走进,说:“栾氏率领叛乱分子进入国都,我的父亲和几位大夫都在国君那里,派我前来迎接您,鞅请求在您的车上做骖乘。”于就跳上魏献子的战车,右手摸着剑,左手拉着带子,下令驱车离开行列。驾车的人请问到哪里去,范鞅说:“到国君那里。”范宣子在阶前迎接魏献子,拉着他的手,答应把曲沃送给他。 魏献子就这样被范鞅突然的一个行动弄得不知所措,实际上是被劫持走了。那排好的军队得不到命令,只能原地待命。到了固宫,范宣子马上又以曲沃来贿赂他,这个魏献子也就半推半就了。 【传】初,斐豹隶也,著于丹书。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斐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踰隐而待之,督戎踰入,豹自后击而杀之。 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摄车从之,遇栾乐,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乐射之,不中。又注,则乘槐本而覆。或以戟鉤之,断肘而死。栾鲂伤。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传中接着说,当年,有一个人叫斐豹,他是一个奴隶,而且是用红字记载在竹简上的,也就是说世代为奴,不得更改。而栾氏有一个大力士叫督戎,国内的人们都害怕他。于是这个斐豹对范宣子说:“如果烧掉这竹简丹书,我去杀死督戎。”范宣子很高兴,说:“你杀了他,如果不请求国君烧掉这竹简,太阳可作明证!”于是就让斐豹出宫门,然后关上宫门。督戎追赶他,斐豹翻进矮墙等着督戎,督戎翻进墙来,斐豹从后面猛击而杀死了他。 范氏的手下人在公台的后面,栾氏登上宫门。范宣子对范鞅说:“箭要射到国君的屋子,你就去死!”范鞅提剑带领步兵迎战,栾氏败退,范鞅跳上战车追击,遇到栾乐,范鞅说:“乐,别打了,我死了将会向上天控告你。”栾乐用箭射他,没有射中,又把箭搭上弓弦,结果车轮碰上槐树根而翻了车。有人用戟钩打他,把他的手臂打断而死去。栾鲂受伤。栾盈逃回曲沃,晋国人包围了他。 这一战,栾盈失败,魏舒被劫,勇士被杀,栾乐被杀,栾鲂受伤。可以说一败涂地。只好逃回曲沃坚守。 【经】秋,齐侯伐卫,遂伐晋。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己卯,仲孙速卒。 鲁襄公二十三年秋天,经中记载了三件事。第一件,齐庄公讨伐卫国,紧接着攻打了晋国。第二件,八月之时,鲁叔孙豹带领军队救援晋国,驻扎在雍榆。第三件八月己卯日,鲁大夫仲孙速也就是孟庄子去世。 【传】秋,齐侯伐卫。先驱: 穀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 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 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 牢成御襄罢师,狼蘧为右。胠: 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 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   自卫将遂伐晋。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氂。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关于第一件和第二件,实则合称一件。传中说,这年秋季,齐庄公发兵攻打卫国。第一前锋,穀荣驾御王孙挥的战车,召扬作为车右。第二前锋,成秩驾御莒恒的战车,申鲜虞的儿子傅挚作为车右。曹开驾御齐庄公的战车,晏父戎作为车右。齐庄公的副车,上之登驾御邢公的战车,卢蒲癸作为车右,左翼部队,牢成驾御襄罢师的战车,狼蘧疏作为车右。右翼部队,商子车驾御侯朝的战车,桓跳作为车右。后军,商子游驾御夏之御寇的战车,崔如作为车右,烛庸之越等四人共乘一辆车殿后。 从卫国出发并将由此进攻晋国。晏平仲说:“君王依靠勇力来进攻盟主。如果取消此行,这是国家的福气。因为没有德行却有战功,忧患一定会降到君王身上。”崔杼劝谏说:“不能这样干。下臣听说:‘小国钻了大国败坏的空子而加之以武力,一定要受到灾祸。’君王还是考虑一下。”齐庄公不听。陈文子进见崔杼,说:“打算把国君怎么办?”崔杼说:“我对国君说了,国君不听。把晋国奉为盟主,反而以它的祸难为利。下臣们如果急了,哪里还能顾及国君?您暂且不用管了。”陈文子退出,告诉他的手下人说:“崔子将要死了吧!指责国君太过分而又归罪于国君,不会得到善终的。以道义去批评国君,尚且需要克制,何况以自己的恶行去阻止呢?” 齐庄公于是进攻晋国,占取了朝歌。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孟门,一路上太行山口,在荧庭建起木标,派人戍守郫邵,在少水收集晋军尸体筑成大坟,以报复平阴那次战役,这才收兵回去,赵胜领着东阳的军队追击,俘虏了晏氂。八月,叔孙豹领兵救援晋国,驻扎在雍榆,这是合于礼的。 荧庭之役齐国大获全胜,一方面晋国出现内乱,一方面齐国打了晋国一个措手不及。等到赵胜追击时,齐国占了便宜跑了,只俘虏了晏氂。鲁国救援晋国纯粹就是出兵假装一下,如果真想救援晋国,齐国离鲁国这么近,直接进攻齐国,齐国必撤兵,还用大老远地跑到晋国来救晋国,所以说这就是做个样子给晋国看,同时也不会得罪齐国太深。 【传】季武子无適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豐,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豐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絜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与之齿。季孙失色。 关于孟庄子的死,传中解释非常详细。我们分段讲解。传中说,季武子没有嫡子,公弥年长,但是季武子喜欢悼子,想立悼子为继承人。他向家臣申丰征求意见说:“弥和纥,我都喜欢,想要选择有才能的立为继承人。”这个申丰快步走出,回家,并且打算全家出走。过了几天,季武子又问申丰。申丰回答说:“如果这样,我准备套上我的车走了。”季武子就不说了。季武子又去问臧武仲臧纥。臧纥说:“你请我喝酒,我为您立悼子。”于是季氏招待大夫们喝酒,而臧纥是上宾。向宾客献酒完毕,臧纥命令朝北铺上两层席子,换上洗净的酒杯,召见悼子(纥),走下台阶迎接他。大夫们都站起来,等到敬酒酬客时,才召见公鉏(弥),却让他和别人按年龄大小排列座位。季武子一下子觉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我们看申丰与臧纥的不同态度。申丰惟恐避之不及,且不惜举家出走,说明这个坑如果跳进去是要死人的。而臧纥却欣然帮忙,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却忘记了危险。从古自今我们中国人都对别人的家事不要参与的古训,这个臧纥太高估自己了。 季武子想立悼子,而臧孙替他办到了,他为什么失色呢?臧纥的这个行为有点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了,他替别人办事,却完全是主人的姿态,这等于压了季孙一头,所以季孙不高兴。 【传】季氏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故公鉏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传中接着说,季氏曾让公鉏担任马正,公鉏怨恨,不肯做。这个马正是大夫家的司马,公鉏认为这个职位对自己来说太低了。这实际上也是变相剥夺了公鉏的继承人位置。闵子马见到公鉏,说:“您不要这样,祸和福没有固定的门,是人自己招引来的。做儿子的,只怕不孝,而不怕没有地位。恭敬地对待父亲的命令,事情怎公固定不变呢?你如果能够孝顺恭敬,富有可以比季氏增加一倍。奸邪不合法度,祸患可以比老百姓增加一倍。”公鉏认为他说的对,于是恭敬地晨昏定省,谨慎地恪守职责。季武子很高兴,让公鉏招待自己喝酒,并带着自己饮宴的器具前往,季孙把这些器具全部留给了公鉏,公鉏氏因此致富。后来又做了鲁襄公的左宰。 【传】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氏之御驺豐点好羯也,曰:“从余言,必为孟孙。”再三云,羯从之。孟庄子疾,豐点谓公鉏:“苟立羯,请仇臧氏。”公鉏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弗应。己卯,孟孙卒,公鉏奉羯立于户侧。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公鉏曰:“何长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 传中接着说,孟庄子讨厌这个臧孙,但季武子却喜欢他。实际上这是孟庄子与季武子之间的矛盾。因为这个臧孙确实多谋,为季武子出了不少主意,所以季武子大事小情都要征询这个臧纥,因此孟庄子讨厌他。孟氏的车马官丰点,喜欢孟庄子的庶子羯,说:“听我的话,你一定会成为孟氏的继承人。”三番五次地教唆,羯就听从了他。孟庄子生病,丰点对公鉏说:“如果你立了羯,就等于报复了臧纥。”于是公鉏对季武子说:“孺子秩本来应当做孟氏的继承人。但如果羯能够被改立为继承人,那么季氏就确实比臧氏强大了。”季武子不答应。八月己卯日,孟孙去世。公鉏事奉羯立在门边接受宾客来吊唁。季武子来到,进门就哭,出门,说:“秩在哪里?”公鉏说:“羯在这里了。”季孙说:“孺子年长。”公鉏说:“有什么年长不年长?只要他有才能,而且是他老人家的命令。”就立了羯。秩逃亡到了邾国。 臧孙进门也哭,非常悲痛,泪流不止。出门时,他的御者说:“孟庄子讨厌您,而您却悲哀成这个样子。如果季武子死了,您怎么办?”臧孙说:“季武子喜欢我,那是没有痛苦的疾病。孟庄子讨厌我,却是治疾病的药石。没有痛苦的疾病不如使人痛苦的药石。药石还可以让我活下去,疾病没有痛苦,它的毒害太多。孟庄子死了,我的灭亡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臧纥为什么这么说,第一层,因为孟庄子和季武子之间的矛盾,臧纥可以给季武子出主意与孟庄子争斗,现在孟庄子死去,季武子没了对手,而臧纥当然也就没用了,所以他也离死不远了,所以臧纥看得非常清楚。也就说臧纥实际上是生活在孟孙与季孙矛盾之间,而且这个矛盾还行维持平衡状态,一旦打破平衡,那么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战国时期苏秦和张仪搞得合纵与连衡与此类似。第二层,臧纥也看出来这个羯是在公鉏的推动下立的,而公鉏又是被自己暗算掉的季孙继承人,那么公鉏立的这个孟孙氏以后就会把矛头对准自己,所以孟庄子的死是对臧纥不利的,他也十分清楚这一点。这个“圣人”终因自己所谓的聪明而“作不顺施不恕”,最终自食恶果。 【经】冬十月乙亥,臧孙纥出奔邾。晋人杀栾盈。齐侯袭莒。 鲁襄公二十三年冬天,经中记载了三件事。第一件,十月乙亥日,鲁国臧武仲臧纥逃到了邾国。第二件,晋国人杀了栾盈。第三件,齐庄公袭击了莒国。三件事,都有传文。 【传】孟氏闭门告于季孙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季孙不信。臧孙闻之,戒。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孟氏又告季孙。季孙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 我们先看第一件事,孟氏关起大门,告诉季武子说:“臧氏准备发动变乱,不让我家安葬。”季武子不相信。臧纥听到这个消息,进行戒备。冬季十月,孟氏准备挖掘墓道,向臧氏借用役夫。臧孙让正夫去帮忙,在东门挖掘墓道,臧纥让甲士跟随着自己前去视察。孟氏又告诉季武子。季武子大怒,命令进攻臧氏。十月乙亥日,臧孙砍断鹿门的门栓逃亡到邾国。 孟庄子是八月去世的,大夫三月而葬,所以在这三个月当中,在公鉏与丰点的策划下,利用了此次的葬礼对臧纥进行了报复。他们先是诬告臧纥,向季武子报告说臧纥有谋反之心。说这个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孟孙氏立了羯,这事正好又是公鉏主张的推动的,而公鉏又是被臧纥废掉的。照理臧纥一定是反对此事的,那么既有反对此事之心,就应该有反对此事之事,于是说他不让孟庄子安葬便合情合理,而不让孟家安葬,如果出兵阻挠那就是发动叛乱。这一切都是按照逻辑推理出来应该如此的。而实际上臧纥还真没想干涉此事。 这个诬告实际上是提前的伏笔。季武子不相信,臧纥也听说了,于是开始进行防备。但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公鉏如此计谋深远。到了快要下葬的日期了,那就要挖掘墓道,而挖掘墓道自然得各家帮忙,这是正常的请求,于是臧纥也派出了自己的役夫,因为如果不借,那就坐实了自己阻止孟庄子安葬之事。但正是因为这一借,中了公鉏的圈套。 臧纥也清楚不借说不过去,但借了也不可靠,这些役夫毕竟是自己的人,如果被孟孙氏利用了那也会坐实自己谋反的说法,于是不放心亲自去监督。而自己也知道这有危险,带着甲士以防万一。正是这一着他漏算了。公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带着甲士,带着役夫,现在不是挖墓道了,而是挖防御工事了。于是他们火速报告季武子,季武子一听,火就上来了,不问青红皂白,举兵攻打。臧纥斩关落锁,才得以逃命。 公鉏此计甚妙。聪明过人有“圣人”之称的臧纥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看来一个人的能力有时是被逼出来的。复仇之怒火激发了公鉏的脑细胞快速的分裂,他借用孟庄子不喜欢臧纥的事,又编出了臧纥阻挠孟庄子下葬的谣言,最终又借挖墓道借役夫之事坐实了他谋反之实,可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传】初,臧宣叔娶于铸,生贾及为而死。继室以其姪,穆姜之姨子也。生纥,长于公宫。姜氏爱之,故立之。臧贾、臧为出在铸。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贾闻命矣。”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乃立臧为。 传中接着讲述臧家之事。当初,臧宣叔在铸国娶妻,她生了臧贾和臧为就死了。这里我们插叙一下臧宣叔。臧宣叔就是臧孙许,他在鲁宣公、鲁成公时期为卿。是仅次于季文子的人物。当年驱逐东门氏时他也是立下大功的。 因为妻子死后,他便以妻子的侄女作为继室,这正是穆姜妹妹的女儿,生了臧纥,而臧纥就长在鲁公的宫中。照理这个臧纥应该叫穆姜姨姥姥。因为穆姜喜欢他,所以后来立臧纥为臧孙氏继承人。而臧贾、臧为离开家住在了铸国。 臧纥逃到邾国后,派人从邾国告诉臧贾,同时送去了大龟说:“纥没有才能,不能祭祀宗庙,谨向你报告家中不幸。我的罪过还不至于断绝家族祭祀,你把大龟进献给季孙氏而请求他立你为臧家的继承人,大概是可行的。” 臧贾说:“这是臧家的灾祸,不是你的过错,贾听到命令了。”再拜,接受了大龟。臧贾让弟弟臧为去代替他去进献大龟并请求立自己为继承人,但臧为却趁机请求立自己为继承人了。 臧纥到了防邑,派人到时鲁朝中报告说:“纥并不能伤害别人,是由于智谋不足的缘故。我并不敢为个人请求什么,但如果能保存先人的祭祀,不废掉两位先人的勋劳,我怎敢不让出自己的封邑呢?”于是季武子就立臧为为臧孙氏的继承人。 【传】臧纥致防而奔齐。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孙曰:“无辞。”将盟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而问盟首焉,对曰:“盟东门氏也,曰: ‘毋或如东门遂,不听公命,杀適立庶。’盟叔孙氏也,曰: ‘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季孙曰:“臧孙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门斩关?”季孙用之。乃盟臧氏曰:“无或如臧孙纥,干国之纪,犯门斩关。”臧孙闻之,曰:“国有人焉!谁居?其孟椒乎!” 臧纥献出了防邑之后逃亡到齐国。他的手下人说:“朝廷能为我们盟誓吗?”臧纥说:“没有盟辞好写。”季氏因为臧氏之事要盟誓,季武子就召见掌管逃亡臣子的外史来询问盟辞的写法。外史回答说:“当年为东门氏盟誓的誓辞是:‘不要有人像东门遂那样,不听国君的命令,杀嫡子立庶子。’为叔孙氏盟誓的誓辞是:‘不要有人像叔孙侨如那样,想要废弃国家的常道,颠覆公室!’”季武子说:“臧纥的罪过都不至于此。”孟椒说:“何不把他攻打城门斩关落锁写进盟辞?”季武子采用了,就和臧氏盟誓,说:“不要像臧孙纥那样触犯国家的法纪,进城门砍门栓!”臧纥听到此,感叹说:“国内真有人才啊!这是谁呀?恐怕只有孟椒了吧!”这个孟椒是孟献子之孙,也叫子服惠伯。 【传】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栾鲂出奔宋。书曰:“晋人杀栾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传中关于第二件栾盈被杀之事,传中说晋国人攻克了曲沃,并杀掉了栾盈,而且把栾氏的亲族斩草除根了。栾鲂逃亡到宋国。《春秋》经中记载说“晋人杀栾盈”,不说大夫,意思是说他从国外进入国内发动了叛乱,也就是说这是敌人了,不是晋国的大夫了,所以直呼其名而不称大夫。 【传】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 关于第三件齐国攻打莒国之事,传中说,齐庄公从晋国回来,并没有直接进入国都,而是顺便袭击了莒国,攻打且于城门时,因大腿受伤而退却。第二天,准备再战,约定军队在寿舒集合。杞梁、华还用战车装载甲士夜里进入且于的狭路,露宿在莒国郊外。第二天,先和莒子在蒲侯氏相遇。莒子赠给他们以重礼,让他们不要送死了,说:“请和你们结盟。”华还回答说:“贪得财货丢弃命令,这也是君王所厌恶的。昨天晚上接受命令,今天太阳没有正午就丢掉,还拿什么来事奉君王?”莒子一看人家不答应讲和,于是亲自击鼓,追击齐军,杀死了杞梁。在这种条件下莒国人再次请求讲和,齐国答应了。 齐庄公回国以后,在郊外遇到杞梁的妻子,派人向他吊唁,她辞谢说:“杞梁有罪,岂敢劳动国君派人吊唁?如果能够免罪,还有先人的破屋在那里,下妾不能在郊外接受吊唁。”于是齐庄公就到杞梁家去吊唁。 从齐庄公的这个行为来看,还是很亲民的。但这个杞梁妻后来变成了孟姜女。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源头正在于此。在汉刘向的 《列女传·齐杞梁妻》中记载:“ 杞梁之妻无子,内外皆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乃枕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内诚动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 再到晋时崔豹有《古今注·音乐》中记载:“《杞梁妻》, 杞植 妻妹明月之所作也。 杞植战死,妻叹曰:‘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生人之苦至矣。’乃抗声长哭, 杞都城感之而頽,遂投水而死。其妹悲其姊之贞操,乃为作歌,名为《杞梁妻》焉。”后来一步步就演变成了孟姜女哭长城了。而姜姓本是齐国之姓,孟也就是排行,所以又叫孟姜女。 【传】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 ‘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 传中又被充了臧纥逃到齐国之后的事。 齐庄公准备封给臧纥土地。臧纥听说了,来见齐庄公。齐庄公对他说起进攻晋国的事,他回答说:“攻打晋国的功劳太多了,可是君王却像个老鼠,老鼠白天藏起来夜里出动,不在宗庙里打洞,是由于怕人的缘故。现在君王听说晋国有了动乱然后起兵,一旦晋国安宁又准备事奉晋国,这不是老鼠又是什么?”齐庄公听了就不赏赐臧纥田地了。 孔子后来评价此事说:“能达到真正的智慧太难了。像有臧武仲这样的聪明,却不能被鲁国所容纳,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所作不顺于事理而所为又不合于恕道。《夏书》说:‘自己嘴上说的一定要符合心里想的’,这本就是要做到顺事理,合恕道的意思啊。” 我们知道孔子的恕道在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臧纥如此聪明应该是通理的,但他所做往往和他所想不一样,这就不是“念兹在兹”了,当然也就出现“作不顺而施不恕”之事了。人家季武子废长立幼,你肯定明白不该如此,但为了显示自己有能力,硬是把这事在你手里做成了。人家齐庄公要封你田地,你本是要去感谢人家的,但你却把人损了一通。这都是好为人师的表现。所以说人一但染上这个毛病,有时不由自主地去干一些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人啊,切勿“好为人师”。 关于“臧武仲之知”,后人大多解释为臧武仲看出齐庄公成不了事,净出昏招,所以他并不想接受齐庄公的赏赐,而故意用言语激怒他,以此达到不受赏也不受牵连的目的。我从左传的原文中看不出这个意思,恕我理解不深,各位看官原谅。 弹词 点绛唇 臧纥 成宙评 立庶轻狂,樽前显胜招人怨。聪明昭显,鼠喻庄公厌。 锋露芒张,不解御叔劝。存善念,做人和软,亲友长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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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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