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是家庭博主，靠直播我们兄妹的日常赚钱。
姐姐是“天才少女”，哥哥是“阳光暖男”，我的人设是“扶不起的对照组”。
高考前，我想买一套299的辅导书，他们却拿来当直播噱头。
妈妈对着镜头叹气，“299？你姐买原版书都没这么贵，太不懂事了。”
爸爸递来一份合同，摄像头怼着我的脸：“要买也行，签了这份‘学渣逆袭’真人秀合约，所有打赏都归我们。”
“我们养了你十七年，给我们赚点流量怎么了！”
我在千万网友的注视下，麻木地签了字。
可真到了庆功宴那天，一家人却齐齐跪下，哭着求我删掉那份曝光他们所有合同的视频。
1.
直播间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爸，许建军，把那份《学渣逆袭真人秀》合约推到我面前，白纸黑字。
他身后的摄像头红点闪烁，一个无声的催促。
“快签啊，照月，全国网友都等着看你的决心呢。”
我妈柳玉芳在一旁“温柔”地劝着，手却死死按住我的肩膀，不给我丝毫后退的余地。
我姐许星落，今天穿着一身高定白裙，手里捧着一本全英文的原版书，人设是“天才少女从不看国内教辅”。
我哥许云舟，顶着“阳光校草”的光环，对着镜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妹妹别怕，哥哥会帮你的。”
弹幕滚得飞快。
【这妹妹怎么回事？爸妈给机会都不要？】
【就是，299都舍不得，想白嫖一套书？】
【心疼哥哥姐姐，有这么个拖后腿的妹妹。】
我拿起笔，笔尖在“许照月”三个字上悬停了几秒，然后重重落下。
合同签完，我妈立刻眉开眼笑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当着镜头的面递给我。
“看，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肯努力，我们全家都支持你！”
盒子里的确是那套299的辅导书，只是价格标签被小心地撕掉了。
下了直播，家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我妈柳玉芳把那套书扔在我脚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演场戏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多长时间的打赏，你知道吗？”
我爸许建军直接把我拽进房间，“从明天开始，这三个摄像头会24小时对着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样。”
他指着墙角、书桌、床头三个黑漆漆的镜头，语气里全是警告。
我姐许星落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冷笑，“许照月，别以为签了合同就能怎么样，废物终究是废物。”
我哥许云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声音不大，“好好演，别连累我们。”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书，抱在怀里。
这是我用“未来一年的尊严”换来的。
第二天，我的“学渣逆袭”真人秀正式开播。
直播间的名字很讽刺，《差生的救赎》。
我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看，就是她，那个直播学习的学渣。”
“听说她家里人为了逼她学习才搞的直播，好惨。”
“惨什么，自己不争气怪谁？”
2.
我顶着这些议论，走进教室。
我的同桌，季淮，正趴在桌上睡觉。
他家是本市首富，来这所贵族学校纯属混日子。
阳光落在他浅色的头发上，我坐下时，他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第一节是数学课。
老师在上面讲得口沫横飞，我一边听，一边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
直播间里，我妈的声音作为画外音响起，“大家看，我们照月还是很努力的，虽然基础差，但态度很好。”
弹幕一片和谐。
【妹妹加油！笨鸟先飞！】
【感动，这才是正能量直播。】
中午，我正准备去食堂，被我姐许星落拦住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姐妹，手里都端着餐盘，上面是食堂特供的牛排和意面。
“许照月，妈让你去图书馆给我们占座，我们今天要在那边直播看书。”
她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你不是有自己的直播任务吗？怎么，想偷懒？”
我抬头看她，“我的直播内容是学习，去图书馆正合适。”
许星落脸色一沉，她没想到我会顶嘴。
她旁边的女生嗤笑一声，“星落，你妹妹胆子变大了啊，敢跟你这么说话。”
许星落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直播间人气可比你高多了，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今天的直播‘节目效果’拉满？”
我心里一紧。
果然，下午，我刚在图书馆坐下，许星落就带着她的直播团队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她的手机镜头“不经意”地扫过我面前摊开的习题册。
“呀，妹妹，你怎么在做这么难的题？这是竞赛级别的吧？”
她故作惊讶地大喊。
整个图书馆的人都朝我们看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一把抽走我的习题册，对着镜头，“大家看，我妹妹就是好高骛远，基础的都没搞懂，就想一步登天，难怪成绩上不去。”
她的直播间瞬间炸了。
【我就说吧，装样子罢了！】
【这种人最恶心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星落女神别管她了，晦气！】
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攥紧了拳头。
当晚，我被我爸妈关在房间里“反省”。
我爸许建军把我推回房间，不仅没给晚饭，还当着我的面，把我初中时唯一得过奖的一幅画撕得粉碎。
“画这些有什么用？能换来打赏吗”他把碎片扔在我脸上，
“以后别搞这些没用的东西，专心演好你的学渣！”
墙角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直播间的标题变成了【学渣心态崩溃，父母含泪教育】。
打赏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一波接着一波。
我饿得胃里阵阵绞痛，只能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敲窗声惊醒。
拉开窗帘，月光下，季淮那张帅得过分的脸出现在窗外。
我们家住二楼，他不知怎么爬上来的。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见我开窗，直接扔了进来，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转身就灵活地跳了下去。
袋子里是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
3.
我看着窗外他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忽然想起初中的一次小考，我故意答错了几道大题，被我妈在走廊里指着鼻子骂“蠢货”。
全班同学都绕着我走，只有季淮从我掉在地上的书包里，捡起了一张草稿纸。
那上面，有我写下的，满分的全过程。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把纸条塞回了我的书包。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第二天去学校，他依旧趴在桌上睡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把一张纸条推到他手边，上面写着“谢谢”。
他头也没抬，只是从臂弯里伸出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日子就这么在压抑的直播和偶尔的“投喂”中度过。
我开始仔细研究那份合同。
合同里有一条规定：“乙方（许照月）需保证直播内容的真实性，配合甲方（父母）完成‘学渣逆袭’主题拍摄，不得恶意破坏剧本。”
但后面还有一条补充条款：“为保证节目效果，甲方有权对乙方的生活进行‘艺术加工’，但所有‘加工’内容需有据可查，避免法律纠纷。”
“有据可查”。
我盯着这四个字，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我开始用季淮偷偷给我的旧手机，录下我爸妈在镜头外对我说的每一句刻薄的话，拍下他们为许星落和许云舟一掷千金的账单。
所有的一切，都存进了一个加密的云盘里。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这是“学渣逆袭”真人秀的第一个重要节点。
我爸妈早就写好了剧本，标题都想好了——【学渣的眼泪：第一次大考惨败，她能否坚持下去？】。
他们甚至提前给我准备好了台词，让我对着镜头哭诉自己有多努力，却还是失败了。
考试成绩出来那天，我爸妈特意开了个大型直播。
他们让我当着所有网友的面查分。
我输入考号，按下回车。
屏幕上跳出我的成绩和排名。
不高，也不低。
年级排名中游，比我之前的垫底成绩好了很多，但离“逆袭”还差得远。
这个成绩，完美地卡在了他们剧本的尴尬位置。
不够惨，没法卖惨。
不够好，没法吹捧。
直播间的气氛一度非常诡异。
我爸妈的脸都绿了，强撑着笑脸说了几句“有进步就好，我们继续努力”，就匆匆下了播。
一关掉摄像头，我爸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你故意的！许照月，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
我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没有，我就是这个水平。”我平静地回答。
“放屁！”我妈尖叫起来，“你这个成绩，让我们怎么跟粉丝交代？不温不火的，谁看啊！”
他们不知道，为了考出这个“平平无奇”的成绩，我耗费了多少心力。
我需要精确地控制每一道题的对错，才能得到这个最不起眼，却也最能打乱他们计划的分数。
这次直播事故，让我家的账号掉了一大波粉。
为了挽回人气，我爸妈想了个新招——让我哥许云舟，在直播里给我“辅导功课”。
“阳光校草手把手教笨蛋妹妹学习”，这个噱头果然又吸引了不少流量。
4.
晚上，许云舟坐在我旁边，摄像头对着我们。
他拿起一道物理大题，装模作样地给我讲了起来。
他指着书上的一个基础公式，下巴微抬：“就这个，套数据就行了。”
我看着他圈出的公式，心里冷笑。
他给的是最常规的解法，不仅繁琐，而且有一个隐藏的陷阱，用这个方法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错的。
这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剧本，为了凸显我的“笨”和他的“聪明”。
我拿起笔，没有用他的方法。
“哥，我觉得用微扰理论来解，是不是更简单一点？”我轻声说。
我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完整的推导过程，思路清晰，步骤简洁。
许云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微扰理论是大学物理才会接触到的概念，他根本就没听说过。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等等，微扰理论是什么？高中生会这个？】
【我查了一下，好像是物理竞赛的知识点，这个学渣怎么可能会？】
【剧本吧？绝对是剧本！为了洗白学渣人设？】
【哥哥的表情好奇怪，他好像也不知道……】
许云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妈见势不妙，立刻冲过来挡在镜头前，大声喊道：“哎呀，今天辅导时间太长了，妹妹都累糊涂了，我们先下播了啊，明天再继续！”
她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直播。
家里一片死寂。
我爸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许照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妈颤抖着声音说：“她肯定是偷偷找人补课了！不然怎么会懂这些！”
许云舟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把书摔在地上，“好啊你，许照月，你敢耍我！”
他们认定了我是故意让他们在直播间出丑。
为了彻底掐灭我“反抗”的火苗，他们决定用上最狠的一招。
第二天，我爸妈就在直播间发布了预告。
“明晚八点，我们将邀请著名的青少年心理学专家王教授，对照月进行一次全面的‘家庭干预’，帮助她正视自己的问题，走出学习困境。”
他们要当着全国网友的面，给我扣上一顶“有心理问题”的帽子。
那个所谓的王教授，不过是他们花钱请来的一个骗子。
直播开始前，我妈抓着我的手，恶狠狠地说：“今晚你要是再敢耍花样，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坐在书桌前，三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对着我。
对面的椅子上，那个油头粉面的“王教授”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我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那部旧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名叫“正义执行”的文件夹。
“照月同学，我们聊聊吧。”王教授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让你压力很大？”
他开始了循循善诱的表演。
直播间的弹幕充满了同情和期待。
【王教授好温柔，希望他能帮到妹妹。】
【是啊，这孩子看着就心事重重。】
就在这时，一条加粗的金色弹幕如同一道惊雷，在屏幕顶端炸开。
是季淮的账号。
【季淮：王立德，毕业于三流野鸡大学，三年前因学术造假被《科学周刊》点名，五篇论文被撤稿。爸妈，你们从哪个垃圾堆里把他刨出来的？】
这条弹幕后面，附上了一连串的新闻链接和截图。
直播间瞬间炸锅了。
【卧槽？真的假的？】
【我点进去了，是真的！这人是个学术骗子！】
【这家人疯了吧？请个骗子来给女儿看病？这是要毁了她啊！】
王教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爸妈也懵了，他们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抓住这个机会，平静地抬起头，看向王教授。
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量子力学导论》，翻到其中一页，推到他面前。
“王教授，既然您是专家，那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薛定谔方程的推导过程吗？我一直没搞懂。”
王教授看着那满页的积分符号和希腊字母，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相不言而喻。
我爸妈的脸黑如锅底，我妈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身体挡住镜头，强行结束了直播。
“逆女！你这个逆女！”直播一关，我爸的咆哮声就响彻了整个屋子。
他冲过来想打我，却被我妈死死拉住。
“别打了！现在网上都炸了！打她有什么用！”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收走了我的电脑和手机，断了我的网。
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们不知道，我还有季淮给我的那部旧手机。
我用它联系上了季淮。
“干得不错。”他发来三个字。
“谢谢。”
“准备好，大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