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雨夜里撕开一道口子时,我攥着林哲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还强撑着笑意说等我出院就去试上次看中的婚纱 。
那家店在老巷深处,橱窗里的象牙白蕾丝裙摆上缀着细碎的珍珠,我上次趴在玻璃上看了好久,林哲当时揉着我的头发说 “等你生日就去订”,现在想来,那些温柔的承诺早就在他心里蛀成了空洞。
他当时眼眶红得厉害,指腹反复摩挲着我手背的疤痕 —— 那是去年我帮他送设计图时,不小心被自行车刮到留下的,他总说这道疤是 “我们的小标记”。
可那天他把我的手贴在他温热的掌心,说一定会守在病房外,每天给我读我最爱的那本诗集时,我没看见他眼底深处藏着的闪躲,只当是他担心我的身体。
我是急性心肌炎,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像裹尸布,医生拿着化验单跟林哲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我却能从他颤抖的肩膀看出情况不妙。
后来护士偷偷告诉我,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就可能危及生命,推我进手术室前,麻醉剂的困意渐渐涌上来,模糊中我看到苏晴挤开人群冲过来,她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 “晚晚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林哲,每天都来给你报平安”。
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有相恋五年的爱人,从大学校园里的青涩告白,到毕业後一起挤在出租屋里规划未来,我们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眼看就要修成正果;
还有苏晴,我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她爸妈离婚时,是我拉着她在操场角落里哭了一下午,我总说她是 “我没有血缘的亲妹妹”。
就算病魔来得突然,可身边有他们,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
手术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等我醒过来时,喉咙干得像要冒火,病房里只有护士在整理仪器,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忍不住咳嗽。
我沙哑着嗓子问林哲在哪,护士一边帮我调整输液速度,一边笑着说 “你男朋友刚才还在这儿守着,好像是你闺蜜过来叫他,说有急事要处理,走得挺急的”。
我没多想,只当是林哲的设计院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 他最近在跟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经常加班到凌晨,有次为了赶方案,在办公室里睡了三天。
我费力地抬起手,想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屏幕黑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02
护士帮我把手机接上充电器,开机後第一条消息弹出来,不是林哲的,是苏晴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晚晚,林哲临时要去外地出差,手机可能没信号,你别担心,我会每天来陪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林哲出差从来不会不跟我打招呼,就算再急,也会给我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上次他去邻市开会,哪怕只有一天,也在高铁上给我拍了窗外的日落。
我试着拨他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晴推门进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桶,那是我去年生日送她的,她说 “要用来给你炖爱心汤”。
看到我醒着,她立刻换上温柔的笑容,快步走过来,掀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鸽子汤的香味飘出来,她说 “我问了医生,说鸽子汤补身体最好,我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挑的新鲜鸽子”。
我盯着她眼底的红血丝,问她林哲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会关机。
苏晴舀了一勺汤,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我嘴边,语气自然地说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他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充电。你现在刚做完手术,别想这些烦心事,先喝汤,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避开我的视线。
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慢慢滋长,可我刚做完手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一勺一勺地喂我喝汤。鸽子汤很鲜,可我却尝不出一点味道,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接下来的几天,林哲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苏晴每天都会准时来医院,有时候提着补品,有时候带几本杂志,她会帮我擦身、按摩,甚至帮我清理换下的衣物,做得无微不至。
有次我输液的时候手麻了,她握着我的手揉了好久,指尖的温度很暖,可我总觉得那温暖里藏着一丝陌生。
可每当我问起林哲,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搪塞我。第一天说 “林哲在跟客户谈事,不方便接电话”,第二天说 “他那边信号不好,发消息总是延迟”,到了第三天,她干脆说 “林哲怕你担心,让我别跟你提工作上的事,等他忙完就来看你”。
有一天晚上,我发高烧,体温升到了 39 度,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
护士给我敷冰毛巾的时候,我听到苏晴在走廊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可病房的门没关严,风把几句话吹了进来,“林哲”“订婚”“她还不知道”“再等等”,这些字眼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猛地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浸湿了病号服,输液管里的药水好像都变得冰凉。我挣扎着想要下床去问清楚,可刚一动,胸口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我眼前发黑,忍不住哼出了声。
苏晴挂了电话进来,看到我醒着,连忙快步走过来扶我,手忙脚乱地帮我盖好被子,紧张地问 “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我看了二十多年的眼睛,以前总是清澈明亮,可那天却像蒙了一层雾。
我问她刚才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在说她和林哲的事。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比我的病号服还要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神躲闪着说 “没有啊,我就是在跟我妈妈打电话,她问我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03
我知道她在撒谎 —— 苏晴跟她妈妈打电话时,总会习惯性地说 “妈,你别操心了”,可刚才我听到的声音里,没有一点跟长辈说话的语气。
可我没有证据,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和委屈,假装相信了她的话。我怕自己再追问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那样只会让她更得意。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苏晴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她每次来医院,身上的香水味都会变,有时候是林哲去年情人节送我的那款玫瑰香水,他说 “这个味道跟你很配”,我一直舍不得用;
有时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牌子,味道很浓烈,跟苏晴以前喜欢的清淡香味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的手指上,偶尔会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款式很简单,却让我觉得眼熟 —— 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是我和林哲一起去银饰店做的情侣戒,我那枚刻着 “晚”,他那枚刻着 “哲”。
可苏晴手上的那枚,分明刻着 “哲” 字。每次我注意到那枚戒指,她都会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或者摘下来放进包里,动作慌乱得像偷东西被抓包的小偷。
我还发现,她每次给我看林哲发来的消息,都是用她自己的手机。
有次我让她把手机给我,我想亲自给林哲发句话,她却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笑着说 “林哲的手机还没修好,这些消息都是他用同事的手机发给我的,我再转发给你,一样的”。
我让她把林哲同事的号码给我,我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却说 “林哲说怕打扰人家工作,不让我给你号码,晚晚你再等等,等他回来亲自跟你说好不好”。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怀疑像潮水一样快要把我淹没。我开始偷偷攒力气,每天坚持做康复训练,护士说我恢复得比预期快很多,可只有我知道,我这么拼命,只是想尽快好起来,亲自去查明真相。我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